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走到青銅門前,也什麽事都沒發生。遠遠看着青銅巨門隻是開了一條門縫,走到跟前才發現那“縫隙”已經足有我兩人寬。從外向内看,隻看得到一片白光,那白光不刺眼,卻無法讓我看清白光以外的場景,無法窺探内裏究竟。
感覺就像是一條時光隧道擺在眼前,邁前一步就堕入時空,退卻留在原地。但我找不到破解地磁力的方法,無法抵達陸續他們所在的空間,盡管我還有最後一條路,當于事無補時還可以跳下水池被那吸力一同吸進那處,但誰又能保證我跳下去一定可以去到那裏?
時機,是由時和機兩字組成的,代表時間與機會,往往一念之間,兩者就稍縱即逝,之後哪怕是窮盡一切力量都可能再無法企及。
這話好熟悉,是誰說的?我想了又想,都沒想起來,隻覺得說這句話的人對我非常重要,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再遲鈍都意識到一件事:我的記憶似乎在進到這古洞後退化了,成曉那個任務相隔時間如此短,按理不可能會忘記那麽重要的細節,可我卻直到眼前這扇青銅門開啓時才想起。
而這刻,腦中那句關于“時機”的富含哲理的話,熟悉又陌生,完全記不起是誰說過的。是陸續嗎?不,我第一反應搖頭,一定不是他。因爲腦中有模糊的影像,那影像不是陸續,可那是誰?心口是沒來由的慌亂與不安,感覺自己忘記了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一道尖利的音劃破長空,打斷了我思緒,茫然擡頭,轉而又驚又喜,我的耳朵能聽見了!又是一聲尖音傳來,這次我聽清了,是來自青銅門縫内。再不遲疑,擡腳跨進。
假如,當這個設定成立的話,我若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或許這刻邁進的腳步不會如此堅定,或許就此退卻了,可沒有人能知道将來會發生的事。但即使給我重新選擇的機會,或者已知後情重回這刻,我依然會作這般選擇。因爲時至當下,邁入已經是我唯一可走的路。
走進門的霎那,一股涼氣帶着清幽撲面而來,人有片刻迷蒙,很快就清明。但我的眼睛卻是瞪直了,熟悉,熟悉,放眼而看全是熟悉的感覺。記憶某處訊息如潮而湧來,雕欄玉砌的古色、宮燈華麗明亮、空間浩大,這是一座宮殿,與昆侖山玉珠峰腹地的那座不完全一樣,但整個布局與裝飾擺設絕對是出自同一個年代。
這裏仍地處昆侖山脈,是否這個地方與成曉要找的那個人也有關聯?嗤......我想不起成曉找的那個人長相了,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與剛才一般,有些事忘記了在看到類似場景時還能記起,可有些就像頑固的污漬紮根在腦中怎麽都洗不掉,然後被污漬掩藏的事就也記不起來。
不糾結于此,記不住的緩一緩,可能當看到某些事物時就能連貫想起來。眼前最重要的是尋找可能與地磁力相關的東西,再找到通往陸續他們空間的途徑。
此處空間寬廣,像是古時宮殿的朝堂,向前走出一些就看到那前方一張單調的椅子擺在正中間。模糊記得成曉與那男人好像也是坐了一張這樣特殊的椅子,啓動機關去到下層。會否這裏也有底層?目前而看,這四周地界并不見有何異常,就是一座森冷的古宮。
對,森冷。是真正意義上的那種冷,沁入毛孔到骨子裏的寒意,再加上空曠四野隻有我一人獨站,森然沉沉之感尤爲濃烈。邁向那座椅的一段路,有步步生涯的錯覺,直到坐上,心都還提在嗓子眼。找到機關并沒如想象中的困難,因爲椅子上有很明顯的異常,輕輕一扳扶手,随着磨石的轟隆,椅子開始緩慢下沉。
果然。是我此刻的念想,真的與那玉珠峰裏的古色宮殿一般,也有底層密室。
我想我終于明白爲何這裏會這般冷了,寒氣來自下面。盡管下層火光不如上面明亮,幽幽暗暗的,我也看清了身周的環境,這是個冰室,不,應該說是冰宮。
格局與上層類似,但四壁都是透明冰牆。溫度驟然下降十幾度,身上衣服本就是濕的,不過幾分鍾,就覺凍得整個人都木了。這些都不在我注意的範圍内了,視線被前方一排排白金玉像凝住。
