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下去,不能不作準備,我回身走到車後,掀開後備箱,開始翻撿有用的物件。陸續在旁遲疑地問:“小九,你真要跟我一同下去?”我頭也沒擡地繼續收東西,把帳篷一類的大器件給拿了出來,然後開口:“陸續,你幾時變得婆婆媽媽的了,能不那麽多廢話嗎?”
“行。”陸續果斷接過話,在我額頭印了一下,交代:“等下我在前頭探路,你殿後,假如我作出警示立即退。”想了想,點頭同意,這上面沒必要争,有幾分能力辦幾分事,我在反應與拳腳功夫上确實不如他。兩人把東西歸整爲一個包,帶足三天幹糧與水,由陸續背在肩上。
他先鑽進了黑窟窿裏面,等過一分鍾才聽他在裏面喊:“小九,進來吧。”我立即彎下腰鑽入,看着外口還有些大的窟窿,進到裏面驟然變小,身體貼着兩旁的沙牆而過。這處地貌當真獨特,居然沙礫也能壘成石,摸上去有細小的顆粒滑落,但牆面依舊堅硬,而且十分冰。
很快我就到了陸續身後,他等到我後又仔細叮咛:“跟緊了,别落下啊。”
兩人一前一後差不多爬行了近二十分鍾,地上的沙礫到後面越來越少,反而是出現了冰狀體。這意味着離水源越近了,連空氣中也彌漫了潮濕氣息。心下有了譜,随時都有可能遇上之前我們所見到的洞螈,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條。
突見前面陸續頓住,我也隻好停下,但等了片刻也不見他前進,不由問:“怎麽了?”
他答:“沒路了。”我愣了下,這時他已側轉過身來,看到前方一塊沙壁赫然在立,果真是沒了去路。但是不對啊,我們親眼看着那洞螈進來的,如果這是條死路,那它去了哪裏?還有空氣中的潮濕騙不了人,連呼吸都能感覺到那潮意。
“我們回頭找找看,一定是有忽略了的地方。”陸續有了決定。
折返隻能是我在前了,聽到他在後面提醒:“留意下頭頂和側上方。”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在回過去約三十米左右,頂上就出現了一個上下交錯的缺口,若非有意觀察,根本看不出來。我微直起身要向内探查,但被陸續拉住,他說:“我來。”
沒有勉強,向前又爬了一米多,把空位留出來。以陸續的高度隻能半蹲起身,他試着從那缺口鑽入,由于他體型大,爬進去很是艱難。把包卸下了才好不容易鑽入,很快就聽他帶了驚喜的聲音:“小九,原來這是個夾層,已經能看到不遠處出口了,我過去看一下,一會喊你了再上來。”
我答了聲後,他的腳就縮進裏面去了,起初能聽到他爬動時的悉索聲,後面可能離得遠了也聽不太清。等了好長一會也不見有回音,很是納悶,他剛才不是說看到不遠處的出口了嗎?那個不遠處難道看似近,實則很遠?我又多等了一會,還是不見陸續回來,再是忍不住對着缺口裏面喚他名字,可聲音進去了,能聽到自己的回音,卻聽不見他的應聲。
心裏沉了沉,沒再遲疑,抓起地上的包,先将它塞進去,然後一點點探頭而入。我的身形小,鑽入時并不像陸續那般吃力,進去了才發現那麽小的一個缺口,裏面空間卻不小,就是高度隻夠人匍匐了前行。拿手電筒向前照了照,果真如陸續所言,前方十幾米外就見有出口。心裏越加疑惑了,這點距離,他怎麽會遲遲不見回來,是遇上了什麽嗎?
