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張大學士心尖子一顫,知道自己又優柔寡斷上來。在護太子的心上面,他或許還有自傲之處。忠毅侯雖然也護太子,但事實俱在他的出發點大多出自于女兒。
在談論公事的處置,張大學士就遠遠不如一生戎馬的梁山老王和一生京都風雲的鎮南老王。大學士知趣閉嘴。
這就大家定下來,齊王殿下在本國鬧市裏遇刺,這威懾不可不奪回來。不管林允文和魏行是什麽心思,隻要他們能引出人,必殺無疑。
說完散會,袁訓第一個出來,見到外面綠蔭滿地,也熱的地面蒸騰,正是黃昏前暑熱最濃的時辰。
廚房裏,寶珠帶着人準備晚飯,袁訓有話和她說,就往廚房走去。在門外見到妻子嬌麗面容上滿是汗珠,襯上她白嫩容顔,好似荷花帶露珠。先就不進去,倚在門框上噙着笑容,細細的欣賞着。
在這裏洗菜切菜和給寶珠打扇的人都看到,見侯爺滿面夫妻情深,微笑着不是裝沒看到,就是忙手裏的活不去看。
直到寶珠做好一個菜,一扭身子才見到。每每安定的住下來,夫妻每晚可以相擁,也日日見面。但寶珠還是愛嬌上來,走過來柔聲道:“說完話了?”
這些天裏每天商議,不用問也能猜出來是爲齊王行刺的事情。
袁訓爲妻子撫一撫腮邊汗濕的發絲,看向她的目光和以前一樣充滿柔情:“說完了。就過來告訴你一句話兒。”
“嗯。”寶珠嬌滴滴。
冷不防的,袁訓低聲先道:“真好看。”
“什麽?”寶珠等話呢,沒有想到是這一句,就沒有轉過來。愕然的面龐似帶着孩子氣,杏眼圓睜格外誘人。
袁訓低低地笑:“你做飯的樣子,真好看。”随後,又打趣:“不過,興許是我餓了,我才看你好看。”眼神深邃了些,笑意又深了些。
這一語雙關的話寶珠聽得懂,面頰微紅的嘟了嘴兒,但身後有人不能多說什麽,隻悄悄道:“在這裏說這些像什麽,仔細讓人聽了去。”
“我這是好話兒,”袁訓壞壞地道。
寶珠擡起手要打他,袁訓接在手中,更加笑吟吟,而且有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解釋:“親家老王如今也讓我三分,都說我一路上辛苦。在我看來,你做飯的時候才真是辛苦。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話誰會不認。所以,”擠一擠眼又來調笑:“我說你做飯樣子,真是好看。難道不對嗎?”
“你呀。”寶珠難在這裏跟他發作,埋怨一下,但想想不管是丈夫的調笑還是誇獎,他說的不假是句好話兒,輕輕的和他一起笑了起來。
二老王從太子房裏出來,見到這一幕笑上一笑。齊王從太子房裏出來,也笑上一笑。張大學士出來,目不轉睛看上一眼,想想這一對夫妻爲女兒要跟自己拼命也有道理。他們不是那種自家三妻四妾,卻幫着女兒固寵後宮的人。自家本身就放不下第三個人,就是爲加壽謀劃,也是心裏怎麽想,外面怎麽做。自家怎麽過,怎麽爲孩子。并不是表裏不一。
隻這一對身影,張大學士又生出無話可說之感,低下頭不敢再看轉回他的房中。
這些人出來,寶珠臉兒對外,從丈夫肩頭能看到。但寶珠面上含羞,心裏卻珍惜和丈夫多呆的一會兒。她裝沒看到。
