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大人頭一個醒神,急急的問:“這不是小事!皇上肯怎麽答應?明天開始彈劾怎麽應付?說不好要講瑜哥是太後授意,有意而爲。”
他搖頭鄙夷着一些人:“看這件事情上瞎了眼睛的人還是有的。”
連淵長女是忠毅侯府長媳,曆年裏聽到的話不少,也露出憎厭,罵上一聲:“有些人是揣着明白裝瞎!不過這一回他們再說與太後有關,裝瞎也是真瞎!”
大家都想聽聽,請連淵坐下:“進宮去是怎麽說話?”連淵就說起來。
“皇上取兩樣東西給我們看,一件是梁山王的奏章,”連淵有壓抑不住的歡喜:“奏章上寫的明明白白,剛經過的會戰裏,各郡王安守邊城,葛通守住江左郡王的舊封地,瑜哥守住定邊郡王的舊封地。”
男人們在外爲官明白些,瞬間明了梁山王的意思。
梁山王一直對葛通反感,甚至公開壓制他。這一回估計是沒有辦法,不得不報上葛通。但不肯輕易便宜他,把執瑜也寫進去。
連淵笑道:“每位郡王的邊城不止一座,城中人不是三百兩百,也不是五千八千。執瑜要是沒守城,梁山王不敢亂寫。總是真的,梁山王如實的寫。他是小袁親家,有避嫌一說,料來不能藏私,也不敢誇張。朝廷論軍功的時候,都有多人奏章而定,”
這句話明明白白說皇帝在軍中有他的探子,但這事情并不稀奇,聽的人沒有表示奇怪。
“既不是梁山王一家和小袁一家能定軍功,以梁山王的狡猾,他怎麽肯輕易爲自己攬造假罪名,這奏章裏寫的隻能是真事。”
連老大人點頭:“這麽說,瑜哥這國公世子來得并不是空穴來風。”
“當然不是。”連淵笑道:“還有第二件,是瑜哥給太後的信。”他雖不是出名的過目不忘之才,但欣喜那信中的骨氣,原樣背了下來。
執瑜執璞今年十六周歲,說成年也行,說少年也算。上有太後,完全可以在京裏當閑散富貴的貴公子,這樣的人有一堆。
如梁二混子大人,二大人一輩子是京裏的官油子。
如四皇叔殿下,無賴撒潑強占人書畫上面花大心思,必然比他的公事更在行。他一生過得自如自在,因爲他有太上皇。
這二位官油富貴油子,還算心思正派。京中繁華地,曆朝都會有心思不正派的官油富貴混子,恨不能一生在珠玉堆裏,小風小雨也不要有。長輩的名聲,跟他們有什麽關系?他們隻求暖飽淫欲就行。
連家親族中就有這樣的人,拿來和信中的執瑜相比,這在梁山王奏章中大放光芒的少年,這願意留守邊城的少年,獲得啧啧稱贊之聲。
皇帝願意對太後讓步也就一目了然。
連老大人中肯地道:“葛通長年在軍中,長此以往,他爲兒子謀取的郡王真能到手。而執瑜這一回功勞不比葛通小,”
連淵插話:“肯定不比葛通小,父親忘記了,瑜哥璞哥過年走失,取得許多好公文。”
安王的事情京中私議頗多,但皇帝沒有明旨,連淵等有猜測,在家在外卻不敢亂說。暗暗道,異邦兵馬攻打長城,攻打京城,铩羽而歸中,也是執瑜執璞的功勞最大。
“哦哦,”連老大人連聲道:“是啊是啊,他們一回來,我擔心盡去,就把這件忘記。”索性掐着手指算:“這樣一來,葛通在這一回戰役裏的功勞,倒要次于執瑜執璞。寶倌如能借此次戰役封郡王,執瑜落個國公世子也不爲過。”
“而且沒有彈劾。”連淵春風拂面:“進宮去的人,有禮部尚書方鴻,”
連老大人快活地道:“與禮不和的地方,由方鴻負責。”
“有左右都禦史。”
“都禦史主管禦史,禦史們不但沒有彈劾,反而可以彈劾對此事不滿的人。”
“大學士,和有司官員俱在。”連淵越說越笑容滿面。
連老大人拍手稱妙:“有司官員可保證這事順利進行,而大學士們是朝中言談的主導。這下子好極,說閑話的人隻能背後講了。”
順嘴而出的這句話,卻勾起全家人的心頭恨。
連淵的兄弟走上一步,恨聲道:“父親,以後閑話更多才是。前天有人甚至說……”
他說不下去,讪讪閉嘴。
連老大人目光在全家人面上一掃,見都有舊恨一出。嫉妒眼紅的人似日子中的調料,做主菜用不到,卻時時點綴。從女眷到家人都聽過話。
與家人有什麽相幹?别府的家人聽完主人羨慕,大家當差遇上,也有三言兩語。
連老大人沉聲:“有人說什麽?”
