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包下的菜地離得不遠,方便元皓他們去玩。沒有幾步,我抓緊功夫說說魏行。”
魏行的事情全在太子心裏,這就張嘴就來。
“他進京以前有個能吏的稱呼,但後面查出來升的不尴尬,有幾個緻使他有名聲的案件,當事人的利弊之處也不明不白。事涉多年再查有難度,雖說現有的證據足夠提審他,但冷捕頭知會刑部和鎮南王查他的時候,是那年京中我嶽父府上遇襲以後,”
齊王難堪上來,就是那年忠毅侯府遇刺以後,林允文帶着異邦人舍布從他府上逃走,害的他府上姬妾讓拿,引出他的房裏人信大天教的案件。
太子裝沒看到,要說魏行,離不開林允文,提起這段并不是引起齊王不快。語氣更輕描淡寫:“也就是第二年廣緣寺鬧瘟神那兩個年頭。”
齊王喉嚨裏滾出一個字:“嗯。”
“鎮南王不止一次上奏章請罪,爲林允文在京中進出自如好似進他自己家。但一出子官員加上一出子官員讓帶出來,自然與他護衛京都關系不密切。父皇下密旨,命不是追查大天餘孽,而是追查爲什麽信大天教的人有那麽多。這要是信了通敵的人,那不又是造反大事情?”太子帶着齊王走上一道田頭,菜地已近在咫尺。
齊王沒心思欣賞,聽過太子的話,他嘴裏發苦,官員們的心思與他那些姬妾的心思沒有區别,他喃喃地回太子,也像對自己那一年失顔面的回答:“不用查也能知道,通敵賣國都以爲事大,敢去做的人不多。而通林允文,還以爲平常信和尚道士稀奇平常。姓林的要點什麽,也就能答應。也就,有人助他離開京都。總是從對他的許願裏得到了什麽,不是升官就是發财,再不然就是治死了人。”
“是啊,所以父皇請來各地的有名僧道,讓他們進京說法。廣緣寺請的是普救大師,還有席老丞相也出了接近相同的主意,”太子挺拔身姿,事後每每回想這件事情,就覺得辦的妙不可言:“當衆說法後,大天教衆幡然悔悟,大天教主幡然悔悟。索性的,京中大天教成立,滿足一部分愛求亂求的人心,把他們和林允文接觸的路大半堵死。再密切關注林允文回京,還有誰肯和他們接觸。慢慢的,就找出魏行。”太子輕歎:“順藤摸瓜的,把魏行查上一查,刑部備下絕密案卷,也知會丞相官署。”
說到這裏,齊王不能不想到就在昨天,他對魏行當面褒獎過。這算自己認人不清嗎?憂愁淡淡的上來時,前面孩子們歡呼一聲:“到了,我采茄子,”
“我采黃瓜。”
“都别跟我搶西瓜,我搬得動大個兒的。”
齊王驟然的讓打散心思,想起來鎮南王和刑部也沒有奈何他,自己匆忙接觸與他,認不清人并不稀罕。輕歎一聲更加明了:“說不好,魏行調到京中就和林允文有關,爲拿林允文才穩住他到今天?”
“大體是這樣,在哥哥的事情上他冒出水面,說明不拿他是對的。哥哥查了幾天不得而知,他卻有了消息。他是真的報消息,能爲哥哥報仇。他是假的……”太子停住語聲。
齊王想到他的遭遇,憤怒重新上來:“以我猜測他是假的,想引我去哪裏,把我殺了讓你難過,讓父皇傷痛,往邊城上揚他們的威風。”
“真的是不軌之心,他太小瞧我們。就是兩下裏交鋒,也可以是我們拿下他。”太子說着這血腥的事情,卻因胸有成竹而愈發含笑:“哥哥您想,揚州是通商城市,不知隐藏多少禍根病災。咱們盤查的越嚴,能留下來的都會起大作用。能拔除一波兒,就是一波兒。”
齊王心潮起伏:“不容易啊,”行刺的怒氣淡去:“忠毅侯昨兒讓我來,我還猶豫半天。聽完你說的這些,我到這裏卻是對的。如今我在暗處,他們急着找我,臨來的時候,又讓湯大人放松盤查,他們要到明處。且不說出我一口惡氣,就依你說的,拔除一夥子人,也是順理成章,得來全不費功夫。”
“不然我們陪着林允文耍到今天,難道是白耍的?”太子停下腳步,手指田垅下累累垂垂的菜架子:“咱們到了,這裏菜高,元皓他們夠不着。”
齊王看過去,見一片翠綠生出一望無際之感。山從這裏看離得遠,隻有遠近高低的菜架子形成綠的海面。難以分辨的菜香味兒随風往鼻子裏鑽,頭一嗅可能是甜香如瓜,第二嗅就是清香如葉。第三嗅就不知道是什麽,隻覺得肚子裏剛才吃的早點兒,分明加了兩份肉食也抵不住。讓人對着一片綠葉子,卻可笑的食指大動。
公事這就抛開,齊王好笑:“頭一回我對着田想吃東西,瓜兒果兒倒還沒有看到呢。”
“在這裏,”太子率先走下田垅,幾步外有他的護衛現身。太子從綠葉子裏揪住一個什麽送出來:“這不是瓜兒嗎?”
