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老爺夫妻正柔聲告訴女兒:“哥哥帶你去玩耍,你乖乖的啊。”以前會說的是“你乖乖的聽他話”,自從奶媽回過說過以後,想想也是,玲珑還小,就是長大成年,也應該有自己的主見,乖乖的聽别人的話不妥當。就改成這句。
韓正經聽不出來,他走過來是個賠不是的神情,打開自己佩的荷包給費玲珑看裏面的碎銀子:“這裏還有錢,跟我出門兒去要吃要喝,我買給你。”
費夫人還沒有完全了解韓正經在袁家受到的待遇,也是出門兒也好,在家也好,要吃要喝全不用費心。聽到這一句話,費夫人感動上來,微微濕了眼圈的她握着女兒小手,送到韓正經手上,嗓音也有幾分顫抖:“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會說打動人心的話,說到可要做到才好。”
韓正經用力點點頭,對費玲珑看去,準備帶她離開。就見到小姑娘仰起果子般細嫩的面龐,黑眼睛裏盈盈,不認識般的把他重新打量着。
六歲的孩子是不會有打量人的心思,但本能的發現這位哥哥大不一樣,費玲珑盯着看得很認真。
低頭,又看韓正經剛亮過銀子的荷包,她知道那亮晶晶的可以換喜歡的好東西。
韓正經見她不走,以爲她不相信,又拍自己胸口:“放心吧,我說過的話我一定做到。”
費夫人放下心,進去讓奶媽送小姑娘的衣裳等東西過來,見奶媽在屏風後面站着,面上帶着稀罕。
“我覺得他以後不會再欺負玲珑了,你看呢?”費夫人笑着問她。
奶媽雙手合十:“都像今兒這樣子,那就再好不過。”但是兩個人都沒有放松警惕,費夫人低聲道:“還是多看着些,老爺不讓我跟去,隻能全交給你,說實在的,雖是通過親戚間認得的,可就是自己親戚的孩子也有不靠譜的。再多看着些。”
在這一點兒上,奶媽是親身跟着的人,她又有自己的見解,。悄笑道:“說起來除去韓世子以外,别的姑娘們小爺全是得體的。跟着她們玩,很是照顧小姑娘,倒不用擔心。”
費夫人點一點頭,打發她送女兒出去,又跟去兩個丫頭和兩個家人。自然的送去門上,回房後,費夫人又一回按捺不住和費老爺說這件事情。
……
“咱們家裏雖沒有大富貴,守着祖業也過得豐足。你名士慣了的,自丁憂後就不肯出去做官。都說你閑雲野鶴自由自在,族中又有大通長輩在京中有些體面。你愛當官就當官,不當官也無人敢欺負咱們。好好的進京來就爲女兒相中親事,不可能爲官,也不會爲财。你實話對我說了吧,這親事莫不是進京前就相中,特特進的京。”
費老爺還不肯對她實說,并非信不過張大學士,而是進京前他也沒鬧清楚韓家和忠毅侯的關系。長輩費大通對他說親事有保證,帶女兒進京來相看。醜話說在前面,人家相不中,人家不答應。你們相不中,你們也不答應。
費大通不會委屈自己家人到攤開來給韓家相,随便你任意挑揀的地步。張大學士是忠勇王也不放在眼裏的人,何況是文章侯。他賞識韓正經,主要心思爲鞏固他在太子面前的權威。都給自己留的有餘地。
雖然對文章侯說的話是:“你相不中,可以不答應。”但費家真的不答應,也可以實話實說。韓世拓不至于糊塗到有這麽一句話,就人情世故上全然不通。你可以相不中人家,人家也可以相不中你。至多,費大通再弄幾個給他相看,張大學士再弄幾個給他相看罷了。
這門親事是雙方大人爲一定原因促成,并不是由相看促成。但話又說回來,相看對費家夫妻這裏占一定的成分。
見面是在書社,不管是文章侯的儀表,還是小世子的氣度,都讓費老爺滿意。
韓世拓本就生得好,改邪歸正後也算得上朝中一位美男子。韓正經就更不差。
而他們的家世,費老爺進京前,由信中看的并不明白。進京後,由張大學士親自對他說了說。費大通是大學士門生,費家對大學士俱是久仰的心,費老爺雖對福王餘孽有猶豫,但全族一心,又是事先見過韓正經的小模樣,有一見傾心之感,他可以把福王的話暫時抛開。
因雙方話說的有餘地,定親并不在眼前。費老爺就不肯對妻子明說,一是怕她擔心福王餘孽,二是他自己擔心袁家滔天權勢。
有人在這裏又要問了,身爲母親,當丈夫的相中女婿,真不稱職,怎麽幾個月還沒打聽到韓家的背景。這話要又說出來才叫奇怪。别說本朝女眷奉行二門不邁,就是後世現代,這樣的父母也随處可見。以當地名流而打聽不全權勢之家,也随處可見。挑起一點線頭,批駁不了全局。
費老爺影影綽綽的弄到一些有關袁家的消息,不由他憂愁袁家相不中他家。韓家親事關袁家什麽事兒?韓正經養在袁家京中的人大多知道。
