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擡起眼,面露遲疑地說:“小九,剛才那黑影似乎身材單薄,個頭并不高。”
腦中轉了一圈,有些明白他意思了,“會是......韓冬靈嗎?”據他之前描述那群人裏基本上全都是身形魁梧的男人,那要與單薄而矮小對應上,我隻想到是韓冬靈。
“不是她。那人跑得太快了,我沒來得及看清。”
我本想問他如何肯定不是的,但轉念一想他與韓冬靈曾有那關系,假若連她身影都辨析不出,也算白交往一場了。另外,剛才韓冬靈落水是衆所周知的,受了這麽大的驚吓,應不至于還能追到這處躲在一旁偷聽吧。不過女人的潛力是無窮的,以她對陸續那種幽怨情殇程度,也說不準。
不管是與不是,我都催促:“别在這杵着了,先找地方避一避,以防他們找過來。”陸續應了一聲就來幫我拿背包,忽的又想到什麽,蹭蹭走到瘋子面前,用腳踢了踢,“你是繼續在這裝死呢還是跟我們一塊走?要是喜歡裝死,我就送你一程。”
原本還躺在地上的人骨碌一下爬了起來,大步走向我喊:“神童在哪,我就在哪。”
我的嘴角抽了抽,深覺之前露那一手證明自己是當年神童,挺不明智的。既然有瘋子同行,陸續就将背包丢給他了,不再廢話朝另一方向快走。發現瘋子好像就拿了我們的背包,他那隻從不離身的老舊布包卻不曾見。陸續也是發現了,于是就随口問了一句,不問還好,問了之後瘋子那怨氣就蹭蹭冒出來了。
他用無比幽怨的口吻對陸續道:“小六,你還好意思問,人家是犧牲自己家當來找你的。當時老梁忙着在救人,我是邊跑邊喊着說去下遊救你,回頭再跑進去提包,要是左手背一個右手背一個,人家一看就以爲我在跑路,你說我能跑得出來嗎?”
“喲,這說起來你還犧牲大了呢,去去去,趕緊回去,那裏有你的寶貝家當呢。”陸續故意拿話酸他。但這時就算有八匹馬來拉瘋子,估計都拉不動他,隻聽他一本正經地說:“成大事者當有取舍,與找到神童相比,我的家當還是能舍的。”
陸續忍着笑拿肩膀頂了頂我說:“小九,你的價值看來要比他那破布包要高。”
我“很不小心”的一腳踩在了他腳上,特誇張地冷抽氣聲,引得我破功笑了。現在這陣形令我想起那次在黑竹溝裏,也是我們三人,一邊打鬧鬥嘴一邊爬向山上。發現有瘋子在的場合,很難會覺得無趣,陸續也愛與他拌嘴,這時候的他幼稚的跟孩子沒區别。
總算在我再三扼令下,讓瘋子改了口,依舊喚我小九。要不聽他開口閉口都是神童,實在是太别扭了。我的想法是先回到上層去再作打算,但走了好一會,發現路線并不是往下來的位置而去。
明明之前下到底層走沒多久就是沿着冰泉而行了,可現下冰泉也看不見了,反到了一處怪石嶙峋處。聽到陸續在旁道:“這裏離得很遠了,我們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找了一處有石頭遮擋的位置三人圍坐,陸續拉過瘋子抱在身前的背包,拉鏈拉開後他怔了下,從包裏拿出一大塊黑黑的問:“這個怎麽會在這裏?”我一看就發現那居然是塊黑色固狀物。
陸續自然問得是瘋子了,他伸頭看了看有些心虛地解釋:“花花喜歡那東西,我之前收拾包時就順手搬了一塊,剛跑來找你們時,花花還在上面安家吐絲呢,我隻好把它一塊給帶上了。”
瘋子可能以爲陸續又要罵得他狗血淋頭了,哪想這次陸續卻是拍了拍他肩膀什麽也沒說,回頭就去包裏翻騰,很快翻出一個點火石來。在劃擦兩下,火點着了去湊近黑色固體燃時,瘋子急了:“你幹什麽啊?爲啥要燒它?”
陸續極明确地丢了兩字:“取暖。”頓了頓後又說:“沒看到我們倆身上衣服都還濕着嗎?”
瘋子突然就撲過來了,拉着陸續胳膊求:“不能燒,這是花花的家啊。”陸續也不開罵,隻淡淡瞥了眼他,然後說:“小九一直穿着濕衣服,如果捂出病來,還有人給你指點慧根嗎?”