袁訓能聽到腳步聲,但料想這些人未必大煞風景這會兒打擾,也隻裝聽不到。
夫妻又相守低笑會兒。
一個要做晚飯,一個過來有話說,到底是不能長久。袁訓把話告訴寶珠:“元皓請客的菜單子定下來沒有?讓萬掌櫃的采買菜去。再住上幾天,咱們就走了。你可以告訴他準備請客了。”
“要走了?”寶珠含笑對院中掃上一眼,并沒有過多的留戀。她和孩子們一樣心情,住下來很好,行程能看到更多新鮮地方也不錯。
“是啊,帶你們蘇州吃蜜餞去。”袁訓半開玩笑半認真。在他的準備裏,蘇州不是下一站就去,但确實在他出京前的行程中。
寶珠眼睛一亮,蘇州寶珠也沒有去過。要不是嫁到這樣一個丈夫,會帶孩子們遊曆,寶珠也不能到這許多的地方。
滿心裏感念丈夫的好,滿心裏想恭維他,寶珠笑了:“元皓天天說舅舅好,果然就是好。請客的事情,你去對他說吧,讓他更說舅舅好。”
“這好事兒我照顧你不是,該讓他說舅母好了。”袁訓還是取笑。
寶珠把他身子轉過去,在他耳邊道:“他要吃的時候,很會說舅母好。舅母再好,沒有舅舅帶他出來,上哪兒落這一路子的好呢?去吧。對了,順道兒對稱心如意說一聲。給她們備下兩塊好帕子,隔壁小姑娘肯跟她們一道兒繡花,正在别人家呢。也讓稱心如意請一請。”
袁訓說好,就往外面走去。寶珠回轉身子準備回竈台,見到廚房裏的人一起躬身:“謝老爺夫人又帶我們逛新地方。”寶珠倒沒有紅臉,因爲夫妻們剛才私語的時候低聲,未必她們能聽到。
她們聽到的應該隻有這一句……寶珠笑了笑,命她們繼續一起做晚飯。
……
夏日的這一方天空,澄澈的好似水洗過的。晚霞似有出來之勢,在天邊形成淺粉淡黃之色。山林是碧的,房屋樸素而悅目。袁訓找着孩子們一路行來,也因爲事情定下,又見到這好天色,油然的心情爽朗。
他先找到稱心和如意,就在隔壁門外坐着,跟幾個女孩子邊繡花邊說話。
袁訓站住招手,稱心和如意笑盈盈過來:“公公叫我們做什麽?”袁訓俯下身子,低低的對她們說了,又去找元皓。他本就形容俊美,又因爲好心情而更顯風姿。本村的小姑娘們看得呆住,見稱心如意回來,忍不住的要打聽。
“那是誰?”她們這兩天剛認識,對新住的這一行人認不清。
稱心如意笑眯眯:“是公公。”
小姑娘們聽她們說過是兒媳婦,對這一句沒有奇怪。隻問道:“打人嗎?”
“不打人,婆婆也不打人,也不罵人。”稱心如意異口同聲。
小姑娘們露出羨慕,但想上一想,又有憋氣:“你們是童養媳嗎?自小兒養在公婆家?自家裏很窮?爹娘還見不見得到?”
稱心如意出來這麽久,知道童養媳的意思。都是忍俊不禁:“不是童養媳,是還沒有我們的時候,父母親就定下來的親事。白天我們在公婆家裏,晚上回自己家去。”
“這也罷了,”小姑娘們松口氣:“從小給别人當媳婦的,可受氣了。”
稱心如意翹起鼻子扮得意:“我們從不受氣。”
有一個看她們這般的興頭,笑問:“那你男人呢?也不給你們氣受嗎?”
“也不。”稱心如意笑眯眯,這會兒正好說出來:“家裏人都對我們好着呢,這不,公公剛才來說,等我們走的時候,讓我們擺離别酒,請你們吃頓道别飯。”
小姑娘們一起喜歡了:“真的嗎”
“爲你們請的?”
