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不是他又對“小鬼們”有了看法,而是包括老太爺一行在内,十天前歡樂過潑水節的人都讓圍在這方圓裏,四面八方不管哪個方向走不出十裏路。
車裏宣慰司有不止一個民族,每個民族有自己的王。出現這種事情,緣起傣王争位。潑水節上與民同樂,老傣王在這裏。對他不滿的第二個王子率兵占領這裏,逼迫老傣王答應傳位于他。
有一個寬限日期,就是明天。明天老傣王不答應的話,據說這裏将血流成河。
“怕嗎?”
姜叔滿問自己。
他有功夫,多少應該膽量壯些。而且問怕不怕的,這會兒也沒有用,但他還是反複的問着:“你怕嗎?怕不怕,你也是學功夫的人……。”
這樣的折騰自己,因爲老太爺一行的人不怕,小鬼們更是人歡馬嘶的興頭。
姜叔滿想不明白。
他見過老太爺一行不止一回的拿強盜,但強盜一般沒有太多的人,也不是訓練有素,圍在這外面的可是正規兵馬。
這個地方是回不去果園後,當天找到的安身處。說到這一點,姜叔滿對老太爺一行恢複些信心。
一樣是生意人,那萬的那掌櫃比往這裏進貨不止一回的爺爺有能耐。當天節日讓擾了,更多的外地商人先想到的是怎麽逃出去,保住他們随身的錢财。姓萬的掌櫃不聲不吭的,重金尋了這麽一個寬敞下處。
足夠住下兩家人,有果樹有花草,還有空地方租給來晚的人,萬掌櫃的租金回來不少。
還有一個讓人敬佩的地方,别人發愁的時候,萬掌櫃的把大批的食水置辦。如果寬限期是一個月,兩家人也不愁吃喝。
眼角有幾個小身影,輕笑傳來。姜叔滿無聲歎氣,人比人氣死人。他爲怎麽能活着回家已愁死了,幾個小胖子卻隻記得吃。
果樹下面,永樂小公主、蕭智、韓徹提着小竹籃,又來摘果子。他們一點兒讓包圍的感覺也沒有。
“給,”
韓徹走來,把一個果子遞給姜叔滿。
“徹哥,你怕不怕?”姜叔滿問他,打心裏想着這不懂事的年紀真好,無憂無慮。别人煩惱他就記得吃。
另一個小胖子也走來,聽到這話,胖手拍拍胖胸膛:“智哥打跑他們,不怕。”
“不怕。”韓徹也這樣道。
摘下的果子不用後世那種的怎麽樣洗,用帕子擦過就可以吃。小胖子們說着擦着,已開始吃。永樂小公主也是一樣。
姜叔滿無話可說,繼續仰面對天。他覺得自己做不到孩子們的那種啥也不懂,所以他害怕也應該。
這不可笑,沒什麽可笑……眼角邊匆匆過去幾個人。
“征哥,”姜叔滿叫住袁征:“你怕嗎?”
袁征發一下怔才明白意思,就更糊塗的神情:“不怕,我說過,我們不會有事。”
姜叔滿心想一個兩個都挺會自己安慰自己,但他和小鬼們相比算大人了,他不能接受,還想再說幾句,袁征明顯有事,擺擺手:“别亂想。”就走開。
追上幾個人的腳步,跟着他們往老太爺住處。
姜叔滿這才看到,這幾個人有刀法出衆的柳小爺,有箭法超群的龍十小爺……還有兩個是陌生人。
一個年長,一個青年。
姜叔滿敢起誓決計不是老太爺的随從。
好吧,他這會兒沒有心思好奇,他還要想明天能不能活呢。
姜叔滿繼續犯憂愁。
“見過老太爺,見過小爺。”
年長的和青年人跪下來,對着太上皇和太子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萬大同露出笑容。
這是誰?