“說瑜哥璞哥去闆凳城盜取公文,是太後又出不要臉的招數。”
連家的人憤怒了:“說這話的人才不要臉!”
“看不到忠毅侯的能幹嗎?看不到瑜哥璞哥……”
七嘴八舌中,連老大人喝道:“好了!”
讓大家閉嘴,老大人冷笑:“與這種人不必多費唇舌。橫豎他也說了,不回他,他以爲誰怕他!來,”
一卷袍袖,扶起妻子,對外面夜色示意:“咱們今天痛痛快快回上一句,以爲痛打!”
全家的人對門外站成數排,在連老大人的指揮下。
老大人微微地笑:“說太後出不要臉招數的人,是……。”
“你才不要臉!”
“哈哈哈哈……。”
這一頓撥亂反正的笑,笑出天下所有人對颠倒黑白的郁積,一掃而空。
……
“什麽!”執璞對着大哥的信跳起八丈高,還沒有落下來就指手畫腳:“爹爹,我不知道,我不答應,我不知道啊!”
剛從科場回來的執璞,進門前還擔心全家人爲大哥不回來氣怒,做好勸解準備的他卻沒有想到,關安角門上接下他,帶他到父親書房,看到孔青帶回來的信,帶給父親的那一封。
執璞瞬間就洞察這裏面會帶來的風言風語,會給父母親和太後全帶來的猜疑。但他最着急解釋的,還是:“我不知道,爹爹,你把大哥叫回來,當面對質!”
袁訓取出聖旨給他看。
“永國公世子……”執璞傻了眼睛。把聖旨往父親手裏一塞,拔腿就往外跑。
讓小的把馬重帶出來,上馬往宮門上來。皇帝聽說他求見,也讓他就進去。
執璞滿頭大汗見駕,快要哭出來:“皇上,這事情我不知道,我不能答應!”
“朕知道了!”皇帝慢條斯理。瑜哥的信是由管家孔青帶回,袁訓在宣他進宮定下永國公世子那晚已經回話。
管家孔青本是跟瑜哥的人,但戰死一位老家人順伯,是跟璞哥的人,瑜哥執意留守邊城,把世子之位讓給弟弟,把得力的跟世子家人孔青也出讓,命他回京,信由瑜哥手中交到孔青手裏,執璞沒碰過信。
因孔青是得力家人,執璞也沒有多想這信不交他手上。
執璞叩頭不止:“哥哥哄了我,哥哥說幾年一換,他是長子,處處他占先,我就答應他先留邊城,而我回來。現在哥哥把爵位給了我,在外人看來又要給太後添非議不說,我也不會答應!”
他哭出來的時候,反複隻有一句:“哥哥才是世子,請皇上下旨讓他回來留太後身邊!”
皇帝莞爾。
這事情當然不出自太後。
如果出自太後,太後不會把執瑜留在邊城。而且在事發以前,太後不會不心疼兒子到連個暗示也不給。
皇帝啐了一口:“朕不是那沒皮沒臉的糊塗鬼,朕看得出來。”把執璞的哭聲止住。賞一個東西給他,皇帝把執璞打發走:“朕沒功夫聽你攪和,回家準備成親去吧。”
執璞盛怒而來,抱着個東西怏怏而去。回家去,又讓父親啐上一口:“讓别人知道,又要說裝模作樣。你不知道,太後知,祖母知,我知你母親知道就行了,不用做這種形态!”
喝命:“跟我來!”
執璞垂頭喪氣放下東西,跟着父親來到供奉祖父靈位的地方。見全家人都在這裏,原來今天給順伯安放靈位。
小子們手捧素服,尋個房間請新任侯世子換上。執璞見是世子冠服,但到處說不赢,老實換上。
全家含淚,目送靈位在侯爺和世子手中擺上香案,恭恭敬敬的輪流上香,爲順伯禱告一回。
侯世子雖然百般的不願意,但他往哪裏去說?數日後,他還是以世子身份和如意成親,稱心幫着婆婆操辦,尚家的人感激太後和皇帝泣零。和連家說話的時候,也對背後诽謗太後的人罵不絕口。
新婚之夜,執璞對如意說的最多的,就是:“你要信我,我不知道這事兒。我要是知道,我絕對不答應大哥不回來。”
如意總是溫柔的回答他:“我知道,我信你。”
……
客人們有了酒,前福王府又園林不錯。三三兩兩的出席散心。張大學士無意中和常大人遇上,兩個人結伴而行。
桂花林中幽靜不見人,兩個人的話也不吐不快。
他們本不是知己,但經過宮中定下永國公世子那晚,沒有原因的就拉近關系。
那一晚,常大人認爲張大學士出力不少。
……
“就這麽定下吧,要是依梁山王請功的這奏章,倒要準備給個郡王。不然葛通的功勞也沒有。”
梁山王的奏章意思,皇帝看得出來,别人也看得出來。
他又和葛通過不去了,葛通要因此封郡王,執瑜怎麽給賞賜呢?
