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臻端起酒杯和她杯子碰了一下,一飲而盡,狄燕也喝了一杯酒,俏麗的臉上泛起一抹嬌紅,李臻又給她斟酒,她卻不勝酒力地推開了,“我就隻喝一杯,你自己喝,我喝茶陪你。”
她搶着給自己滿了一杯茶,不知簪子起效果還是喝了酒的緣故,狄燕心中因李臻昨天沒有及時來見自己的一絲不快已無影無蹤,她眉開眼笑道:“既然當了内衛首領,手中肯定有不少有趣的案子,說來聽聽,本姑娘願意免費幫你破案!”
李臻苦笑道:“我又不是大理寺的内衛,手中哪有什麽案子?”
狄燕新年期間聽父親說了不少年輕時的破案經曆,令她心癢難耐,她就指望李臻手中也有幾樁疑難大案,讓她也能一顯身手。
她眼珠一轉,又笑道:“你雖然不是大理寺,但女皇帝也不會養一幫閑人吧!”
李臻明白她意思,其實内衛規矩也沒有那麽嚴,一些差事人手不足,也會找一些武藝高強的豪俠來助力,狄燕跟随自己出生入死,若讓她閑着無事,她也會生出事端來。
“那我們說好了,你可不準任性妄爲,得聽我的安排!”
狄燕大喜,“我聽你的話就是了,快說,有什麽好差事?”
她在彭澤悶得慌,就盼着跑回洛陽和李臻一同闖蕩,所以她天天和祖母談馬球大賽,最後老太太忍不住了,整天嚷着要回京看馬球比賽,狄仁傑也沒有辦法,隻得讓她護送老太太先回京城。
李臻喝了一杯酒,慢悠悠道:“這幾天确實沒事,後天我要參加武舉騎射,不如你來爲我助威!”
“真沒有什麽事嗎?”狄燕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好吧!你的武舉也很重要。”她喝了口茶,心中還是有點不甘心。
吃罷午飯,李臻送狄燕回了府,兩人約定下次見面時間,李臻又多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被狄燕滿臉羞紅的敲了一記,他這才笑嘻嘻牽馬逃掉了。
離開了狄府,李臻仰望天空,隻覺天地是如此之寬廣,人生竟是如此美妙,這一刻,盤橫在他心中很久一絲壓抑也蕩然無存,他幾乎想扯開嗓子大喊起來。
李臻翻身上馬,狠狠抽了一鞭戰馬,戰馬向勸善坊方向疾奔而去。
.......
回到勸善坊官署,李臻心神不甯地坐在自己官房内,腦海裏全是狄燕的倩影,想到從前和她那些共赴患難的經曆,他心中不由柔情百轉,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女人的輕笑,頓時将李臻從紛亂的思緒中驚醒,他不好意思地坐直身體,沉聲道:“進來!”
門沒有關嚴,趙秋娘推門走了進來,她來找李臻兩次,見李臻一直沉浸在呆呆的發愣之中,足足有半個時辰,趙秋娘從李泉那裏得知狄燕已回來,自己的統領剛才所思所想必然就是那個活潑嬌美的狄姑娘了。
趙秋娘忍住笑,上前施一禮,“參見統領!”
“有什麽事嗎?”
“是上次舍人吩咐的那件事。”
趙秋娘将一份調查報告放在李臻桌上,“這是呂校尉從房中發來的快報,似乎查到了廬陵王的一些秘密,請統領過目。”
李臻接過報告翻了翻,無非是李顯私下結交房州名門顯貴,盡管李臻知道這是犯大忌的行爲,這個李顯也太不當心了,不過他現在對李顯不感興趣,他想了想,便把報告遞給遞給趙秋娘,“你進宮送給舍人吧!”
趙秋娘猶豫了一下,這份重要的報告讓自己去送,上官舍人若要和人商量,自己怎麽應對?她低聲道:“隻是上官舍人恐怕要和統領商量一下。”
李臻心中一陣煩躁,他現在最不想見到之人就是上官婉兒,他把報告塞給趙秋娘,極不耐煩道:“你先送過去,她若問起來,就說我馬上要參加武舉,無法分心,改天再和她商量。”
趙秋娘心裏明白,她暗暗搖頭,隻得拿着報告退了下去,想到上官婉兒,李臻不由有有點心煩意亂起來,他猛地關上房門,飛起一腳,狠狠向椅子踢去。
........
上官婉兒從趙秋娘手上接過報告,打開仔細看了起來,秀眉不時微微蹙起,報告中說李顯和從前一樣,小心謹慎地生活,不敢有任何逾規之處,但他妻子韋氏卻在府中舉辦上元燈會,把房州各大名門顯貴的夫人都請進廬陵宮賞燈遊玩,在房州鬧得沸沸揚揚。
這個韋氏太不像話了,如果有人借此事參一本,說李顯利用妻子結交房州權貴,圖謀不軌,李顯将吃不了兜着走,上官婉兒有些惱怒地扔掉報告。
在武則天的幾個兒子中,她唯獨比較喜歡李顯,隻是他太懼内、懦弱,令上官婉兒十分不滿,她沉吟片刻問道:“房州除了我們的人,還有别人嗎?”