“爲大家一起請的,還有表弟的份兒。你家弟弟跟表弟一起玩,表弟一定會請他。”
稱心如意解釋着,小姑娘們又颦起眉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扭捏半天小聲地問:“我們沒有做客的衣裳。”
“不用,就這樣就很好。”稱心如意趕緊打消她們疑慮。要知道這是可稱心如意的頭一回請客,可不能爲了衣裳爲了不敢見人而不來。
她們勸說着,袁訓這個時候找到元皓。
這個鍾點上的元皓很好找。他在荷塘旁邊的一大片空地上,背負小手,滿面嚴肅,搖頭晃腦,念念有詞:“夫爲人子者,出必告,返必面,所遊必有常,所習必有業。”
這是曲禮裏面的話,意思是父母在,出去進來都要打招呼,不可以到父母不知道的地方去。學習的東西也要正當。
日頭從綠葉中照到他的額頭上,肉嘟嘟的額頭随着胖腦袋每一晃動,就甩出幾滴汗珠。
袁訓心情就更加的不錯,對于幾天的商議,他今天算是大休假。看看離傍晚還早,腳步走過去,也可以多欣賞會兒元皓的新“玩耍”。
元皓并不是一個人在這裏背書,在他面前坐着本村的孩子,有幾個十歲出去算小少年,也聽得很起勁。胖孩子是在當先生呢。
先教每個人寫自己的名字,還給四驢子起了一個大名。他姓張,元皓很想當個好先生,叫他張學,讓他以後好好學的意思。據韓正經回來學話,四驢子激動的眼淚都下來。
第二天四驢子的娘求證于萬大同,萬大同說名字是給四驢子起的不假,又解釋意思又大又有口彩,以後指不定能中舉當老爺。四驢子的娘送了現摘的木耳蘑菇道謝,紅花出來接,四驢子的娘也落了淚。
說她也想給兒子起個好名字,但本村唯一認字的人夏天熱傷風,起名字熬神,家裏準備好了東西還沒敢去。這下子好了,城裏來的小先生起的更好,也可以沾沾小先生的福氣。中舉當老爺這事情不敢想,以後吃得一樣的胖,一看就不缺錢花。
第二天全村的人都知道,沒有名字的孩子都來了,在大家的幫助下,元皓當晚給他們把名字起好,寫在紙上,意思也寫上給他們。再教他們寫和認。他們回家去家人也高興,也就願意由他們花點兒功夫在這裏學認字。
一個下午,元皓午睡起來先戲水,孩子們幹農活。見面的時辰,元皓已戲完水掐完了荷花追完了魚,把在水裏的搗蛋事情全做完。就開始當小先生。他們雖然會水,但到底還怕過度嬉戲,也怕水裏淹住會水的,有奶媽跟着看着。到晚飯前各人散去。
胖孩子很想做好這件事,教什麽,特地請教的趙先生,趙夫子也願意爲他籌劃。認爲按月領銀子承聖恩,多教化一個人多報效一點。就是教不出來人,就小王爺這勤快勁兒,也足以讓皇上高興不是。
名字教會筆劃,由各人回家自己寫去。不肯寫的,也沒法子牛不吃水強按頭。再教,要先從千字文開始,那是開蒙的書并不錯。但誰會留在這裏一教全本呢?趙夫子想來想去,讀書明理,先說道理最好不過。
把曲禮裏面的話,說坐,說行,說在家出門與人相處的話抽出幾句,上午教給元皓韓正經他們,下午元皓就來現學現賣。
元皓早就念書,他學得快,孩子們學得慢。元皓學一上午的,教一下午隻教一句。第二天趙先生就能恢複他們本來功課,并不耽誤進程。
胖孩子很喜歡這份兒“玩”,就把趙夫子念書的形容,文人常用的晃腦袋用在這裏。他在前面晃,學的人在對面晃。袁訓越是走近,越是看得清楚,越是興緻盎然。