執瑜現下不可能封郡王,那葛通也讓拉下來。長平郡王等都讓拉低一等。
也可以不理會梁山王,但他是重臣不可能。
要給梁山王回複,又對應功勞的話,執瑜的賞賜要在郡王之下,在諸将之上。
張大學士撫須道:“定下永國公世子,太後的病也就好了,梁山王那裏也安撫,葛通等人的功勞也好論,一舉幾得。”
董大學士去世以後,張大學士以資格老一枝獨秀。太子和齊王又是袁家親戚,出遊的時候對執瑜執璞兄弟能耐爛熟于心。也要給張大學士面子,又不掃梁山王顔面,這裏面太後占的地方反而不大。太子和齊王稱是。
左右都禦史中,常大人是袁家親戚,他避嫌隻笑少說話。左都禦史既拿不出來反駁梁山王的話——他要是一反駁,就把和執瑜執璞在一例的葛通等人全抹殺。
梁山王在軍中吹牛他是幾個先生跟着長大,将軍們嘲笑王爺談吐不比鄉下老農強,但寫奏章的本事還是不錯。
也反駁不了張大學士,更不敢讓太後的“病”加重。而京中平亂他也參與,他更抹殺不掉執瑜執璞盜回公文的功勞,他也稱是。
禮部尚書方鴻更不會說不,有司的官員見大勢已去,也點頭。隻有袁訓要辭,而且他也應該辭。
侯爺闆着臉:“這是逆子!不經我允許自作主張,不能給他!”
大家勸,侯爺執拗不肯聽。
張大學士發了脾氣:“老夫我上了年紀,我還要回去睡覺。皇上的意思你沒聽出來嗎?今兒晚上沒主張,咱們都别回去!明兒沒主張,我看明天也不回去!”
往梁山王腦袋上一古腦兒的推:“有跟我們吵的,寫信給你親家,讓他重新上奏章!”
奏章不是随意的寫,就是這會兒信插上翅膀飛走,梁山王肯定不會答應重寫。
左都禦史也上了年紀,有司官員中也有幾個是長者,大家一起埋怨忠毅侯不讓人安生,把袁訓打下去。
……
辦喜事的紅燈籠處處高挂,紅暈喜氣下,常大人對張大學士施一禮:“呵呵,有大學士在,是安心事情。”
那晚要是沒有大學士倚老賣老壓下侯爺,太子勸不下來,齊王也不行,世子這事隻怕今天還沒有定好。
張大學士意味深長:“這安心事情不是我辦的,是瑜哥獨力挑起。”
常大人一怔,張大學士取笑了他:“怎麽,你沒看出來?”
此時林靜風輕,有人過來很容易聽到。四下寂靜中,常大人放心說了句心裏話:“近幾天心思費在别人說閑話的上面,說太後說瑜哥以外,還要說侯爺推辭是假做姿态。”
張大學士嗤之以鼻:“換成誰家,不推辭呢?說閑話的人自己遇上,也一樣推辭。這等人照不見自己,理他作甚!”
興緻勃勃,拉着常大人道:“繼續說咱們的,聽我給你講講,忠毅侯辦事一箭幾雕的能耐,如今世子們也學會。”
常大人揉揉發漲的腦袋,直到今天,他也沒有功夫細尋思,所以沒想到。
當下洗耳恭聽。
大學士對秀園翠林點一點:“前福王府,可是京中最大的王府。”
“啊呀!”常大人打個激靈,呆上一呆,“撲哧”一聲,有大笑出來。
他笑得直到眼淚出來:“這事辦得好,瑜哥這事辦得好啊。”
大學士吹胡子瞪眼:“說話留神!别往胡扯上說!咱們認真推敲過,這事本意是瑜哥要留守邊城,怕太後不答應,又怕太後過于擔憂他。索性,把世子讓出。就這一件最傷到太後,他暗示太後長孫成了執璞,可以少想他。”
常大人爲太後想想,這一件最紮心,難過上來,把笑聲止住,喟歎道:“是啊,這個孩子太讓我心疼,太出息了。他怕太後不答應,就辦成這種模樣。”
“不是居心叵測,就是有好結果。”張大學士回想到出遊的那幾年。
忠毅侯總是插柳柳成蔭,并不是有意帶上鎮南王世子等人,卻把他們也成就。
這也是議論中,糊塗人百思不能解釋的一點。
“太上皇執政的時候,皇後并不敢肆意,爲什麽退位後,反而處處讓步太後?”
