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扭回頭去看後方時,就見一條稍大的黑皮蛇遊在了頂上,離開我們隻剩一尺距離,它的蛇頭向下呈彎曲姿勢,明顯已經是攻擊狀态。不僅如此,連側旁的牆上也有數條在遊動,水中不遠處蛇頭高揚起蓄勢待發。
我一咬牙用力掰開攬在腰間的手,在頂上最近那條蛇俯沖而下的瞬間揚手而揮,“啪”的一聲,蛇被擊打在了牆上,再筆直跌落水中。下一瞬,感覺腳踝處一緊,心頭一沉,有蛇鑽在岩泥裏纏住了腳。陸續在耳旁低吼:“你幹什麽要下來?”吼完又要來攬抱起我,但被我按住他手臂搖頭,“别動我。”他立即敏銳地察覺到了,臉色變了變問:“怎麽了?”
我不吱聲,腦中快速翻轉着要如何來解決眼前的困境,此刻隻要我一拔腳,那蛇就會毫不猶豫地咬上一口。正思疑間,突然眼前一閃,陸續彎下腰去,在我未及反應時手就伸到了水下,想開口阻止已經來不及,他已快速将蛇抓在手中抽了出來,我的腳頓時得到解放。
但看他手上,蛇身露出大半截,并不是抓在七寸之處,隻見那蛇一個翻轉就要朝他手臂咬去。我伸手欲攔,但被他背身擋開,等我一步跨前看清情形時,已見他左手兩指死死夾住蛇頭,蛇仍在吐信,但已無反擊能力。我急問了句:“你沒事吧?”
他橫看了我一眼,淡聲回:“沒事。”話聲落就是一個重力甩手,将蛇給砸在了牆上。本想看他手臂可否有被蛇咬,但他卻不容分說直接将我給扛在了肩上,我控制不住地驚呼出口:“你幹什麽?”他酷酷丢來一句:“安靜點!我不想再來一次徒手抓蛇。”
一下噤了聲,雖然态度惡劣,但卻是好心。此時情況嚴苛,無論是頂上還是兩旁的岩牆,或者是水中岩泥裏,都有蛇在靠攏過來,對我們起着威脅。與其跟他在這上面較勁,還不如随時關注後方狀況,給他及時提醒。
微仰起頭,目光搜掠各處,發現一個奇怪現象,這些黑皮蛇遊行的速度似乎越來越緩慢,甚至有蛇從頂上跌落下來。在陸續幾個大跨步間,将它們拉開了一段距離,相對的我們要安全了些。
突覺身下陸續頓住了步子,我不免覺得奇怪,想開口詢問時,他已經将我給放了下來。回轉頭看時就明白怎麽回事了,正前方的位置壘了一堆碎石塊,大大小小的,将近有一米半高。像是從左側牆上傾倒而下來的,隻需腦中微轉就立即想明白是怎麽回事。
“這兒是你下的那條通道位置嗎?”我問陸續。他精目掃略各處後答:“我沒法确定,當時是人在泥牆裏被拽進通道内的,後來即使爬上來也沒到出口。不過應該就是,閻九他們用炸藥把那裏面給炸開導緻成這樣。”
“那現在我們爬過去還是......”
他搖了搖頭,走上前徒手去扒牆角邊的石塊,立即明白他目的,走到他身旁邊幫忙邊詢問:“你想再從這通道下去?會不會太冒險了?”他手上沒停,嘴裏答道:“事情一定出了變化,咱們出來這麽久了,蛇也後腳追上來了,可他們三人卻遲遲不見蹤影,裏頭定有玄機。這條水道的盡頭很有可能是不通的,我們不能把自己往死路上走。”
确實在理,前方道路不明情況下,這條通道上可通往三層冰泉處,下可下到五層,怎麽也比在四層水道内瞎走來得強。假如前方真的是死路,那麽蛇群跟蹤而來,無疑将兩人陷入絕境。
閻九的炸藥威力着實驚人,我們隻挖了幾塊大的石頭,就有縫隙露出來,裏面還有空間。我想應該本身就把通道炸到頭了,隻是他們沒有耐心撬開外層擋住的碎石,跟着蛇群直下了五層。
黑皮蛇雖然緩下了速度,但還是在緩慢靠過來,嘗試了多種竹音,對它們均都無效。總算趕在它們抵達前,兩人都擠進了通道縫隙内,陸續用岩泥加石塊把缺口給封上,杜絕蛇再從口處遊下來。
這時兩人才重喘了一口氣,無論是我還是他,全身泥濘,都十分的狼狽,但總算有驚無險,躲過被群蛇圍攻的一劫。凝看前方,發覺炸藥的破壞力确實驚人,前路随處可見殘埂碎石,洞壁還有裂開的痕迹,相對的可能因爲被炸過,通道要寬敞了一些。
我用肩膀頂了頂陸續,“咱先到交界點去看看情況吧。”随後再決定究竟是下五層還是回三層冰泉去,按理那個位置應該離得不遠,否則不可能把這口處都給炸空了。但陸續沒回我,我又頂了下他,卻發現他直挺挺地歪倒在了旁邊。
大吃了一驚,急聲詢問:“陸續,你怎麽了?”依舊沒有回音,拿了光球湊近他臉,發現他雙目緊閉且臉色灰白,明顯人已昏暈過去,爲什麽人突然就變這樣了?
