她猛地站起來,說:“小姨,表哥,顧清,你們再坐一會兒,我有事先走了。”
小姨詫異道:“才來就要走了?心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工作再重要都沒有身體重要啊,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肚子裏的孩子。”
林采音臉色也很不好,她在心裏罵了喬心唯幾百遍,這人怎麽這麽蠢呢?!這人怎麽這麽死腦筋呢?!
“小姨,我真還有事情,再晚就冷了,我得走了。”
小姨拉着她的手,驚呼道:“你看你的手這麽冰,心唯啊,你們年輕人不懂,這樣真的太危險了,手冷腳冷本身就是一種警示,這是在告訴你宮寒嚴重,宮寒嚴重孩子就容易出事。姐,心唯不懂,你應該懂啊,你怎麽不勸勸?再說了,這外面天寒地凍的,路上又滑,你說萬一要是滑一跤,那還得了。”
林采音被說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心唯啊,今晚住家裏了,給你領導打個電話,把工作辭了,在家好好安胎。”
最無辜的是喬心唯好嗎,她今天過來就是最錯誤的決定。就爲了一個虛榮攀比的謊言,要她把做得好好的工作給辭了,她圖什麽啊。
她深吸一口氣,鄭重地說:“媽,您還是讓我走吧,我怕再不走您下不了台面。”
林采音頓了一下,眼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是又不敢當面指責她。
小姨就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非拉着喬心唯不讓走,“心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你婆婆說話?!”
突然,江志中重重地敲了一下手杖,撐着站了起來,渾身一股子冷肅之氣。大家不敢再争執了,特别是林采音,她忌憚着丈夫的威嚴,生怕他把她給訓一頓,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揭穿了,因爲他剛才一直臉色不太好。
“心唯,你有事你先走。”
喬心唯感激地看了看公公,說:“謝謝爸,我改天再來看你們。”
林采音敢怒也不敢言。
她這個妹妹比她小了三歲,因爲是家裏的老幺,所以父母哥姐格外疼愛她一點。妹妹從小就長得漂亮,性格又活潑,是人見人愛的小姑娘,在高中的時候就早戀,最後辍學跟一個男生私奔了,兩年後回家,手裏抱着一個男娃。
但是,妹妹的婚姻并不順利,沒過兩年就原形畢露了,又是賭博又是喝酒,還家暴,她終于不堪折磨離了婚,孩子歸她。
早些年妹妹還年輕的時候,她不是沒找過男人,但離婚帶着孩子,在那個年代是一點都不受尊重的。她跟過的幾任男人,都是有家室的人。
現在老了,兒子也長大了,妹妹也就獨身。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妹妹這個人其實不錯,就是有一點特别讓人受不了,就是老愛攀比,還特别要跟她比,什麽都比,專挑人不如的比,嘴特缺德。
林采音也比較固執,妹妹越是這樣,她越要勝人一籌,她就是想在妹妹最在意最得意的點上壓人一層,那才痛快。
“姐,你家兒媳婦好大的架子啊。”
林采音面子上挂不住,所有的氣都撒在了喬心唯的身上,“還不都是阿浩給慣的,年底了,部隊更忙了,沒時間管教媳婦,她要敢把我小金孫給弄沒了,我??”
“咳咳。”江志中也坐不住了,他其實早就聽不下去,隻是懶得搭理她們這對老姐妹而已,他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說,“超超,你們多坐一會兒,我腰酸,出去溜溜彎。”
林采音氣得,“大晚上的你去哪兒遛彎啊?外面這麽冷,你腰酸就不要出去嘛。”
江志中頭也不回,拿了大衣就往大門走,他回頭揮了揮手,示意,你們聊你們的,别管我。
江志中走出門,看見喬心唯已經在庭院外面了,忙喊了一句,“心唯。”
喬心唯轉頭,吓了一大跳,“爸,你怎麽出來了?”看老爺子拄着手杖,西北風吹來顫顫巍巍的樣子,她趕緊折返回來扶他,“爸,您當心點,路上滑。”
江志中歎着氣,說:“别往心裏去,你媽跟小姨這兩人就是愛互相攀比,整天說一些天花亂墜的大話,你啊,聽聽就罷。”
“爸,您特意出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個嗎?您放心吧,我不會往心裏去的。”公公的這一句話完全化解了她内心的郁悶,人與人相處不就講究“真誠”二字麽,隻要真誠,就自然多了一份理解。
“阿浩還在部隊?”