全都是古裝的人形象,衣冠與之前壁畫上的君王極其相似,但可看出每一尊都有不同。目測有好幾排,淩立并無規則,視線下移,極顯眼的,在每尊人像腳邊都橫放了一塊青銅方磚,上面似刻有文字。快步挪移過去,低眼覽過,意料中的,同樣是不認識的文字。
咦?我在那堆對我而言是天書的文字中,看到了熟悉的,之前從石縫中找到的青銅片上,瘋子給翻譯出來的“滇”字。還有一個字,明明是與漢字完全不同,可我卻識得。
莊。
腦中有根弦被撥動,電光一閃而過,快得來不及抓住。疑慮在心頭,爲什麽我會認識那字是“莊”?視線劃轉向别處,想要尋找更多的訊息,但再搜羅後方白金像前青銅刻字,卻不再有看到熟悉的字迹了,連那兩個字也都不曾出現。
因爲一直是低着頭,一排排過去,并沒留意有何異樣。當清晰的漢字出現時,我怔了怔。
滇國·聿。
就三個字,沒有别的累贅。下意識地擡眼,又怔愣住,回頭去看之前的白金像,顯然這尊有了不同。如果說前面那七八尊都裝束華麗,這一尊可用簡樸來形容,隻是頭上束發,衣裝也不再帶有異族風味,倒有些像清代人的長袍。然後面容......仔細想了想,與那尊青銅像有七八分相似,隻是兩尊像的穿着打扮有區别。可,不經意間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一次湧來。
我猜想一定是這古洞存在某種介質在影響人的腦細胞,從而淡化記憶,也産生錯覺。斂去雜念,向下一尊白金像走,卻又是一怔,同樣的面容,不同的衣裝,這是刻得同一個人?低頭去看青銅方磚,沒有字。再往下一個,還是如此,往後接連幾尊像都是同一人,然後我看出了些端倪。
這些白金像似乎代表着一個一個年代,越往後離現代越近,甚至第五尊看起來同一個人的像已經是現代裝扮了,剔去了長發,劉海垂額,豎領長風衣。神态......有種說不出來的幽深莫測。一個人怎麽可能經曆五個年代呢?這些像恐怕刻的是一個家族的成員吧,不是雕刻的人到後來太過敷衍,随意模拟了前面也就是标注了“滇國·聿”的那尊,就是可能這個家族遺傳基因強大,代代長相都十分神似。依照目前看,我隻能做此推斷。
從閻九那得到一個訊息,青銅文字來自兩千年前,之前瘋子翻譯青銅文字,陸續說此古洞焉藏某國龍脈,大膽假設這個某國就是滇國,那麽這個滇國就存在于那個年代。回憶曆史往前推,兩千年前似乎是漢朝,那時候有滇國嗎?曆史隔得太久,關于那個年代的小國還當真無從得知。
聯系路上所看壁畫,從着裝來分析,前面幾尊應當是滇國曆代君王雕像。然而,從刻寫漢字“滇國·聿”的那一尊起,時代就有了不同,懷疑是清代衣裝,那麽就是五六百年前,中間時隔近一千五百年。唯一的解釋是,滇國皇族後裔通過先人指示找到這古洞,然後沿襲祖宗留下的規矩,也學着刻雕像,意味着一代接一代的傳承。
如此分析後,有些事就開始變得合理了。古洞本身存在,刻下壁畫的君王是第一代主人,也許那時就已巧設機關,但一定不會像現在這般環環相扣。是到了近代時期,君王後裔找到古洞,然後一步步開始進化,科技跟着時代在進步,這裏面的布置也在一點點得到完善。
于是這整個古洞,結合了先人的智慧與後人的科學文化思想,準确引用各種外力來締造生物平衡,又利用地磁力來守這最後一關。萬物歸宗,溯本歸源,我懷疑龍脈,恐怕就是這些白金雕像。
古人很相信時運與氣息。昆侖山脈素有中華龍脈之祖的稱謂,滇國君王自比爲龍,選此佳地刻下珍貴的白金像,一代又一代,從而連貫成一條脈線,效仿昆侖山脈的脈絡。
視線再度凝注于最後那尊現代人裝扮的白金像上,對它的熟悉感越加強烈了,若說之前都是古人與我也沒交集,但如果這個現代的滇國皇族後裔活在當下,會否我曾見過,所以才造成腦中有印象覺得熟悉呢?答案是未知,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低了眼簾垂眸,剛才就有注意到,最後這五尊像的右手上都戴了一枚指環,可能是傳家寶之類的東西,代代相傳。很莫名,我連這指環也有種熟悉感,但覺得不該是白色,應該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