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震威力不小,很令人擔心這頂上會不會直接塌下來,那些人也太亂來了,把這裏震塌了,誰還能活着出去?突覺臉上有些癢,一轉頭就見那塊晶石從側旁生出了綿軟的像觸須一般的東西,剛才正是其中一條弄到了我臉上。
下意識地就去拉陸續,“你看這邊。”他側臉看過來後,眼神沉了沉,“晚晚說過,這塊石頭懂靈性,當這些觸須出現時,就代表它情緒不穩。”
天方夜譚嗎?石頭懂靈性?卻聽他話鋒一轉:“但我不信,這裏頭一定是存在什麽原理在。這第三次炸彈顯然是觸動到了某處,就在我們這間石室的近旁。”轉瞬之間,他就抓住了關鍵所在,一共發生三次爆炸,前面兩次這塊晶石都沒見有變化,直到這最近的第三次,它“長”出了觸須。
那麽,這種觸須更多的是像晶石與别處連接的回路,當回路被炸斷,這邊就出現了反常。
可有一點是前後矛盾的,我提出來:“之前向晚不是說黑白岩泥異變全都是她抽動其中兩根觸須而造成的嗎?我們并沒有觸動其機關暗門,就是說原先這些觸須原本是伸出在外的,這樣一來,前後原理就不一緻了。”
陸續略一沉吟後道:“具體她沒與我詳說,我懷疑是中間起了連她都無法控制的變化。這個古洞的奧秘太多了,即便是她有足夠多的時間,也隻是一人。能夠不在此洞迷失和出事,是虧得她有一張這古洞的結構圖,但不代表她就有能力可以掌控整個古洞。原本以爲,這個晶石的操作室會是秘密所在,到了此處就能窺知全部,但,我醒來所看到的不過就有塊普通的晶石,會發光,偶爾能照照光影,失去了光它就是塊廢石。”
确實有些失望,操作室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萬能。等一下,心頭猛的一沉,我眯起眼看陸續,“你意思是,猜到向晚會在這處窺看外面動靜,于是你故意被蛇咬中,引她來救你,從而打探進到這裏的?”極明顯的,陸續臉上的表情有那麽一瞬凝固,轉而他揚高聲音說:“怎麽可能?我又不是瘋了,被蛇咬是什麽好事啊。”
我審視了他半響,冷笑出聲:“我看你确實是瘋了,拿自己的命賭她向晚對你的不忍。假如說這塊鬼石頭失靈照不出外面影像呢?假如她心狠一點不管你死活呢?”
他知道瞞不住了,眼神縮了縮,小聲說:“不是有你嘛,你肯定不會讓我死的。”目光掃過地上的包,又道:“你這不是上三層去找瘋子背包給我找藥了嘛。”
我想我是要被他給氣炸了,合着他連我每一步如何走都算好了?我那幾小時的水生火熱、經曆驚恐與絕望,卻原來全在他的預算之内,咬牙切齒地低吼:“陸續,你怎麽不去死?”
他也覺理虧,死死拽住我欲掙脫地手,急聲解釋:“小九,你别惱,我真不是故意的,下水幫你抓腳上蛇時,是真被咬了。被咬後第一本能就想做急救控制毒素蔓延,可在霎那一個念頭閃入腦中,假如晚晚之前沒騙我們,那麽當時我們的動靜她一定能看到,假若我被蛇毒入侵到危及生命,她一定不會冷眼旁觀。她在暗,我們在明,後還有閻九領蛇追擊,當時我并不知道閻九他們已經被晚晚暗中下手困住了,要想扭轉局面,必須得反被動爲主動。”
“所以你是裝暈的對不對?爲的是故意支開我。”我冷着聲問。
他表情窒了窒,呐呐回說:“也不算裝吧,當時毒素侵入血液,整個人都發麻了,是真沒力氣回應你。”這時候鬼才相信他,我冷哼了聲,“嗯,沒有力氣應我,卻有力氣算計我,進那通道時你就已經猜到向晚可能攔住閻九三人了,所以把通道口封上杜絕蛇遊進來。這時候裝暈過去,讓我發現你手臂被咬,于是你進通道的第二個目的就起效了,猜到我定能想起三層冰泉那邊會有包遺漏,我衡量形勢,勢必是一個人快去快回。你要的就是我一個人離開,在那之後你還做了什麽,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語氣溫和:“一并告訴我吧。”
他微窘地拉下我的手,“小九,能不用這口吻說話嗎?我看了慎得慌。”沒給我機會再開口,他又道:“你走後我隻做一件事:等。差不多過去五分鍾,晚晚就來了,将我向下拖。本以爲她會把我拖回五層去,卻沒想那條通道還有洞下洞,隻前行十多米,就進到了下層,那是一個足夠人直起身還有餘的寬敞洞層。她背着我有下有上,大約十多分鍾就到了這間石室外。”
十多分鍾?我在上頭兜兜轉轉幾小時,換到向晚那十幾分鍾就來到這處了,當真有捷徑就是好啊。于是說,在這間石室外,有一條道能通到底下第六層的小徑,那麽看來不光是那條通道有出口,應該在别處也有,她挖的密道是以這裏爲出發點,上通三層,下達六層,四五層之間許多關鍵處都有着秘密入口。這就解釋了爲何向晚前一刻能在這裏窺看外間的情況,後一刻就能出現在别處。
初步理了理思緒後,回到當下,淡淡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後,幽聲問了句:“然後呢?”