曾和萬掌櫃交過手的,随執瑜來南海的孔青和孔小青父子。
不打不相識以後,同在袁家門裏當差,後來分别,因萬大同近年常在山西處置老國公、袁夫人的私産,已是數年沒見。
這會兒不是他們說話的時候,孔青察覺到,也回一笑,眼神都沒有飄過來,先回話。
“我家郡王帶兵已上岸,但在這裏參戰,要取得附近諸民族的同意,也要傣王答應才行。命我父子混進來,一來給老太爺和小爺們請安回話,二來面見傣王。”
太上皇呵呵笑了:“瑜哥來的卻快?怎麽,未蔔先知不成。”從潑水節發難到今天,不過十天。收到消息再從南海趕來,插上翅膀還差不多。
孔小青回道:“過年收到小爺們的信,說已到雲南。我家郡王從護衛上想,派兵船以巡邏之名停駐最近的海域,以備老太爺和小爺不時之需。過了年以後,老夫人愈發思念小爺們,見天兒的說着。我家郡王奉着老夫人登船,來到這附近的海域,指望離小爺們近些,老夫人睡的香吃的下。這裏亂起第四天頭上,郡王收到消息,即派父親和我前來,一路聯絡各民族王室,再特特的問老太爺和小爺們安好。請老太爺和小爺們安心,與我同來的人收到諸王室回話,已轉回去呈給郡王。郡王随後就要到了,現在隻需再會傣王,征求他同意就可以援手。他不同意,郡王說了,讓他一家人自己打去,他也要過來迎接老太爺和小爺。”
房中起來一片輕笑聲,對眼前局勢本就不沉重的這一行人,此時更加輕松。
帶着鎮南王翁婿、梁山王、陳留郡王、龍家神箭手、柳家好捕快、高手萬大同及蔣德等暗衛的太上皇,又有時常換馬和檢修的好馬好車。混戰中離開從不認爲爲難。
姜家也有一批護衛,帶上姜家也不吃力。
幾天裏,不管外界和姜叔滿有多擔心,太上皇想的最多的,是幫不幫傣王。
别人憂愁了這幾天,小胖子們摘果子不誤的這幾天,太上皇讓人弄明白父子争鬥的原因。
聽到後有了唏噓:“原來他們也有這種事情。”胸中那一點爲安王的隐痛,在常見的“聞禍而喜”中散去。
聞禍而喜,在這裏并不是指幸災樂禍。是一個人總覺得自己倒黴第一,但側耳一聽,别家的事情也足夠瞧的。得,老天還是公平的,并沒有把最倒黴給誰。
聞别人的家事,解開自己的一點心結。
不然太上皇自命英明睿智,上有老子不錯,下有太子不錯,偏出了個安王,實實是他難解的痛楚,到今天還不會解開。
暗夜醒來偶然想起,有折磨人的地方。
現在發現不是他有這個污點,别的王室也一樣有,太上皇對傣王起了同情之心。
其實他看看史書就知道,爲什麽一定在這裏解開?人有時候解開心結的契機,自己回想下也很好笑。在解開以前,有無數的勸解,不肯聽。忽然一點擊中,就此碎了,這不奇怪。
車裏又是本朝版圖,各民族有王室是他們的事情,整個還在本朝管轄内,雖然對少數民族放寬,但設的衙門,不過由當地人自己管理就是。
有衙門,弄明白曲直,朝廷可以插手。
太上皇也正準備派人去見傣王,看他要不要幫忙。
雖他的人手不多,但諸王爺都踴躍,都想在這裏露個以少勝多的臉面,都悄悄又看過附近地形,窺過敵軍營地,算是能幫忙的人手。
爲什麽不早幾天去說,非等這最後一天的晚上。
迫在眉睫之時,才見援助之情,也沒有考慮的餘地。要麽答應,要麽拒絕。想雜亂心思太多也沒鍾點。
畢竟在這裏的是太上皇和太子,身份貴重說出來吓死人,防人之心不可無。
孔青父子的及時到來,太上皇樂了,大家都樂了,這不想到一起去了?又來的正是時候。
有大國舅永毅郡王這底氣,太子自然前往。不然等他回京去,想有這種與少數民族的交往不可能。殿下當這又是一回出遊。他有謹慎,不亮明身份說是個官員就是。卻也有玩樂之情。
鑒于梁山王的黑臉讓人生懼怕的時候多,太子點起鎮南王、陳留郡王及十二個包括暗衛在内的随從,齊王世子陪同,孔青父子跟上,這就去見傣王。
姜叔滿因有些功夫,主動要求參與守門才在星光之下。就又見到一行人出去匆匆。他默默的生沮喪,好些天走來走去,不知忙些什麽。倒不如想想明天怎麽逃命是正經。
身邊坐下一個人。
袁征難掩就要見到父親的歡喜,他睡不着,出來找人說話。
“哎,你說東邊的鋪面好吃,等明天過去,後天一起去吃幾大碗怎麽樣?”
