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謝影打量一下李臻的書房,又看了看窗外的院子,笑道:“很幽靜,比我在上清宮的清修之地要好。”
“原來道姑在上清宮修行,不知怎麽稱呼?”李泉端了兩杯茶走進李臻書房,她臉上雖然帶笑,眼中卻有警惕之意。
李泉從未聽說兄弟認識女道姑,這個女道姑很年輕,長得也不錯,别是在打自己兄弟的主意吧!
謝影施一禮笑道:“貧道謝影,你就是李公子的大姊吧!我聽他說起過你。”
“原來是謝道長,這麽晚來找我兄弟有事嗎?”
李臻臉有點發熱,哪裏天晚了,隻是天黑得早,現在還是黃昏時分,大姊這是怎麽說話的。
“大姊,謝道長是阿燕師父的朋友,她有事情找我。”
“哦!原來是狄姑娘師父的朋友,狄姑娘不錯,你們聊吧!我去給你們煎點好茶。”李泉幹笑兩聲,轉身走了。
謝影坐下,微微笑道:“李公子,你大姊很愛護你啊!”
“哎!從小就這樣,就恨不得把我拴在她身上,走一步都要盯着,”李臻有點沒好氣道。
“李公子,有這樣的大姊,是你的福氣。”
李臻不想多說大姊之事,話題一轉道:“我姊夫之事和大姊的酒鋪,都和你們有關系吧!”
謝影卻笑而不答,取出一隻玉盒放在桌上,“上次長安之事,我們應該直接請公子過去,而不應用一些小伎倆,我家主人向公子道歉,這是她的一點心意,望公子笑納!”
謝影打開玉盒,裏面竟然是一對橢圓形的玉佩,一白一綠,白如割脂,綠如翠羽,謝影把玉盒推給李臻,“這是一對和田玉髓,是聖上兩年前賜給我家主人,我家主人轉贈給公子。”
李臻輕輕拾起,隻見白玉雕龍,綠玉雕鳳,兩隻玉佩皆晶瑩細潤,沒有一絲雜色,托在手心竟還感覺到暖意,他雖然不懂玉,但他也看得出這是一對極品玉佩,令他愛不釋手。
雖然上官婉兒權勢滔天,但她卻能放下身段籠絡讨好自己,還爲騙自己去長安之事道歉,這讓李臻心中舒服了很多。
謝影又笑道:“本來我家主人決定今晚親自來拜訪公子,但臨時被聖上叫住有事,她隻好托我代她向公子表示謝意,多謝公子替她從紫雲地宮取出了玉玲珑。”
李臻欣然收下了玉佩,又笑問:“我一直不解,爲什麽上官舍人要去取一顆夜明珠,她不像貪财之人,那顆夜明珠很重要嗎?”
這時,謝影又從包中取出一隻綠綢錦緞軟盒,小心把盒子打開,裏面竟然是一顆雞卵大小的珠子,呈水滴型,在燈光下散發着淡淡的幽光。
李臻心中一動,他扭頭‘呼!’地吹滅了油燈,房間内頓時一片漆黑,隻見這顆珠子漸漸亮了起來,越來越亮,發散出明亮的白光,将整間屋子都照明了。
李臻心中十分震撼,這就是夜明珠,傳說中稀世珍寶,半晌,他又點亮了燈,夜明珠在燈光下又迅速黯淡下去。
謝影淡淡道:“這顆夜明珠叫做‘水珠’,價值億萬,不過我家主人并非貪圖這顆珠子,這顆珠子和她請公子做的事情有關,公子要聽下去嗎?”
