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咬牙切齒道:“都是那群高麗狗害我!”
李臻和狄燕對望一樣,兩人都明白過來,原來又是高句麗人的複國會,李臻更是霍然貫通,林清和趙文初的後台是武三思,這群高句麗人就是武三思派來,恐怕真正殺侯思止和王大貞之人是他們,而不是李元嘉的人。
這時,趙文初急道:“這群高麗人在哪裏?可不能讓他們跑了。”
林清搖了搖頭,“客棧事件發生後,他們都消息不見,應該已經跑掉了,讓我現在去哪裏找他們?”
李臻淡淡道:“武三思爲什麽不怕武将堂的人來,卻派一群高句麗武士來揚州,這其中原因林使君想過嗎?”
林清臉色刷的變得慘白,他明白李臻的意思,恐怕從一開始武三思就準備置身事外了,所以才不肯派自己的人來,現在兩名禦史死在揚州,李元嘉沒有了退路,起兵在即,武三思更不會承認他和揚州之事有關,那麽他林清就将背上所有的黑鍋了。
想通這一點,林清額頭上大汗淋漓,趙文初也明白過來了,吓得渾身顫抖,“使君,我們.。。該怎麽辦啊?”
林清忽然想到什麽,霍地擡頭望向李臻,隻見李臻臉上似笑非笑,似乎在等待着什麽,林清連忙站起身,深深施一禮,哀求道:“請李統領救我一命!”
李臻笑道:“其實林使君還有一條路可走,就看林使君有沒有這個魄力了。”
林清一咬牙,“事到如今,隻能擺脫這次危機,我豁出去了,李統領請說!”
李臻點點頭道:“林太守和趙長史聯名上書給聖上,揭露李元嘉有稱帝的野心,那塊天兆石碑可以當證據,最好再找一點證據。”
林清和趙文初對望一眼,他們沒有想到李臻其實是爲了撇清李旦和李顯,他們還以爲是先撇清自己,林清深以爲然,“我們馬上就上書!”
李臻又笑道:“光上書表态還不行,必須要有所行動,我聽說太守手中有一千州兵,能否把州兵交給我?”
此時李臻就是林清的救命稻草,李臻說什麽他都會服從,更何況李臻的建議極對,必須要用實際行動反抗李元嘉,這才會被聖上認可。
這時,林清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将李臻拉到一邊,低聲道:“我有幾封信在李元嘉那裏,李統領能不能——”
李臻會意,笑道:“我會找出來還給林太守。”
林清大喜,當即從箱子裏取出一隻玉盒,交給李臻,“這就是一千州兵的指揮令箭,我再陪同統領去軍營!”
..。。
江陽城内,李元嘉聽說兒子将兩個禦史殺掉了,驚得他目瞪口呆,李訓更是急得直跺腳,指着李谌大罵道:“你這個蠢貨,你要逼死我們嗎?”
李谌大怒,拔出劍吼道:“要成大事,何惜兩個小小的禦史,你若再敢動搖軍心,我先殺了你!”
李訓十分害怕這個兄弟,他急忙對李元嘉道:“父親,現在還來得及,孩兒去找武懿宗談判。”
李元嘉卻沒有吭聲,他在看一份秘旨,這是從王大貞身上搜到的一份武則天秘旨,秘旨上寫得很清楚,令王大貞和侯思止先穩住揚州太守林清,待武懿宗抓到他李元嘉後,将兩人一并秘密處決,滅其滿門。
李元嘉長長歎了口氣,把秘旨遞給長子李訓,萬般無奈道:“恐怕我已經無路可走了!”
李訓看完秘旨,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時李元嘉橫下了一條心,對李谌道:“你速去揚子島,将其餘士兵全部帶到江陽來,我們先占領揚州,然後号令天下讨伐武賊!”
..。。
李谌率領十幾名随從打馬一路疾奔到了碼頭,他對碼頭管事大喊道:“給我速速備船!”
碼頭管事飛奔而去,這時,他的一名手下上前道:“小王爺,有一名敦煌來的商人願意爲小王爺效勞!”
“人在哪裏?”
手下将一名胖子領了上來,李谌打量他一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在下酒壯,敦煌人,從敦煌販運馬匹來揚州,聽說王爺在招募壯士,小人特帶幾個夥計願意爲小王爺效命。”
李谌聽說是河西來的馬販子,心中一動,他們正好需要馬匹,便問道:“你有多少馬?”
胖子一回頭,招手大喊:“牽上來!”
幾名穿着粗布葛衣的夥計牽着二十幾匹馬走來,揚州本地不産馬,馬匹都要從北方草原販運而來,價格大多十分昂貴,李谌見這些馬雖然不是軍馬,但都十分健壯,而是那幾個夥計也非常壯實,他心中歡喜,笑問道:“這些馬至少值上千貫,你賣給我?”
胖子撓撓頭道:“小人是商人,不要錢——”
“你想要什麽?”李谌奇怪地問道。
“小人父親是屠戶,一心想讓小人當官,可惜小人隻認識幾個大字。”
李谌明白了,“你想當官?”
胖子取出一把鑲嵌有寶石的黃金匕首,滿臉堆笑地雙手奉上,“這是小人從粟特人手中買到一把匕首,願獻給王爺!”
李谌接過匕首抽出,隻見刀刃寒光閃閃,鋒利異常,他不由暗贊這個胖子懂得人情世故,他立刻喜歡上了這個酒胖子,笑道:“想當官就跟着我,我封你爲我帳下.。哪個.。倉曹參軍,七品官,主管軍需物資,如何?”
