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還不能明白阮英明大人請幾個幫手有什麽可笑的時候,看看這一對未婚夫妻吧,你懂得我,我知道你似的。
有一位夫人也觸動心腸,恰好她女兒沒有分開在姑娘們桌上,和她同坐在一起。當下,湊到女兒耳根上低低地道:“你現在知道母親拉你來的原因了吧?就是不能侍候殿下,讓你看看這京裏的貴人,人家小夫妻還沒成親呢,多麽的好。勸你别在親事上别扭了,母親給你尋官職比你父親高的人家,有錯嗎?你看看,這就是貴人間的夫妻相得。”
“真的假的?分明是拿我送給父親的上司,他那兒子又蠢又傻又呆,我才不信呢。”姑娘忿忿回了母親。
念姐兒猜不到無意中她成了這種幌子,但卻知道自己估計又惹起新的尖酸。雖然書慧也在笑,但誰去看她呢?一衆的眼光隻往這裏瞟不是?
忙收斂了笑容,恢複端莊文雅,重新慢慢的吃起來。
齊王的興趣讓回話勾起,他要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很快結束用宴,吩咐一起去看阮大人和援兵的好詩。念姐兒在過去的路上,知道那場面必然是好笑。把自己告誡好幾回,至少别再跟殿下一起嬉戲。
……
“孩子們,與民同樂的時候到了,殿下要會布衣呢,咱們也可以過去了。”寶珠得到消息,也是她盼着的,把孩子們聚攏到身邊。
元皓一蹿到了加壽身前:“給我再塗一層粉吧?”
韓正經覺得這話理當鄙視,男孩子塗什麽粉?但他的小手不自覺的把衣裳理一理。
好孩子去找香姐兒:“二表姐,再給我扶扶發髻,剛才我玩的好,有沒有歪掉?”
小六把蘇似玉從頭到腳打量着,小手負着語重心長:“蘇似玉啊,今天你可千萬不要丢六二爺的人,六二爺是俊的,是招姑娘喜歡的,如果有人不喜歡六二爺,就是你拖了後腿。”
稱心如意也對着相看,蕭戰則把手一伸,先生們在這裏,于林送上一個小小包袱。蕭戰打開來,裏面是一把東珠串,個個圓潤而大。給加福戴在身前。又是一塊白玉牌,給加福扣在腰帶上,又是一塊上好玉佩……
“給我!”小胖手到了這裏,元皓胖臉兒黑沉:“說好的扮布衣,怎麽敢私下夾帶珠寶?”
蕭戰把玉佩舉高在表弟不能夠到的地方,陪上笑臉:“哎呀表弟,你天生麗質,人神共憤,福表姐跟你不能相比,你用不到珠寶。”
香姐兒拖長嗓音:“哎呀表弟,戰表哥罵了你,”
元皓胖腦袋側過來,臉兒上聚精會神。
香姐兒促狹的笑着:“天生麗質啊,是說姑娘。表弟你這會兒是小子不是嗎?人神共憤,憤?哪裏是好話兒?”
“小古怪,你真真的太讨嫌了。”蕭戰也把個黑臉更沉。但和他的表弟相比,似乎白胖臉上挂顔色更出衆。表兄弟兩個大眼瞪小眼,黑臉兒對黑臉兒一回,蕭戰不敵敗下陣來。
悻悻然交出玉佩到表弟手上,元皓接過就樂了,舉着到加壽面前獻殷勤:“這個給加壽姐姐佩,一會兒和元皓去相姑娘。”
蕭戰嘀咕他:“一點兒大你倒會相姑娘了?等到了山西好好跟你算帳,路上全學的什麽話?”
拿了他的東西,戰哥的東西又從來不是好要的,加壽一直在防着他,大約的猜出來,一面把玉佩還是給元皓系上,一面堵戰哥的嘴:“元皓,相看姑娘是好事兒嗎?”
“不好。但元皓不是爲元皓相看,是爲念表姐相看,爲表姐獻殷勤。”元皓軟軟的回答。
蕭戰撇下嘴:“算你補的快。”他的小包袱裏還有東西,戰哥又取出一塊玉佩,給加福系下:“這一塊不如表弟的,不過呢要是比給他的好,你就戴不到身上不說,隻怕東珠還要給小古怪。不如就不如吧,至少福姐兒你紮裹的齊全,至少咱們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
對還在亂的孩子們悄悄一個鬼臉兒,再來和加福嘻嘻低語:“我納悶他們懂嗎?咱們有祖父細細的分析過,他們有嗎?”
