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兩下門,門很快就開了,夏至穿着整齊,笑臉盈盈地站在門口迎接他。
阮濱調侃一句,“看來今天是有所準備的。”
夏至抿着發笑的嘴唇,說:“我平常就這樣好嗎,上回是生病,特殊情況。”
阮濱笑着點點頭,“很多店鋪都關門,繞了遠路去買的粥,一起吃吧。”
“好。”
阮濱走進裏面,看得出,她是費了點時間把屋子認真地打掃整理過了,一塵不染,窗明幾淨,大小東西都有序地放着,地面上還有未幹的水漬,應該是剛拖地不久,真是辛苦她了。
“都要回去了你還打掃這麽幹淨幹什麽,我又不是沒見過亂的樣子。”
夏至急了,“哎呀你又說,上回是髒衣服正好沒整理,我是打算洗的,不是發燒麽,就随便放着了。”
“好好,不說了,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恩。”
兩人坐在餐桌上喝粥,面對面坐着,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暖暖的,很是舒服。
想想昨天還是虐心的,今天就坐在一起吃早餐了,感覺就跟做夢一樣。夏至還是不太敢看他,默默傻笑的時候居多,以前他們在一起談的是多是工作,話還挺多,但現在成了男女朋友,撇開工作不談,反而說不出什麽話了。
“你老傻笑什麽?”阮濱終于忍不住問。
“你昨天晚上說的話,不是騙我的吧?”
“需要我立字據嗎?”
“呵呵呵,我隻是覺得不可思議,有點突然。”
“傻丫頭,快吃。”
夏至吃着粥,想着昨天晚上想好的問題,說:“有一件事,我絕對先對你說明白比較好,是有關我家裏的事。”
“恩,你說。”
“可能這件事現在告訴你太早了點,但是我覺得還是應該對你坦誠一些??如果我告訴你,我家裏有人不像正常人那麽健康,并且需要照顧他終身,你會介意嗎?”
阮濱猜測道:“是你弟弟?”
“你怎麽知道?”
“因爲你聊過你爸媽,還聊過你爺爺奶奶健在,提到過你有個弟弟,但沒有多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猜應該就是你弟弟吧。”
夏至有點佩服他的推斷力,同時也自責自己是大嘴巴,“我以前真的跟你說過這麽多?”
“是啊,所以說你傻啊,被我三句兩句話就套出來了,你放心,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夏至一陣感動,“你真好,我相親過那麽多次,隻要一提到我弟弟的情況,對方就變臉了。”
“相親過那麽多次是幾次啊?”
“呵呵呵,你吃醋啦?隻是吃飯見個面而已,并沒有後續的發展。關于我弟弟的情況,你想聽嗎?”
“你願意說我就聽。”
“我跟他是龍鳳胎姐弟,八歲的時候因爲發燒引起的急性腦膜炎,差點死掉,後來燒退了,病好了,卻留下來嚴重的後遺症。我弟弟成了癡呆兒,當時醫生都說以後隻能這樣了,活不長久。”
“我爸媽不知道掉過多少眼淚,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肯放棄,去過好多大城市,可結果都一樣。當時我弟弟的智商隻有兩歲,後來在我媽的精心照顧下,恢複到了4歲,醫生都說這是奇迹。”
“我爸操勞了一輩子,現在到了退休的年紀都還在拼搏,爲的就是多賺點錢,可以讓我以後負擔小一些。其實我爸的擔心是多餘的,就算他們沒有錢留給我,我也一樣會照顧弟弟的。這也是我長這麽大都不談對象的原因,我總覺得要是我找個男朋友,交往幾年要談婚論嫁了,可卻因爲我的弟弟而分開了,那對我弟弟是一種傷害,對我爸媽也是,我不願意因爲我而讓他們受傷。”
“以前上學的時候,總覺得自己還小,不願意跟别人說家裏的事情,有追求者直接就拒絕了。後來年紀慢慢長大,我媽很着急,安排了好幾次相親,對方一聽說我弟弟的情況,都避而遠之,我媽也爲此傷心過很多次。”
夏至擡起頭看着他,擔心地說:“我不想隐瞞你什麽,我爸媽會老,我弟弟以後肯定需要我負擔,如果你介意的話,我也是理解的。”
阮濱很認真地聽完這一段,同時也很認真地回答她,“沒關系,我願意跟你一起負擔。”
夏至很感動,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真的麽?”
“需要我立字據嗎?”