姜叔滿瞅他,腦海裏出來一句話。等明天過去,大家成鬼,後天一起去吃。
他感動了。
這是提前約好以後陪伴,免得地底下孤單寂寞。
他嗚咽:“征哥,你對我真好。”
“不就幾碗吃的,你哭什麽?”袁征打趣:“我出錢,我請你。”
“那咱們今天提前多燒些給自己嗎?”
袁征張口結舌……片刻,跳起來走了。他還是回房睡去吧,免得讓這個不管怎麽說也不相信的人氣到。
……
一早,事情将有個結局。老傣王是爲了這裏所有的人放棄王位呢,還是決一死戰。
十天爲一個期限,是野心的二王子不可能長久包圍。雖然他在十天裏送回不少試圖突圍請援兵的首級。
在别人焦急的等待之下,太上皇和太子應傣王的邀請,欣然以僞裝的漢人高官身份,出現在傣王身邊。
姜家的人還能去哪裏?隻能跟着。
都以爲在傣王的身邊,會遲早的知道答複。但一個上午過去,才發現傣王在等什麽。
他回應他的兒子,由這樣的考慮到那樣的考慮,一直拖到中午。他的眼睛不時看向遠方,似乎藍色高空下有他的期待。
姜叔滿看過請援兵而讓送回的首級,他認爲不可能有援兵。那麽,咬牙不知第多少次望向太上皇一行,望向征哥,望向梁山王這黑大漢,他們沒事人一般的,不管怎麽看,都有死戰意味。
姜叔滿很想高呼一聲,他也去。但是話到嗓子眼時,腿哆嗦着,喉嚨口居然受影響,話油滑的往肚子裏一落,煞是痛快。
生死關頭就在眼前,前路不知,他說不出口。
那就陪老傣王幹等着吧,興許他還真的有一絲希望。
過了午後,野心的二王子讓人再一次傳話:“難道是等援兵嗎?離這裏最近的衙門,要等明天才發現。再限一個時辰,不答應就殺!”
一個時辰?
在這裏的人,有的面色發白,姜家兄妹五個也差不多。梁山王一行卻眼睛發光,孩子們更是出征前的激動,永樂小公主和兩個小胖子呼呼午睡。
趙淳走到白大帥身前,小聲道:“别怕,我會保護你。”白大帥一昂腦袋:“大弟會保護我。”
近幾天裏,趙淳接近白大帥,蕭鎮下一刻就到。長子的話從不避着趙淳,對姐姐闆起臉:“長女要有百家求呢,不要有一個求的,就對他客氣。長女要矜持。”
自從正式求親後,趙淳胡思亂想增多,眼前這位極有可能是他以後的舅爺,趙淳忍氣吞聲聽着。
還有一刻鍾時,袁征、袁律、沈晖翹首盼望。蕭鎮取出錘放在腳下,絮絮叨叨地還在“教訓”長女:“我殺敵不在的時候,長女也要矜持。”
小胖子打個哈欠,蕭智從太上皇懷裏醒來,韓徹從郡王妃懷裏醒來。永樂小公主在長公主懷裏繼續。
睡眼惺忪的張開小手:“果子。”
安書蘭送上去。
姜叔滿在此時發現自己誰也不佩服,獨佩服這兩個,馬上就要血濺當場,二小胖一點兒感覺也沒有,還想得到讨果子。
光陰一點一點的過去,最後的點滴流逝完,有進攻的鼓聲響起來。
“咚咚,咚咚”,姜叔滿幽幽出一口長氣,把手中的兵器握得緊些。他決定至少多殺一個這就賺錢了。
“唰啦”,雪光閃,護衛老傣王的人抽出兵器,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來。
“咚咚咚……”鼓聲驟然間更響亮起來,聲疊聲,震的天地也似爲之動。
姜叔滿把兵器晃晃,對姜老者噙上淚花:“爺爺,下輩子我還當你孫子,當早早懂事的孫子,早早孝敬你。”
姜老者已有發覺,對着太上皇看去,響亮鼓聲出來後,老太爺他們歡天喜地是怎麽回事兒?
