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俊臣從懷中取出一卷文書,雙手呈給武則天道:“這是他們二人這次的東巡的計劃,請陛下過目!”
上官婉兒接過文書,遞給了武則天,武則天打開看了看,果然是一份很周密的巡視計劃,她也不得不佩服來俊臣會補救,既然來俊臣不肯承認派侯思止和王大貞去揚州是爲了李元嘉之事,武則天也不再提這件事,她把文書擱在一旁,淡淡道:“你先起來吧!”
“謝陛下!”
來俊臣站起身,心中頗爲得意,他知道自己補救成功了,聖上無法再拿侯思止和王大貞之事發難自己,他又悲痛道:“隻是微臣也沒有想到,他們二人竟然在揚州遭遇兵禍,慘死他鄉。”
“這件事再說吧!”
武則天岔開了話題,又道:“關于李元嘉造反之事,現在已經查清楚,暫時和其他皇族無關,興唐會的調查就暫時放一放吧!你手中積壓的案件,這幾天務必要清掉,該放就放,另外他們的财物也要一并返回,妥當處理,朕不希望再聽見有人在應天門喊冤。”
來俊臣心中又沉重起來,默默點頭,“微臣遵旨!”
“别的就沒什麽了,去吧!”
來俊臣施一禮,退了下去了,武則天又看了看上官婉兒問道:“李臻何時回來?”
“回禀陛下,應該就這兩天了。”
“他若回來,讓他立刻來見朕,朕要好好獎賞他。”
...
洛陽恭安坊内有一座占地三畝的小宅,這裏是剛剛被任命爲大理寺司直的高戬的府宅,自從太平公主迷戀上張昌宗後,她對老情人高戬心中頗爲慚愧,便利用她的影響力向吏部施壓,高戬便被調爲大理寺司直,主管律令。
高戬雖然事務繁忙,但也過得十分充實,而且太平公主也答應他,明年将他調到刑部,這讓高戬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期待。
入夜,高戬正在書房裏看書,這時,他妻子顧氏在門口道:“夫君,喬郎中來了!”
高戬立刻起身笑道:“快請他進來!”
片刻,一名年輕官員走進了書房,此人是右司郎中喬知之,不久前被蘇幹案牽連下了獄,昨天才剛剛放出來,官複原職,喬知之和高戬是同窗好友,他比高戬早三年考中科舉,和高戬關系最好。
喬知之抱拳歉然道:“這麽晚來打擾賢弟,真的很抱歉!”
“應該是我去探望喬兄,先請坐吧!”
兩人坐下,顧氏給他們上了茶,高戬笑道:“恭喜喬兄出獄,官複原職!”
喬知之歎息一聲,“我哪裏高興得起來。”
“怎麽回事?”
高戬見他心事重重,便問道:“家裏還出了什麽事嗎?”
“碧珠出事了。”
旁邊顧氏吓了一跳,“碧珠不是回娘家了嗎?”
“我也以爲她回娘家了,結果她根本沒有回去,我再追問府中人,有人說看見碧珠被人強行帶上一輛馬車,就是在來俊臣手下搜查我府中之時,我今天去找禦史台,他們一口否認抓過我妻子,說所有的财物都退還給我了,可事實并非如此!”
高戬臉色也慢慢變得凝重起來,他知道喬知之妻子碧珠長得極爲美貌,又很年輕,而來俊臣就有霸占官職妻妾的惡名,碧珠這時候失蹤,極可能和來俊臣有關,喬知之去找禦史台,他們當然不會承認。
喬知之又忿忿道:“我清點了他們返還的财物,發現我喬家祖傳的雪玉不見了,雪玉就一直藏在我書房内,結果書房被他們搜過,雪玉也不見了,肯定被他們拿走了,那可是我喬家五代傳下來的鎮宅之寶。”
高戬知道喬家的雪玉,那是一塊極爲雪白罕見的寶玉,據說與和氏璧是同一種玉質,不用說,肯定也是被來俊臣或者他的手下搜走,但相對于雪玉,高戬倒覺得碧珠更重要,那可是喬知之的妻子啊!
“喬兄,這件事先别急,最近朝廷時局非常詭異,先是大興冤獄,追查興唐會,結果李元嘉起兵造反,追查興唐會又停止了,我估計聖上是害怕追查興唐會引起更多造反,反正我感覺還會有事情發生。”
“可碧珠失蹤一天,就危險一天,你讓我等下去,要等我到什麽時候?”喬知之滿臉焦急道。
“夫君,你就幫幫喬大哥吧!”顧氏也忍不住在一旁勸道。
高戬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知道喬知之來找自己,實際上是想讓自己找太平公主幫忙,可他實在不想去求太平公主,但同窗好友有難,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觀,高戬便點點頭,“好吧!讓我想想辦法。”
就在這時,大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高戬吓了一跳,連忙‘噓!‘一聲,快步走到院子裏,“是誰啊!”
“先生,是我,太平府張安。”
原來是太平府管家張安,高戬稍稍放下心,上前開了門,“這麽晚,張管家有事嗎?”
張安向他行一禮,“公主請高先生速回府,有要事相商!”
........
