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二十餘年的生活,第二代高句麗人都已是土生土長,言談風俗基本上都和本地人沒什麽區别了,很多年輕人都不再認爲自己是異國人,都把自己視爲大唐一員。
不過并不是所有的高句麗都對故國淡漠了,還是有部分一心複興故國的高句麗人,他們大多是原來的高句麗貴族,在大唐的地位下降,更使他們無比懷念故國的生活,
揚州一向是高麗複國會比較活躍的地區之一,最早的高麗人互助會就是由在揚州經商的高句麗商人們組建。
揚州的高麗複國會規模也僅次于洛陽和長安,有一百多名骨幹,主要以經商爲主,揚州的高句麗富商頗多,也成爲了高麗複國會最重要的經費來源地。
不過自從刺殺相王李旦導緻洛陽的高麗複國會被完全摧毀後,揚州的高麗複國會也在一夜之間沉寂了,包括揚州高麗複國會的首領裴順清也不知所蹤。
揚州南市的藥行内,有一家專門賣人參的店鋪,叫做北參王,這家店鋪是在五十年前由一名高句麗藥商所開,經營了五十年,它已成爲大唐兩大參鋪之一,另一家是長安的仙草堂。
藥鋪的主人叫做泉重熙,年約三十餘歲,是創辦這家店鋪的高句麗人的長孫,但在大多數時候,他都使用漢名張全,包括在官府中的登記。
泉重熙也是高麗複國會的活躍人物,他的祖父在創辦北參王藥鋪的同時,也創辦了高麗人互助會,可他怎麽也想不到,數十年後,高麗人互助會竟成爲了高麗複國會的掩護,他孫子更是複國的積極倡導者。
泉重熙曾經是高麗複國會揚州地區的首領,但自從劍東熙掌握了複國會大權後,便将心腹裴順請安插到了揚州爲首領,泉重熙反而成爲了副職,這令他心情極爲不爽。
不過劍東熙不久前被殺,裴順清倉皇逃亡,又使得泉重熙的心情好了起來,他就指望着風頭過去後,他再重新統領揚州的高麗複國會。
這些天泉重熙極爲低調,基本上不再出門,所有的高麗複國會成員也都隐藏在街頭巷尾中,做着普通人的事情,高麗複國會就仿佛空氣一般在揚州消失了。
這天中午,一名年輕少婦帶着幾名随從來到了北參王店鋪内,一名夥計照例熱情地迎了上來,“夫人是來買參嗎?我們店裏各種名貴的人參都有,保證夫人滿意!”
這名少婦正是趙秋娘裝扮,她走進店内坐下,将手中盒子打開,裏面全是黃澄澄的金錠,将夥計眼睛都照花了,他結結巴巴問道:“夫人,要買.。買什麽?”
“我要十棵千年人參。”
夥計半天合不攏嘴,對方居然要千年人參,而且要十棵,這可不是他這個小夥計能做主的事情,他急忙跑去找來掌櫃,片刻掌櫃匆匆趕來,掌櫃是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也是高句麗人,長得頗爲高大,但他一臉笑容,就算再挑剔的人見了他,都會心生好感。
“你就是店掌櫃?”趙秋娘冷冷問道。
掌櫃滿臉陪笑道:“小人就是店裏的掌櫃,夫人是第一次來買人參吧!”
店掌櫃說得很含蓄,其實就是在說趙秋娘不懂行,百年人參就已經是極品,千年人參更是罕見,一般隻有宮廷内才有,就算有再多的錢也買不到,更不用說要十棵千年人參了。
不過掌櫃聽出對方是京城口音,倒也不敢太得罪了,一般京城來的大客戶非權即貴,他可不敢大意,又笑道:“千年人參是極爲稀罕之物,一般市場上很難看到。”
趙秋娘哼了一聲,“我在仙草堂就買到了三棵千年人參,想在你們這裏再買幾根,如果你們店沒有就直說,别找什麽借口。”
掌櫃愣住了,對方把長安仙草堂搬出來,看來也不是不懂行啊!難道是來砸牌子?他心中有點不安起來,想了想道:“小店倒是有兩三棵,不過店有店規,普通夥計隻賣普通人參,我負責賣百年人參,如果要買千年人參,那必須看我家東主是否同意了。”
“你們東主在嗎?”
“在當然在,請夫人稍坐,我去禀報東主。”
掌櫃急急向後院走去,趙秋娘的目的就是來試探泉重熙是否在店内,他見掌櫃去禀報了,立刻回頭給一名手下使個眼色,手下會意,轉身出去了。
泉重熙住在後院的主堂中,他正在品茗一碗參茶,這時掌櫃匆匆趕來,在門口道:“東主,來了一個要買千年人參的女人。”
“千年人參?”