“恩,是啊,我今天去他們部隊了,說是什麽家屬開放日,還見到了靳首長。”
“哦,老靳跟你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問一問工作問一問生活,随便問了幾句。”
江志中很認真地問:“真的隻是這樣?他沒有暗示什麽?”他也曾經坐在那個位置上,要首長親自關心屬下的家屬,那必然是有什麽危險任務要執行,也就是說,阿浩又要有一些危險的任務了。
喬心唯不安地抓了抓頭發,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暗示,反正他就說要我理解和支持阿浩,其他的也沒說什麽,很簡短的會面。”
“單獨的?”
“單獨的,讓阿浩在外面等着,後來我看到有其他的家屬也見了。”
江志中已然心中有數,作爲一名軍人,他很希望阿浩沖在前面完成上級下達的軍令,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但作爲一名父親,他深深地擔心着兒子。
“哦對了,阿浩說這次任務完成就休年假,到時候就有時間陪你下棋釣魚了。”
江志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釣魚?這湖裏都凍着厚厚的冰,怎麽釣?”
喬心唯也笑了起來,“想釣魚還不簡單,手機下載一個釣魚的app,到哪哪都能釣魚。”
“哈哈,也對。好了,你回去路上小心,天冷了,一個人要多注意點。”
“诶,我知道,爸您跟媽也要注意身體,我先走了。”
道别了江志中,喬心唯心裏好受了些,公公雖然嚴肅臉多,但其實跟江浩一樣,是一個外冷内熱的人。
慢慢地走去地鐵站,冷雖然冷點,但看到馬路上堵得長長的車隊,她心裏慶幸着不開車是明智的。在都城這個地方,她一點都不喜歡開車。
婆婆盼着孫子,這份心情她理解,她也盼着孩子,自從那次意外流産,她就特别渴望孩子能再回到她的身體裏面,可是懷孕這件事情,不随她。
年底了,大家都忙,想想江浩,入冬以來呆在家裏的日子屈指可數。她早前加了一個軍嫂群,每家都有每家的煩瑣事,想想那些軍嫂,其實她算是幸運的了,至少江浩隻要沒有任務不出差的時候,就可以像正常上班族一樣回家。
可是,她還是能希望每天都有丈夫的陪伴入眠啊,特别是在這樣寒冷的冬季。
這時,前面一輛車忽然停了下來,倒車至她的跟前與她保持着一樣的前行速度,她正納悶呢,窗戶落下,顧榮琛探出頭來說:“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外面,去哪兒?我送你。”
喬心唯婉言拒絕,“喏,就前面的地鐵站,我回家。”
“給個面子讓我送送你呗。”
“不了,你看那麽多車,我可不想堵在半道上看着家門進不了。”
顧榮琛無奈地笑笑,轉移話題問:“腳傷好點沒有?天冷會酸嗎?”
“沒事兒,我筋骨好得很,這點傷算什麽。”江浩懂一點按摩推拿,給她捏了半天,捏的時候痛死,但效果确實很好。“顧總,您還是管自己走吧,你瞧後頭的車都等着急了。”
顧榮琛回頭一看,可不是,外面車道都有車不能換道,他開得慢了,後頭的車都得慢,“那行,我走了,有事打我電話,别跟我客氣。”
“好。”
顧榮琛關上窗戶開遠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喬心唯開始相信徐日升和顧榮琛是兩個人,或許這世上就是有這麽神奇的事情,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或許這兩人是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而他們倆又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也說不定。
剛回到家,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江浩打來的,她剛喂了一聲,那邊就傳來了江浩急切的聲音:“你怎麽不接電話啊,急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咋了呢,想說再不接我就打去家裏問爸媽了。”
“我剛到家,也許剛才地鐵上沒聽到吧,你着急什麽啊,我一大活人還能丢了?”
“現在社會上亂麽。”
“這不是有你保衛着麽,不怕。”
江浩深吸一口氣,就算是隔着電話,她都能感受到他的焦慮,他說:“我恨不得把你拴褲腰帶上帶着,走到哪帶到哪。”
喬心唯“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我又不是螞蚱,還拴褲腰帶,虧你想得出來。”
“你别大意,你忘了那個顧榮琛了?他萬一真是徐日升怎麽辦。”
“怕他再綁架我麽?呵呵,你安啦,我覺得顧總人挺好的,應該不會是徐日升。”
“怎麽,才幾天你就向着他了?”
“哪能啊,我當然向着你,我就是感覺,說實話,他幫了我不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