又有人要問,京中大多數的人都知道,費夫人居然不知道?難道不能上街抓起一個一問就明,不合理不合理。好似也不是上街抓個人就能問明白。
而在後世一個叫現代的地方來說,這種相信丈夫而不聞不問,或本身性格不聞不問的人,或者來往的有人,或者七七八八的原因也沒問,問歪了,問也不明的人,也不稀奇。
而費老爺還要私下打聽袁家,是他從費大通嘴裏聽到的如下那種:“忠毅侯,太後侄子,曾當過大将軍,現任兵部尚書。與韓家是連襟。奉送妻子祖母老太太,老太太疼愛曾孫,一一養在房中。”
跟履曆幾無區别。費大通倒不是隐瞞,而不是半天一天能懂,有些袁家的事或心情,費大通也看不穿。
另外打聽,與親戚間的信任沒有關系。也或許是個驗證。但多聽幾家總是對女兒負責。越聽,費老爺越糊塗。他曾問過費大通袁柳的矛盾,費大通倒盡心解釋,問題是别人的矛盾一萬人看出來一萬個樣子,費老爺就更糊塗,就自己再去打聽,然後依然很糊塗。
稀裏糊塗中的結論,擔心韓家反而瞧不上他。這就是奶媽對他說韓正經的行爲,對任何一家心裏有孩子的人來說,都是不恰當的,而費老爺一直沒有理會的原因。
在他的内心裏,懂行的消息由費大通處來,但費大通沒辦法做到完整,費大通的消息加上他自己的見解太多。不懂行的消息由外面來。造成腦海裏跌跌撞撞,一會兒想着小正經一闆一眼不錯,一會兒想着袁家未必相中……
他完全看得清楚韓正經“欺負”女兒的行爲,是讓她心裏有小妹妹。但這不表示奶媽回來說的不對。
本來應該費夫人跟去,但張大學士的建議,袁家的孩子全是自在的玩耍,也相信袁家的孩子,最好是跟奶媽去,由着孩子們相處的好。奶媽就成重要一環。
别說韓正經的行爲奶媽要說,就是玲珑吃了什麽喝了什麽也應當應分的要說。
自家女兒就是定給皇帝,出門去遇到不平,自家人在家裏也能說說。敢說的人也不在少數。奶媽拿費家的錢,怕不到韓家門裏去。
從相看姑爺上來說,奶媽爲小姑娘覺得不平,更應該表達出來。哪一個小姑娘小爺,不是奶媽一生的依靠。除非中間分開。
費老爺是不會說奶媽學話的不對,相反奶媽的話:“不如等姑娘大幾年,會周旋會應付,”更體現到她又體貼主人的相中,又體貼姑娘“委屈”。覺得玲珑姑娘大些,會爲自己據理力争。她隻是個奶媽,隻能幹看着,也不能反駁主人的決定,她更沒有當衆提出韓正經的不對。
換成有些外省來的人家,尋的奶媽見識不高,見到自己奶大的姑娘受氣,上前一句:“我家姑娘是家裏的心頭肉,小爺你不能這樣對她。”不會有人說不可能出現吧?不會說這種人不可以存在吧。不會說費家既然是張大學士相中,怎麽會出現這種人?太奇怪了。
什麽人都有可能出現,這不稀奇。
這位奶媽到陌生地方,又有主人交待,遇到什麽都裝心裏,回家再說,說的話是,唯有“大上幾歲,會周旋”應該會好些,不掃主人臉面,也是委婉提出。算有一定見識。
這是忠心護主的人才會說出來的話,她要是挑唆,大可以說:“這門親事未必好,這麽大就會欺負人,欺負慣了怎麽辦?到長大也這樣怎麽辦?”
這種沒看到大,就事先看不出不好的事情,貌似不少。
這位奶媽也沒有像完全沒見識似的,見到袁家孩子們珠玉一般,就亂了分寸的巴結讨好或打聽。去的人家自有主人家打聽,而她就是打聽了,加壽等的侍候人也不會告訴她,反而疑惑你來以前,不知道這是什麽人家嗎?隻會看輕她。
費夫人對袁家的疑惑,就隻能表達出:“難道你爲了官?應該不是才對。”
沒有從奶媽處得到任何袁家擺設什麽樣,屋子怎麽樣,而引發出權勢的話。
費老爺在聽到夫人的話以後,再一回把自己的糊塗遮蓋還是容易的多。因爲夫妻都對這親事心存猜測。他含糊的道:“爲官,你也說了,我性子閑散。爲财呢,你也說了,家中使用足夠。沒進京沒遇到韓世子,尋個上門女婿也行。我相中他,不爲官不爲财。今年也不定親,小孩子們沒到避嫌年紀,一處玩耍也沒什麽。要說攀附權貴,我自己不去,送六歲孩子去倒也不必。特特進京爲的是看長輩。别多想了,再看兩年,定親的時候你再問不遲。”
費夫人認爲沒有内幕也就不提。
她唯一還有的擔心,就隻有回回任由女兒和家人同去,自己不在面前。但費大通竭力保證,先讓孩子們相處,費夫人從夫命,從長輩的話,又去幾回除去“欺負”的話沒有别的,擔心女兒獨去的心思還是放在心裏。
在這裏又有人可以挑個刺,什麽母親,居然放任六歲孩子出門做客?就是親戚,不熟悉的也不應該答應。熟悉的也應該小心。在這裏,雖有張大學士和費大通的話在,但有個放心的奶媽,回來事無巨細都如實回話,多重要!