“然後就沒啦,人到這處我正式昏迷,再醒時......”
“再醒時成了手無縛雞之力了?你倒不怕向晚在你身上動過手腳,讓你這輩子都在這裏陪着她?”我截斷他的話,搶說了句,說完就見他面露陰郁之色,挑了挑眉,不由失笑:“喲,還真被我說中了。陸續,老實跟我說吧,你跟她到底有沒有奸情?”
他這面相一看就是風流種,别人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誰知道他有沒有品呢。嚴格論起來,向晚就比他大了八歲,現在不流行那什麽姐弟戀嘛,指不準他趕時髦過。
陸續這刻是面部肌肉僵硬,嘴角想牽都牽不起來,似很難言。我看着心漸漸沉冷,隻有自己知道,在得知向晚沒死,而陸續心中明白卻從未對我提及起,就已經在意。所以會去觀察他們兩人對話的語氣,相處的模式,尋找可能存在暧昧的蛛絲馬迹。在感覺兩人不像存過愛情時,心裏是松了口氣的,可又聽陸續提及向晚曾病态地剝奪他交友的自由,那疑慮就總消散不開。
是什麽樣的感情,會讓一個本該算是姐姐的人,有那麽強烈的占有欲。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如果真那麽難以啓齒,就不用勉強說了。”
手上一緊,陸續開口時聲音堅定:“小九,不是你想的那樣。晚晚對我......”他頓了頓,似在尋找着措辭,“有超于朋友和親情的占有欲,但絕不是愛情。我對她自然也從未有過非分之想,起初我以爲她的這種狀況是因爲老頭子驟然離開,害怕再失去我所緻,慢慢地發現她變得偏執,直到有一次我才明白一件事,她愛上了老頭子,也就是我父親。”
想必我這刻眼睛是瞪大的,眼神是震驚的,向晚與陸父?這......相差多少歲?
陸續似知道我想法,給了答案:“她比我大八歲,與老頭子相差有十五歲,可這并不影響這件事的發生。最初的幾年,她自我封閉,是老頭子對她悉心照顧,後來五年,她跟在老頭子身邊學習,感情應該就是在那時候萌芽的。那時我還隻是個毛頭小子,哪裏會去注意這些。你之前不是問我爲何會與她決裂嗎?正是年輕時分析出這些事理來未經思考就去找她詢問,事實上,她比我還要震驚與惶恐,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那次兩人吵得天翻地覆,最後的狠話幾乎就是恩斷義絕了。我也就從家裏搬了出去,開始單過的日子。”
我聽得唏噓不已,卻又覺在情理之中。向晚出事在懵懂年華,後面得自閉症時,陸父爲其四處奔波,是否表面看來毫無進展,實際上她卻開始能夠慢慢聽到外界的聲音,感受到身旁人的善意,所以才會在陸續爲救溺水的她,差一點命送時大聲哭。随後那五年,正值她情窦初開年華,她全副心思都投放在了陸父身上,是恩人亦是老師,漸漸的感激之情有了轉變而不得知。
倒也是我想離譜了去,陸續認識向晚時才幾歲?即便後來向晚蘇醒過來,恢複正常了,陸續也就是個十一二歲的小毛孩,這樣的他哪裏能跟中年時期陸父的魅力相比?
那麽在剛才第二聲炸前,向晚凝看陸續的睡顔,甚至生出去撫摸他臉之意,其實都是在透過他看陸父?我不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問:“你與你父親長得很像?”
他怔了怔,眸光微斂了道:“也不算太像,可能就眼睛吧。”
可以看出來,他談起自己父親時,眉眼裏是有些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