李臻點點頭,“如果道姑願說,李臻洗耳恭聽。”
謝影心中大喜,這就表示李臻接受上官婉兒的委托了。
她整理一下思路便緩緩道:“我曾經給公子說過,藏玺宮内原本放着高祖和太宗的私人印玺,但太極宮已被荒廢,所以二十年前,高宗皇帝便派人把印玺從地宮内取出,請回了洛陽。
不過按照取一物須放一物的規矩,高宗皇帝在地宮的兩支玉玲珑内放入了同樣珍貴的異寶,一個是遊仙玉枕,據說枕它睡覺可以神遊四海,再一個就是這顆夜明珠,我家主人也就是想要這顆夜明珠。”
這時,李泉又端了兩杯剛煎好香茶進來,“這是望春茶莊送來的蒙頂茶,你們嘗一嘗!”
她把兩杯茶放在桌上,卻一眼看見了桌上的夜明珠,愣了一下,“阿臻,這是什麽?”
謝影急向李臻使個眼色,讓他别說出來,李臻會意,便笑道:“阿姊,這是一顆海珠。”
“原來是海珍珠,個頭倒蠻大,南市也有賣。”
李臻又取出了玉佩,“這是我在長安買的美玉,謝道姑專門從長安給我帶過來。”
李泉對海珠不感興趣,她目光一瞥看見了李臻手中的一對玉佩,頓時眼睛一亮,放下珠子,拾起玉佩,仔細看了看玉佩,驚歎道:“這是和田玉啊!我還沒見過這麽好的玉,以前敦煌賣的和田玉比它可差遠了。”
李臻笑道:“阿姊若喜歡,就送給你了。”
“真的給我嗎?”李泉驚喜道。
李臻笑着點了點頭,“我送給阿姊!”
李泉想了想,卻把玉還給了李臻,“若給了我,肯定會被你姊夫看上,這麽好的玉,當然要給我的兄弟,你好好留着它,等你成婚時用它做聘禮,那才有面子。”
李泉也放心下來,看來這個道姑不是想用女色引誘兄弟,她不再打擾他們,轉身離去了。
“請問謝道長,爲什麽不能讓我阿姊知道這是夜明珠?”李臻不解地問。
謝影微微歎口氣,“若她知道這是夜明珠,一旦說出去,會給她帶來殺身之禍。”
“道長請繼續說!”
“宮中有一個女人,權勢很大,她做夢也想得到這顆夜明珠,你猜猜是誰?”
李臻想了想,腦海裏出現一個滿身戴滿珠寶的女人,他頓時脫口而出,“韋團兒!”
謝影贊賞地笑了起來,“不愧是我家主人看中之人,真的很聰明,你怎麽想到?”
李臻心念轉得極快,他又想到一事,便笑道:“因爲你給我說過,魚品龍也想進紫雲閣地宮。”
“不錯!正是韋團兒,她天生奇嗜珠寶,通過各種手段,她不知搜羅的多少珍寶,甚至不少聖上的珠寶離奇失蹤,很多人也懷疑是她所爲。”
這時,李臻目光銳利地注視着謝影,仿佛已看透了她的一切圖謀,沉默片刻,李臻緩緩道:“上官舍人是想讓我替她對付韋團兒,我說得沒錯吧!”
謝影目光閃爍,躲避李臻銳利的眼光,最後她不得不面對現實,說道:“你說得沒錯,我也不妨告訴你,斷潭案就和韋團兒有關。”
“能肯定嗎?”
謝影搖搖頭,“我們隻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
李臻沉默了,片刻他徐徐道:“可是...我這樣一個普通庶民,能是韋團兒的對手?讓我來對付韋團兒,上官舍人難道不覺得很荒謬嗎?”
“其實也不是讓公子去對付韋團兒,而是希望公子替我們找到韋團兒的藏寶庫。”
“韋團兒還有藏寶庫?”李臻覺得有點好笑,莫非又是一座紫雲地宮。
“當然有,她搜羅了那麽多珠寶,宮中又不能存放,誰也不知道她存放在哪裏?請公子幫我們把它找到。”
“上官舍人想發一筆橫财嗎?”
