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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張大學士認錯

馬車沒有在城裏停留,隻在經過一家客棧的時候,接回讓林允文盯上的馬車,穿城而過,在城外的小莊子上停下。

張大學士下車的時候,可以見到袁家的萬管家步履匆匆迎過來,張大學士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忠毅侯這一次跟出來的家人,皆是得力而又能幹,個個都值得張大學士加注青眼。但最耀眼的,一個是關安,能和關安并肩,甚至有時候比他還要出色的,就是這個五官端正,但不能算俊俏,隻是普通的萬管家。

順伯與孔青也相當的好,梅英和紅花也有過人之處。但在張大學士的心裏,先入爲主的是跟随袁訓出入衙門的關安。能經過最近的行程加上萬大同,是他親眼所見,不得不服。

這個人尋早點鋪子也好,找下處也好,又安全又穩妥,至今隻遇上一個跟随文章老侯而來的刺客,這就是個證據。

以張大學士來看,忠毅侯的行程是東一榔頭西一斧頭那種。萬大同能配合侯爺行程,在極短的時間内找到各種不同的下處,又要大家住得不錯,又要放得進去馬車,張大學士深以爲這事情不容易。

萬大同和袁訓說話,帶路進住處時,張大學士對着他們遙遙點頭——這兩個人站在一處,又出于警惕和對太子的責任,把新的下處外觀看上一看。

見村莊并不大,沒有過于擁擠的房屋,道路就四通八達。張大學士又是暗暗贊賞。如果有人針對殿下而來的話,道路寬就方便殿下離開。

村莊的外圍,是大片剛收割過的土地,草木灰燒成表面黑色,看上去肥沃之極,又有一些煙潤之色,無形的籠罩在上方和周圍。

張大學士暗暗誇獎,氣勢好,這地方人文風水就不壞。人文風水不壞的地方,人心就不壞。

恰好的,村子裏出來幾個人好奇的打量,張大學士也把他們打量,見面目樸實并無狡黠,大學士放下不少心。

“夫子,進屋歇腳了。”關安叫着。

張大學士道:“我就來也。”

關安自己嘀咕:“走道兒,說得文氣撲面,生怕别人認不出來你是個夫子嗎?真是的,還要跟我們走幾年呢,有些話不改怎麽成?”

跟他一起張羅送馬車進去的小子偏偏聽到,湊到關安身邊:“關爺,打不打賭?”

“又賭什麽?”關安斜眼他。

“賭咱們一住下,今天這夫子就要打發家人出去,不然他可坐不住。”小子壞笑一地:“他在安國的時候,寫信寫到半夜,寫一封,撕一封。那晚我值夜,我全看在眼裏。”

關安神色不動:“賭多少錢?”

“十兩銀子。”小子以爲勝券在握,直接比劃個十。

關安還是眉頭也不變一下,馬車也暫時不趕,端下巴沉思:“你小子心黑,一次賭十兩銀子?你當關爺我是大财主嗎?”

小子激将他:“任公公是關爺你舅舅,以後是你養老送終,大把的銀子少得了你嗎?關爺你太小氣了,十兩銀子也不敢賭?”

關安神色有些心動:“你輸了,要給我十兩?”

“十兩!”小子答應得脆聲。

關安攤開手:“銀子拿來給我看看。”

小子從懷裏取出一錠小元寶,但是對着關安一晃,卻不給他,笑道:“我的錢在這裏,關爺你的錢在哪裏?難道是哄我拿出錢來,下手就搶嗎?關爺你戰場上跟着侯爺無處不拿好處,但别忘記我也是跟着侯爺親兵隊裏打過仗的,我也是個隻搶别人錢的。你也取一錠來才行,咱們規矩的打賭,願賭服輸收銀子。”

關安笑了:“老子什麽時候搶自己人的銀子?”懷裏取出十兩銀子,托在手心上。

小子也托高十兩銀子。

關安看看左右無人,壓低嗓音笑道:“你小子輸了!”一伸手,把小子的銀子握到另一隻手上。

小子懊惱地道:“就知道你要來這一手,快還我錢,我有人證!”