張大學士低低地自語:“這裏面有老夫妻相守在,也有王世子的身影在啊。”
太上皇最疼瑞慶長公主的孩子,世子胖隊長首當其沖。胖隊長能耐的小小年紀會捐金子治水,會入藏,今年十歲下科場——雖然他不需要下科場。太上皇對忠毅侯另有一份兒的疼愛。
這疼愛不會讓太上皇把自己東西給侯爺,但執瑜這事情上,太上皇還是願意遷就太後。
千金難買,自願二字,也成就執瑜保家衛國這事的另一件好處,事先袁家門裏沒有一個人想到。
在視線内,有兩道門。
一道門是原王府大門,如今匾額改成“永國公府”。另一道門人來人往,是新修成,從外面看,匾額上寫“忠毅侯府”。
常大人心曠神怡:“這潛在的隐患從此沒有。一分爲二,忠毅侯府再也不是比諸王府還要大的府第。”
……
雪花漫天飛舞的十月裏,執瑜才從定邊郡王的封地趕往大同。城内袁家大門外,端詳下,嶄新的永國公府匾額在雪地裏放光。
袁國舅十數年前就是永國公,但袁夫人母子說招搖,大同府第上并沒有挂上。
新國公世子出來,龍懷城等人讓人制好,懸挂與上。
角門裏打馬進去,龍四和兩個管家匆匆走來,見到執瑜滿面春風:“船明天就到,你可算趕回來了。”
府中喜字張貼,處處是龍家操勞。執瑜謝過龍四,走進二門,又聽到蕭戰嚷嚷:“福姐兒,還要再高嗎?”
正房是洞房,蕭戰踩着梯子,雙手捧個福字在貼。加福笑盈盈在下面看端正:“戰哥兒可以了,就貼那裏。”
蕭戰站得高,一回身見到雪中的大舅哥,顯擺起來:“怎麽感謝我們?加福寫了三天的福字,手凍得冰涼。我怕别人貼不好,也沒有我和加福的福氣大,我爲你貼上三天。”
執瑜給他一頓嘲笑:“你是怎麽照顧三妹的,居然手凍得冰涼。”
“還不是爲你成親?”蕭戰不客氣的還擊。
粗嗓門兒沒有落,另一個起來。
梁山王暴跳的嗓音聲震如雷,轟隆轟隆的:“誰敢跟老子搶!”
執瑜揉揉耳朵:“冬天也有雷嗎?”
蕭戰叫他,眼睛怒瞪:“哎!過了明天你就是大人舅哥!以後變成一隻大魚。辦事理當穩妥些。記住了,進去向着我爹!不然洞房你休想好。”
執瑜不屑一顧:“你敢鬧我洞房,我就……”
蕭戰洋洋得意:“你不敢欺負加福!”
執瑜語塞。戰哥兒總是赢的,這又赢一回。
房裏,梁山王與陳留郡王兄弟、龍懷城兄弟吵得面紅脖子粗。
梁山王跺着腳吼:“老子主婚,就這麽定下!”
陳留郡王兄弟和龍氏兄弟一起罵他:“袁家門裏你算老幾!”
見執瑜進來,梁山王跑在最前面,一撲,把執瑜抱到懷裏:“哈哈,老子的幹兒子,老子護的住。好兒子哎,你明天就要成親,爹給你主婚。哈哈……”
他不說完,大家全知道下面一句是幹什麽。龍懷城惱的眉頭直跳:“搶兒子的仇,你又報了一回是不是?輪不到你!現放着親姑丈,伯父們在,是王爺也得退後!”
“老子扣你軍功!”梁山王抱定執瑜不放手。
龍二大刺刺冷笑:“晚了!奏章已走了不是?”
