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麽要嫁給江浩,哪怕是阮濱,我都不會這麽……”顧榮琛及時踩住刹車,理智讓他收回了差點脫口而出的話。
喬心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顧總,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榮琛閃爍其詞,最後幹笑着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的神情,“沒什麽,你當我什麽都沒有說吧。”
那一刻,喬心唯的心裏又突地一陣恐慌,顧榮琛這個表情,就是這個不甘心但卻無奈的表情,跟徐日升如出一轍。
好在這時,阮濱也折回了,“顧總,你怎麽比我還快?”
“嗯,醫院對面就有。”
“驗血報告單出來了,我去交給醫生。”
“好。”
喬心唯默默地吃了幾口面包,顧榮琛坐在一旁,兩人都沉默着,有些尴尬,但又不能改變這種情況。
醫生很快就來了,按照報告單開了藥水,然後讓護士爲她打上點滴。
“這藥能幫你退燒和緩解痛癢感,在紅疹消褪之前你要忌口,辛辣油膩的千萬不能吃。”
“好的,謝謝醫生。”
臨走之前,醫生扶了一下他鼻梁上的高度近視眼鏡,頗有深意地看了看阮濱和顧榮琛,然後才走。
喬心唯不傻,這大晚上的人也不多,一個女的被兩個大男人照顧着,别人會怎麽想怎麽議論?沒熟人看見還好,要有熟人看見,豈不是要誤會?!
于是,她說:“阮總,顧總,你們都回去吧,我睡一覺就明天天亮了,這裏有護士看着,沒事的。”
阮濱和顧榮琛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與自己相似的情愫,他們也知道自己留在這裏不合适,所以也沒有強留。
但是出了醫院,兩人就攤牌了。
夜色茫茫,低溫凍骨,凜冽的寒風中伫立着兩個人,一呼吸,吐出一團團的白霧。
“顧總,心唯的丈夫江浩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人對她有不好的想法。”阮濱開門見山地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是聰明人,什麽該玩,什麽不該玩,我想不用我說得這麽清楚吧。”
顧榮琛咧着嘴巴笑了笑,太冷了,笑容有些僵硬,“這我當然知道,但是阮總,你也不能借着朋友的名義過分關心下屬吧,難道你認爲你的擔心和焦慮還在正常範圍?難道你認爲别人看不出來?倘若你最要好的朋友江浩看到你對他的妻子有觊觎之心,他還會視你爲最要好的朋友嗎?”
阮濱語塞,顧榮琛的話句句刺中他的軟肋,他由主動轉爲被動。
“我對喬心唯,從來沒有觊觎之心。”這一點,他必須要解釋,從江浩宣布他們已經領證那一刻起,他就對喬心唯斷了念想。
“是麽,那最好,我也希望你明白,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好感這一點誰也阻止不了包括自己,但是,我自認爲自制力不錯,也有正确的道德觀和是非觀,什麽該玩什麽不該玩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除了工作,阮濱在私下一向對旁事都是很玩味的,一個人自由慣了,閑散慣了,什麽都無所謂了,有好姻緣遇上最好,沒有好姻緣也無所謂,愛情這種東西,對他而言是有了增色沒有也無所謂。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這一點小小的私心還會被别人看穿,他覺得很慚愧。
阮濱忽然笑了起來,“呵呵,顧總,看來我們也是同病相憐,你說得沒錯,這種事情自己也沒辦法控制,但隻要不去破壞人家的婚姻,也不是什麽罪無可恕的大罪,是麽?”
