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辦公室,裏面就跟進了賊一樣雜亂無章,地上飄落着無數的紙屑和雜物,特别是一組那一片,連桌上的文件架都倒了散了。
喬心唯大吃一驚,這是怎麽回事?
後腳到的同事楊一偉也驚訝不已,“喬心唯,發生什麽事情了?”
喬心唯一臉茫然,真不知道應該趕緊收拾文件,還是保護現場,“我也剛到,不知道啊,不會是……有小偷吧?要報警嗎?”
楊一偉說:“小偷?應該不會吧,我們這兒從來沒有進賊過啊,其他部門也沒聽說過進賊。”
陸陸續續的,來的同事多了起來,昨天留下加班的陸瑤回答了大家的疑惑,“是洪詩弄的,昨天她跟李組長大吵,我們攔都攔不住,她還把她舅舅喊來了。不過葛副總裁還算明理的,非但沒有偏袒她,還當着我們的面罵了她。洪詩今天來不來上班都不一定。”
原來如此,大家恍然大悟,了解情況之後,隻好趕快收拾打掃。
早上開例會,所有策劃部的人都到齊了,十七個人把小會議坐得滿滿當當的。洪詩遲到了五分鍾,在衆人注目之下灰溜溜地坐在了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李倩薇作爲整個策劃部的總組長,作了一些工作調整,還專門針對加班事件給出了一個确定的規則。
“以後有加班的需要會提前一天通知,沒有通知就不需要加班,當然,如果你當天的任務沒有完成,那你可以選擇留在公司加班,或者拿到家裏去加班。”說這句話的時候,李倩薇專門看向了洪詩,她笑了一下,繼續說,“某些人不要仗着有親戚當靠山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你若不服我大可以走人,你若要留在策劃部,那就必須服從我的安排。”
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洪詩,隻見洪詩今日的打扮與往日裏粉嫩靓麗的打扮全然不同,她換了風格,走黑暗異類系了,一副大大的框架眼鏡遮住了半張臉,棕灰色的粗毛線帽子,黑色的毛衣,黑色的呢絨短裙,黑色的厚襪子,深棕色的坡跟皮鞋,活像剛進公司實習的倒茶小妹。
難怪李倩薇會笑得那般得意了。
“人笨就多讀點書,”李倩薇毫不客氣地指名道姓,“洪詩,說你呢,我真不知道你的研究生文憑是怎麽拿到的,來了公司這麽久一點長進都沒有,會議結束之後你好好反省反省,下班之前除了任務,還要交一份報告給我。”
洪詩耷拉着一張臉,臉色十分不好看,好像随時随地都會跳起來與李倩薇幹架一般,可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她竟然認命般地點點頭,連爲自己争取都不争取一下。
“好,那麽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散會,大家好好工作去吧。喬心唯你留一下。”
“哦,好的。”喬心唯讓路讓其他同事先走。
會議室裏隻剩下她們兩人,李倩薇伸手示意了下,“把門關上,你坐前面來。”
“好的。”喬心唯照做了。
兩人面對面坐得很近,李倩薇有些欲言又止,幾次要開口說話,都猶豫了,大概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麽說。
喬心唯看她爲難,便問:“李組長,有什麽……不好說的嗎?”
李倩薇歎了口氣,“就是關于洪詩的事,早上辦公室的情況你見到了吧?”
喬心唯點點頭,“嗯,見到了,聽同事說是洪詩幹的。”
“沒錯,她昨天對我撒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句句都是對我的不滿,還差點把辦公桌都掀了。”
“……”雖然早知道,但親耳從當事人嘴裏聽說,她還是挺吃驚的,“她爲什麽要這樣?”
李倩薇說:“大概是長時間的積郁吧,她對我早有不滿,她昨天還叫了葛軍來,就是我們集團的副總裁。葛軍是個老狐狸,處處針對我們策劃部,他把自己的親外甥女安排進策劃組,原意是想在策劃組安插他的人,所以我一直不敢把重要的工作交給洪詩,重要的案子我也不準大家在會議室以外的地方讨論。洪詩一直認爲我不看重她,事實也确實如此。”
喬心唯不解地問:“葛副總裁,爲什麽處處針對我們策劃部?”
李倩薇沉默片刻,皺了一下眉頭,說:“他跟我們的朱部長是死對頭,他一直想把朱部長以及策劃部的幾個組長連根拔除,但至今也沒有辦到。昨天葛軍雖然表面上批評了鬧事的洪詩,但他們是一家人,都是做樣子給外人看的。就昨天那種情況,洪詩肯定是不想幹了才會跟我撕破臉,葛軍罵了她,回去之後肯定也好好教育了,不然洪詩今天怎麽還會來?!”