“發下來賞賜,老子扣你軍功!”梁山王依然彪悍。
執瑜好容易把這“老子”推開,讓他抱得太緊,喘口兒氣才覺得順溜。勸也不勸,勸也沒用。往内室裏去看新房。
葛通父子在這裏,董賢等兄弟孝期不滿,留下守城不在這裏。
霍德寶擺東西:“這一個琉璃燈,父親,放在窗前更好看。夜裏看雪點起來,映出一隻魚和稱心姐姐一對壁人,也方便咱們聽房。”
“咳咳咳……”執瑜讓口水嗆住。
寶倌回身嘻嘻:“不給聽嗎?這可不行。洞房聽房是大事情,我要來。”
“聽房是女人的事情。”執瑜微紅了臉。
寶倌晃晃肩膀:“我不管,這是我的好玩樂,你不來還遇不上。我得聽。”對窗外一指,敢情地方也先選好:“那裏竹子擋風,那地方歸我了,我鋪塊錦墊,弄壺熱酒,再來塊好吃的,”
執瑜吓得一縮腦袋:“我可不願意你聽,明兒晚上雪更大,你回房陪葛叔父吧。”
寶倌理直氣壯白一眼過來:“我東西都準備好了,雪衣也備下,聽你的房,我大紅的。”
壞壞一笑:“聽戰哥的房,次一等,我穿粉色的。但爲加福姐姐加一等,半件大紅半件粉色的。”
“那你成了大阿福雪人兒,你多大了,還穿粉色的,笑死個人兒。”執瑜笑話過,怕這小瘋子傻話不停,走到卧房去看。
稱心的笨重家什嫁妝,是在明旨世子的第二天就上船,和京裏爲執瑜準備的東西一路,早早到來,這就色色齊全。
執瑜不由想到,要是父母親也能到多好。但父母親據說還在生氣,裝裝樣子給别人看也好,真的也好,他們不來。
和不能在太後面前成親一樣,這是執瑜的遺憾。但相比不回京當閑散富貴人,執瑜認爲值得。
自從他決定不回京,骨子裏的傲氣雨後春筍的冒,什麽才是當得起太後疼愛更清晰,那就是不當長輩羽翼下的花草,參天大樹總是在風雨洗禮中茁壯成長。
這樣想,父母親不來的遺憾也就下去。
……
碼頭離得遠,要趕在當晚洞房前回來,迎親的人半夜起身,雪果然更大,但鼓樂喧天,大家說笑着還要快馬,卻沒有一絲疲累。
梁山王昨天戰敗,嘟囔道:“不讓我主婚,我倒半夜跟來?”但沒有人聽他的,蕭戰和加福爲執瑜開心,興興沖沖頂風的面容,讓王爺怨言漸消。
有時候隻要看到小夫妻,就是開心事情。
他們到的早,天沒有亮,船也沒有到。但龍家兄弟要熱鬧勁兒,命鼓樂不停。怕路上鼓樂累,敲打的就不響亮,兩班兒輪換在這。
“敲起來,讓新人知道咱們到了。”
“嘀嘀哇,咚咚嗆”,順水而去。數隻大船上的人搶着起身:“迎咱們的到了。”
連淵覺得自己穿衣裳足夠快,但他走出船艙,見幾個胖孩子已在。
水面風大,北風吹得他們眨動眼皮,但歡笑不斷。
頭一個,胖隊長開始吹噓:“我來過這裏,都得聽我的。”
“我也來過。”一般有胖孩子在的地方,有瘦孩子不奇怪。
好孩子就也在這裏,好孩子吹上一句以後,就對另一個披紅紮彩的大船看:“小紅不能出來張望,咱們對她說一聲兒。”
小六小十跟着他們一起大叫:“小紅,咱們要到了。”
這個船的船艙裏,小紅剛起來。由母親陪着在鏡前梳妝。鏡中的小姑娘,大紅的衣衫,喜慶的首飾,原來這一行船隊裏有兩個新人,一個是稱心,一個是小紅。
碼頭上的新郎倌兒也是兩個,執瑜的旁邊是褚大路。
水聲傳音,聽到喊小紅,褚大路笑得合不攏嘴,對父親道:“爹,我媳婦來了。”
褚大也笑得見牙不見眼。
……
在執瑜執璞私下從軍的那一年,萬大同對紅花道:“世子爺和二公子要是執意從軍,太後也留不住。而大路也到了年紀,他挂念父親是好事情,他也到去的年紀。”
夫妻說好:“加福姑娘回來成親,讓大路和小紅也成親吧。小紅和胖隊長一年,應該在十一歲上,女婿倒有十六。但先成親,後圓房。”
萬掌櫃的知道從軍的事情,哪一年回來不一定。他的直覺讓他這樣說,怕褚大路不知哪一年才能回來,親事上辦得匆忙,家裏人也不周全。這不是委屈到女兒女婿?
本來這樣辦理,是想到小紅親事在老國公和侯爺面前,老太太袁國夫人侯夫人一個不少,一定會有太後,這是體面事情。
方姨媽母女進京這兩年沒走,也是等着大路成親後再回山西。
但事情有變,執瑜要在山西成親,褚大路陪他也不回來。侯爺夫人惱世子自作主張,到底把太後驚吓到,而且又添閑言,不肯前往。萬大同想想早一年也是成親,晚一年也是。跟着加福添喜也是添,跟着世子添喜也是添,橫豎不圓房。
就提前一年,和胖隊長同年的小紅,在十歲上的這個冬天,和稱心姑娘一同成行。
袁訓倒肯送她們上船,算風光而走。喜上添喜,雙喜臨門前來山西。
……
新娘子不能随意出船艙,聽到外面呼聲,小紅笑生雙頰。又一次問母親:“您真的沒請姥姥來嗎?總是姥姥把您送到侯夫人身邊,才有今天呢。”
紅花愛憐的撫着女兒:“請了,但天冷地寒,誰知道趕不趕得上?你呀,你比我懂事呢。”
“有母親有父親,才有我這麽好呀。”小紅笑盈盈的,聽外面又一次爲她傳話:“小紅,咱們就要到了,你換上嫁衣了嗎?”