太平公主剛剛得到了李臻的報告,仔細地看了兩遍,但還是沒有解除她内心的困惑。
這段時間她也是在提心吊膽中度過,她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麽,在一份興唐盟誓中簽了自己的名字,并摁下手印,這份盟誓就在李元嘉手中,如果這份盟誓被母親知道,那她的下半生就徹底完蛋了,母親或許會原諒兩個兄長,卻絕不會原諒她。
也正是這個緣故,太平公主才利用丈夫的關系,讓李臻南下揚州,名義上幫助兄長李旦,實際上卻是爲了她自己的利益,雖然她極恨上官婉兒,但她卻始終認爲,李臻不會向上官婉兒出賣她。
房間裏,太平公主正負手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這時,張昌宗赤着上身從後面抱住了她,将手伸進了她的裙中,若是平常,太平公主很快就會被他引發****,但此時她卻沒有這個心情,她重重一拍張昌宗的手,就像拍掉一隻蒼蠅,“手拿掉!”她惱怒地喝道。
張昌宗吓得連忙放開她,垂手站在一旁,太平公主瞥了他一眼,忽然有點厭惡張昌宗他那張妖豔的臉龐,除了那張臉以外,整個人就是一個草包,不用說替自己出謀劃策,就連起碼的排憂解難都辦不到。
“你先回房,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是!六郎先回去了。”
就在這時,管家張安在門外禀報,“殿下,高先生來了!”
“快快請他進來!”
太平公主急不可耐道,聲音裏充滿了激動。
剛走到門口的張昌宗腳步遲疑一下,臉上露出了無比嫉恨的表情,太平公主把自己象狗一樣攆走,聽到高戬到來,她就像隻發情的母貓,居然這麽激動,他暗暗咬緊牙關,低頭出去了。
張昌宗走出房間,正好遇到高戬快步走來,張昌宗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用肩膀狠狠撞了高戬的胸口,這一下撞得極狠,差點将高戬的肋骨撞斷,高戬頓時痛得彎下腰,張昌宗故作關心地扶住他,“高兄,你生病了嗎?”
高戬忍住疼痛,狠狠盯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走進房間去了,張昌宗見他沒有上當,不由低低罵了一聲,隻得悻悻地走了。
高戬剛走進房間,太平公主便撲進他懷中,摟着他脖子幽幽埋怨道:“高郎,你爲什麽這麽久沒有來見我?”
高戬抱着她歎口氣道:“事務太忙,實在沒有時間,請公主諒解!”
太平公主輕輕咬一下嘴唇,拉着他快步走進了内室,高戬心知肚明,心中燃起了火,兩人關上門便擁抱着滾上了床榻。
..。。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雲收雨歇,高戬摟着她笑道:“公主說有重要事情找我,不會是爲這件事吧?”
太平公主像隻貓一樣蜷縮在他懷中,她輕輕動了一下,低聲笑道:“難道這件事不重要麽?”
她坐了起來,慢慢穿上衣服,****雖然得到滿足,但擔憂卻還像像一塊石頭般壓在她的心中,她白了高戬一眼,嬌嗔道:“你真以爲我找你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嗎?還不快穿衣服!”
高戬穿上衣服,跟着她走到外間,笑道:“現在該發揮軍師的作用了。”
“這就對了!”
太平公主取過李臻的報告,遞給高戬,“這是我剛剛從宮裏搞到的副本,你先看看!”
高戬接過文卷才發現是李臻的報告,他心中暗暗吃一驚,臉上變得嚴肅起來,慢慢展開報告仔細地閱讀,一連看了兩遍,他點點頭道:“如果他所說是實情,這個人真是個厲害角色,帶着百名内衛去揚州,便将李元嘉準備了一年的造反剿滅了。”
“他是個大才,我早就發現了,而且不甘于人下,不過我現在更關心興唐會之事,他的報告中卻說得很含糊,你覺得是他是在故意掩蓋嗎?”
高戬沉吟一下道:“上次公主告訴我,他去揚州就是帶着李旦和李顯的雙重任務,我覺得他很顯然是完成了任務,興唐會名單之類的證據應該被他拿到了,或者被他銷毀,但他卻在報告中說已被李元嘉毀掉,這明顯是欺瞞聖上。”
“但似乎聖上并沒有生氣,還準備提升他爲内衛統領,還要再重賞他,難道聖上相信他的話,以爲證據真被李元嘉銷毀?”
高戬歎了口氣,“公主殿下難道沒有發現,聖上其實已經不想再深挖興唐會了嗎?”
太平公主是當局者迷,高戬一句話頓時将她點醒了,母親這次查興唐會案搞得虎頭蛇尾,确實有點像放棄的樣子。
她低頭沉思片刻,隻覺千頭萬緒,她不知該抓那一條線索才好,太平公主輕輕歎息一聲,“那你說現在我該怎麽辦?”
高戬就是在等她這句話,他淡淡笑道:“其實機會就在眼前。”
“機會?”太平公主疑惑地看着他。
“是的,機會!”
高戬将時局反複推敲了很久,他覺得自己并沒有看錯,他注視着太平公主道:“公主還記得我曾經提過你的建議嗎?聖上現在最需要殺掉誰來平息朝臣之怒?”
太平公主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她明白高戬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