關安大樂:“在哪裏在哪裏?”馬車後面鑽出幾個小子,都是人人手心托着十兩銀子,另一隻手對着關安攤開,笑道:“我們聽見,我們全算進去。關爺,我們也賭大學士的家人即刻就要帶馬離開。可憐見兒的,文章老侯爺帶着正經爺來的時候,帶一個刺客回來。這裏地面上最近亂,大學士的家人再回來,指不定也帶個什麽來,他可指責誰呢?”

關安聽完,笑得肩頭抽動,誇着說話的小子:“你自己全說明白了,還給我送錢來?”

毫不客氣的上前就搶:“既然是聽見的就賭進來,那别閑着,把錢給我。”

小子們倒吸一口涼氣:“這話怎麽解釋?”

“傻子們,都知道這裏最近地面上亂,文章老侯又帶一個刺客回來,侯爺會允許人随意進出嗎?”關安繼續亂着去搶錢。

一擡眼,見到張大學士還在門口沒進去,眼睛四處亂瞟,是個不安定的模樣。關安對小子們瞪瞪眼,悄聲道:“等我閑了再來收。”說過,對着張大學士過來,笑道:“您還有哪裏不放心,還不進去?仔細門外久站,讓窺了形迹,這可就不好。”

賭錢的小子們剛明白過來關安的話,他們不恨自己想關安的錢,隻拿半夜寫信的張大學士不太順眼。三兩個齊聲道:“關爺的話有道理,咱們别在門外多呆,提防來個刺客什麽的,算你招來的,還是算我招來的?”

大家收收玩樂的心,把餘下的馬車趕進去。

他們說的語氣不無尖酸,輸了錢的人可不就是這個樣兒?張大學士不知道自己帶累别人輸錢,聽一聽話的字面上沒有别的意思,他撫須還是支起耳朵對着一個方向。

正好關安在面前,張大學士皺眉問他:“關将軍,你聽到人聲馬嘶聲沒有?”他拿個小手指搔耳朵:“我怎麽聽着一陣子一陣子的喧鬧聲音?”

關安對着他又要樂:“您沒有聽錯,離這裏不過三裏地左右,是這裏本鄉本土在農閑的時候搭擂台比功夫。擂台的下面,可不是一陣子一陣子的人聲。”

張大學士面色微變了變,不再理會關安,行步匆匆往裏面走。院子裏有口井,大學士走到這裏,見他欣賞的萬大同也到這裏。萬大同站住腳根:“夫子,老爺請去說話。”

“我正要見他。”張大學士認認袁訓在哪個屋裏,徑直過去。

到屋裏一看,見主人們包括新到的常伏霖妻女全在這裏。張大學士眉頭更擰得緊些,對于袁訓這種有話說,但大家全都能聽表露不滿。

但他還沒有說出來,袁訓察顔觀色,微微一笑:“我要說的話,大家都得聽聽。”

張大學士又是一個還沒有回話,元皓和韓正經拍着小手嚷道:“好呀好呀,舅舅(姨丈)快說。”

這群孩子們,張大學士心裏這樣想着,想說的話又慢上一慢,袁訓清清嗓子說了起來。

目光掃視一遍所有的人,袁訓道:“從此時此刻開始,所有的人,沒有我的答應,一個也不許出門。”

這出乎大學士的意料,他脫口驚呼:“爲什麽?”随便的,把他剛才想說的話帶出來,大學士眉頭緊簇:“據說附近就是比武擂台,台上台下的人好約束嗎?咱們住這麽近?殿下的安危可要緊?”

袁訓一句話全回答幹淨:“當差呢。”

張大學士滞上一下,袁訓慢條斯理的解釋下去:“咱們是爲當差來的,不是要去太平地方。夫子請放心,不但殿下的安危在我心裏是第一位,就是大家的安危在我心裏也不能含糊。是以,除了随萬管家出門采買的人以外,别的不管是主人還是家人,一概不許出門一步!”