小紅是姑娘小姐身份出嫁,她倒肯和稱心在一個船上,但單獨爲她準備一隻大船,胖隊長等人不在一個船上,就喊來喊去。
母女聽到一起笑,小紅讓丫頭出去回話:“說我收拾着呢。”
“知道了!”
元皓等人答應着,外面已能看到碼頭。小六大叫:“大路哥哥,小紅收拾着呢。”
船上和岸上的大人笑成一片。
……
下船的時候,執瑜見到嶽父母,雙膝跪下:“嶽父,不是我自作主張。”
連夫人在他不是永國公世子的時候,也沒有半分芥蒂,拉他起來:“看凍着。”
執瑜眼睛還在連淵面上:“嶽父,稱心生氣了嗎?”
情意上的流連,更沒有可挑剔的,連淵隻歎上一聲,握住女婿雙肩,又疼愛他,又有責備:“瑜哥你啊,你怎麽能不信稱心呢?你們青梅竹馬一處長大。就是不信他,也得信嶽父我。”
執瑜垂下面龐:“是,我知道這事情有不當之處,但我必須這樣做……”
“知道了。”連淵把他帶到一旁,私語笑道:“今天你洞房,哪有氣生?不用擔心。”
他們沒功夫多說,連老大人帶着連家的人走來,都争着看一看這位肯出讓爵位的好孩子。
連家本來沒打算來這些人,但袁訓堅決不來,也不讓妻子來,安老太太上年紀來不了,怕執瑜心裏難過,這一家子凡是能來的人,全在這裏。
袁夫人走出來的時候,是執瑜的驚喜。
雪花滿地中,執瑜直直又跪倒在地,面上有了一絲羞愧自己莽撞的淚水:“祖母,我…。不是自作主張……”
北風把他的淚很快凝結。袁夫人爲他拂去,對這個孫子沒有一點兒嗔怪的意思。扶他起來,袁夫人含笑噙淚:“祖父有你這樣的孫子,祖父很喜歡。”
随後出來的,是叽叽喳喳的孩子,大紅雪衣,名貴珠花:“大哥在哪裏?我們送新人來了。”
“多喜,加喜,增喜,添喜,”執瑜大喜過望。對随後走出的韓世拓夫妻,常伏霖夫妻也跪下行禮:“姨丈姨母,這麽冷的天,不應該讓妹妹們來。”
掌珠玉珠笑容滿面:“你成親不來怎麽行?坐船委屈不到她們,這不,就都來了。”
韓世拓常伏霖滿面春風:“借你的名頭兒,我們才能玩這一趟,瑜哥,你是個好樣的,倒要多謝你才是。”
“我們是送親來的,必要來的。”多喜四個笑眯眯。
執瑜隻有一雙手臂,輪流抱了抱,鄭重道謝:“多謝多謝。”别人能來也就罷了,多喜能到實在難得。這與胖隊長在路上玩的好不無關系。太上皇肯割愛,鎮南老王再次跟随,把六歲的孫女兒也帶出來見識路上雪景。
袁訓雖不肯到,但加喜能到,執瑜淚如泉湧。
“還有大花,還有大花。”
褚大花身後是方氏母女,方氏母女身後走出靖遠老侯和鍾家三兄弟,還有一個人是世子鍾華。
鍾南事先不知道,嗓音打着顫:“大祖父,祖父,三祖父?大哥…。”
“南哥,我們送親,也來看你。”鍾家三兄弟笑容可掬。
鍾華着意地把弟弟看着,見他高了黑了,也瘦了,但強悍之氣也出來。風霜味道不能避免。鍾華哽咽了。
鍾南把他隻能一抱,就見到香姐兒小夫妻抱着一個雪帽罩得頭臉兒看不到的小孩子出來。
大人組成避風的地方,揭開雪帽前,鍾南心跳的不能自己。見一張小面容露出來,事先教過的,雪帽一揭就甜甜一聲:“父親母親,是我容姐兒來看你們。”
“芳容。”鍾南把女兒在懷裏,也淚如洩洪。
容姐兒有些認不得他,鍾南的外衣又冷,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多喜幾個就要上車,聞聽着了急:“快來快來,車裏暖和,還有哥哥說笑話兒聽。”
鍾南腿上讓一撞,褚大花也有些不認得他,毫不客氣:“還我!”