沒細聽孫子說話。
傣王也有了喜色,他的護衛也發覺,回話道:“兩重戰鼓,這是漢人軍隊的鼓聲。”
“看!”
老傣王和梁山王同時指向遠方,那圍住這裏正準備攻打的兵馬後方,亂了!
草搖樹動,鼓聲加重,厮殺中的呐喊聲沒有出現在眼前,在後方越來越鬧騰。
“嗚……”
号角聲高亢而起。
梁山王府也好,兵部尚書袁家也好,他們的孩子熟知軍中号與鼓。袁征迫不及待,等着見父親呢,往前就蹿:“我們可以去了吧。”
袁律等着見伯父,沈晖等着見舅舅,跟着就蹿:“可以了可以了,再晚了湯水也沒的喝。”
梁山王橫過來關愛的一眼:“聽号令!”
三個孩子停下腳步,但擰身子皺眉頭的不老實。蕭鎮是第四個,見祖父發話,也隻得老實停下,抓住這點兒的空,又和長女絮叨個沒完,趙淳也在備戰狀态,但字字也收到心中。
這其實是說給他聽,趙淳想自己清楚之極。
姜叔滿再不聰明,也重拾信心,知道來了援兵。他的兵器晃的更厲害:“征哥,我們比試看誰殺的多。”
袁征很想問,就問出來:“你殺過敵沒有?”
姜叔滿啞了嗓子。
增援的那支隊伍十分厲害,不到小半個時辰,包圍圈的最前面一層,直接面對傣王的士兵們腹背受敵也亂了。與此同時,一面大旗可以看得清楚。
永毅郡王!
“好哦,”一直沉默不動的老大姜伯昌跳起來歡呼:“永毅郡王是咱們的人,他是漢人,是漢人。”
“是漢人,”商人們随着歡呼。
蕭鎮忍無可忍鄙夷:“這才知道有什麽可叫的,吵死了。”
“走啊,孩子們,跟着祖父會會他們。”
全盤人馬潰爛之勢,梁山王可以放心的帶孩子們入場,他振臂高呼,手上高舉他的大錘。
“走啊。”袁征等沖在梁山王、陳留郡王、萬大同、孔青父子身後。
在藏地沒出手,一直耿耿于懷,在這裏得到纾解。
隻過了兩招,姜叔滿老實停下腳步。習武兩年沒有實戰的他,還是原地站着的好。
他隻和一個人對過刀,一上手就知道不敵,正滿頭大汗以爲要糟,袁律一棍打跑那人,把他救下來。
看人吃豆腐,果然是牙口好。自己吃,随時會崩牙。還是看小鬼們吧。
袁征、袁律、沈晖三個,依然是配合的打法,三兄弟背貼着背,後背交給兄弟們,木棍耍開來,這個小圈子無人能入。
在這附近照應的陳留郡王,大刀太長,一向藏在車裏。常年的習慣,刀不能離開太遠,車趕到集市來。
這時候在手,橫掃千軍的打法。
“哇呀呀呀……”梁山王和長孫兇狠大叫着,雙手四錘翻如浪花,遇到他們的人好似浪花裏不能自己的魚,讓怎麽倒就怎麽倒。
褚大花雙闆斧驚人,褚大路高來高去的吓人。尹君悅、謝長林、柳雲若及上官雲重等,保護太子和齊王世子在過瘾,打的也無懸念。
很快,大旗近了,渾身血汗的彪悍之師簇擁着一個人過來。銀盔銀甲,手上一把齊眉棍。
姜叔滿覺得這棍好生面熟。
知道是郡王,緊緊的看一眼,眼光就此不想移開。
永毅郡王竟然如此英俊,他身材高大勻稱,看上去極爲俊美。人已生的這般俊,讓天下人嫉妒,又有一副好笑容。他帶笑而來,走到一處,好似日光照亮這一處。
吸引的無數閑人感激崇拜的眼光自動系到他的面上,不是自己不想收回,是收不回來。
披着這些目光,袁執瑜來到太上皇面前,同時也在傣王面前。傣王笑着對他寒暄:“多謝郡王相救……。”說到一半嘎然而止,愕然地看着袁執瑜跪下來,這是爲什麽?