青翠暗綠的一個碧條般東西,最下端有朵收縮的黃花。
“黃瓜。”太子說着,摘了一條取帕子擦擦,也沒有和齊王客氣,送到他自己嘴裏。帶着一嘴清新的汁水味道,面上孩子氣同時上來,對齊王嚷着:“快來自己摘的才好吃。”
齊王也從繁多的綠葉中找出黃瓜,其實很好找,但殿下不是見的菜地少,粗一看都當成綠葉,能認得以後,搭眼一看處處垂挂的是瓜。齊王跳下田垅,也摘一條學着太子随便一擦就送到嘴裏,去了蒂第一口咬的并不是中間,齊王也驚歎了:“嗬,鮮嫩。”
隔壁菜地裏孩子們笑聲出來:“加壽姐姐,給我一個大的。”
“我也要。”也在分東西吃。
吃了半根,齊王想了起來:“咱們是摘菜來的,還是吃菜來的?元皓還對我說不是玩耍,”
“不是玩耍!”元皓的聲音從近處出來,是他不知什麽時候從架子下面走過來。
花頭巾還是戴的端端正正,竹籃子裏有幾條黃瓜。元皓嘟起嘴兒:“這幾條特别嫩,加壽姐姐讓我送過來,但怎麽說我不好呢?”小嘴兒巴巴的道理十足:“我們都隻吃早點心,都沒吃早飯,從住處走到這裏,舅母說天熱要進補,不點補東西怎麽能幹活?”
胖肩膀聳起:“我們是幹活的人呢。”
齊王趕緊笑說對不住,不應該小瞧元皓能幹的人兒。元皓重新喜歡,把黃瓜給二殿下留下,又邀約他們去摘西瓜:“剛才我看到一個好大的,萬掌櫃的不讓我摘,說太熟了,摘不好就裂開來了。”胖手指搔搔頭:“裂開來不好嗎?就地就可以吃了。”
韓正經來找他:“快回來吧,幹活去!叫你送東西,你就站住說半天。那瓜不給你摘,你鼓動誰也沒有用。熟瓜要小心送回去請長輩們先吃,你不許打先吃的主意。”
元皓繃緊面容:“我請哥哥們去先吃有什麽不對。”氣呼呼和韓正經回去,低些的菜拔了一些在籃子裏,自覺得活兒幹的不少,又往瓜地裏去。
身後有腳步聲,知道是韓正經跟來,元皓有了主意,拿出教訓人的口吻:“新鮮要給長輩的東西,你就不敢碰了!不讓摘,還不能幫着送兩個回去。”
“你說的對是對了,但西瓜怎麽送?”韓正經比劃下手臂:“我抱一個?”
“你可别摔了,我也抱一個。”元皓自覺得扳回來上風,下巴昂起得意洋洋。
萬大同後面帶着紅花和幾個丫頭跟出來,怕小爺們隻顧貪玩弄的菜不足夠。見這二位又打西瓜的主意,萬大同給他們一個,撿一個樹枝子擡起來,兩頭交給這二位。
“大表哥二表哥,戰表哥,六表哥,快來看我們。”喊聲出來,執瑜執璞等擡起身子,見元皓和韓正經忽忽悠悠擡着籃子過來,裝的是韓正經的,胖孩子手臂上還有一個竹籃子,走的趾高氣揚。
蕭戰又玩笑:“幾步會摔下來?”執瑜執璞讓他不要說時,見竹籃子太淺,西瓜大就高,一個不穩,真的從籃子裏滾落地上。
沈沐麟剛伸出頭,對香姐兒遺憾的道:“胖孩子喊男孩子,把我忘記?”加壽和香姐兒留下他在身邊幫忙,聞言都安慰他:“也沒有喊大路。”就聽沈沐麟哈哈大笑:“開了。”
田垅上西瓜一落地,恰好有個淺些的土窩擋住沒滾到地裏,但一聲脆響,瓜裂成幾份。
鮮紅的瓜瓤上有些沾上泥,有些暴露出來。
蕭戰也哈哈大笑:“讓我說中了吧。”禇大路從毛豆地裏過來,打個抱不平:“全是你害的,你不說就不會摔。”
蕭戰不服他,無所謂的道:“吃了就是,也不會浪費多少。”剛好的,元皓也哈哈大笑:“加壽姐姐快來吃瓜,哥哥快來吃瓜,”
摘菜的孩子們嬉笑着圍上來,齊王和太子也到這裏。執瑜執璞蕭戰随身都帶着短刀,把有泥的削去,餘下的削成片,先給齊王和太子,也給萬大同他們送去,餘下的大家分分。
這個瓜不太大,人人都有,每個人隻有一小片。元皓眼珠子亂轉又打主意,慫恿着韓正經回到瓜田,剛才摔了瓜隻字不提,對萬大同笑哈哈:“再給我們一個,我們是幹活來的。”
