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箐兒見李臻感興趣,她眼珠一轉,“我先說幾件買衣服的趣事吧!呆會兒再說這件事。”
李臻差點一頭栽倒,這小娘,太精了。
裴箐兒捂嘴咯咯直笑,“把李大哥吓壞了,我就喜歡看李大哥被吓壞的樣子。”
“好吧!看你可憐,這次先饒過你,有人評價過我大哥的劍法,說他一劍動山河,冠絕天下,但我大哥卻說他最多爲天下第二。”
“那他認爲誰是天下第一?”
李臻好奇地問,以裴旻的自負,竟然承認有人比他劍法還高,這确實是很少見之事。
“當然是哥哥的師父劍法最高!”
裴箐兒見李臻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又笑道:“我是逗你玩的,哥哥确實認爲有一人比他劍術更高,而且還是個女人。”
“公孫大娘!”李臻脫口而出。
裴箐兒驚訝了,“李大哥也知道她?”
李臻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那是何等的精彩壯觀。
他又想起裴箐兒說過的一件事,裴旻也在宮中呆過,李臻好奇地問道:“你大哥和公孫大娘比過劍嗎?”
裴箐兒猶豫了,很爲難道:“這個....大哥不準我說,他真會打我的。”
李臻哈哈笑了起來,“好吧!我就不問你了。”
裴箐兒松了口氣又道:“我大哥還說,那些所謂的排名都是無知者的亂作,天下藏龍卧虎,有多少默默無聞的高手,所謂‘學無止境’,千萬不要以爲自己已經登頂,‘名氣’二字會害死人的。”
這話說得不錯,李臻欣然道:“裴小妹的金玉良言,李大哥一定銘記于心。”
.......
在張掖休息了三天,他們又要啓程了,康大壯還是和跟他們同行,父親交給他兩個任務,一是把小妹思思帶回張掖,其次把那兩千貫錢取回來。
衆人繼續東進,五天後,他們到達了蘭州金城縣,金城縣也就是今天的蘭州,瀕臨黃河,自古爲兵家必争之地,此時天下安泰,金城縣則是隴右第一大城,商業繁華,人口衆多。
衆人在客棧落了腳,又一起來到金城縣最有名的黃河酒肆用餐,他們都知道,分别的時間就要到了。
今天裴箐兒穿了一條豔紅的石榴裙,顯得有點情緒低落,從住店到用餐都一句話不說,酒志看出了裴箐兒的傷感,輕輕用腳踢了李臻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
李臻又何嘗不知,其實他也有些傷感,相處十幾天,大家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尤其這個活潑可愛的裴小妹,他也同樣喜歡,現在要分手了,難免會有離别的愁緒。
李臻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盒,遞給坐在身旁的裴箐兒,笑道:“我答應過要給箐兒一個禮物,得說話算話,看看喜不喜歡?”
裴箐兒一怔,她慢慢接過玉盒,頓時破涕爲笑,“李大哥送我什麽?”
“打開自己看!”
裴箐兒慢慢打開盒子,她眼睛頓時亮了,盒子裏竟然是一串藍寶石項鏈,用黃金爲鏈,将二十幾顆藍寶石鑲嵌在一起,每顆藍寶石都如指頭大小,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喜歡嗎?”李臻笑道。
“我喜歡!”
箐兒又驚又喜,她連忙将寶石項鏈戴了起來,冰藍的寶石映襯着她雪白的肌膚,簡直美不可言。
“阿臻,這對她太奢侈了!”旁邊裴旻見李臻給了妹妹如此貴重的禮物,他心中又是感動,又有點不好意思。
李臻擺擺手笑道:“這是我的心意,隻要箐兒喜歡就行。”
李臻又取出兩支鑲嵌着寶石的簪子,笑着遞給同行的另外兩個小娘薛珍兒和于小雪,“這是給你們的禮物!”