“李組長,我不是很明白啊,葛副總裁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本來我不該對你說這些,但你是朱部長招聘進來的,我看朱部長很看重你,你應該是站在朱部長這邊的吧?”
“這……還要站邊?李組長,我隻是一個打工的,這些内部鬥争,我不懂,也不會。”
李倩薇笑她的坦誠,“當然,我并沒有要你怎麽樣,你隻要做好本職工作就行,告訴你這些是爲了讓你更了解一下我們辦公室裏的情勢。你放心,朱部長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們都跟了他好幾年了。”
“哦。”
李倩薇繼續說:“朱部長除了負責策劃部,還負責公司财務部,他的地位其實與葛副總裁是相當的,競選副總裁的時候,兩人的支持率是一樣的,朱部長隻是輸在了年齡,他尊老,主動把副總裁的位置讓給了葛軍。葛軍上位之後,手裏有大批開銷去路不明,朱部長管理财務部,對公司賬目一清二楚,哪裏有不明白的開銷他自然要追根究底。有朱部長看着限制着,葛軍一直沒能占得公司半分便宜,即使占了,也讓他吐出來了,所以幾年下來,葛軍對朱部長已經恨之入骨。”
“這次與遠大集團的合作案十分重要,我們有多重視這周五的簽約儀式你是知道的,我現在擔心的是,葛軍會從中搞破壞,一旦讓他得逞,到時候追究原因,我們策劃部肯定脫不了幹系,朱部長首當其沖,我們一組負責策劃簽約儀式的,也肯定逃不掉。”
喬心唯總算是聽明白了,“李組長,你是擔心葛副總裁将我們一鍋端?”
“對,沒錯。”
“可是這麽大的合作案,誰不希望它成功呢?葛副總裁不至于搞破壞吧?”
“難說,這次合作案不成可以有下次,但葛軍不會錯過扳倒朱部長的任何一個機會。”
喬心唯頓時心情凝重起來,好像一個新兵接到了司令的秘密任務,有使命感,有器重感,有榮譽感,同時也有着深深的擔憂,“那你需要我做什麽?”
“具體的策劃案你看過,哪些重要哪些其次你也了解,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看好每一個細節。當然我也會盯着,隻是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我想你也不想出問題之後卷鋪蓋走人吧?你是朱部長招進來的,他若出事,你覺得你還能繼續留下嗎?”
喬心唯深知其厲害關系,大集團公司的内部鬥争,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她拿出備戰的姿态,鄭重地點點頭。
——
下午兩點左右,喬心唯正在工作,幼兒園的張老師忽然打電話給她,張老師沒事不會打她電話,除非是晞寶有事。
喬心唯緊張地接了起來,“喂,張老師?”
電話那頭的張老師慌慌張張地說:“江太太,你快來幼兒園,晞寶午睡醒來突然發高燒,江先生的手機關機,我隻能打給你了。”
“什麽?晞寶發燒了?好好,我馬上過去。”挂電話的同時,喬心唯已經拿起了包,“沈言青,你幫我給李組長請個假,我兒子在幼兒園發燒,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見她心急如焚的樣子,沈言青一口答應了下來,“诶,好的。”
默不作聲的洪詩擡起頭,朝喬心唯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
醫院永遠都是人滿爲患,特别是小兒科。喬心唯抱着晞寶馬不停蹄地趕到兒研所的急診室,“護士,我兒子正在發高燒,能……”
“去那邊挂号。”護士大概見得多了,言語中顯得很冷淡。
喬心唯看看走廊裏全是排隊的人,連挂号的各個窗口都站着長隊,都是給孩子看病的家長,各個都是着急的,“護士,能不能行個方便,我兒子已經燒到昏迷了,你看……晞寶,晞寶,醒醒,能聽到媽媽說話嗎?”
晞寶沒有任何反應,眼睛閉着靠在她肩上,半張着嘴,呼吸聲很大,小臉蛋也因爲高燒而燒得通紅。
護士見狀,隻是說:“這樣吧,我在這裏給你補挂一個号,你填一下單子,注意聽顯示屏,輪到了會叫你。”
喬心唯萬分感謝,“诶,好,謝謝護士。”
原以爲挂了号能快點見到醫生,但是,顯示屏上連晞寶的名字都沒有,她看着大廳裏摩肩擦踵的這許多人,再看看奄奄一息的兒子,打給江浩還是關機,她的心都揪成了一團,無助、茫然、焦慮,還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