說到最後,忠毅侯厲聲厲色,張大學士震上一震,有些無所奈何。

畢竟太子的安危這話是他親口提出,大學士想自己以身作則,應該是守的最嚴謹的人。難免的,他頭疼的想着,給家人的信……

“不過夫子你放心,過不了幾天,你就能見到孟光宗大人。”這是袁訓又說的一句。

這位孟光宗大人,就是本地所屬河間府的最高長官,也就是張大學士要見的心腹門生。

張大學士在水邊讓袁訓諷刺女兒金貴是一回事情,當着衆人的面揭露他是另一回事情。

張大學士老臉漲紅,壓了再壓,也有三分怒色上面龐:“我見他作什麽!是他要來見殿下!”

袁訓聳聳肩頭,想着夫子惱羞成怒……

“你這是惱羞成怒,拿小袁撒氣。”鎮南老王帶笑插話。梁山老王也笑道:“我也看不下去了,夫子,你在安國就爲送不出去信百般的不自在。加福過個生日,你那臉色挂的,跟耽誤你多少日子似的。這到了這裏,你急什麽?信送得出去,你放心吧。”

看得上人人明鏡似的知道自己心思,張大學士不但沒有一個字可以回,更是臉漲成紫色。

耳邊,梁山老王對加福和蕭戰笑道:“祖父給咱們仨個人出了這口氣,”蕭戰打斷祖父下面的話,下面的話得戰哥自己說才覺得解氣。蕭戰附合道:“就是!加福隻花半天過個生日,因爲在路上,各式東西還沒有表弟請客齊全,倒看夫子半天臉色。我不愛看!”

梁山老王呵呵地笑了:“我也不愛看。”

加福隻管笑眯眯,對祖父道謝的眼神就行。要是特意的上前去道謝祖父,隻怕更羞到張大學士。

太子本來就覺得張大學士有些地方約束的不對,見二位老王說過話以後,這裏情勢更一邊倒兒的分開來,張大學士成了沒有人幫的那一個,太子殿下更裝看不見,倒不是“挺身而出”。

張大學士應該是原地不作聲,獨自生悶氣。但下面的話讓他又一次沒有安生住。

梁山老王的笑聲下去,鎮南老王還沒有完。老王對袁訓笑道:“那壞蛋,在這裏住下,除了城外咱們好溜以外,還有别的原因吧?”

鎮南老王興緻勃勃:“附近不遠就是擂台,你又藏私不成?”

袁訓好笑,和老王開玩笑:“我此心昭昭可比日月,我藏什麽私?”

鎮南老王看一看執瑜和執璞:“你家這兩個好小子,是不是要去打擂台,是不是要去比武會四方?你呀你這壞蛋,露臉兒的事情,你得把元皓帶上。”

元皓猛點胖腦袋。

袁訓更要笑:“比武上台的,好歹也經得起大人拳腳。元皓再大幾歲,我就讓他上台。”

元皓和加壽擠在一個闆凳上坐着,聞言,對着加壽姐姐苦苦臉兒,把對面坐的太子逗笑。

鎮南老王笑道:“他上不了台,但你住這裏,在差使上總還有别的處置,你要是丢下元皓,不給元皓立功的機會,我給你一狀子告回京去,我可不客氣。”

張大學士忍無可忍,他在這裏又出來了,正色肅然的要把鎮南老王打回,按路上的稱呼:“老爺子,咱們當差歸當差,等到你們又要玩的時候,你再說話不遲。”

鎮南老王低頭看看自己的胡須,烏黑閃亮,白的不多。再看看張大學士雪白居多的胡須,心想你才是個老爺子呢。

但這稱呼是恭敬的意思,鎮南老王雖然每每聽不習慣,但倒不反駁。他要反駁的隻是大學士的話。

“我們跟來了,我們就要露臉面。”這一位老王耍起無賴,也不比梁山王府差。

元皓開心了:“露臉面。”

袁訓揭穿鎮南老王心思:“您這是哄不回來孫子,隻管讨好了他,隻管對我出難題。”

鎮南老王笑容可掬:“然也。”

對胖孫子胖身子眼饞的望去,鎮南老王裝模作樣:“在安國我陪他睡兩夜,神清氣爽,呵呵,神清氣爽啊。”

元皓聽得懂這話,往加壽姐姐懷裏一紮,把兩個胖耳朵全塞進去。

太子又樂了:“這樣聽不見了。”