加福笑盈盈:“他們雖然不懂,也是熱心幫忙兒。”
“也隻能是個熱心幫忙兒,”蕭戰聳聳肩頭,見到加壽帶着表弟從身邊走過,離得近時,蕭戰故意道:“讨嫌大姐,你有把内幕解釋過嗎?是幾時,給我們上一課,那一年過生日,在如意家裏驚馬,是怎麽回事兒?”
“咄!我請爹爹來給你講課。”加壽白眼兒:“你又知道了,有什麽事兒是你不知道的。”
“就是!”元皓氣憤填膺狀,稀裏糊塗來幫腔:“讓舅舅給表哥講課,讓舅舅來,表哥就沒話可說。”
一對姐弟去了,蕭戰在後面壞笑不止。
那一年太子府上驚馬,戰哥和加福更小。但事後在他們能聽懂的時候,梁山老王把這件事情做了剖析。不要臉的是關安和柳五,“粉墨登場”的是柳至、鎮南王、和袁訓等……
就跟今天一樣,隻是今天規模遠小與那一天。所以戰哥事先爲加福準備好珠寶,勝券在握的爲加福争今天的風頭。
帶上加福跟在讨嫌大姐後面,蕭戰吹噓着:“讨嫌大姐忘記了,那天嶽父穿一身珍珠衣裳呢,柳家惡霸的爹是一身大珍珠,除了我的福姐兒,别的人都是财富動人心,看他們哪有準備過。今天呀,一定咱們招惹的人最多。”
……
阮英明這個天下師不是所有人都服氣,因爲他年青,因爲他出身世家,在大多數人的意料之中或诽謗之中。
阮英明鬼精,看出别人有瞧不起的意思,輕易的他就不肯露才華。像今天這樣請動袁訓等出馬再還擊,小二心頭大快。
收到齊王殿下要過來的消息,小二有更嚣張之意,因爲就當下來看,他是占上風的。這嚣張雖然不敢在臉上,在心裏晃蕩晃蕩還是可以的。
難免的,他往幾個地方瞅瞅。先是假山下的大亭子上面,這裏坐滿了人,把張大學士簇擁在中間。大學士侃侃還在高談闊論:“說起來太上皇那時的第九科,後來任福建布政使的錢大人,是當年的狀元。他後來的政績卓展,在他殿試的文章裏已露端倪。文章是這樣寫……”
他抑揚頓挫的背起來,了然與心的神态,好似這文章出自他筆下似的。
聽的人竊竊私語:“這位夫子胸中有溝渠,這足有幾十年的事情,他還記得這麽清楚?”
小二縮頭偷笑,那科是張夫子的主考官,錢大人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他能記不住嗎?
見到這裏局面穩定,再往一叢華蓋似的樹蔭下看,一群衣着華麗的人圍住鎮南老王,聽他說說京都的官場。
鎮南老王笑得很大聲:“呵呵?你說通政司的那位,有位好親戚,他平步青雲那是前朝的事情,但給兒孫謀下一條康莊路…。”
小二大爲放心,說京裏的秘聞誰也不如鎮南老王。在哪些該說,哪些不能說上面,也不如鎮南老王。
一群衣衫半新不舊,還有幾個補丁衣裳的秀才中,是嶽父趙夫子,小二壓根兒不用過去看。
各人各氣勢,就像這會兒圍在梁山老王身邊的,都有糾糾武夫氣。還是窮秀才的人,大多認爲跟趙夫子脾氣相投。自己嶽父不會虧待他們,小二心中有數。
太子和他的袁兄在一起,小二重點看的也是這二位。
阮小二一直眼紅袁兄當過大将軍,要不是他是天下師,覺得可以匹敵,說不好英明大人也投筆從戎,跟他的袁兄再拼上一拼。
幾個尖刺的人全讓小二給了袁兄,袁訓也使出渾身解數,對唇舌到比拳腳,太子在一旁不時發出大笑聲,可見袁兄爲了小二賢弟沒有藏私。
綠竹喜風,好似沙沙的助威聲。竹子下面一大片空地上,袁訓正和人比劍。兩道劍影懾魂奪魄似的,袁訓手中的好似狂龍出海,他倒還面不紅氣不喘,對面那個人并不比袁訓差,一樣的強悍席卷花木般。
小二喃喃,擔心上了眉頭:“民間藏龍卧虎啊,萬一袁兄在這裏吃了虧,回去他臉面下不來,他要怪我?他丢了人,我臉面也不好看。看這樣子不妙,我想個法子勸開他們也罷。”
就走過去,離開還有三步,見到袁訓兩個人各自往後一跳,抱拳道:“承認!”