顧榮琛也大方地一笑,“這本來就不是罪……這天可真夠冷的,阮總,我先走一步了。”
“好,我也走了。”
最後的最後,兩人笑着揮手告别,确實,同病相憐,這個詞語最能形容他倆。
夜色漸深,阮濱的車停在半路,他買了兩打啤酒,在刺骨的寒風中靠着車門喝啤酒,那滋味,真爽。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三人組的聚會越來越少,以前他們也都忙,可再忙也有相聚的時間,隻要江浩一有空,召喚一聲,他和陳敬業肯定赴約;而現在,江浩話少了,陳敬業人也不露面了,他們的微信群上一次說話還是三個月前。
他不知道這是爲什麽,是他變了,還是他們變了。
而顧榮琛也沒有回家,他就在醫院外面繞了一圈,然後找了個隐蔽的地方停着。車裏開着悠揚舒緩的音樂,他閉着眼睛養神,回憶過往,一片黑色,他很喜歡現在,也很珍惜現在。
輸液室裏,喬心唯在藥物的作用下,沒那麽燒了,身上的紅疹也沒那麽癢了。頭頂就是白花花的天花闆和明晃晃的日光燈,周圍安靜得連走廊裏有人咳嗽的聲音都聽得格外清晰,她越發的想江浩,她多麽希望江浩此刻能夠在她的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概淩晨的時候,東邊的天空已經泛起了微光,顧榮琛在車裏睡得十分不安穩,一會兒一醒。忽然,在朦胧之際,他看到了一個形似江浩的男人走進了醫院。
他落下車玻璃探出頭,凝神看過去,車子是白底紅字的軍牌,衣服是黑色毛領的軍用大風衣,錯不了,肯定是江浩。
寒冷的空氣肆無忌憚地從外面鑽進來,他能聞到一絲空氣結冰的味道,他對着空氣發笑,舔着嘴唇發笑。江浩啊江浩,你到底還是稀罕這個老婆的。
他關上車窗,點火,離開。
此時,喬心唯正睡得香,可能是藥物的作用吧,她比往常睡得還要沉,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坐到了她的床邊。
江浩隻是看着她歎氣,瞧那一臉的紅疹子,肯定很折磨她。
六點,護士查房量體溫,用的是耳溫槍,“滴”的一聲,喬心唯迷迷糊糊地醒來,她睜開眼就看到了江浩,但是一個懶腰伸完,她又閉上了眼睛,美夢要繼續做啊,翻了個身抱着被子,她嘴裏呢喃了句,“老公,我好想你哦。”
江浩嘴角微微一笑,有護士在,他怪不好意思的,小聲地說:“我老婆肯定還在做夢呢。”
護士笑笑便去下一床量體溫了。
江浩輕輕地爬上去,手肘撐在她身體的兩側,俯着身,卻不壓着她。
他在她耳邊啞着聲音說:“老婆,原來你做夢都在想我啊。”
喬心唯微翹的睫毛抖了一抖,眉頭也微微一皺,哦天哪,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得仿佛江浩的聲音就在耳邊啊。
江浩又靠近了些,“懶貓,明明醒了還裝睡?”
他說話的時候,嘴唇一下一下觸碰到她的耳朵,那種癢入骨髓的敏感令她猛然睜開了眼睛,“江浩!”她喊出聲來。
“噓……人家都還休息呢,别這麽大聲。”雖然有布簾圍着,但聲音都是能聽見的。
喬心唯掩不住内心的興奮,圈着他的脖頸不肯放手,“哈哈哈哈,江浩,你怎麽會在這裏,我以爲我在做夢呢,天哪,你不是還在出差嗎,你怎麽會在這裏呢?”
江浩抱着她,在她唇上深深地一吻,看着她憔悴不已的臉頰,他心疼不已。
“連夜趕回來的,我還不知道你麽,又不想麻煩别人,肯定不會告訴你媽。你生病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醫院啊。”
喬心唯搖搖頭,“我沒關系的,就是……”話至此,語帶哽咽,“就是太想你了。”
江浩摸摸她的後腦勺,又将她按回了床上,“躺好,這兒的暖氣可不比家裏,被子也不夠暖和,别着涼了。”看着她傻兮兮地看着他笑,他又忍不住去摸她滿是紅疹的臉蛋,“醜婆娘,醒來見到爲夫,是不是很感動?”
喬心唯翻了一陣白眼,一轉頭躲掉了,“哎呀你别亂摸,醫生說疹子不能碰,感染了更難痊愈了。”
“好好好,我不碰,我不碰。”說着,江浩收回了手要坐起來的意思。
喬心唯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個兒的肩上,不讓他起來,“你摸你摸你摸,随你喜歡摸哪,反正我人都是你的,醜也沒辦法,你隻能将就着看看了。”
“生病了也不忘貧嘴,就你能。”
“呵呵呵,江浩,過來,”喬心唯圈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回吻了一下他,“我很感動,也很開心,老公我愛你。”
“傻丫頭,我也愛你。”
那一刻,喬心唯笑得跟傻冒一樣,他說愛她了,他終于說了愛她,她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止也止不住。
江浩看到她的眼淚就心急,“怎麽哭了啊,太驚訝了是嗎,别哭啊。”
“這是你第一次說愛我。”
江浩一愣,“以前沒說過?”
喬心唯全身都在搖頭,“你隻說過在意我,會照顧我,會保護我,從來沒說過愛我,你知道嗎,我等這句話等好久了。”
江浩心裏一熱,笑她傻,“不就是一句話麽,你能感受到就好了,幹嘛挂嘴上。”
“不是啊,說出來跟感受到是兩回事,我喜歡聽,我就喜歡聽。”
“這麽大的人了,羞不羞?”
“不羞,你再說一遍,我要聽,再說一遍。”
江浩拗不過她,伏在她耳邊連連低語,“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