看看孩子們倒是走一路辦一路子的正經事情。讀書能明理,這應該是正經事情裏面的。
韓正經和好孩子在這裏幫忙,先見到袁訓,嘻嘻一笑,卻不過來。直到這一段大家都會背,叫上胖孩子一起過來。
“姨丈,上學呢,不能輕易出來。”韓正經小臉兒一本正經。袁訓摸摸他腦袋誇了他。
好孩子也想得到撫摸,搶上來道:“我幫忙呢。”袁訓微笑也撫摸下她的發髻。
胖元皓直接用腦袋抵住舅舅大腿,嚷着:“我教的好嗎?”袁訓抱他起來,跟他碰碰額頭,元皓高興的哈哈大叫。
“好極了。”舅舅又送一句上等的好聽話給他。
“明兒再來。”村裏的孩子們招手,拌嘴差人三個回了話,袁訓帶着他們往回走時,韓正經想了起來:“籃子沒拿。”好孩子跟他一起過去,順着系在樹身上的柳條子,從水裏提起三個竹籃子。
這就是跟當地孩子們玩的好處,人家也有東西教。這荷塘讓袁訓包下來,住在這裏的時候隻有袁訓一行能戲水撈魚。元皓三個學會以後,每天放下竹籃子,裏面放掰碎的饅首或剩米飯。到晚上回家的時候收走,有小半籃子的小魚蝦。
元皓抱住舅舅脖子不肯下來,韓正經和好孩子送到袁訓面前,話卻由元皓搶着說:“請舅母燒的香香的,給祖父下酒,給舅舅下酒。”
自從上路,慢慢地會把祖父說在舅舅前面,袁訓理當誇他說的好。帶着這三個人滿載而歸的模樣回家去。
路上對他們說了請客的事情,讓把菜單定下來好買菜。晚飯後,孩子們忙活起來。
…。
這裏沒有屏風,竹簾子卻好買。用數個隔開一方天空,男的一起在一邊納涼喝酒喝茶吃西瓜,寶珠帶着姑娘們在另一邊,就可以自在的竹床上睡下來。
小六、元皓和韓正經自然日日跟在這一邊。還有一個皮厚的蕭戰,舅哥們都去男人那邊,獨戰哥一定賴在這裏。
加壽今年十三周歲,說成年也可以,說不成年也将就。蕭戰十周歲。加壽和香姐兒就說當戰哥是個孩子吧,每每要睡下來,讓蕭戰先走開。薄布單蓋的嚴實再許他過來,又有夜色遮蓋,權當沒看到他。
今天又多了執瑜執璞禇大路,加壽等是睡不成,蕭戰放心在這裏出入。沈沐麟天天晚上是嶽父帶着納涼,今天也讓舅哥帶過來,和香姐兒坐在一起吃西瓜,說說笑笑中看滿天星辰就更有趣。
孩子們在說菜單。
“白斬雞,黃瓜雞丁,荷葉雞。”小六分到的是雞,攪盡腦汁在想和雞有關的菜。
蕭戰笑話他:“要不要再來個老雞湯好好的進補。”
“天熱呢。”蘇似玉回他。
蕭戰來幫加福,加福分到的是蝦。這裏隻能買到河蝦,就圍着河蝦團團轉:“油爆河蝦,香酥河蝦,白灼河蝦,”
說一句,蕭戰跟着贊一聲:“加福說得好。快聽,加福又說了一個。”
“奉承精。”加壽小聲的嘟囔。這樣的話是蕭戰時常說元皓愛奉承加壽姐姐的,讓加壽撿來用上一用。
竹簾子那邊聽到這邊的熱鬧,鍾南頭一個道:“我都餓了,我晚上吃的不少。”
男人們吭吭笑着,聽竹簾子那邊又出來一堆吃的。
“玫瑰松仁點心,桃花糕,杏花酥,胡桃蜜糖點心,桃子羹,荷葉小吃……”
二老王相視而笑。沒有燈,星月下隻見到一嘴白牙咧開,頗有貪吃鬼模樣。梁山老王手握着酒杯呵呵:“我也餓了。”鎮南老王笑道:“我也是。”
袁訓也覺得聽一樣吃的,口水多出來一分。但故意地道:“你們不是正喝着?”
“那也經不住說這些好吃的。”梁山老王呷一口酒,自己也奇怪:“元皓三個今天弄來的小蝦不少,我吃的時候很痛快,這會兒卻又饞了?”
