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心情十分苦惱,他雙手插進頭發,萬分郁悶道:“那你說怎麽辦,我可不想當她的男寵。”
上官婉兒眼波流動,柔聲對他道:“我以爲她已經忘了你,卻沒想到她一直沒有忘記,她的貼身宮女告訴我,早在上次秋狩時她就看上你了,隻是因爲我的緣故,她才沒有對你下手,而最近沈南謬出事,她身心寂寞,又開始對你動心了,否則她怎麽可能把皇家山莊賜給你。”
李臻點點頭,“我也感覺到了。”
上官婉兒撫摸着她的臉龐,柔聲說:“我也隻能護你一時,以後就未必能護你了,最好的辦法,就是你趕快成婚吧!她畢竟是要臉面的人,不會動狄相國的女婿,不過估計你就要失寵了。”
“我不在意,如果有可能,我甯可不要這官職,直接逃回敦煌。”
“别說這種傻話了!”
上官婉兒搖搖頭笑道:“還是聽我的話,早點娶了狄姑娘吧!她對你一往情深,是你的良配。”
李臻沒想到她居然勸自己娶狄燕,他心中情義難抑,将她摟進自己懷中,低聲道:“你也嫁給我吧!”
上官婉兒眼中迸射出複雜的神情,過了好一會兒,她輕輕推開李臻,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她凝視着窗外的一輪明月,小聲道:“阿臻,我是很喜歡你,如果我是普通女子,我一定會嫁給你,但我得告訴你實話,在你和權力之間,我更愛後者,沒有你,我會依然會過得很好,可沒有權力,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你明白嗎?”
“我理解!”
李臻點點頭道:“你能如此坦誠,我也很高興。”
上官婉兒又歎了口氣,“聖上曾經要我嫁給武三思,但我告訴她,我這輩子不會再嫁人了,她才不再強求我,如果我嫁給你,她第一個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侍女小娥的聲音,“主人,馬公公來傳話,讓李将軍去禦書房進見。”
李臻愣住了,難道武則天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嗎?他擔心地向上官婉兒望去,上官婉兒笑道:“放心吧!她今天已經沒有心情了,應該是找你有正事。”
李臻站起身,上前将上官婉兒摟進懷中,重重在她紅唇上吻了一下,轉身離開了上官婉兒的朝房,上官婉兒目光迷醉地望着他走遠,半晌,她才低低歎了口氣。
李臻心情忐忑地跟随着宦官向貞觀殿走去,盡管上官婉兒告訴他,武則天已經沒有心情,但君心難測,尤其老女人的心情更難度測,如果武則天今晚對自己沒有了興趣,那她又召見自己做什麽?
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闖出應天門,隻得硬着頭皮跟随宦官來到了禦書房前,宦官擺手讓他停住,“李将軍稍候,待咱家進去禀報聖上。”
宦官走進了禦書房,片刻出來對李臻道:“李将軍,聖上宣你進見!”
李臻按耐住内心的緊張,走進了禦書房内,和上官婉兒朝房内昏暗的燭光相比,武則天的禦書房内則格外明亮,甚至亮得有點刺眼,使李臻一眼便看見了靠牆而站的武三思,隻見武三思臉色慘白,神情戰戰兢兢,低頭不語,對他的進來也視而不見。
李臻懸在空中的一顆心頓時落下了,他竟第一次對武三思有了好感,武三思此時出現在禦書房内,是多麽地合時宜。
李臻随後又看見武則天,武則天臉上的表情又讓他進一步落心了,隻見武則天滿臉怒氣,負手來回踱步,李臻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微臣李臻參見陛下!”
武則天卻沒有理他,她怒氣沖沖對門口的高延福道:“這個消息必須嚴密封鎖,宮中敢談論此事者,一律處死!”
“老奴遵旨!”
高延福行一禮,立刻退下去了,武則天這才對李臻道:“李将軍請起!”
武則天今晚本來是打算幸臨李臻,她的禦書房内就有休憩之處,有時候處理朝務太晚,身體疲憊,她就直接在禦書房内過夜,所以李臻一旦今晚進了禦書房,那也隻能明天上午、甚至中午才能離去。
不過就在剛才,也就是李臻跟随高延福進皇城之時,上官婉兒向她緊急禀報了一個消息,廣州的武承嗣隻是一個替身,真正的武承嗣已經不知去向,很可能已經潛逃回京城了,這個消息令武則天勃然大怒,她頓時沒有了性緻,立刻命人去把武三思找來。
盡管武三思一口否認他不知情,但被怒火沖昏頭腦的武則天還是将武三思狠狠一頓臭罵,此時李臻已進了禦書房,武則天依然餘怒未消,又指武三思怒斥道:“你們什麽時候才給朕争氣一點,一個個愚蠢無能,花天酒地個個都是高手,正經事卻一個都做不好,讓朕怎麽才能信任你們,把大事交給你們,你若再不把家族管好,你也給朕滾到廣州去!”
武三思吓得一聲不敢吭,其實他心中也萬分委屈,武承嗣潛逃回關他什麽事,他若知道武承嗣逃回,他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武承嗣,還用聖上來責罵他嗎?