小二就站住腳:“不對啊,這是平手,怎麽自己就肯分開?”
袁訓含笑也在道:“咱們平了。”
對面那人笑的不自然:“小弟已然輸了。”眼角見到阮大人過來,閃過一絲愧色,尴尬的點一點頭走開,跟他來的有七、八個,一起都走開。
這裏暫時有了清靜,正方便小二來問原因。
“這個是吳縣名士,頭一回見到我就吹他家跟項羽家沒有親戚,也是項莊後人。”
袁訓失笑:“這不是差不多嗎?都是項家的人。”
“占據我半天,從子曰吹到幹将莫邪,差點我以爲他打算以身鑄劍,他又繞回到李白鬥酒詩千篇。是個紅袖樓頭也在行,跳到江裏摸魚也行的人。袁兄你竟然能赢他?你有什麽法子讓他讓的你?小弟我佩服佩服。”
袁訓把臉一翻:“你才是人讓出來的!”
小二拿白眼珠子給他:“你也笑話小弟這狀元原本是榜眼?”
“你不笑話我,我就肯笑話你?”
小二嬉皮笑臉:“這不是你怎麽赢的我沒看清楚,請袁兄說個明白可好?”
太子在旁邊強抿着嘴唇,也有壓抑不住的笑意流露出來。袁訓倒不是收到太子的暗示,他是仰面對天想了想:“我要是不說,從此讓你纏的滋味兒也不好過。”
“是哈哈,袁兄快快說來。”
袁訓下定決心似的:“成!我告訴你!但你可不許說出來。”小二肅然的下了個保證。
“說起來你招惹的人都是别人遇不上的,這位就是一難纏家夥。來到就對詩,我沒赢,他也沒有赢。”
小二刻意的倒抽一口涼氣,讓袁訓瞪一眼,後面半口氣老實又咽回去。
“又比寫字,他說那軒亭上字舊了,我就陪他寫,我沒赢,他也沒有赢。這人字下的有功夫。”
小二嘿嘿:“不然我就舉薦給袁兄嗎?”
袁訓叉起腰:“我正想問問,你怎麽不舉薦給張夫子,讓張夫子陪他寫幾個縱橫之筆,他敢不老實?”
“人家是項家的後人,張夫子他不會功夫。一拳,風過去就倒了。”小二理直氣壯:“那我不就算輸了。”
袁訓對着他歎氣:“好吧好吧,認得你是我的運道不高,你也看到,這人功夫也不錯,不是項家的後人,也可以誇口一下。他要用劍,劍又不是我擅長的,又是一個平手。”
小二心癢難熬:“他認輸的地方到底是哪裏?”
袁訓挑起眉頭,對一旁小幾斜過去,那上面擺着酒菜和點心:“我跟他比吃肉,他少吃一碗。”
……
“哈哈哈……。”
寶珠等過來,遠遠聽到小二的狂笑聲。等到能看到小二本人時,見到他抱着肚子,笑得東倒西歪,幾乎能摔倒在草地上。太子在他身邊也差不多,也是笑得快要走形。
“母親(舅母)(姨媽),咱們快去,看爹爹(舅舅)玩的多好啊。”孩子們見到驚天動地的,把寶珠催上一回。
……
袁訓回身見到,對笑得抽搐的小二無奈:“下回有事兒别找我這酒囊飯袋,不是你表姐要過來,我一準把你丢在這裏,我和大小爺走了,我們以後再也不理你。”
小二也就看一眼,看到寶珠以後,他笑得愈發上氣不接下氣:“袁,袁兄,哈哈,剛才那個真真笨蛋……哈哈,他要是跟你……哈哈,跟你比吃花酒哈哈哈,他就赢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