……
房間是三間打開的,上一回可能還加上隔闆或博古架,這一回敞開放上名貴的地毯,繡着大大的紅花,兩邊也有紅木椅子,但也另辟出小些孩子席地而坐的地方。
怕小些孩子們無意中碰觸,安置的是熏籠,就是坐上去也不會有事。窗戶是打開的,賞雪也可以跑炭氣,熏籠就比較多。這是繡樓,沒辦法籠地火,但一進房中依然暖風襲人。
費玲珑一進房中就喜歡了,她又見到加喜幾個和布偶山。走過去就坐下來玩起來,韓正經送一個果子給她,費玲珑習慣性的又要給小妹妹,韓正經讓她不要給,他拿一盤子過來,加喜等玩的不肯要,費玲珑歡歡喜喜自己抱着聞香,又和加喜幾個當球踢。
和奶媽見到世子“欺負”小姑娘一樣,她氣的快要暈過去。見到世子改過來,奶媽歡喜的要流下眼淚。她用帕子揩去,并不是忌憚加壽姑娘和多喜郡主。這是做客的禮節。
事實上,一個家人不亂打聽的話,也沒有人主動介紹,這位是郡主,這位壽姑娘是什麽身份。
已經進過宮,又來到家裏,多少總會明白些。但這和一位忠心護主的奶媽回家去詳細回話,并添上自己的見解,委婉說出“姑娘再大幾歲,就可以周旋”的話有什麽相幹,有哪裏不對?
這位奶媽雖不知道侯夫人的奶媽在她定親袁家的時候,衛氏心存疑惑,跑去對安老太太說:“姑娘定的不好,我和您把命拼了。”——那會兒沒有人說衛氏挑唆,說上有主人,輪得你衛氏奶媽什麽事兒!人家袁家太子近臣,難道你衛氏奶媽不害怕嗎?還敢挑剔嗎?
她雖不知道,但她也可以有她的一份兒心。就像見識比她低的奶媽,可能早就在這裏東打聽西攀附!
她的心裏隻看到自己的玲珑小姑娘,見到老爺夫人認爲韓世子爲準女婿,從身份來說比小姑娘高,更要經心打量才是!
這種換成侯夫人奶媽就無話出來,換成玲珑奶媽就處處是錯的話,好不通情理。
在這裏侍候的人請她坐下來,奶媽道謝過,離玲珑小姑娘不遠的地方,目不轉睛看着她,準備她要什麽就趕緊上前。隻能是和這裏主人要,但侍候的人,殷勤些不至于又說袁家有侍候人,有你什麽事兒?
她在看看房中地步,做一個打量。見正中真紅色繡百鳥的榻上,坐着曾見過的壽姑娘。
奶媽要是沒有看錯,她的衣裳上有鳳凰。也算她不是多嘴的人也沒有雜心思,沒有到處打聽侯府姑娘,就是太後親戚,怎麽能有這樣的衣裳。
加壽位同公主這句話,不見得進入到這個圈子,即刻,下一次,下下一次見到就有人說。
費家奶媽隻看個好看,想想這家人富麗堂皇的,穿什麽戴什麽還能會出錯?就是出錯也與她無關,她壓根兒沒有想。
當然,又有人提出,你沒想怎麽去看好看的?理論不過來。
她在看加壽,加壽也看過來,甚至和香姐兒有一個笑容的往來。姐妹都看到韓正經這一回沒有讓費玲珑把東西給小妹妹,姐妹都在想,正經總算轉過來了。
加壽和香姐兒就是看出來,也不會糾正韓正經。看錯的人也不想想,袁家門裏的孩子們居上位者的優越已成,哪怕她們年年舍粥,定時舍藥,也帶着知道自己待人不差,知道别人應該對她們客氣恭敬。
有人又要說了,知道别人應該客氣恭敬,這不是驕傲嗎?知道應該客氣恭敬,與對别人同樣禮敬,憐憫不如自己身份的人,不至于放在一起去看吧?