胖子大喜,跪下便磕頭,流淚哽咽道:“蒙王爺收錄,小人終于達成父親的夙願了,居然是七品官啊!”
李谌見他頗爲有趣,不由仰頭大笑,“回頭給你刻一顆官印,跟我走吧!”
“哎!”酒胖子答應一聲,歡歡喜喜跟着李谌上船去了,幾名夥計也将馬匹牽上了大船。
........
揚州城的氣氛漸漸開始緊張起來,四座城門全部關閉,店鋪也紛紛閉店停業,大街上行人冷清,家家關門閉戶,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讓他們安心一點的消息到來,揚州在十幾年前李敬業起兵造反時曾經過一場慘烈的戰争,死傷無數人,很多人對那場戰争都記憶猶新。
眼看戰事再起,怎能不讓他們心驚膽戰,但他們隻能在菩薩面前祈禱戰争不要來臨。
駐紮在揚州城的一千州兵已被李臻秘密帶出城外,城内正在緊急募集壯丁,好在揚州城人口衆多,本地戶籍連同外地的商人、民夫足有近百萬人,這就給招募壯丁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首先是揚州城的各家武館提供了五百餘名善武的青壯兒郎,其次是州學和縣學,也挑選出了數百名健壯的年輕士子。
另外州衙和縣衙的衙役有一百餘人,又在街頭公開招募守城勇士,招募到兩千餘人,短短半天時間,揚州官府便募集了三千餘名壯丁,不過這和官府期望的五千壯丁還是有一點距離。
州衙内,剛剛率領五十名手下趕來的内衛校尉趙秋娘和另一名校尉呂晉坐在大堂上,李臻不在揚州城内,他們二人便代表内衛和太守林清、長史趙文初以及司馬吳東旭等人商議對策。
目前内衛在揚州共有九十名武士,他們武藝高強,訓練有素,揚州官府對他們寄予了極大的期望。
不過他們在招募民夫上卻有了分歧,林清打算從普通民衆中招募兩萬民夫,他們有這個财力支撐,但趙秋娘和呂晉都表示反對這個方案。
“林太守,我們的态度很明确,兵在精不在多,對民夫也是一樣,我和呂校尉都不贊成從普通民衆中随意招募壯丁,我們希望能招募一些訓練有素的人,這樣在守城戰來臨時,他們才不會望風而逃。”
趙秋娘明确的态度讓林清十分爲難,他和趙文初對望一眼,苦笑道:“兩位校尉的心情我們能理解,但現所有訓練有素的人我們都已經找到了,武館、州學、官署,還挑了兩千名善武的青壯,但人數還是太少,我有把握能招募到兩萬人,再從他們中挑選一些人加以訓練,至少也有五六千人守城了。”
“我們相信林太守的能力,但現在再訓練已經來不及了,還是煩請林太守想想辦法,找一些訓練過的武士,比如大戶人家的家丁,不就很好嗎?”
呂晉的建議頓時提醒了幾名州官,趙文初點點頭笑道:“呂校尉說得對,大戶人家的家丁确實可以用起來,我來負責去招集這些家丁。”
這時,司馬吳東旭在一旁道:“使君,其實還有一批人可以用得上。”
“什麽人?”林清急問道。
吳東旭低聲笑道:“使君忘記鹽會和船會了嗎?”
吳東旭不愧是負責治安的司馬,他想到了揚州的一些自發性組織,也就是後來****的前身。
揚州商業發達,各行都有行會,在一些苦力工種中更是出現了互助行會,最有名的便是鹽工會、船工會和碼頭工會,他們各自管理着上萬人,負責調解苦力們的各種矛盾,保護苦力的利益。
林清頓時恍然大悟,他立刻興奮起來,從這三大苦力會中,至少可以募集到五六千名組織訓練過的壯丁,守城的壯丁解決了。
他立刻對趙秋娘和呂晉笑道:“不用再從普通民衆中招人了,揚州有行會,足有上萬人,他們都訓練過,完全可以參與守城。”
“那兵器和盔甲呢?”
趙秋娘又追問:“城内可有足夠的存量?”
林清心中有數,他笑道:“武器盔甲沒有問題,揚州十幾年前發生過兵災,很多人家都藏有武器,可以讓他們捐出來,臧縣令,這件事交給你們縣衙了。”
江都縣令臧涵點點頭,“下官立刻就去動員民衆捐獻兵器盔甲。”
林清心中有底了,他振作精神起身道:“那好吧!我們就抓緊時間,各自行動。”
有了明确的計劃,州縣官員紛紛去做自己的事情,趙秋娘和呂晉則負責帶領内衛武士們組織壯丁,每一名武士都出任臨時隊正,各自率領數十人到百人不等。
連狄燕也成爲了五十餘名州學士子的隊正,這些士子聽說她是狄相國的女兒,一個個都格外賣力表現,恨不得狄燕将自己的名字記住,就仿佛狄仁傑還在朝廷中爲相。
下午,衙役們将大量盔甲和武器送來,狄燕要了五十餘副弓箭和五十件皮甲。
她指着地上一堆皮甲和弓箭,對排列整齊的五十名手下厲聲高喝道:“射爲六藝之一,你們既爲州學士子,都應該學過射箭,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弓箭兵,現在聽我的命令,披上盔甲,拿起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