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僅僅可以讓我模糊地看到發光體鑲嵌在頭頂上空的藍色穹頂上,一大片的光亮,星星點點,像是夜空中的星辰,隻是少了一輪皓月。
不久前,姬琬失蹤了,我學會了抽煙,并且香煙不離手,所以此時此刻在我的身上有一個打火機。
啪地一聲,打火機上的火苗剛剛亮起,不足十分之一秒鍾的時間,我看到眼前整齊伫立着一列列手持刀槍的孩子,我頓時魂都快吓出竅了,打火機不由自主地從我手中滑落。
撲地一聲響,我即刻雙手擋在臉部,小火苗落地并沒有熄滅,而是引燃了其他東西,像是觸到易燃物汽油一樣,一下子照亮了眼前景物,我愕然,像見了鬼丢了魂一樣,掉頭就跑,因此眼前的人身上有厚厚的一層落塵,還挂滿了蜘蛛網,應該的幹屍。我跑過了一座石橋,僅邁上了幾級台階,雙腿就不再聽我使喚,不禁癱軟,一股屁坐到地上。
易燃物不停地向前燃燒起來,火苗像一條火龍一樣向前竄去,順着一條古怪的槽子,把整個空間照亮。
“古墓地宮?”我不禁驚駭叫道,是驚喜還是恐懼,一時連我自己都無法确定。
環視眼前的空間,我無法看到盡頭。而這裏所有的布置,包括穹頂上的光亮,讓我再度驚愕,這簡直可以與世界之窗相比,是一個微縮的世界,或者說是個巨大的沙盤。
這時我所處的空間變得明亮起來,側頭仰望,面前一隻巨大醜陋的惡鬼,驚吓中的我又慌不擇路,爬起扭頭想跑,嘭的一聲,撞上了一具堅硬冰冷的石制雕像,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擡頭仰望,又是一樽巨大的石像,與後面的形象一樣,此時才确定,這并不是惡鬼,而是巨大的石像。石像至少有五六米高,面目猙獰,頭頂似乎有兩隻犄角,站在它的腳底下,不能确定到底長的是犄角還是耳朵,四隻眼睛,獠牙突出呲着的牙齒,身上披着某種皮毛,因爲是石刻的,所以我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動物的皮毛,隻能依稀看出皮毛的模樣,左手執戈,右手持盾。
“這到底是人還是鬼,或者是神靈?”知道身前龐然大物是石像後,我才把險些吓得跳出嗓子眼的心咽回肚子裏,心有餘悸地笑了笑。
笑罷,我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來回看着兩側一樣的大石像,确定眼前的石像沒有危險後,我緊張害怕的心才慢慢緩和過來,回歸到了正常。
我現在站的位置是門裏台階上,我身後有一扇石制死門,從四周門槽看不出來,石門是怎麽樣開合的,又尋不到開啓石門的消息,由此斷定石門爲死門,隻要關上,是無法開啓的,兩樽吓人的石像就在石門兩側,看來是門神。
走下石階,我開始遊覽這個微縮的世界。
下了石階,是兩個相鄰一大一小的池子,池中流淌着銀白色的液體,看不到底,在更大的池子上架有一座兩側有扶欄的拱橋,有種小橋流水的意境。我小心翼翼地走上石拱橋,望着池裏的液體,想象着流淌的液體會是什麽,像是水銀,腦子裏突然想到曾經有關的報道,在陝西西安對秦始皇陵地宮的物理探測報告,證明秦始皇陵地宮中擁有大量的水銀,與曆史記載一緻。
始皇陵地宮據西漢著名史學家司馬遷的曆史巨著《史記》記載,地宮内“以水銀爲百川江河大海”。
“難道,這流淌的真是水銀,小池代表渤海,大池代表黃海,而這裏也是秦始皇陵地宮?”我不禁低聲疑惑道,同時捂住口鼻,水銀是有毒的,而這地宮中又充滿了緻命的水銀蒸氣。
索性拱橋是石制的,經曆兩千多年的滄桑,依然堅固,我安然無恙走過石拱橋。
小橋上下來,是數排手持青銅兵器的青銅兵士俑,是真人大小的一半,它們身上多有落塵,像是千年立化的屍體。中間一條可通車馬的大道,直通地宮另一端的宮殿。這個空間絕對不止有人說的一個足球場大小,恐怕數個足球場都不止。
直道兩側直立着青銅制铠甲武士,比例都是真人的一半,個個手持兵器,或戈或戟……還有比長矛更長的矛,一排排整齊排列着,他們的身後還有車馬,車上兵士作禦車狀,兩旁有持兵器的武士。
其間有山林,有湖泊河流,在我的左手邊是一座宮殿,右手邊前後兩座宮殿,再往前走,排列着三座宮殿,穿過這三座宮殿後,是一座巨大的宮殿,宮殿由厚實的宮牆圍住。這些都是仿制的秦時宮殿,比例就更小了,卻很精緻,惟妙惟肖,共七座宮殿,想必代表曾經戰國七雄的宮殿,宮殿内也許藏着許多寶物。
兵馬俑,我曾經到過西安參觀過秦兵馬俑,但它們多數是陶俑,與真人一緻的比例,數量比這更龐大。
後面是我邊走邊看,百川江河果然在其中,所有的江河湖海布列在山與大地間,所有的江河湖海水都是銀白色的,布局與秦時地理基本一緻,令人驚歎。
我驚奇地看着眼前一切,地宮中的火苗很多很旺,我也呼吸正常,似乎與史書記載的密封深處地下的地宮不一樣,這裏似乎與外界是通的,否則氧氣恐怕早就耗盡了。