“臣袁執瑜叩見太上皇,迎駕來遲,臣請罪。”
“撲通!”
傣王往後坐倒在座位上,滿面的不敢相信。
無數感激崇拜的眼光和他一樣,變成不敢相信,再傻呆呆望着永毅郡王跪拜的那個老人。
姜老者支撐不住,腿軟軟的倒在孫子身上。他的孫子不比他好到哪裏,一起腿軟,祖孫往地上就摔。留在太上皇身邊的太監們,把他們扶住。
姜大采面如土色。
姜小采土色染面。
得尋個主心骨兒才行,都低低的喚:“書蘭,呃,書蘭姑娘,他他他是誰?”
安三爺滿面春風盯着袁執瑜不放,準備他見禮過一有空,就趕緊相見。見問,忙中抽了個閑:“是太上皇呵呵,吓到了吧?還有太子殿下,齊王世子殿下在這裏……”
不是小姑娘聲,但姜大采姜小采腦海不能分辨,顫聲再問,還是:“書蘭姑娘,真的是殿下?”
“還有公主在呢。”安書蘭瞄瞄交戰時醒來的永樂小公主,讓長公主護在懷裏。
姜大采弄明白以後,一個心思閃電般出來,難怪初見面時,書蘭說要稱呼小姑娘,原來不是擺架子,而是……爲自己好。
孩子們來相見。
“爹爹!”高叫一聲後,袁征又住了聲,和袁律換位置的奔跑了幾圈,自以爲爹爹已混淆,和袁律叉腰腆肚咧嘴兒笑:“猜,哪個是征哥,哪個是律哥。”
沈晖點自己鼻子大叫:“舅舅,我是晖哥。”
蕭智、韓徹笑眯眯:“二舅舅,”
執瑜笑道:“我是大舅舅,哪裏是二舅舅。”
蕭智、韓徹再看幾眼:“咦?二舅舅曬黑了。”
曬黑這話,是從藏地回來後,一行白人前往,出來一行黑人,小胖子們學會,這就用在常在海邊,注定比京中執璞黑的執瑜身上。
蕭智稱呼執瑜表叔也合适,舅舅也合适,可能因爲他的爹壞蛋舅舅名聲響,他叫舅舅叫的熱烈。韓徹應該叫伯父,但這不是又跟着智哥走了。
蕭鎮來相見,好生嚴肅:“大舅舅,長女這一路上丢了好些人,最丢人的一件就在眼前,有一個丢人的來求親事……”
身子一高,腳下一空,讓柳雲若抱走,褚大路随後上來解釋:“趙大人說小加福好,特意爲他孫子求親,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可不是丢人親事。”
柳雲若也好,褚大路也好,看不慣梁山王的脾氣,雖不是幫大忙,但也聽不下去蕭鎮亂說一通。
蕭鎮沒看到後面是誰,亂踢着腿:“看我打你。”
柳雲若好笑:“我是姨丈,你不可以打。”
當晚,傣王設宴款待,三天後,太上皇一行離去,前往永毅郡王府。
……
陳留郡王把棋子按在棋盤上,對面是太上皇。在他的身後碧波無際,海風在金黃的沙灘上徐徐吹來。
兩個木碗送上來。
蕭智端給太上皇,韓徹端給郡王,碗内是清涼的椰子汁。
小胖子退回去,各抱住一個打開的綠椰子,用葦管吸溜吸溜喝的頭也不擡。
褚大躺在沙灘上,熱沙包住有舊疾的腿,不時有舒服的低吟聲。
褚大路坐他身邊笑:“爹,知道我爲什麽讓你來了吧,我可是磨破嘴皮才說動你。”
“确實是個好地方,對養傷也好。”
“我呢,從此跟着瑜哥,您就留在這暖和地方吧,傷病就是不好,也發作的次數少。”
