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上放着她的衣服,是新的,從裏到外,看樣子就知道,他對她的尺寸很熟悉。
走出房間,她尋找着他的蹤迹,卻發現他并沒有在屋裏,直到她将要踏出屋子他才回來,将她摟進懷中。
“天氣這麽冷,怎麽出來了?”他牽着她的手進屋。沈初夏笑了笑,“看看你在做什麽啊!”
“傻瓜,等雨停了,帶你去見一個人。”他來到餐桌前給她倒了杯溫牛奶。
“誰啊?”她好奇地問道,這裏難道還有其他熟人嗎?這個問題在她被帶到那個密室的時候得到了答案。
看着眼前幾乎沒有人樣的男人,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由此可見,蘇瑾軒對他的折磨有多深。
髒兮兮的身上全是黑色的一塊塊印迹,看樣子應該是血沒錯,手腳都被鐵鏈束縛着,甚至是,缺胳膊斷腿。
“這個人是沈成。”蘇瑾軒淡漠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是你的親大伯。”
沈初夏一怔,大伯?她皺了皺眉頭,看着眼前那個呆滞的人,有股抵觸的情緒。
“他當年爲了自己的利益聯合其他人害死了你父親,你從軍校退學回來就是想要報仇,他是你的仇人,做夢都想殺了的仇人。”他有些冷漠的聲音響起,拉回了沈初夏的神思。
她做夢都想殺了的仇人?而且,殺人,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嗎?
“你放心,他在外面早就是個死人了。”蘇瑾軒說着,便接過一旁人遞來的東西,交到了初夏的手上。
突然感覺到一絲冰冷沉甸甸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的手裏,她低頭一看,居然是把槍。
“你給我這個做什麽?”她擡頭問道。
蘇瑾軒從她身後攬住她,握上她的手,“殺了他!”
沈初夏眸子一緊,殺了他?
沈成呆滞的眸子仿佛沒有看到那黑漆漆的槍口正對着自己一般,依然坐在地上,毫無意識。
對他來說,能死也是幸福的!很難想象,被一個患有精神病的人折磨了三年,那是一種什麽滋味。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曾經的槍法很好,記得嗎?”蘇瑾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似乎喚醒了她血液裏的烈焰般,握着槍的手漸漸穩當了。
她曾經槍法很好,那是在什麽時候?似乎,她對于這個黑漆漆的東西并不陌生。
上膛,她單手舉起了槍,将槍口對準了沈成,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沈成将頭轉了過來,對她癡癡一笑。
看着他的模樣,沈初夏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些畫面,有些淩亂,但是,卻看的清楚那是她父親慘死的模樣。
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她手中的槍一聲悶響,便射中了沈成的頭,在他眉間留下一抹痕迹。
人緩緩倒下,沈初夏手中的槍也落了下去,她的頭,又開始疼了。
這一槍,多麽熟悉,她曾經是不是經常開槍?
“我的頭,好痛……”她擡手敲着自己的腦袋,蘇瑾軒嘴角上揚,沒再看地上的屍體徑自将她抱了出去。
本來,這裏還有一個人的,隻不過,他先解決了,不然,他真的無處發洩自己的恨意。
回到了溫暖的小屋裏,蘇瑾軒去給她倒了杯開水,可是疼痛異常的她根本無暇顧及,隻知道自己頭已經快要炸掉。
伴随着那些疼痛,她似乎看見了很多東西。
從她開的第一槍,直到她開的最後一槍,還有很多很多,她是沈初夏沒錯,她記得,她的槍法很好,她是殺過人的,她曾經和一個軍隊對峙過。
不知何時,她已經滿頭大汗地暈了過去,蘇瑾軒抱着她回了房間,手指在她臉頰上摩擦着,“對不起,我必須讓你想起來,所以,你就再辛苦點,好不好?”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直到天黑之際,她才從一個可怕的夢境中驚醒。
夢裏,她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那些熾熱的空氣将她淹沒,她的身體好痛,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解救她。
走出房間,她看了一下,蘇瑾軒并不在屋裏,此時,外面似乎有什麽動靜,吸引了她的目光。
“砰……砰砰……”爆炸聲響起,火光沖天,帶着濃濃的硝煙味兒,她的眸子裏映出火影,那曾經封閉的記憶突然地魚貫而入。
有那麽一次,她也聽到了這樣的爆炸聲,然後她的身體淹沒在了火海裏,她努力地想要逃走,可是隻能任由那些灼熱的氣息将她緊緊包裹。
她身體很痛,有什麽東西正在流失,她拼命地叫着,可是那無情的大火最終帶走了她的希望。
眼前出現了當初的那一幕,那一聲慘叫過後,她帶着不甘與仇恨閉上了眼睛。
“不……”
腦海裏,她的叫聲與此時她的叫聲重疊在了一起,她記得,她身體裏的小生命在流逝,無論她如何哀求,如何挽留,他還是消失了,化作一灘血水。
後退之際,她撞上了一個人,那個人的懷抱溫暖厚實,有她熟悉的味道。
“瑾軒,我們的孩子沒了,他沒了,我那麽地想要留住他,保護他,可是他還是走了,我沒用,我沒用……”她跪了下去,她的肚子裏曾經有着一條生命,那時候,她剛知道那條生命的存在。
蘇瑾軒抱住她,閉上眼睛,他知道,他知道她有過他的孩子。
“他就變成了一灘血,從我身體裏流走了,我好怕……”沈初夏還在無意識地說着。
蘇瑾軒将她抱了起來,坐在沙發上,兩人就那麽依偎着,他像是哄小孩子一般一下一下地輕拍着她的背。
“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别哭了!”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望着外面的一切,方才,也是他故意而爲。目的,就是爲了刺激她想起那些丢失的記憶。
人都說對于失憶者,隻有用她曾經最深刻的記憶才能喚醒,所以,他用這場爆炸來做誘餌,雖然殘忍了點,但是沒辦法,他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