本着知道别人應該在這裏客氣恭敬的心,她們是不會阻止韓正經對玲珑小姑娘的行爲。
因爲她們都知道韓正經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正經是想讓玲珑小姑娘融入到這個家裏。
但問題是費家不知道,費家的奶媽不知道。又有人要說,張大學士做保山,文章侯府不比你費家大?你憑什麽不相信?這話多可笑。說這話的人想來是百般相信身邊的上官同僚和親戚朋友丈夫孩子。真的這樣,倒是個完人。自己居然沒發現?
有人可以用奶媽回家如實回話的這一個舉動就說她挑唆,奶媽憑什麽不能看韓世子的舉動而有個分析?
有人沒有見過費玲珑,就敢斷定費姑娘配不上韓正經。想來對自己身邊出現的人,早就一眼看到一百歲以後了吧?奶媽是親眼見到,就不能也就此下個結論?你有說話的權利,人家也有。
這種極度自高自大,有已無人的事情,自己居然沒發現。幸好不出現在加壽姐妹身上。侯夫人奶媽能說話,别人奶媽爲自己小姑娘不能說話的事情,幸好也不發生在袁家。
韓正經轉過來了,加壽和香姐兒會心一笑,繼續聽房中兩個女人說海外的熱鬧。
這是加壽是姑娘的最後一個年,太子讓她早早回家過年,扮閨中受寵嬌女兒。父母讓她安坐繡樓,打發兄弟姐妹來陪她,給各種能給的好吃好玩東西。
就加壽來說,她最想聽的還是海外的古記兒。不但是古記兒新奇,主要是這裏面包含父母親對她的一片疼愛。
也真的好聽。
兩個随船去,照顧船上家人衣食的女人說到高興處,雙手比劃着:“她們的貴夫人嬌弱更很,衣服起勁兒緊,有點兒激動喘不過來氣來,不暈那就怪事…。”
元皓、韓正經跟着搗亂:“是這樣的嗎,是這樣的嗎?”又把各自的假發戴在頭上。
加壽嫣然笑的眼神裏,在正經身上多停留一瞬,又看了看費玲珑。張大學士要做保山的話,加壽已經知道。難免在今天想起來的時候,又一回想到韓家頭上的“福王”身份。
有人說,正經又不認得福王,關正經什麽事情?多可笑,也真的沒想就說。誅三族也好,九族也好,裏面不會個個認得當事人。這也是從本朝出來,前朝的前朝就有。
張大學士一開始眼裏也沒有韓家,才會在韓家到海邊的時候,沒見到刺客的時候就認爲他們會招來刺客,而當晚,刺客真的出來了,卻結結實實給了大學士一記,是黃家招來的人。
加壽看得出來,從那天起,大學士也不見得多待見韓家。反而就像有些人一樣,前面把柳雲若看錯,又對沒出現的費玲珑“神算”到配不上,又來“神算”别人家的奶媽,沒認爲新選姑爺好就是大錯特錯。
算錯了,存的格式留到後面攪局。這是人人有的心思,不過有人能自己排解,有人打算一路留到後面,繼續把沒出來的人個個“神算”一通。
大學士也不例外,他看錯韓家,不見得即刻就改。說不好看錯了有一段氣,讓他對韓家更心存觀察,加壽了然于心。
也正因爲如此,張大學士最後賞識韓正經,要給韓正經一門親事,帶着高姿态。有“我願爲你韓家洗清門楣出一把力氣”,也就從費大通開始,這對師徒對費家傳遞話的時候,不會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口吻:“啊,人家是侯爺,咱們高攀了。”
老張頭兒對王爺都沒有高攀的心,怎麽會跑出來對韓家的仰視心?一個人心裏沒有的東西,很難表現在語氣中。
一個人心裏沒有明白,也很難糾正過來,也壓根兒不用去糾正。但一個人心裏沒“情理”,不反駁欺人太甚。
加壽知道父親反駁了張大學士,也知道天豹排揎了他。二妹把韓正經帶在身邊,姐妹兄弟對正經和以前一樣,最後用大學士對正經态度的改變,重重反駁了張大學士。
就像有人把九歲柳雲若看成一輩子不長進,柳雲若以能幹貴公子心思承繼家門民,這就是重重反駁。
有人沒見到費玲珑,就認爲配不上韓正經。春秋霸主中,有成年後改變的人。韓正經先改變,費玲珑再願意和他親近,這就是重重反駁。
有人認爲費家奶媽不好,韓正經先改變,費玲珑再願意和他親近。小姑娘好,奶媽自然喜歡,這就是重重反駁。
當然有些人怎麽也不轉過來,話已說到,盡心盡力。
就像張大學士曾爲太子内宅進言,太子也曾對他解釋,但轉不過來有什麽辦法?