兩女大喜,一齊起身道謝,旁邊酒志暗暗歎息,這幾件首飾是他陪李臻在張掖的胡人珠寶店裏買的,裴箐兒的藍寶石項鏈花了一千三百貫,這兩個小娘的黃金寶石簪每支也價值百貫。
雖然他們賣馬得了大筆錢,但李臻的大手筆幾乎把他的份子花掉了大半,不把錢當錢,簡直就是敗家子。
裴箐兒又把項鏈放回玉盒,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她心中感動,淚水竟忍不住流了下來。
旁邊裴旻笑道:“傻丫頭,還不快給李大哥斟酒,謝謝李大哥給你的禮物。”
“哎!”裴箐兒連忙起身,給李臻倒滿一杯酒,端起酒杯敬給李臻,“謝謝李大哥給箐兒的禮物,它将是箐兒最珍貴的東西,箐兒無以爲謝,就敬李大哥一杯酒。”
“好!”
李臻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薛珍兒和于小雪也跑過來給李臻倒酒,兩個小娘竟争了起來,引得衆人一陣大笑。
........
散了酒宴,衆人回了客棧,李臻和裴旻出城來到黃河邊上,裴旻凝視着滔滔黃河水,他心有感慨道:“我在兩儀殿比劍輸給了公孫大娘,按承諾,我要退出中原三年,我将帶小妹去敦煌、西域遊曆三年,三年後我會再回來和賢弟相會。”
李臻在和裴箐兒的談話中,便已猜到裴旻和公孫大娘比試過劍法,他并不驚訝,但他卻有點好奇,裴旻是怎麽敗給了公孫大娘?
“大哥能具體說說嗎?”
裴旻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是件丢人之事,我一般不願多說,不過賢弟有興趣,說說也無妨,其實我是敗在公孫大娘的謀略之下。”
“謀略?”李臻不解。
“去年我一時興起,找公孫大娘約劍,公孫大娘提出一年後應約,但地點由她決定,我便答應了。”
裴旻歎了口氣,仿佛又回到了讓他不堪回首的一幕,“兩個月前,我找到了她,要求她履約,她慷慨應允,提出在兩儀殿内比劍,我答應了,比劍之時卻沒想到聖神皇帝竟然是座上觀客,你知道,在天子面前是不準用真劍,隻能用木劍,我們用木劍較量,最後雖然是平手,但她削斷了我的木劍,我輸了半招。”
苦笑一聲,裴旻又問道:“你想到了她的謀略在哪裏嗎?”
李臻毫不猶豫道:“她練了一年的木劍。”
“不錯,她在一年前就算計好了,在天子面前比劍,她用木劍挑戰,我沒有想到,結果不适應木劍,輸給她半招。”
“所以公孫大娘就要求大哥離開中原三年嗎?”
裴旻苦笑一聲,“那個女人哪有這麽好心,她要求我退出中原十年,是皇帝不忍,改成了三年。”
說到這,裴旻注視着他道:“雖然我和你交往時間不長,卻似神交已久,眼看臨别,我有一言贈與賢弟。”
“大哥請說,小弟将銘記于心。”
裴旻沉思片刻,緩緩道:“劍器雖利,卻利不過權勢,劍法雖精,卻精不過人心,劍爲下,謀爲上,望賢弟謹記!”
李臻想到了忘塵大師的臨别告誡,‘武爲下品,文爲中品,謀爲上略’,裴旻之言竟和師父的勸誡隐隐相合。
他默默地點了點頭,裴旻又重重拍了怕他肩膀笑道:“不說這麽多了,我來試試你的劍法進益,亮劍吧!”
兩道寒光同時出鞘,李臻一劍如長練閃電,迅疾無匹,直刺裴旻咽喉。
“好劍法!”
裴旻橫劍封住了他的劍勢,李臻的長劍卻如水銀瀉地般改刺前胸,劍勢如行雲流水,沒有半點滞礙,這是他房間裏悟出的劍意,劍如流水,斬而不斷。
裴旻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李臻已經入門了,他大喝一聲,身如蛟龍,使李臻一劍刺空,随即手中長劍如暴風驟雨般劈來,這是裴旻獨創的暴雨劍,劍招千變萬化,劍意卻不變。
在太乙宮他斬殺數十名馬匪,用的就是暴雨劍,特别适合以一戰多,李臻陡然壓力大增,裴旻力量極大,每一劍都能裂石斷金,李臻苦苦支撐了五六劍,便再也支持不住。
這時,裴旻的劍光突然消失,他已收劍回鞘,轉身大笑離去,遠遠聽他聲音傳來,“賢弟不必沮喪,天下能擋住我十劍者,不超過五人,你能接下我六劍,足以自傲了,好自爲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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