張大學士不說話,也覺得肚子裏咕咕叫起來。聽一聽竹簾子那邊還沒有結束,菜名又出來。
“糖醋排骨,瓦塊魚,醋魚,烤鴨,咕噜……”這一位說着,自己先咽一口口水。
鍾南忍無可忍揚聲:“我們都聽餓了。”男人們哄地一聲笑了出來,都道:“這話不假。”
稱心如意出來:“母親幫着表弟繼續弄菜,正好揚州的三道菜有日子沒做,我們再做一回。”
“加福也會做,你們配好菜,來請加福就行了。”蕭戰的話追着出來。孩子們一起給他一個鬼臉兒,晚上看着有些可怖。
大家坐在一起不害怕,隻透着滑稽,這邊也哈哈笑個不停。蕭戰提高聲音才嘀咕得人人聽得到:“加福也有日子沒做了。”
稱心如意隻得停下腳步,互相道:“怎麽辦?不請他動一動,今晚再過不去。仔細煩惱了睡的不香,明兒又要亂怪人。”
就生出一個主意,悄悄的說了,回身來請蕭戰:“你太閑了就生事情,請幫忙摘荷花來,我們做荷花小吃。”
孩子們都眼睛一亮:“這個好。”張大學士也咽了口水,讪笑着對袁訓說好話兒:“二爺的手藝那是沒得說,我一生吃過的荷花小吃,獨她做的最好。”
袁訓還沒有回話,梁山老王把大學士打趣一通:“你們文人說不爲五鬥米折腰,你倒好,一盤子荷花就把你拿下來。”
袁訓也心中得意,心想自己也算厲害的,但想讓大學士服軟卻不容易。不想寶珠的一道菜,卻讓這固執老頭子陪個笑臉。
嘴上隻裝謙遜:“哪裏哪裏,是這裏的水土好,荷花清靜味道好。”
面前,蕭戰叫上舅哥,也不會讓沈沐麟和禇大路閑着走過。孔青父子和順伯跟着,荷塘裏本有一隻船,大家上去挑起燈籠,往荷花深處尋今天開的,最鮮最嫩的荷花摘下一堆。
一個扁擔兩個籮筐,蕭戰一定要占先。他挑着,晃晃悠悠地回來。進門就是功臣模樣:“這全是我摘的,加福快來,隻給你一個人做。”
稱心如意是不會跟他計較,加壽和香姐兒磨磨牙。最後還是寶珠去做了,蕭戰老實的哪敢再說。荷花端出來的時候,孩子們商議到待客上面。
“小紅,你陪客。”元皓頭一個點了小紅的名字。“好喲。”小紅清脆的嗓音甜甜的劃過天際,萬大同和紅花沒坐到一處,也不約而同的一起有了得意。
萬大同沒成親以前,做生意獨來獨往雖然習慣,總有孤單的時候。見到女兒和小爺們同進同出,笑容挂在嘴角上不肯下來。
元皓接下來又點了不能少的韓正經、好孩子,加壽香姐兒加福三個姐姐。胖面龐沒有猶豫,又面對念姐兒和龍書慧:“幫我陪客。”
加壽三姐妹幫着道:“這是最體面的事情,當主人。”念姐兒和龍書慧大喜過望。齊王在竹簾那邊笑容加深,也有面上生輝的感覺。暗想着元皓真讨人喜歡,難怪太上皇疼他,皇上也偏心他。
送菜的是胖兄弟和沈沐麟、禇大路。香姐兒對沈沐麟道:“這也是體面事情,表弟心裏有你。”沈沐麟沒明白過來,低聲道:“讓我當小二怎麽是體面?”耳邊,另一個人急了。
蕭戰道:“我呢,好表弟,送菜的人怎麽沒有我?”
竹簾子的另一邊,梁山老王取笑他:“你又好久不跑堂,你着急了不是?”
元皓皺眉:“戰表哥你洗菜。”
“哈哈哈……”禇大路大笑。
蕭戰狠瞪他一眼,對着表弟卑躬屈膝:“我端過盤子的,我最會端,你還記不記得?我每每比他們幾個送的都次數多。”
元皓撇嘴:“可你那天說不喜歡端盤子。”蕭戰原地瞅一眼,見加壽笑得下巴昂着。
“哼哼,表弟别聽别人的話,那個别人最讨嫌,她不讓咱們倆個好,快别聽她的,表哥我不愛端盤子,卻愛爲你端。讓我端盤子吧。”
齊王樂了,他和太子坐在一起,小聲道:“端盤子倒有這麽好?看看把戰哥急的。”
太子也笑:“可不是,戰哥最喜歡露臉面,不讓他去能不急嗎?”又道:“咱們也攬個活吧,”齊王聽那邊的熱鬧,也就道:“也好,說的我也心動,看似一場不錯的好玩。”卻聽太子道:“我會剝蔥,哥哥你可以剝蒜。”