暗暗捏了根竹管在手裏,把背包挂在手臂上,朝着那處匍匐而爬。過了片刻,我就發覺不對勁了,那個出口好像一直就保持在十幾米遠的地方,我都爬了有三四分鍾了,都還沒爬到。
停下來冷靜分析,顯然之前陸續遇上了與我一樣的情形,他不是激進之人,意識到不對勁時應該會回頭。我回轉過身,開始向回爬。清楚記得爬進約三四分鍾,爬回時有意心算時間,到了第五分鍾,都不見進來時的缺口。我再次停下來,拿手電筒向兩旁照了照,剛才進洞時就已經觀察過了,除去前方能明顯看到出口外,左右兩旁都是昏黑,手電光射程觸及不到底線。
若是迷信者肯定要将這現象歸結于神靈啊或者鬼魂之類的,此時遭遇也極像“鬼打牆”之類,但就我所知,“鬼打牆”也隻是一種物理現象,是人的視覺受限形成了被動。
這種時候,越着急找尋出路反而會離開原地越遠,我估計陸續應該偏離的有些遠了。在不明危機情況下,也最好不要大聲呼喊,難保這黑暗夾層空間的某處,潛伏着某種兇猛生物,聲音隻會讓自己成爲目标。相信這一點陸續也已經想到了,所以至今沒聽到他出聲呼救。
我把手電筒關了,既然是視覺出了問題,那麽要這光也無用。仿佛回到了那個黑竹溝的夜晚,陸續就在離我不遠的某處。深吸了口氣,邊向前爬邊數秒,數到一分鍾時,我向右轉過九十度再爬一分鍾,然後打開手電筒環過四周,露出了會心一笑。
按理我之前循着出口而爬,後發現不對勁就回頭,剛才向前一分鍾向右一分鍾,那麽那個出口應該是在我後左方才對。但事實不是這樣,那個出口的點已經在我正側左處,也就是說最早開着手電光行進的路線由于受到光點的影響,以爲自己走的是直線,其實卻是彎曲的。
我将手電關閉,這次向左轉過九十度爬行了,對黑暗中辨識方向的能力還是有些自信的,這與小時候長時間在夜間行走有關,盲行辨向已成了潛意識的本能。
同樣數到六十秒我停住,打開手電筒,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那本應在正前方的出口的點,居然又偏離軌道了,它偏轉到了我此刻的側右方。關閉手電筒,我心裏默想了路線,再嘗試一次,但結果同樣,那個點始終都偏離在已經找到的正線之旁。
我知道這絕不是神鬼在作祟,定是有我還沒想通的原理存在。而這時靜谧的空間裏,出現除自己呼吸以外的任何一個音,都能在第一時間被察覺到。右上六十度角的位置,有第二個呼吸。
我直覺關閉手電筒,并沒莽撞呼喊陸續,先是嘴裏輕吹出一個哨音,但凡是除去人以外的某種生物,在聽到我這哨音都會有所感應,這等于是叫投石問路。并沒聽到任何疑似動物的回應,我選擇冒險爬過去,在排除掉是動物藏在暗處的可能後,能想到的也就陸續。
但聽這呼吸聲清淺,幾乎是沒,要麽就是聽到這處有異動,在未知動向情況下,與我一般盡量隐藏氣息;要麽就是發生了什麽事,導緻他虛弱昏睡過去。按理這時我該出聲探尋一下,可直覺告訴我在這個環境中不宜發聲。因爲若是前者倒還好,我爬到跟前後就能與他溝通了,但若是後者,那就意味着這地方存在着看不到的危險。
心念轉動間,離那呼吸聲處越來越近了,手驟然觸到某物時心神顫了顫,是一個人的腳,脫口而詢:“是陸續嗎?”聲帶壓住,音隻在嗓間,這麽近足夠對方能聽見。沒得到回應,心有些微沉,确定是人後我不再顧忌,打開手電筒,光循着腳一點點向上,等照到臉時我怔愣住,不是陸續!
這個夾層中,居然有第三個人!這是我想也沒想過的事。用手電光将此人仔細照了照,是個年紀在三十左右的男人,面容還算清俊,帶了點儒雅之氣,雙眼緊閉,胸口起伏不大,呼吸很是微弱,看來确實是昏厥過去了。
怎麽會有人出現在這裏?是也從我們下來的窟窿誤打誤撞地鑽進來的嗎?這個答案連我都覺得牽強,我與陸續是保存了目的才會去鑽那窟窿,一般隻要是神經正常者大都不會。就算是躲避昨夜的狂風,也隻需在窟窿口處,無需鑽得這麽深,還跑這夾層裏邊來。
所以,這個人一定來自與我們不是同一條路。我心念又轉到那個出口的點上,這時去觀察,那位置又在正前方了。感覺有液體從額頭滾下來,我擡手拂去,忽然間頓住。雖然我穿着厚外套爬行,是有些熱,但也就背上微有汗意,額頭絕不可能沁出汗來,所以這液體......擡手摸了摸上方的頂,一手潮濕,更發現自己身上的防水外套上,也凝了一層濕。
我凝着那個出口,将手電筒開開關關,慢慢明白了怪異現象的來龍去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