鎮南老王瞅着袁訓,再瞅一眼孫子。瞅一眼孫子,再瞅袁訓。袁訓直接不理會,繼續對大家道:“軟甲日夜要在身上,不穿的衣裳就地包好。水袋裏時時檢查有水,備用的幹糧也是一天三看,說一聲走,咱們就走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接下來會遇到什麽場面可想而知。但沒有一個人害怕,反而群情振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了喜色。

“騰”,執瑜執璞蕭戰站了起來,把腰帶上佩劍佩刀,箭袋随身帶着不離開,也看過是不是要補充。

加福很想跟着檢查自己能亮出來的暗器,但觑觑父親,還是隻看看腰間的軟鞭。

注意到她這個小神色,袁訓和梁山老王天雷撞地火似的瞪視一眼。

這裏面從來不能少了元皓,元皓跳下長條闆凳。闆凳上,勤快紅花帶人用熱水擦過的熱氣餘溫,和小王爺坐的溫度,似有袅袅之感。

好孩子見到,嘟着嘴兒說他:“又來趁熱鬧了,你還有武器可以查看嗎?”

見元皓開始解腰帶。

好孩子小臉兒黑黑:“我還在呢?表姐也在呢?”

“你跟我還睡過一個屋裏呢。”元皓對她晃腦袋。

好孩子尖聲反駁:“是你沒羞,這麽大了還粘表姐。”順手捎帶,韓正經又遭了殃:“還有不好的表哥,沒羞,大了不知道自己睡。”

眼神兒順帶地看過去,好孩子又是一聲尖叫:“我在這裏呢,表姐也在,你們怎麽全解衣裳。”

韓正經和元皓已經解開,兩個小胸脯挺起來,兩個人都得意,兩個人手抖着敞開的衣衫:“看我的盔甲,看我的盔甲,我有盔甲!”

“查看盔甲呢!”韓正經回她。

“就是!”胖孩子難得附合正經爺。

好孩子跳下凳子,箭矢似的對着胖孩子和表哥沖去。玉珠手慢沒攔住她,氣的追在後面:“你就會說,剛才說不應該解衣裳,現在你過去做什麽?要避嫌你不應該避到門外去!”

好孩子頭也不回的來到胖孩子面前,瞪着胖孩子身上的軟甲原地不動。

玉珠到了,扯她回去。好孩子使勁兒的掙紮着,眼淚嘩啦嘩啦的出來:“我沒有,嗚嗚,我沒有,”

胖孩子舒坦的面上都能看出來,和韓正經跟在好孩子後面又跳又蹦,又抖動衣襟。兩個人歡聲大作:“我有盔甲,我有盔甲……。”

太子放聲大笑,老王們也笑起來。獨張大學士又氣白了臉,喃喃道:“商議正事呢,商議正事……”

“正事?”鎮南老王笑道:“正事就是怎麽帶着我們吃好玩好辦的差好,吃玩也不能缺少。”

梁山老王大點其頭:“然也。”

接下來好孩子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好孩子哭了又哭,寶珠哄着她,對她解釋,說小孩子軟甲不是庫房裏一取就得,得改一改才能穿,還沒有送來。但有元皓和韓正經得瑟不停,好孩子還是繼續哭。

袁訓叫過元皓和韓正經的時候,這兩個又蹦到他面前。袁訓笑道:“既然你們有盔甲,好孩子沒有,你們兩個保護她,好不好?”

元皓和韓正經一溜煙兒的跑了,一個字沒有回答。

孩子們也一起離開,去各自的房裏。這裏隻有太子,大學士,常伏霖和袁訓時,袁訓納悶:“你們還不回房間?睡會兒也罷。”

張大學士又火了:“就隻有這些話嗎?”

袁訓想想:“就隻有這些。”

“安排上呢?林允文他在哪裏?本地官員什麽時候來見?”張大學士說着說着,怒氣引到常伏霖身上:“你讓我們都不出門,那他呢?他難道不見本地官員?早在進城以前,難道不應該分開嗎?”

常伏霖和袁訓異口同聲:“不見。”

大學士愈是生氣,袁訓就越想笑,帶笑道:“到那一天才見呢。”

張大學士怒目常伏霖,用袁訓剛才的話給他:“那你還回房去睡,你留在這裏,你們準備說哪門子的私房話?”