“剝剝…。蒜,我?”齊王張口結舌,他臉上的詫異分明寫着,什麽時候幹過這等活兒。
太子嘿嘿:“沒試過吧?等回京去想剝也難。”齊王失笑:“也是,我試試吧。”
吵吵鬧鬧中,鍾南也嘴快的攬了個活兒,算把請客全部事體定好。沈沐麟也由蕭戰話裏知道端盤子是美事情,看戰哥争半天才到手不是。
這個時候也夜深了風起來,這屋子在山窩子裏,前後有樹本就生出涼快。又有人巡夜,門窗從來不關,風透竹簾進入房中,攆得白天暑氣半點兒不剩下,房裏睡覺并不困難。寶珠讓孩子們回去,男人沒喝完酒,寶珠并不掃興叫上袁訓。
她心疼她的丈夫一到路上,前後照顧算計行程是最辛苦的那個。往廚房去又做兩個小菜,讓人往井水裏又湃一瓶好酒。
隻看到她的動作,男人們全心生悠然。二老王主動的攆袁訓:“别喝了,睡吧。你路上不能好生睡,就指着這樣日子補精神。去吧。”
袁訓也不推辭,陪他們再吃一杯起身離開。大家看着他攆上妻子并肩進房,都微微有了笑容。
齊王看在眼睛裏,莫明的羨慕起來。說起來他府中的園林精美,也算京中有名盛地。但這會兒不知怎麽的對眼前留戀,隻覺得離開這裏,怕不能再這樣的歡樂。
當然,他上路以後才知道是多慮。但此時此刻,他不能左右自己的心情。任由一絲酸楚繞指絲線般纏上心頭。
也知道自己舍不得的并不是這裏,而是身邊這一行人。也知道還能同行一段時間。應該是沒有難過的,卻有了這般的心緒。
這一刻齊王羨慕太子嗎?他非常的羨慕。但卻沒有不悅和嫉妒,隻是深深的羨慕太子,羨慕他走完全程。
……
跟在海邊一樣,元皓說完請客的話,孩子們先是呆若木雞不敢相信,再就熱烈的欣喜。
問過家裏大人贊成後,本村孩子們就争着要元皓再當一回先生。
“教我們作揖吧,上城去會作揖,也有人高看一眼。”
元皓就教他們行禮。這幾天說的恰好有怎麽坐,又講講元皓知道的怎麽當客人,當天盡歡而散。
約的是第二天晚上,給孩子們功夫征求家裏大人答應,再可以帶上弟妹也來,胖元皓就喜歡客人多多,主雅客來勤到他這裏改成主雅客來多。
第二天一上午,萬大同忙壞了。先是村長把他請走,問請客的事情真不真。再就回來的一路上,有的是人跟他打招呼,萬大同一一證實确有此事,挑了一擔子菜回來。
這不是采買的,是村長先眉開眼笑送他一隻雞和一抱菜,村長家裏要來三個孩子。别的人又給,後來拿不下,就地人家借了擔子。
紅花取笑他讨菜去了,齊王卻詫異這裏民風好生淳樸。太子早就見識過,靜靜地道:“民心從來是好的,隻是讓有些人弄壞。”說到這裏不難想起林允文,太子浮上冷笑。
到下午并不要齊王真的剝蒜,齊王隻看個熱鬧。晚霞落下去前,袁訓把大人先請進一個屋裏,外面萬大同帶上孔小青出去接客人。
也有自己來的,念姐兒龍書慧加壽三姐妹和小紅迎上去,一一的安下座位。
孩子們見到沒有大人,念姐兒龍書慧算大人,卻又是姑娘打扮,女孩子這話聽着就親切,看着也不讓人拘束,不由得大爲放心。
他們嬉笑言談自若,鄉音俚語的好不熱鬧,齊王等從竹簾望出來,隻聽他們說笑,就足以浮一大白。
“有趣,”齊王邊吃,邊不錯眼睛看着。他的座位是上位,和太子并肩,也正對着門,這就方便他看了一個痛快。
香氣陣陣的從廚房裏出來,熱菜一道道的出來,五個跑堂精神抖擻的出了來。
蕭戰不用說走在頭一個,殷殷勤勤滿面堆笑。這隻爲奉承他的表弟,所以戲份全做足。
一嗓子:“菜來了。”
房裏大人笑得東倒西歪,紛紛評道:“看不出來他打架在行,姐妹行中拌嘴也在行,如今當小二也一樣在行。”
本書由潇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