一路很多财寶,我居然沒有想要拿點的沖動,一直往前走,穿過宮門,朝着正前方的一座大殿走去。
“長生殿”大殿牌匾已經被數千年塵土遮擋,但從凸出的陽文上依稀看得出“長生殿”三個秦篆。
始皇帝赢政,在他登上秦王寶座起便開始修築陵寝,同時希望可得長生,永遠坐擁江山,可無論是誰都無法悖逆自然,他終究還是病死于東巡途中的沙丘。
即便是微型的宮殿,擋在眼前也是相當龐大雄偉,建在一個大夯土台上,由許多級台階連接,正前放着一隻巨大的青銅鼎,兩旁擺放着威武的帶着翅膀的青銅鑄龍。
走上石階,我不禁想,長生殿内估計停放着始皇帝的靈柩。想着,我不由得已經上到了殿門前,殿門是開着的,跨過門檻,邁入殿内。大殿内雖然經曆兩千多年,落塵布滿所有物什,包括牆壁,卻依然都可以看出模樣,掩飾不住它的富麗堂皇,大殿内無青銅兵士俑,擺放的都是陪葬品,青銅器具,金玉寶石,數不勝數,盛放這些陪葬品的木質箱子經不住兩千多年的時光,已經腐朽,把其中物品都暴露在外。
“這麽多棺椁!”此時令我驚歎的是其中的棺椁,一共有六口,都是青銅鑄造,大小一緻,我一一大緻看了看,連上面紋飾圖案都一緻。
我吹了吹面前一口棺椁蓋上的千年落塵,即刻揚起,我揮了揮手,揮去擋住視線的塵土,看到的卻不是青銅,它上面的積塵,由于年代久遠,靠吹是沒有辦法除去的,我用手擦了一下,這才露出青銅真面目,居然沒有大面積的銅鏽。
“六口青銅棺,疑棺,始皇帝會不會在其中一口?”我皺眉想了想,古墓地宮的棺椁是不可以輕易開啓的,一但打開,一不小心會被其中機關傷到,喪命于此,留下來殉葬,我開始尋找青銅棺上可能有的銘文,如果有銘文,肯定會記錄棺中亡者的生平事迹,那自然就知道棺中是誰。
在青銅棺的中間位置,果然找到了秦篆銘文,隻可惜能識的小篆不多,更何況這是秦時的小篆,好在其中關鍵字能認出幾個,剩下的連蒙帶猜,才知道,這隻是始皇帝一個妃子的殉葬棺。
有了這個經驗,我看了看其他五口青銅棺,無一例外,都是始皇帝的妃子。
“果然殘暴,死後也要讓妃子殉葬。”我爲這些陪葬的妃子感到惋惜,相信那時,這些妃子并沒有死去。
在青銅棺的蓋上,正對小篆銘文的上方,有一個下凹的方形槽,其中是一個框,框中有八個圖案,我一看即刻知道是什麽,正是始皇帝命李斯撰寫的傳國玉玺印上的圖案,分别是八個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至于青銅棺上爲什麽會有玉玺印上的文字,這個我想不到,也沒有相關記載。
長生殿中沒有始皇帝的棺椁,如此說來,肯定在地宮裏的河流中漂浮着,史料上有這樣的記載。
走出長生殿,站在殿前,這裏屬于地宮高處,可以看到整個地宮的情景,我在以水銀作爲百川江河大海中尋找,果然在海裏漂浮着一具棺椁,正随着水銀流動緩緩移動。
我一口氣跑上了來時的石拱橋上,跟着移動的青銅棺走。青銅棺是移動的,相比之下幾乎沒有落塵,由于近水銀,青銅棺保存得更好,甚至連側壁上的浮雕都看得清楚。
我看着青銅棺上的浮雕與秦篆,突然一個人物頭像吸引我,似曾相識。
“姬琬。”看到那副線條勾勒出來的頭像,讓我驚奇的是,頭像居然是屬于姬琬的。
姬琬的頭像怎麽會出現在兩千多年的古墓裏,而且是秦始皇陵的地宮,我迷惑……
陷入沉思,以至于讓我連身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都沒有注意到,直到我感覺有東西爬上了我的腳背,低頭一看,居然是一隻三指大的金色甲蟲,我即刻擡腿甩掉,蟲子被抛起,張開翅膀飛了起來。
我擡頭一看,不禁後背發冷,一地都是,正徐徐向我爬來,它們長得幾乎一樣大,通體金色,長有六足,頭前一對大嵌。
“這什麽怪物?”我根本不知道這些是什麽東西,也從來沒有見過。
此時此刻,我的腦子裏出現了一些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東西,比如聖甲蟲,比如屍鼈,它們都以屍爲食。
向我靠近的蟲子越來越多,它們行動的空間越來越小,于是一些蟲子飛了起來,它們一時形成上下數路向我攻來,我魂都快吓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掉頭就跑。
狂跑中問題來了:出口在哪?會不會觸動機關?我還能活着出去嗎?我還能見到姬琬嗎?
終于我被堵在石門邊,已經無路可逃,隻有等待上蒼來安排我的命運。
撲撲……蟲子像蒼蠅一樣向我包圍,我隻有閉上眼睛大叫:“啊——”同時心道,我還是給始皇帝作了陪葬,是悲哀還是榮幸?
2015年8月10日見于發行量巨大的某刊物,故事有所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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