太子都忍俊不禁:“夫子,咱們心平氣和說話。”

袁訓面色往下一沉。

這是白天,不是夜晚燭光随人臉色會有跳動的時候。但在袁訓表情不太好時,外面的秋風呼的刮了起來,日光頃刻暗下去很多。

北風起來。大學士心裏這樣想,身上也覺得遇到忠毅侯的北風時,見忠毅侯口吻果然冰寒下來。

“夫子!行程由我安排,請記住。再來,常大人是我的親戚,他要留下來和我說幾句話,你管不着。哪有當着我的面,就說我親戚的!”袁訓面無表情,但語氣中算有責備也有解釋。

在座的幾個人卻是另一種感覺,隻覺得座中的男子淵亭于驚濤擊石中,任憑白浪拍打風雲勢重于天,獨他安甯如山。

不弱于梁山老王的強橫,由他周身看不見的驚濤發出,再到别人的心頭。

太子先是大吃一驚,再就羨慕上來,暗想,嶽父好有氣勢。

常伏霖是驚的叫了出來:“這莫不就是将軍大帳中的威風嗎?煞是驚人,煞是可敬。”

張大學士張口結舌,沒有想到他的惱火跟忠毅侯稍一露出的懾人相比,火遭炸堤似的熄滅的無影無蹤。大學士更生氣餒之色,覺得自己關切女兒的心思落在忠毅侯眼裏,此生将是他手中不小的把柄。

在這樣的心思上,也就更痛恨忠勇王和常棋的妻子。附帶的,他以前不把常珏放眼裏,也當他是個孩子沒有過多的想過,在今天也把常珏恨上一回。

生出要是沒有常钰,忠勇王家隻有常玟一個嫡子嫡孫該有多好的心思。

他呆呆的坐着,懵懵乎乎的,直到太子輕輕地喚他:“夫子?”張大學士回過魂,見這裏隻有他和太子兩個人,忠毅侯和常伏霖不知去了哪裏。

驟然的,張大學士羞愧難當。經過水邊袁訓的反駁,和今天鎮南老王當衆揭露他的心思,大學士面對殿下原本的爲人師表這就端不住。

特别是他惶恐的想到常珏小小孩子,玟兒長大防備他是自然的事情,現在就把小小孩子除之而後快,這心思符不符合聖人學說先不說它,隻說大學士一生見過多少人,不滿意就除去,這心思不應該有。

不然,他得除多少人?一生有多少人會對一個人不滿意,但不見得不能共事。

羞惱之下的心思,又不能掩飾的暴露在太子面前。大學士抛下外孫隻爲殿下出京的忠誠,又打上一個折扣。

見太子微笑跟平時沒有改變,張大學士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他哆哆嗦嗦要往地上伏:“殿下,老臣我是讓家事蒙住眼睛,老臣我不應該啊。”

從骨子裏算,張大學士算是桀骜的臣子。經曆幾朝大學士,他就不是太子師,太子也要讓他三分。但太子在有些事情上,比如太子朝氣,大學士老奸巨滑上面,太子肯聽從大學士的勸,卻對他的勸不是完全贊同。

特别是加壽的事情,大學士防備袁家一心一意到太子内宅,而勸太子納妾,太子不答應,大學士就認爲與加壽和袁家有關,太子非常不贊同。

但太子沒有機會不好說話,沒登基先訓斥太子師,讓人知道顯得狂傲,又會讓人攻擊不敬重皇上給的師傅,就是不敬重皇上。

太子就一直沒有說過什麽,但内心總壓着有些意見。在此時見到大學士請罪時,太子完全的舒坦了。

這位老臣總算肯承認他錯,太子想真不容易。太子不是白當這些年,凡是能撫慰的地方,殿下自當的要做一回。上前一步,把張大學士扶住,不讓他跪下去,太子送個台階給他:“人正因爲有情而非草木可比,挂念家事,這是應該的。”

昂一昂首,太子見機行事到底,把自己标榜幾句:“就是我也時常的思念京中,和大學士并沒有分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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