褚大抖落身上的沙子坐起:“這可不行,我還是回京,我雖老了不中你袁家姨丈的用,但看看門掃個地,我總比别人忠心。”
褚大路哭笑不得:“姨丈家裏有的是看門掃地的。”
“我受他恩惠,你才是個少爺,才能和小紅成親。”褚大對人最多的地方望去,如兒子所說,兒媳萬小紅等在這裏,正和女眷們說笑。
褚大更堅定回京心思:“郡王随太上皇回京,我也就走了,你姨丈看我還能中什麽用,憑他使喚。”
永樂小公主坐在袁夫人和稱心身邊,細聲細氣地說着:“母後赈災的話常對我說,在這裏歸我辦。”
白大帥在撿東西,趙淳提着籃子。
趙淳沒想到祖父還認識永毅郡王,以前沒聽他說過,見到祖父把自己托付給永毅郡王,趙淳着實吃了一驚。随後,他就跟着來了。趙大人把他還托付給陳留郡王,由陳留郡王帶趙淳回京,給未來的外祖父忠毅侯相看。
正式求親後,梁山王沒了脾氣。就像此時,陪孫子們撿東西的王爺分一隻眼睛盯着長女,卻不再責罵趙淳。
這位适應最快,此時腦海裏轉動的不會是滿意趙家,而是他家的長女,趙家這等身份的人,來一個也太少,有個十萬八千家供挑選最好不過。
趙大人的身份也不能說弱,鐵甲軍不受梁山王指揮,直屬于皇帝。十萬八千家全國沒有,梁山王不去想。
……
六月,京裏收到執瑜信件。加壽特意空出小半天,細細的觀看。
“郡王府蓋成之日,即種許多果樹。想孩子們遲早要來,今年不到明年到,恨不能當時種當年就結果子等着。荔枝一味是祖母、我和稱心手植。當年爲長女吃荔枝看牡丹,爹爹帶着大家南奔北跑。如今永樂是長女,還有靜姝,來到我府上,荔枝一定要有。”
加壽笑眯眯:“這封信倒還中看。”
往下看,見大弟原形畢露。
“長女一定要好好款待,讓當年長女放心才行。想當年長女因爲不放心,跟弟弟還搶木床,如今大弟不在家,千萬高擡貴手,别把東西全讨光,虧了大弟可不行。”
加壽笑靥如花:“當年?搶的好啊搶的好。”
……
七月裏,安三爺夫妻再不好意思住着,對袁夫人辭行,托言三爺回家攻書。
“打擾了許久,把書蘭留下聽您教導,我們數年不在家,要回家去了。”
袁夫人請他們放心,讓人收拾送行禮物。
安三爺回房,讓妻子尋女兒回來,對她說一說。安書蘭小跑着進來,額頭上發絲讓汗水粘着:“父親母親要說什麽,征哥等我喂水鳥去呢。”
安三爺夫妻看着她,一點兒不放心也沒有,說了一回:“祖母婆婆有安排,太上皇回京,你去公婆面前侍候,你留下吧。”
安書蘭流露不舍,但願意留下。正說着,袁征、袁律擡着裝鳥食的桶進來:“乖寶舅母,白大帥又找到一處鳥兒家,等咱們去呢。”
安三爺微笑,安白氏微笑,不後悔把女兒留下的決定。帶她回去,固然少些人說閑話,但家裏可沒有白大帥、征哥……這年紀相仿的人和她做伴。
------題外話------
明天還是晚上哈,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