泉重熙冷笑一聲,“這還用得着向我禀報嗎?這種無理取鬧的人,趕出去就是了。”
“可她說她在長安仙草堂買到了三支千年人參。”
“什麽?”
泉重熙一怔,他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不可能,仙草堂隻有一支壓箱的寶貝,怎麽可能賣給她,更别說三支了。”
“她是什麽來曆?”泉重熙又問道。
但他話音剛落,便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從後窗和前門同時撲進來三四名黑衣武士,他們快疾如騰鷹,猛地将尚未反應過來的泉重熙掀翻在地,迅速将他嘴用破布堵住,又将他手腳捆綁起來。
旁邊的掌櫃吓得目瞪口呆,眼睜睜看着東主被捆綁,卻說不出一句話,這時,一把雪亮的長劍架上了他的脖子。
掌櫃吓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求饒,這時,趙秋娘緩緩走了進來,對掌櫃冷冷道:“藥鋪照常營業,若有人問東主,就說他出去催貨了,明白嗎?”
掌櫃呆呆地看着趙秋娘,這才終于明白過來,沒有什麽千年人參,他上了這個女人的當。
..。。
泉重熙被秘密抓捕,無疑打開了揚州高麗複國會的一個重大缺口,在内衛的嚴刑拷打之下,泉重熙終于熬不住重刑,開始交代每一個複國會成員的藏身之處。
當天晚上,在一千揚州州兵的協助下,二百名内衛武士分爲二十支小隊,開始分頭抓捕高麗複國會成員。
南市一家海貨店,五十名州兵将小店團團包圍,執弓搭弩,瞄準了每一個可以逃走之處,十名内衛武士一腳踢開了大門,沖了進去,小店内頓時響起一片叫喊聲。
..。
在一家大戶房宅内,幾名原高句麗的貴族吓得戰戰兢兢,坐在堂上一動不敢動,州兵和内衛武士則在房宅内四下搜尋,“在這裏!”一名内衛武士在廚房木櫃内發現了密道人口,他們掀開木闆,将幾支火把扔了下去,照亮了下面的地窖。
這時一個黑影從地窖内竄出來,企圖強行逃離,院子裏,幾名内衛武士一起舉弩放箭,黑影連中四五箭,慘叫倒地,當場被射死。
類似的抓捕在揚州城各坊發生,一夜之間,被抓捕的高麗複國會骨幹多達五十餘人,另外還有十幾名負隅頑抗者被當場格殺。
揚州官府也緊急配合内衛的審訊,他們特地将州監獄騰了出來,專門用來關押被抓捕的高麗複國會成員,由呂晉連夜進行審訊,審訊的關鍵是要得到一份詳細的名單,以及收集一切重要的證據,尤其要得到尚未被抓捕的成員信息。
内衛武士在刑室内輪番拷問,幾名州衙抽調的從事在迅速記錄口供,然後再進行不斷的對比,發現口供有矛盾之處,則繼續審訊核實。
房間内,李臻還沒有休息,雖然抓捕高麗複國會是他的官方任務,但主要目的還是要去探望師父,并詢問他身份的隐秘,抓捕高麗複國會無疑給他提供了最好的機會。
這時,一名武士道:“将軍,呂校尉和趙校尉來了。”
李臻看了看牆角鍾漏,已經是四更時分了,
“啓禀将軍,完整的口供和名單終于整理出來。”
呂晉笑道将厚厚一卷名單遞到了一直在等候的李臻手上。
李臻慢慢翻看這厚厚一卷名單,揚州的高麗複國會一共有一百一十六人,被抓被殺者有七十四人,也就是說還有四十二人沒有被抓到,包括他們的首領裴順清。
呂晉解釋道:“在揚州的複國會成員基本上都被抓捕了,其餘沒有被抓捕之人都分散在江南各地,不過他們的藏身之地我們都已得到,卑職的意思是我們應該立刻分頭行動,去江南的各州各縣抓捕餘孽,趁消息還沒有傳出,将他們一網打盡。”
李臻點點頭,又問旁邊趙秋娘道:“趙校尉的意思呢?”
呂晉和趙秋娘雖然已經被李臻定爲郎将,但兵部還沒有批準下來,所以兩人暫時還是校尉,趙秋娘連忙道:“卑職同意趙校尉的建議,将二百人化整爲零,分赴各地抓捕人犯,盡量不讓一人逃脫。”
李臻負手走到牆邊地圖前,注視地圖片刻道:“那我們就分爲三隊,趙校尉負責揚州、潤州和升州一片,呂校尉負責蘇州、湖州和常州,我帶一部分弟兄南下杭州和越州,記住!死活無論,務必将他們斬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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