回想剛才從外面進到這處,他還把缺口給封上,一切都屬正常,之後不過就是幾分鍾的喘息時間,人就突然沒了神智,不對,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心念間閃過什麽,我去翻看他手臂,撩開袖子到肘處時頓住了,視線凝在一點,心沉到底。剛才他根本就是被蛇咬了,在水下爲我解圍時!是我太粗心了,在之前他就把袖子給捋起來過,後來什麽時候放下來的我卻沒留意。
剛才下決定進來這通道,并不是如他所說的那個理由怕前方是條死路,而是他要堅持不住了。中蛇毒之後,最先有的反應就是頭昏眼花,然後四肢無力。就是如此,他還堅持到兩人全部進了通道,并把出口給封住,确定安全後。
難言的滋味在心底泛濫而開,我自小長在森林,對蛇毒有方法治,也懂草藥,可這裏寸草不生,全是石頭,我要上哪去找草藥?他早一些說,可能還有急救方法,防止蛇毒在血液裏蔓延,可他偏偏藏着不說,等到昏迷倒下時,毒已經散開了。
明知晚了,我還是把球珠放在他身上,去撕開自己毛衣底下的内衫,整了兩個長布條,在他手臂被咬的兩端各用一根綁縛住。翻遍自己身上各個口袋,除了竹管外什麽工具都沒,又去翻他的,想要找他的那把尖刀,可好像記得他之前把尖刀給折斷了,随手扔在了腳邊,後來到底有沒有撿起一點印象都沒。遍尋不到,他的兩口袋裏也是空空的。
無法可想,隻能用最笨的方式,俯下頭去用牙齒咬開他手臂上已經變黑了的肌膚,用力吸裏面的毒血。無數次在電視上看到這樣的情景,我都嗤之以鼻,稱情節狗血又不科學,毒素随着血液的流動在身體各處蔓延,除非是把血都放幹。盡管荒謬,我還是嘗試了這種方式。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連淬幾口血出來都是黑色的,而陸續手臂的傷處依舊一片幽黑。
心沉、慌亂、絕望,種種情緒湧上心頭。告訴自己要冷靜,陸續怎麽也不可能因爲被黑皮蛇咬了中毒而死,一定有辦法的。人有急智,我猛然想到一件時間隔得有些長的事。
當初我泡在冰泉裏,陸續發現後在跳下來之前對着瘋子說了句話,讓他有帶了我們的背包一個人過來,于是瘋子爲求不明顯,他将自己的背包給遺落在了冰泉那邊。此條通道能直通到那,閻九他們應不至于去拿瘋子的東西,所以那個包一定還留在原處。
想到這處,我下了個極冒險的決定,将陸續留下,一個人單獨爬上去找瘋子那個背包。因爲時間容不了再拖延了,如果我拖着陸續一起前進,隻會延誤他救援的時間。
俯身到他耳旁輕喃:“陸續,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擡起頭時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将一顆球珠留在他身側,就轉身而爬。強令自己清空腦中一切雜念,多一分時間就多一分機會,祈禱瘋子的包中有野外求生的藥物。他也是常在林中走的人,相信這些基本的解毒丸之類會有帶。
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在黑竹溝裏就帶過驅蛇粉,也會辨識藥草給梁哥治傷。
向前爬了十幾米身體就僵住了,手中剩餘的另一顆球珠光照内,可見那處似有人影躺在那,這洞裏居然還有人?!腦中翻轉無數,已經心慌到極點,若是閻九還安排了人守在這通道内,那麽當下我将迎來一場硬戰。對方有炸藥,也可能會有槍支,要如何破這個惡局?
僅餘的一絲理智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假若前方有人鎮守,勢必會有異動,爲何聲音能逃過我的耳朵?而此刻我手中有光珠,那人應是早就看到了,怎麽還會一點動靜都沒?
想到這,壯了膽子向前爬,無論前方有什麽在等着我,這一刻,我都隻能進不能退。因爲退,就代表将陸續的命向老天妥協,而我絕不願如此。
十米了,那人沒有動;五米了,那人還是沒有動;等到三米時,我知道那人爲什麽不動了,因爲,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