有人說怎麽偏讓張大學士做媒,他就沒有想到張大學士能爲黃家等人說話,也就可以換個方向爲加壽說話。
他就沒有看到三年出遊,張大學士身體明顯好過董大學士。董大學士不在的時候,張大學士将在一定程度成爲加壽的助力人。
他隻顧着兩眼一黑,不喜歡張大學士。忘記刀可以傷自己,換個方向也可以殺敵人。
有人又要說爲什麽偏偏是張大學士,新換一個新出爐的,沒有大學士以前的不讨人喜歡。自己周圍遇得到嗎?一出爐就百般中你意,一路到底的人,見過幾個?
自己都做不到,挑什麽别人?
自己身邊找個九歲或六歲的孩子,一眼能看出長大後出息還是沒出息?
自己都做不到,挑什麽别人?
換成自己的孩子六歲受這樣對待,自己能接受?自己都做不到,挑什麽别人?
幸好,加壽看得到張大學士将是接替董大學士的人,這是董大學士肯讓步的原因,也是韓家願意的原因。
加壽挑起眉頭想,一件事情出來,如意或者不如意,學不到東西也罷,也别把自己稚氣的年紀,或不稚氣年紀而稚氣的眼光暴露無遺。
長輩也好,兄弟姐妹們也好,爲加壽這皇後已緩緩建立局面。有如添磚加瓦,格局已成。
隻是有幾個有人,還在把一個奶媽護主的行爲,一個正經不正确卻沒看出來的行爲,一個大學士以前的舊事,看得比天都重。
當董大學士不在,張大學士這太子師,以年長——年長與門生多有一定關系、以門人衆多——也就聲音多、以嗓門兒好、以資曆,不反對太子一心一意的話,将是多大的助力。
戰哥加福去軍中,還有陳留郡王和輔國公府。加壽有軍隊支持。
大學士相中韓正經,董大學士不反對,韓正經将脫穎而出,得到兩大學士的點撥,又是加壽的一個助力。
正經長大的時候,阮英明雖年富力強年紀,有個接班人也沒什麽不對。鹦鹉小碗與正經、小六、小十你助我幫,也沒有什麽不對。
順手的,洗清了韓家門楣,讓文章侯府又受恩情,又全無顧慮的輔佐加壽。
在這裏,又有人要說這個,又有人要說那個……絲毫不妨礙加壽的心思。
張老頭兒若和“有人”一樣勸說不通,繼續作對,身爲太子師,加壽理當敬重,也是件糟心的事兒。
幸好,張老頭兒不是“有人”。加壽想到這裏,覺得可以放寬一步心思,也是家裏和自己兄弟姐妹們沒有白疼正經,也是正經聽到道理,是知恩圖報的家門。
“有人”在這裏又要說了,看上去幾好湊一好的模式,按“有人”說的模式也行。幾好湊一好的模式,東也行西也行,那眼下這個,也不用挑剔。
“有人”……。加壽把“有人”推開,對香姐兒笑問:“戰哥去了哪裏,他不來陪我守歲?”
香姐兒還沒有回話,元皓搶在前面:“是啊是啊,戰表哥還不來給元皓裝錢袋子?”
大家看向元皓的大錢袋子,在這裏完全展開,挂在一面牆從上到下,可沒有牆那麽寬。裏面裝的錢隻得三分之一,餘下的隻等戰表哥的到來。
笑聲出來,香姐兒壞壞的出主意:“不來,就多裝一個錢袋子。”
“好呀好呀,”元皓把假發丢下來,湊到加壽面前撒嬌:“加壽姐姐,給縫一個嗎?”
加壽眼前重疊出另一個人,滿腦袋小樹苗似的朝天辮子,也是這般的讨好面容,她說的是:“姑姑,給梳頭發嗎?”
當年尋到鎮南王府的小加壽,跟這會兒的元皓一個模樣。
加壽滿口答應:“二丫,見母親要布料來,再取我的針線筐子。”
“不要現在縫,”元皓頭搖得似撥浪鼓,胖臉兒上讨好的神情不變:“咱們正玩兒呢,守過歲再縫,讓戰表哥先欠着。”
加壽在表弟胖額頭上香一記,誇他:“元皓真好。”元皓樂颠颠兒,跟得到戰表哥三袋子錢似的喜歡,重新把假發套腦袋上讓大家笑,因他頻頻索要香粉,海外的香粉已用幹淨,問加壽讨了她用的粉,和韓正經繼續在房裏蹦哒。
費家的奶媽也看得出來這些小爺姑娘們極爲和契,她擔心的不過是大家不肯帶玲珑和契。如今世子已改,奶媽自然喜笑顔開。
奶媽雖然不是膽大包天,卻也未必沒來由的屈膝于權貴。權貴讓人折服,使用最多的不應該是“慈愛關懷”?有人說:“不,權貴應該讓人聞風喪膽”。
一件不正确的事情,不說,誤導人。點出來對與錯,“有人說”……。奶媽也把“有人”推開,見小姑娘在一角玩得斯斯文文,笑得眯着眼睛。
外面進來人,鍾南夫妻在家裏吃過午飯,帶着容姐兒也來陪伴加壽。和他們同時進門的,是董賢帶着董家的姐妹兄弟,好孩子原定親的那個接來好孩子的姐姐。
有人說:“好孩子怎麽不帶來?”人家姑爺接來也不錯。“有人”……容姐兒把“有人”推開,興奮的叫嚷着,一周歲出去的她蹒跚着走到小姑娘堆裏。
韓正經的行爲雖不對,但刻到費玲珑心裏。見是小妹妹,費玲珑讓讓地方,把手裏新得的大布偶送到她面前,面上帶着割愛的舍不得:“要嗎?”