謝影輕輕搖頭,“藏寶庫中有扳倒她的證據,隻要能找到這座藏寶庫,韋團兒就完了。”
謝影又取出兩枚銅牌,放在桌上,她将一塊銅牌推給李臻笑道:“皇宮内正在修建天堂,每天有大量工匠進出,憑這塊大匠銅牌,公子可以随時進出皇宮。”
李臻卻沒有接,目光望向另一塊銅牌,“這個呢?”
“這是八品千牛備身,也同樣可以進出皇宮,李公子自己選擇一塊吧!”
李臻當然不會選工匠銅牌,那個是自貶身份,就算臨時工匠他也不高興,侍衛勉強可以接受,他想了想便笑道:“侍衛方案讓我考慮考慮吧!來得太突然了。”
“當然可以,我明天再來聽公子的消息。”
謝影又笑道:“公子還有什麽疑問?”
李臻确實還有一個不解之處,他遲疑一下問道:“韋團兒也有心腹宮女吧!我覺得可以通過她的心腹宮女找到藏寶之地,現在居然還要我幫忙,有這麽麻煩嗎?”
謝影搖了搖頭,“如果容易的話,就不需要你幫忙了,韋團兒身邊就有我們的人,可是查了一年,依然沒有半點線索。”
謝影又歎了口氣,“前不久,東宮被搜查,清單上丢不少的珠寶,我家主人懷疑是被韋團兒拿走,但也沒見她出宮,說實話,我們也很困惑。”
“那韋團兒爲什麽一定會要這顆夜明珠?”
謝影冷笑一聲道:“聖上也曾有一串夜明珠項鏈,但五年前卻意外失蹤了,當時爲了找它,處死了不少宮女和宦官,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不過那串夜明珠上少了一顆關鍵的母珠。”
李臻從桌上拾起夜明珠,凝視它片刻,眼中若有所悟。
......
就在謝影拜訪李臻的同一時刻,在明義坊魚品龍的府内,二十名健婦将尚在療傷中的魚品龍從房間内拖了出來,箭傷被拉裂,血水湧出,疼得魚品龍殺豬般嚎叫。
台階上,韋團兒在幾名侍衛的簇擁下,殺氣騰騰地注視着被拖出來的魚品龍,韋團兒臉色鐵青,眼中殺機迸現,發瘋般地大喊:“給我打,打死這個狗娘養的混蛋!”
健婦們掄棍亂打,密集的棍棒打在魚品龍的背上、腿上和傷口上,魚品龍在地上打滾哭喊,拼命哀求,“饒了我吧!姑奶奶,饒了我吧!”
韋團兒氣得要發瘋,魚品龍非但沒有給她拿到夜明珠,還使她損失了十幾名精銳好手。
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當魚品龍第二天再去地宮時,發現地宮已經被破壞,有人已經進了地宮,極可能取走了她夢寐以求的夜明珠。
韋團兒所有的不滿和憤怒,都統統發洩在這個無能的男人身上,“打!打死他!”她跳腳指着魚品龍大罵。
最後魚品龍的哀求聲越來越小,也慢慢不動了,一名侍衛見要出人命了,急忙奔至韋團兒面前低聲道:“姑娘,他要挂了!”
韋團兒也看出魚品龍不行了,這才喝令一聲,“停!”
健婦們的棍棒終于停了下來,韋團兒慢慢走上前,見魚品龍渾身血肉模糊,氣息微弱,她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回頭喝令道:“王安!”
剛才的侍衛連忙上前,“卑職在!”
韋團兒冷冷道:“你給我繼續尋找夜明珠的下落,膽敢不賣力,他就是你的下場。”
王安吓得渾身一顫,躬身道:“卑職遵命!”
韋團兒重重哼了一聲,轉身便走,“回宮!”
一衆健婦和侍女簇擁着她,離開魚品龍府宅回宮,王安看了一眼地上慘不忍睹的魚品龍,低低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也快步離去了。
直到所有人走光,魚品龍府上的丫鬟和書童這才七手八腳将魚品龍擡回屋,書童又跑去找醫士前來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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