瘋子的爪子收回去了,往我這看了看,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燒吧。”回頭從兜裏拿出花蜘蛛,背轉身去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麽,估計還給開解開解呢。
也沒人理他,黑色固狀物是很容易燃燒的,一會功夫火簇就大了,我把外套給解開了。見旁邊陸續直接就脫下了外套往地上一扔,剛才毛衣沒穿,走的時候都拎在了手上,所以他裏面就剩一件單衣,不過眨眼,他就将單衣給翻起直接打赤膊了。
本還要去解褲扣,發現我直愣愣的目光,總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把單衣和兩人的毛衣往旁邊石頭上晾起,這才坐下到我身旁。嘴動了動想說什麽,往瘋子那邊看了眼還是閉了嘴。
男人打赤膊好像不覺得什麽,往我身旁一坐,存在感極強。視角的餘光,免不得會看到他精瘦的身形,這時瘋子“安慰”完花蜘蛛回轉身,看到陸續這幅模樣時愣了一愣,問出了我想問的問題:“小六,你不冷嗎?”
雖說是有火簇燃起來了,可到底這古洞裏氣溫低,他就不冷麽?
陸續的回答是阿嚏兩聲,然後點了頭:“冷,所以征用你外套。”說完就撲過去摁住瘋子,三下五除二地把他外套給解了下來,我一看瘋子裏頭穿着,差點沒笑噴,粗線毛衣外還穿了件小皮馬甲,跟以前的地主形象有得一拼。
陸續強盜似得把衣服搶過來後并沒披自己身上,而是用身體擋住瘋子視線,附身對我道:“把你的濕外套脫下來吧,先穿他的。”微微一怔,他居然是幫我搶的,低眸掃了眼遞過來的老棉襖,聽到他有些無奈地說:“先将就一下吧,我聞了聞,氣味是有些,但這時候也沒辦法。”
我忍不住想笑,他那一臉嫌棄又無可奈何樣,很是滑稽。并沒有推脫,接過來後有意飄了眼那邊的瘋子,見他雖然是眼巴巴地望着這邊,倒也沒抗議,看來我那神童的噱頭還挺管用的。
剛把外套接到手中時,陸續突然湊近到耳旁,以隻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去暗的地方換,最好是把裏面的也脫下來,幫你烘幹了再穿回去。”我的臉上飛過紅暈,低了眼簾沒看他站起身,向旁走遠了些,才脫下自己的濕外套,本想就這麽穿瘋子老棉襖的,但遲疑了下還是把内襯的單衣給脫下。等我抱着自己衣服走出去時,兩道目光刷刷掃過來,那眼神是各有千秋。
瘋子是以一種特自豪的眼光看我,就好像我穿了他這件老棉襖,是件多給他上臉沾光的事。至于陸續,不提也罷,那眼底的笑意從我緩步走過去開始,就是愈來愈濃,等我坐下時,他邊從我手上拿走濕衣服邊說:“小九,你這身行頭能趕上今年時裝界的複古風了。”
瘋子耳朵尖,聽到時裝界眼睛就亮了,傲嬌地對陸續道:“是不是很流行?我就說了,别看我這件軍綠棉襖有些年頭了,還不比你那種幾千塊一件的所謂羽絨服要耐寒又時尚?”
陸續懶得理他,忙着攤開外套,發現我的内襯單衣滾落在地時,朝我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把我看得臉又開始熱了。幸而他沒說什麽,沉默地撿起來,将外套先放在了一邊,然後對瘋子呵斥:“轉過身去。”瘋子不明其意,語帶不遜地問:“幹嘛?”
“叫你轉就轉,哪那麽多廢話來着?”拳頭揮起時,瘋子老實地轉身過去背朝這邊了。
我悄悄看了眼陸續,火光耀在他臉上,俊朗輪廓之下疑似微微泛紅。原來他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呢?想了想開口要求:“我來烘吧。”沒道理自己的衣物讓他在弄,又瞥了眼他那光裸着的上半身,好心提議:“你也趕緊烘幹一件穿上,别感冒了。”
“我不冷,熱着呢。”他凝神在烘衣服上,神色專注。見狀我隻得起身去拿他晾在旁的單衣,重新坐下時,他往我身旁移了移,小聲說:“小九,你其實挺關心我的,不過我真不冷。”他把唇壓到我耳旁,氣息輕吐着說悄悄話:“我一想到手上拿的這件衣服是你貼身穿的,就渾身發熱了。”
轟的一下,血氣全冒頭頂去了,我能做的本能反應是将手上他的衣服兜頭扔過去,然後去扯自己的,但他的大手捏得很緊,我一下沒拽動,反而是被他給拖了過去,一把攬抱在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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