容姐兒接過來,因在這裏大家互給成習慣,地上現撿一個給玲珑。雖是半舊的,不如玲珑給的新,費玲珑開心的玩起來。
有人說:“看看,正經的法子多好,她還是記住了不是?”但不對的,點出來有什麽不可以?正經還可以有更好的法子。
董賢把“有人”推開,把姐妹們留下來,兄弟們和加壽等拜過年,由董賢帶出去到樓下。執瑜執璞本應該陪父親會客,但大姐是最後一年在娘家,也讓打發到這裏襯出熱鬧,兄弟們會面,熱烈的談論看的書,談論拳腳。
滿滿的熱鬧,把加壽處處包圍。
龍書慧的話,讓這熱鬧稍稍減輕。
加壽問她:“太爺爺身子好嗎?”
龍書慧壓低嗓音:“前幾天一場大雪格外寒冷,老人家要加炭火加炭火,不耐煩的多。”
“可能進飲食?”
“就是吃的也少了,所以覺得身子寒吧。”龍書慧很不想打攪這裏氣氛,也有了戚戚。
加壽對南安老侯有不同于别的長輩的感情,她還記得小的時候在山西,老侯出來進去總會先向加壽打聲招呼,加壽說好過,老侯再出門兒,回來總有好吃的帶給她。
那個時候老國公在戰場上,爹爹袁訓也在戰場上,充當加壽祖父和家裏男性長輩角色的人,是太爺爺南安老侯。
加壽坐不住了,她想到太上皇這幾天身子也不好,也是飲食進的不多。加壽姐妹和念姐兒輪流做吃的送去,勉強才肯多吃幾口。冬天是老人難過的關口,心中憂愁上來。
找人回袁訓:“想去看看太爺爺,明兒初一要進宮,要看視太上皇,要是出不來,今天算早拜年吧。”
袁訓說好,讓備車,鍾南夫妻陪着加壽姐妹,把元皓留下來看着加喜,沈沐麟騎馬在側,來到南安侯府。
……
“世子爺,壽姑娘和祿姑娘來看老侯爺,侯夫人請你去作陪。”丫頭隔着門說着話,世子鍾華答應着。
丫頭遠去的腳步聲裏,鍾華站起身,對坐在榻上垂淚的妻子方氏還是皺眉:“你不用來,剛才我也對你把話說幹淨,今年親戚門裏凡能去的,都陪壽姐兒守歲,你不必去!”
方氏氣噎住,更哭起來:“以前你怪我不去,今年我要去陪她,你又不讓。”
鍾華冷冷淡淡:“以前我沒看出你的心思是擰着的,别人說你,你說西。如今我看出來了,你不用去。二弟妹應該去了,這會兒陪加壽的隻怕有她。别的弟妹們母親吩咐也要去,獨你不必!”
“憑什麽!我偏去!”方氏怒而起身。鍾華懶得管她,自己看下衣裳周正,趕到曾祖父院中。
見外間肅穆,香姐兒悄聲:“大姐在裏面。”鍾華也噤聲。
……
袅袅香氛掩蓋不少房中的病氣,但卻不能遮蓋老侯面上的病容。加壽上一回來看望是幾天前,再見到似乎又枯幹了。
從家裏出來以前,小廚房裏煮給姐妹們用的湯水,加壽親手舀出來就算她的,帶到這裏托到老侯面前,輕聲的喚他:“太爺爺,吃點兒吧。”
“是加壽啊?”老侯有了笑容,快沒有肉的面容上一笑骷髅樣兒出現,直疼到加壽心底。
她還不敢有淚,強打笑容,喂上幾口,直到老侯搖頭不肯再吃。
“加壽,坐近些。”老侯從見到是她出來的精神頭兒又好一些,有幾句話趕着交待。
“在這裏呢。”加壽輕聲。
“要當賢皇後。”
“知道了。”
“賢皇後未必是好心地皇後,要記得。”
加壽答應着,但躊躇一下,含笑道:“好心地皇後,卻也可以是賢皇後不是嗎?”
老侯的笑容更綻放出繁花般有了明亮,更多的浮現出贊賞,也有安心:“是啊,好心地不見得就割肉喂鷹,好心地不見得就拱手讓人。好心地路見不平依然可以針對!好心地見風起雲湧依然可寸土不讓。”
“太爺爺您放心吧,您對我說過的話兒,我全記得住。”
老侯嗯上一聲,眸子半閉又沒了精神。加壽等上一會兒,見他好似再不會說話,輕輕的走出來。
鍾家三位老太爺和南安侯夫妻走上來:“你看着怎麽樣?”