容姐兒對着她招手哭得更兇:“要花姑姑。”
香姐兒接過,因外面冷,帶着他們這就上車。
龍大夫人謝氏,龍五夫人石氏讓兒子們接住,也坐到車裏。
車駛動的時候,鼓樂響起來,還有孩子們拍手唱兒歌的聲音。
稱心在花轎裏勾了勾唇角,來前總有不應該的擔心,比如認爲執瑜變了心思,這個時候消逝不見。
……
蕭戰最開心,他送加福和小古怪坐車叙舊,他跟在表弟車旁。
表弟本可以不坐車,但要照顧多喜四個小妹妹,和韓正經陪她們說笑。
戰哥撿空子就插話:“表弟,你有多想我?”
“給表弟掙多少功勞,就有多想你。不然,表弟打你軍棍。”元皓回過他,把吃的點心分給妹妹們:“小心車颠别嗆着,咱們得趕吉時,咱們的差使就當完,明兒起,哥哥陪你們好好的玩。喝這裏最好的羊肉湯。”
多喜抱抱他手臂:“大哥說帶我們出來玩,太上皇才說好。大哥最好。”接過一小塊兒點心。
加喜眨巴眼睛:“我的好吃的,以後全分給大哥。”
增喜用力點頭,她想的到,就叫:“我的好玩具,給小王爺大哥玩。”
添喜把點心往元皓嘴邊送:“好吃,小王爺哥哥吃。”
車裏這樣的熱鬧,元皓有一會兒想不到表哥。表哥在外面抓耳撓腮:“表弟,再說點兒什麽吧。”
“表弟中了,一百來名呢。”
隔着馬車,蕭戰肅然起敬:“你比表哥好,表哥沒下科場。”這就找到尋釁的話頭兒,蕭戰壞笑:“表弟,你不過十歲,就能中?還沒有挂榜尾巴。一百來名不高,但你小啊。說實話,表哥不笑話你,是不是循了私情?”
表弟反唇相譏:“你都不敢下,别來說我。”
蕭戰嘿嘿在風雪中笑着,車的另一側也有個人爲這種戰哥總吃癟的對話嘿嘿幾聲。
蕭戰惱了,打馬從車後繞過去,對着那雪帽下一張欺梅壓雪的俊秀面龐斜眼角:“姓柳的,蹭加喜光兒來的,放老實!”
柳雲若也不是好欺負的人,繼續壞笑氣他:“哈哈,你受氣的時候真好看。”
車裏元皓來了火:“柳壞蛋,你放老實!”
柳雲若抿抿唇。
蕭戰大樂:“哈哈哈……”
“戰表哥也放老實!”
蕭戰摸摸鼻子,從車後又繞回到另一邊。
“哈哈哈哈……”多喜幾個在車裏歡笑,把奉承給元皓:“大哥最神氣。”
……
以輔國公府在本地的勢力,全城張燈結彩,提前有過年的熱鬧。城頭上,一早就有家人開始放煙火,鞭炮聲炸的遍地紅紙。
城門外數裏就孩子嬉鬧:“看新人,花轎到喽。”
早就安排在這裏的家人撒糖撒新嶄嶄的銅錢,孩子們笑鬧着撿,熱鬧沖到半天裏。
對于送親的人,龍氏兄弟客氣到謙卑地步。執瑜的親事能在大同辦,他們兄弟面上有光。遠路來的人,個個是他們的貴客。
城門上大鞭炮放起,車轎馬先停下來候着。對着巍巍城牆,滿眼的恭敬,韓世拓在北風中手心裏沁出汗。
他在國子監如今也有名聲,也有尊敬出來。但受國公府這種類似一方封疆大吏的款待,他不自如。
這是瑜哥掙來的才是,這樣想着,韓世拓下意識看向同來的常伏霖。
龍三龍四正和他攀談大同城的曆史,常伏霖也聽得敬仰不已。又說一路奔波的話,五公子也不敢拿大,謙虛地道:“沒有瑜哥出人頭地,我們沒福分來到這裏,不敢當誇獎啊。”
常五公子看得格外認真。
古邊城的滄桑歲月感展開,沒經過的人好似見高山深海,不知其高深,不知其底蘊。不說什麽,來到這裏就是裏程碑。受到這裏主人的推崇,常五公子暗想自己何其渺小。
他也不安,也看韓世拓。一對連襟是想交換個心思,但耳邊鞭炮聲下去,起來新的動靜。
“新娘子到喽”的話後面,是軟軟小嗓音:“我們到了,我們也到了!”
多喜四個想到自己的職責,催着元皓和韓正經:“大哥快幫我們說話。”
元皓調派人手:“戰表哥,二姐丈,柳壞蛋……”
“多喜到了!”
“加喜到了!”
“增喜到了!”
“添喜到了!”
袁夫人等樂不可支,鍾華對兄弟瘦了的感傷也下去,大笑道:“這不是進家門,喊早了。”
龍氏兄弟卻認爲不早,龍懷城扯一嗓子對家人:“大同就是咱們的家,加喜回家,喊起來。”
輔國公府的人大多戰将中氣足,平地生雷的聲震十裏。
“多喜到!”