心中雖然委屈,但武三思卻不敢解釋,隻得硬着頭皮挨罵,這時武則天也有點累了,她疲憊坐下,看了一眼李臻,她原本心懷期待地等李臻過來,還特地沐浴熏香,但此時她心情大壞,已經沒有半點興緻,召李臻過來,卻是另有安排。
“李将軍,武承嗣已經不在廣州,你知道嗎?”
李臻心中怦地一跳,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昨晚晚上他和狄燕還看見了武承嗣,他咬一下嘴唇,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說露嘴,躬身道:“回禀陛下,微臣不知!”
“你應該也不知道,不過朕懷疑他已經潛伏在京城了,你替朕把他找出來,把他抓來見朕!”
李臻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隻要有任務,他就可以離開京城了,他連忙應聲道:“微臣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這時,武則天感到身心萬分疲憊,她擺擺手,“你們都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李臻和武三思連忙退了下去,這時,武則天忽然又低聲喊道:“李将軍!”
李臻心中猛跳起來,他停住了腳步,卻不敢擡頭,武則天慢慢走上前,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一雙鳳目凝視他片刻,又慢慢靠近他,李臻感到了她身體的熱氣,他渾身肌肉繃緊,變得比木頭還僵硬,武則天竟然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仿佛一隻老母雞似的咯咯笑了起來,“你很緊張?”
李臻點點頭,武則天眉頭又微微一皺,“你喝酒了?”
“今晚内衛慶祝擴軍,微臣喝多了一點。”
“難怪滿身酒氣,好像還有一點脂粉之氣。”
李臻哪裏敢說他剛才上官婉兒那裏出來,連忙解釋道:“席間有胡姬伺候。”
武則天正要讓人帶他去沐浴,但她又想起了武承嗣之事,心中頓時一陣厭煩,剛剛升起的一絲性緻又消退了,便擺擺手道:“去吧!這幾天别去喝酒了,也别去亂找女人,好好替朕做事。”
李臻頓時如釋重負,連忙退了下去,他剛離開禦書房,撒腿便向宮外狂奔跑去,幾名宮女見他模樣狼狽,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來。
李臻一口氣跑下台階,才停住了腳步,彎腰長長出了口氣,這時,旁邊傳來武三思的谄笑聲,“李将軍,恭喜了!”
李臻回頭,隻見武三思從旁邊陰影處慢慢走了出來,滿臉堆笑,估計他聽到了一點風聲,便想來讨好自己了,李臻心中一陣厭惡,冷冷道:“我不明白王爺的意思,我何喜之有?”
“真是可惜啊!今天正好聖上心情不好,你才沒有體會到天下掉下餡餅的滋味,估計明天李将軍就知道了,我要提前恭喜李将軍。”
“王爺想得太多了。”
李臻不想再理他,快步向應天門方向走去,武三思連忙跟上他,低聲道:“不知李将軍準備從哪裏着手?我是說武承嗣之事。”
“我也不知道,先派人四處打聽吧!”
武三思又道:“如果李将軍查到他的下落,能不能先告訴我?”
李臻停住了腳步,瞥了一眼武三思,“王爺有話就明說。”
“那我就直說了,武承嗣幾次暗害将軍,他對我也極爲不敬,曾派人刺殺過我,他是我們二人共同的敵人,不如我們聯手對付他,不給他翻盤的機會。”
李臻沉吟一下,“王爺此話可當真?”
“絕無戲言。”
“那王爺請給我一個信物,以免我擔心王爺言而無信。”
武三思當然不會再寫什麽書面保證,他其實是一個極爲狡猾之人,和李臻合作對付武承嗣隻是他臨時起意,或者說隻是他的一個借口,因爲他得知聖上看中了李臻,而且就在剛才,他親耳聽見聖上要李臻留下,所以他想着如何緩和他們之間的矛盾,免得李臻記仇。
所以聯手對付武承嗣就是最好的機會了,武三思讨好李臻心切,立刻從腰間将玉佩解下,雙手奉給李臻,谄笑道:“以這塊玉佩爲信物,表示我的誠意。”
李臻一把奪過玉佩,轉身便揚長而去,武三思望着李臻走遠,心中羨慕不已,要是自己不是聖上的侄子,該有多好。
...。
李臻從内衛官衙内借了一匹,一路打馬狂奔,不多時便沖回内衛外署,他翻身下馬,快步走進了大門,厲聲喝道:“來人!”
幾名當值的士兵紛紛趕來,李臻對他們令道:“速去把趙郎将找來,說有緊急任務!”
幾名士兵飛奔而去,這時,當值校尉李盤也聞訊過來,他見李臻情緒有急躁,便驚訝地問道:“将軍,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接到了緊急任務。”
李臻心煩意亂地走進自己官房,在房間内來回踱步,他想起武則天給他說過的話,讓他這兩天不要喝酒,也不要找女人,很顯然,明天或者後天,自己将在劫難逃,怎麽辦?他是不是也該學學沈南謬,一走了之!
李臻負手站在窗前,望着沉沉的夜空,他不由長長歎了口氣,或許迎娶狄燕是最好的辦法,但最快也要一兩個月,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