加壽面上掠過不甘心,但眼角滴下來的淚暴露她的心思,嗚咽道:“後事準備了沒有?”
“早幾年就備下,事情一出來倒不用擔心不周備。”
加壽泣上兩聲:“帶我去看看。”
鍾家的長輩們露出猶豫:“壽姐兒,這大過年的不看了吧,出了年你再看。”
方氏見到,也走上來:“過年看這些多不吉利……”
一句話惹惱加壽,或者說方氏因對龍書慧嫉妒而早有芥蒂,加壽等又何曾不是因龍書慧對她也有不滿。老侯對加壽又不是一般的長輩,“不吉利”紮到加壽的心。
加壽怒目:“長輩的事情,什麽叫不吉利?還有人備下後事爲沖一沖呢!”
方氏大吃一驚,這是頭一回見到加壽發怒。萬沒有想到這位還有稚氣的姑娘惱起來,房裏都爲之一冷。
她魂讓攆的快要沒有,南安侯夫人又上來斥責她:“長輩怎麽能說不吉利?你不會說話就不……”侯夫人後半句還是沒說出來,改成和緩些的一句:“你身子素來不好,回房去,大過年的别再添病才好。”
這個家裏能和加壽姐妹親近的,隻有一個人。侯夫人自然的對龍書慧道:“你陪着壽姐兒和香姐兒去看看。”
方氏又羞又氣,鍾華又來上一句,跺腳唉聲:“不是讓你别出來嗎!”一抖衣角随着去了。
加壽和老侯都重要過于方氏,一家人全陪着去了,獨留下方氏戰戰兢兢,這個時候倒是想還有往日的怒恨,隻可惜精力不足,全然提不上來。
丫頭扶她回房,方氏這一回真的又病了。
……
太後的宮裏,因孩子們不在相對冷清。這清靜中,也方便老夫妻說話。
“今天是新年,有人可能要說大過年的不說這些話,但新年是個開始,舊事也要交待完畢,這樣我心裏痛快。”太上皇握住太後的手。
太後聽出來是交待後事,忍悲道:“就咱們兩個在,不說話可做什麽呢。”
“等我不在了,你記得多活幾年,把多喜的親事定下來,照看好元皓。”
太後既然讓他說,就沒有說阻攔的話,反而答應下來會讓太上皇安心,隻是點頭。
“說起來當年你接忠毅侯,我沒有暗中反對,如今帶出來懂事的元皓,加壽是你強定親事,全然沒有和我商議,但也能照顧瑞慶,一定比皇後強,這是你的功勞,也有我的好處吧?”太上皇露出笑容。
太後見他瘦弱隻想歎氣,但聽聽話的意思,卻又想笑:“卻原來你當年是知道的。”
“怎麽會不知道?我又不耳聾眼花。”太上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指,回味着舊事。
“你和太子鬼鬼祟祟,我想什麽事情瞞着我?這還了得。我也讓人跟後面查去。”
太後忽然想了起來,忽然有了緊張:“這麽說你全知道了?”
太上皇故意反問:“知道什麽?”
太後又有了猶豫。太上皇問她要口水喝,潤過嗓子力氣足,取笑道:“你如今有兒子當皇帝,有女婿是王爺,有侄子掌兵部,還不敢在我在面前說句實話嗎?”
太後讓他激的勉強道:“怕你瞧不起。”
“你不就是讓賣了,又讓賣一回。”太上皇柔情上來:“别再擔心,你呆過的痕迹全讓我抹去。”
“那大火是你指使的?”太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成年後,太後把身世和盤托出,太子的意思也是把太後曾中轉呆過的青樓連根兒撥幹淨,過上十年八年,是别的鋪子,住别的人家,誰還能知道這裏囚禁過當朝太後。
但等太子派人去時,說那地方已成一片廢墟,本地衙門正在起新樓。
太子回太後吉人自有天相,太後也以爲運道不錯。直到今天答案浮出,卻原來是當年的皇帝所爲。
深宮中惴惴不安直到今天的心事,終于可以放下來。太後看着太上皇的笑容不知說什麽才好,過上一會兒,她起身,把手從太上皇的手裏抽出。
手中一空,萦繞的溫暖忽然變成虛空,太上皇急了,追着欠半個身子還要握住,見太後在床前跪了下來。
“你對我太好了,說實在的,你問過我多次有多在乎你,我很在乎你,可我還是不敢對你說實話。如今全明白了,你是早知道的,我受你許多恩情無以爲報,隻有叩個頭吧。”
太後端端正正拜了下來。
花白的頭發因跪拜而在眼前閃動,太上皇倒吸一口涼氣:“你也上了年紀,你還能行嗎?”