“加喜到!”
“增喜到!”
“添喜到!”
韓世拓和常伏霖在馬上笑得快要摔下去,互相道:“她們不怯,顯得我們怯場。就要會親戚,打起精神才好。”
喊過加喜,戰哥接上一嗓子:“加福到了!”
跟他的人更是若震天地:“加福到!”
元皓不服氣,再調派人手爲二表姐喊:“加祿到!”
最後是胖瘦孩子,好孩子,小六小十等一起大叫:“我們是加壽姐姐。加壽到了!”
笑聲哄天響中,錢和糖也抛灑的更厲害。執瑜應該高興,但在這熟悉的兄弟姐妹氣氛中,鼻子一酸,淚水流了下來。
稱心在轎子裏也哭了,連夫人等在京裏見過福祿壽喜送親的人也是。連夫人對同車的妯娌泣道:“這親事結的多好不是,多好。”
七嘴八舌的呼聲中,蕭戰最後隻爲加福喊,柳雲若就同他對吼加喜。多喜也幫着加壽大姐,沈沐麟不甘示弱,爲小古怪助陣。大花和容姐兒在車裏一通亂叫:“我到了我們到了!”
是什麽意思,這倆個還不明白。
鍾南跟在女兒車旁,聽着那健康活潑的小嗓音,眼淚也撲簌簌落了一身。
走的時候把芳容送給嶽母,一直是正确的。
……
進城後也亂喊的嗓門,得到全城的人配合。永國公府的大門外,候在這裏的邵氏張氏和龍家的夫人們喜笑顔開,流下的淚水爲喜悅。
女眷們并不似男人們争搶,恭維着邵氏張氏:“姑母要是不來,這拜堂的長輩當數您二位。”
邵氏張氏推辭:“自然是你們一起上坐,受新人的禮兒。”
說着,喊聲漸近,花轎先進門,後見到袁夫人喜出望外,歡歡喜喜接進門。
路不好走,天色已黑,拜堂成親,叩謝長輩,把小夫妻送到洞房。
挑開蓋頭,紅燭下稱心垂下眼簾,但執瑜還是看出她的幽怨。
當時信爲什麽寫稱心委屈,别擇親事?執瑜自己也難說出經緯。他有不願意稱心受委屈的心思,也有自覺得不回京,對不住太後對不起家人的心思,也就對不起稱心。他就那麽寫了。
包括讓爵位,也沒有事先和父母商議,也不想父母會不會反對,他自己定下來。
往前面陪客時,執瑜心不在焉。數着沙粒熬似的到重回洞房,把房門一關,就急急到床前堆上笑,對着那一張芙蓉芳靥問的傻傻:“稱心,你還在生氣嗎?”
稱心不由得心頭一痛。要是生氣,又怎麽會來呢?既來,就不生氣。但是不說上幾句,堵的未免難過。
稱心扭過身子把個背半側給他,哭道:“我是公婆定的媳婦,奉太後之命來的。”
這話負氣的意思十足,執瑜讪讪:“還在生氣啊,”打疊起話準備好好的哄,外面有人,把小夫妻吓了一跳。
窗外叽叽咕咕,以爲自己嗓音不大,但說的人太多,房裏聽得真真的。
小十道:“我坐哪裏?”
蕭戰道:“别吵,都聽不見了。你們太小,懂什麽,就不應該來。”
執瑜膽戰心驚,一把推開窗戶,見窗下走廊鋪着厚厚的地毯,這一片坐滿了人。
蕭戰、寶倌、沈沐麟、元皓、正經、小六小十。最讓他漲紅臉的是走廊的另一頭,多喜等人也往這裏走:“等等,我們到了。”
跟趕大集似的。
執瑜氣的捏起拳頭,示意戰哥去看:“妹妹們!”
蕭戰一看也大驚失色,順便的把表弟、小六、小十和正經一起攆:“你們太小了,不許聽。”
走開幾步,戰哥想到正事情,扭頭吼一嗓子:“快去洞房!這裏我料理。”
執瑜和房中的稱心一起尴尬,恨不能有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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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倒仔了,哈哈哈。
……。
八月,會有很多的更新十二點。仔至少要保證萬更。不習慣的親請忍耐一下,本書離結不遠。有要完整情節的親可以發上來了。
到目前爲止收到的,大花和女婿相見,會有。執瑜執璞生孩子會有——呃,又是兩個孩子要起名字哈哈。
戰哥雙胞胎外加,共計三個孩子會有。元皓生孩子會有。
撫摸。離仔寫新文公衆休息的日子不遠了。鞠躬感謝追文的親們,帶來的不便請見諒。鞠躬感謝訂閱的親們,咱們即将大圓滿。
關于結文,是仔累了的親愛的們,麽麽哒。新文有兩個月的休息期,保證還是舊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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