夏至“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你爸媽真的很不容易,這樣的父母是值得尊敬的。”忽然,阮濱話鋒一轉,說,“其實我應該謝謝你弟弟,要不是你弟弟,還輪得到我嗎?說不定你早就是别人的了。”
夏至臉紅起來,每次提到弟弟的事情,她都是很沉重的,但這次不一樣,反而是滿滿的感動和快樂,甚至連他們家的痛處,在他口中都能成爲感謝。
原來,隻要找對了人,一切都不是問題。
今天是除夕,公司都放假了,所有還沒有回家的人都趕着回家吃團圓飯。阮濱把夏至送到了車站,陪她買票進站直到上了車,他才離開,他也要趕着去機場。
坐在大巴車上,夏至思緒飛揚,時而開心,時而懊惱。開心的事有很多,仿佛之前所受的委屈和流下的眼淚,都是甜蜜的。而她懊惱的是,阮濱竟然還是沒有親她,哎呀,想把初吻獻出去怎麽就這麽難呢?!
車開了,她給母親打去了電話,“媽,我已經在車上了。”
何莞又驚又喜,“這麽早啊,不是說要下午才回麽?”
“早上睡不着就早早起了,想早點回家嘛。”
“诶诶好,我這就告訴你爸去,你爸在跟小天搭積木呢,你早點回來小天也高興。”
“呵呵,好,讓爸慢點,我這邊才開車而已。”
“好嘞。”
挂了電話,夏至心裏滿滿的幸福感,原來談戀愛是這樣的感覺,如果說單戀是苦咖啡,那麽熱戀就是甜蜜糖,把所有的苦澀和虐心都浸潤得甜蜜如糖。
——
阮濱回到都城,熟悉的空氣,熟悉的環境,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很親切,呆在都城的時候沒什麽感覺,離開小半年再回來,那種歸心似箭的心情就特别明顯了。
下了飛機,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夏至發了報平安的微信——“平安落地。”
——“OK,好好陪家人。”
阮濱笑笑,他倒是很想陪陪爸媽聊聊家常的,可是他爸不一定有時間,他爸連給他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有事都讓助理轉達的。
這不,助理的電話已經打進來了。
“喂,張助理,我剛下飛機,你電話打得真是時候。”
“阮部長讓我過來接你回家,我也剛到機場,你在出口處等我一下。”
“好,不着急,我還要等行李。”
張助理是阮勇年十幾年的助理了,比阮濱年長幾歲,他處事沉穩,做事認真,阮勇年很欣賞他。每每父子兩起争執,阮勇年罵阮濱不争氣不長進的時候,總會拿張助理來對比。
“你要是有小張一半的穩重,我就不用操心了!”這是阮勇年時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張助理,他揮手打招呼,“嗨,張助理,你怎麽了?看起來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張助理接過他的行李,說:“兩天兩夜沒合眼了。”他沒有抱怨的意思,就是如實的交待,他跟阮濱就像朋友一樣。
“怎麽了?”
“阮部長這幾天接待外賓,那些老外精神頭好得很,阮部長也好幾天沒睡覺了,不是開會,就是陪聊。”
“啊?今天都大年三十了,還這麽忙?”
“老外不過春節啊,春節我們都不能休息。”
“唉,辛苦你了,那我來開車,你在車上眯一會兒。”
“不不,我叫了司機一起來的,以我的情況,我擔心開着開着就睡着了。”
“呵呵,我爸身體可好?”
“阮部長身體可以,但是這麽熬着也不是辦法,今天下午批了休半天假,這會兒在辦公室休息,呆會兒晚上還有晚宴。”
阮濱默默地歎了口氣,看來今年的年夜飯,又隻有他一個人了。
“哦對了,剛才你媽給我打電話了,叫你下了飛機給她回個電話。”
“好。”說着,阮濱一邊走,一邊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喂,媽。”
“濱,回來啦,你那公寓已經打掃過了,你安心住。”
“謝謝媽。”
“讓你回家住都不肯,家裏到底有什麽不好的?”
阮濱笑笑,像哄小孩一樣哄道:“家裏什麽都好,就是我住公寓住習慣了,再說了,你跟爸都不在家吃飯,我一個人在家裏也無聊啊。”
“今天晚上有外賓的晚宴,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現在讓他們安排一下還是可以的。”
“我就不去了,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我要是說錯話了可不讓您跟爸丢臉?不去不去,明天早上我去給你們拜年吧。”
鄭玉淑也無奈,“好吧,隻能是這樣了。”每年都是如此,今年也不例外。
之後,阮濱又給兩位好友打了電話,陳敬業在深圳,回都沒打算回來,而江浩也留在了部隊,過年對他們而言,真的隻是一個普通日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