“什麽不行,你看着,我伶俐得跟當年一樣。”太後心情激動,起猛了頭犯暈,但嘴上不肯讓步。
太上皇屏着氣直到太後回到床前坐下,把她手重新握住,才恨聲道:“看你也病下來,誰來侍候我?”
“不是有宮人。”太後爲他掖着被角。
“宮人有什麽好,是能叙舊,還是能讨人情?”太上皇翻眼。
太後本是含着眼淚的,有這兩句話出來,和太上皇互相看看,忽然就樂了。
枕邊取一個帕子擲過來,太上皇道:“擦擦眼淚吧,咱們說的全是好話兒,你哭什麽。難道我先去了守着等你來,這話不好?”
“好,很好。”太後接過帕子,剛才的悲傷果然去了大半兒。
“我比你隻大幾歲,所以我來了,你也快了。我怕你快快的追着我來,不得不把話先說完。”
“好,你很周詳,再說吧。”太後想想這話倒是不錯,倒真的不必悲傷。
“這就跟搬家似的,新房子我先住,你後來,你不要急,這新房子一住上,可不是遷個宮殿,還能回去。咱們逢年過節能見到孩子們,可不能同他們說話。所以我走的時候沒安排好的,你安排好了,你就來吧。都安排好了,就别讓我等着了。”太上皇說的自己笑容滿面。
太後也笑:“你還别說嘴,看你身子還能支撐,興許多喜的親事你安排好,元皓也定下親事了,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太上皇當了真,眉頭鎖起想了想,又搖頭:“你不會和我一起去,你心裏放不下你的侄子,隻怕你還想同他們多聚幾家。”
太後哎喲一聲:“你呀,又爲我想多了,不如我當着你起個誓……”
“不必!”太上皇厲聲止住,再放緩口吻:“不用起誓,世事變幻隻有天知道,人不能預料,到時候真的出來别的事情,你讓我多等幾年,我不怪你。”
太後又想到一件事:“你未必就等我,先皇後難道不陪你?”
太上皇沉思:“是啊,她在下面呢。”
先皇後早年去世,一個嫡子也沒有留下,太上皇對她淡忘的隻有祭拜上的影像的影子,讓太後提起來,眼前晃動着白乎乎,怎麽也看不清面容。
“我怕我和她相見兩不認了。再說就在又怎麽樣?過年過節我沒有忘記她,孩子們也拜她,你也拜她。等我先下去對她說說,讓她安生呆着,不要打擾。”
這話誰聽着會不喜歡,太後也心裏喜歡,但嘴上抱怨:“都說我偏心,我看您才是偏心的那個。”
輕輕一笑:“你對她說,等我下去,我知道長幼先後,我不會跟她争到沒意思。”
太上皇也抱怨:“真是的,下面還有一個她在?”
“人家前面陪你,所以她就在了,這有什麽稀奇。”太後莞爾:“先陪的有功勞,抹不去的。”
“那,同她說說,同她說什麽好呢……”
殿外大雪飛嗚,把老夫妻的對話盡鎖殿中。
……
“大過年的,您老人家又鬧騰什麽?我說過,戰哥大了自然去軍中,以後不知多少年再見一面,留他多在我身邊幾年怎麽了?今年偏不去!大倌兒就是個不孝之子,看我寫信罵他!”
梁山老王妃怒氣沖沖。
在她的面前擺着酒菜,這是中午的酒菜,老夫妻吵到現在,這頓飯換幾回熱菜,到這是下午還沒有吃完。
梁山王妃去辦年,加福和蕭戰坐在這裏,見到祖母說話,就把臉兒看過去。
梁山老王煩惱:“大倌兒要他去,大倌兒說戰哥出息,你怎麽半點兒不疼兒子?”
加福和蕭戰并排又把臉兒扭過來,看祖父。
老王妃火冒三丈,從中午到現在半點兒不減火力:“不許!你也可憐可憐我,我到你們家過的日子就是等丈夫等兒子,求你讓我晚等孫子幾年吧!”
加福和蕭戰同情的眼光又到祖母這裏。
“我們家就這日子!”梁山老王惱了。
加福和蕭戰再次同情的看向祖父。
左看過來右看過去,嘴裏的東西也吃得差不多。加福和蕭戰不約而同挾菜給對方:“戰哥(福姐),祖父母還要吵,你先吃點兒吧。”
吃上東西,再次扮出很想勸解很想同情的神色,陪在這裏,看着祖父母爲蕭戰今年走還是不走吵個不停。
“忠毅侯都松了口,說許加福陪戰哥同去,但不許成親,到年紀再回來成親,偏你又不答應?”
兩個腦袋唰的跟着過來。
“我要是知道忠毅侯最終還是體諒了你,我一早對他說好,讓他咬定牙關不答應。”
兩個腦袋唰的跟着再過去。看祖父的時候滿面祖父好有理,看祖母的時候呵呵直笑,祖母說的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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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到最後,刀一般對着作者。以仔來看,不必了。您留着回家切西瓜倒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