“這個.。。卑職不知!”趙秋娘低聲道,這個問題她确實無法回答。
“李臻呢,他怎麽不來見我?”上官婉兒又有些不悅地問道。
趙秋娘沉默片刻道:“今天狄姑娘回來了,他在陪狄姑娘。”
上官婉兒輕輕‘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她又拾起報告,有些心神不甯地看了片刻,她忽然卷起報告,對趙秋娘道:“你告訴李統領,讓他明天上午來見我,就說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趙秋娘退下去了,上官婉兒輕輕撫弄着桌上的筆,卻不知在想着什麽,良久,她低低歎了口氣,又打開了一份奏卷,全神貫注地批閱起來。
..。
夜裏,李臻回到家裏,隻見家裏燈火通明,院子裏放着大大小小十幾個箱籠,李臻這才想起,明天曹文就要啓程赴任了,這時,走廊上慢慢走來一個瘦弱的身影,正是大姊的婆婆孟氏,她這兩天也興奮得過了頭,兒子考中科舉,當了縣令,這簡直就是曹家祖墳冒青煙了。
孟氏當然也想和兒子一起去上任,過一過縣老夫人的官瘾,怎奈媳婦要留在洛陽,她也不能跟随前去,隻能老老實實住在洛陽,這讓她心裏實在不甘。
孟氏一擡頭,正好看見李臻,在這個家中,她最恨的人就是李臻,最怕的人也是李臻,她低低罵了一句,又轉身向自己院子走去,每次都是這樣,看見李臻,她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用她最快的速度溜走,躲回自己房間。
沒有什麽理由,也沒有原因,她就是從骨子裏畏懼李臻,自從李臻把曾經像神一般高高在上的河内老尼狠狠羞辱一頓後,她對李臻的懼怕就生了根。
李臻也懶得理會她,快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剛走到院門口,便聽見了大姊的聲音,“是阿臻嗎?先過來一下。”
李臻本不想再見曹文,但大姊卻不放過他,無奈,他隻得轉身慢慢向大堂走去,大堂上,曹文正坐在小桌前飲酒,李泉抱着秀兒坐在一旁,正給他交代什麽。
曹文的心不知飛到了哪裏去,妻子的叮囑他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倒是秀兒時不時地想抓他的酒杯,讓他心中很煩厭。
李泉既然收養了秀兒,那曹文就是秀兒的父親,但曹文實在讨厭這個小娘,也不知哪裏來的野種,居然就抱回來了,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曹文當然知道這是李臻抱回來的小娘,更讓他心中憎惡。
這時,秀兒又悄悄地來抓他的酒杯,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曹文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在她細嫩的小手上拍了一下,秀兒頓時哇哇大哭起來,曹文回頭對李泉怒道:“你是怎麽帶孩子的,總來煩我!”
李泉呆了一下,連忙低頭哄秀兒,她心中也有點不高興了,以前丈夫可不是這樣,溫軟得像羊一樣,自從考上進士後就開始對自己橫眉豎眼,但又想到明天丈夫就要去赴任了,她便忍住心中不滿,沒有回應他。
這時,李臻快步走了進來,他淡淡地對曹文點點頭,又問道大姊道:“阿姊找我有事嗎?”
李泉原本是想讓兄弟和丈夫聊一聊,教教他做官之道,畢竟兄弟在官場上混得時間久一點,比丈夫懂一點人情世故,可這會兒,她被丈夫怒斥一頓,也沒有這個心情了。
李泉便勉強笑了笑,問李臻道:“我隻是想問問你吃飯了沒有?”
“我吃過了,阿姊,我還寫一份報告,先回房了!”
“嗯....去吧!”
李泉也發現兄弟和丈夫之間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剛才兩人連招呼也不打,她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前兩天問他們,他們都說沒事,後來李泉又自作聰明地想到,會不會是李臻和武三思關系不好,所以才不理睬姊夫,她盡量調和兩人的關系,但兩人都不領情,她也隻得作罷。
李臻走遠了,李泉無奈搖搖頭,又看了一眼丈夫,她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低聲道:“夫君,天色已晚,明天天不亮就要出發,我們早點安歇吧!”
曹文站起身,向書房走去,遠遠丢下一句話,“今晚我要考慮施政方略,我睡書房,你自己去休息吧!”
李泉望着丈夫頭也不回地走遠,李泉心中不由一陣氣苦,他怎麽能這樣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