胖臉兒上一看就不是誠懇意思,萬大同暗暗好笑。孩子們出來玩也是大事,萬大同就不說破,真的又給他們一個。元皓和韓正經大喜,剛才那根樹枝子又擡起來,悠蕩着又走上田頭。
加壽笑道:“這一次可要小心了。”卻見到不說隻怕還好些。三步以後,元皓另一隻手擰住胖面頰,扮了大大的鬼臉兒,哈哈一聲,小胖手一甩,人人看得清楚這姿勢,把籃子直接摔了出去。
蕭戰啊上一聲,他也沒有想到表弟故意來上一回。剛想明白表弟沒吃足西瓜,正要讓韓正經補救,韓正經也一撒手,哈哈大笑着也把瓜摔了出去。
原來這兩個人商議過的,一起松了手。
孩子們一起大笑,并沒有人說調皮。見這個瓜就沒有剛才那個好運,滾落到田地裏,壓了幾棵菜不說,因爲滾了幾滾,裂開的地方全沾上泥。
元皓捧腹大笑:“這個也隻得吃了,戰表哥快來弄幹淨。”蕭戰絮絮叨叨他:“西瓜性寒,你早飯沒吃,不許吃太多。半上午暑氣上來了,不是會給你一小盤,你呀你們,你把正經也帶壞了。”
“嘿嘿嘿,昨天姨媽問我玩兒的好嗎?這不是玩兒嗎?胖孩子是尊貴的孩子,隻一個瓜能讓他喜歡,值得的。你要喜歡,也爲你摔一個。我付錢,我有五十兩月銀呢。”韓正經報了心思,聽上去頭頭是道。
爲的是哄表弟,蕭戰沒了脾氣。把沾泥的削去,說到做到,給元皓、韓正經、好孩子、小紅和小六蘇似玉更小的一塊。
這是元皓調皮搗蛋的結果,雙手捧着,元皓吃得有滋有味。小六和蘇似玉懊惱沒帶上他們,說着:“我們也想摔一個。”對着瓜田走去。
執瑜執璞好笑:“糟蹋東西不好,别去了吧。”小六和蘇似玉嘻嘻一笑,用韓正經的話回:“我們有月銀,再說這是玩兒啊。”小六還嘟了嘴兒:“哥哥不肯爲我喜歡摔個瓜嗎?”
加壽香姐兒借機道:“去吧,算我們的。”胖兄弟皺起眉頭,加壽左顧右盼不看他們,另一邊跑來程咬金。
五、六個孩子飛跑過來,爲首的一個生氣地道:“住手,你們怎麽傷我家的東西!”
元皓眼睛一亮,來的全是本地孩子,是他頭一回見。蕭戰鄙夷他:“好表弟,人家不是當你知己來的,是問罪的。”
元皓撇嘴:“這東西是舅舅給我們吃玩的,和他有什麽關系!”摘菜回去也要洗手,也要出一身汗換衣裳,把個西瓜汁手還是在衣上一擦,胖孩子颠颠兒迎上去笑眯眯:“什麽是你家的東西,是我家的!”
五、六個孩子氣的不行:“是他家的。”指住爲首的孩子。爲首的孩子眉頭擰得快要解不開,對着元皓身上還能看出嶄新,但讓他抹成微紅色的白布褂看着,就更生氣了:“全村的人都知道是我家的!你這個人不講理,還不愛惜衣裳!”
元皓瞄瞄他的舊小褂,穿在身上顯得小。再看看他曬得黝黑,跟大人一樣帶出勞作面貌的面龐,慢吞吞哦上一聲,倒沒有再争。
萬大同見到這裏動靜,走過來道:“你小子胡說什麽!回去問你家大人,這田我們老爺包下來,随便我們采摘新鮮尖兒的菜,再就是随便我們家小爺玩耍,哪怕把這菜全扔臭泥塘裏,你也管不着。”
元皓小身闆兒又挺直不少,胖臉兒上笑得不言而喻,叫一聲:“瘦孩子,咱們還掐菜去。我就愛吃菜心子。”
“不許!”另一個孩子走出來,怒道:“你們掐了菜心子,這菜就不能再長。這菜是四驢子家辛辛苦苦種的,要吃就全棵,不許糟蹋!”
爲首的小孩也聽不大懂萬大同的話,也怒着攔住元皓:“菜是我四驢子家的!你們就是買,我家也不會把田地随你們踩。”看着因爲走的不當心,肯定有踩中的菜,他傷心了:“你們是城裏人就能欺負人嗎?不許再掐我家的菜。”
萬大同沉下臉,就要再說他幾句,一陣爆笑聲出來,蕭戰笑得叫着:“加福快來看啊,你聽到沒有,他的名字,哈哈哈……。”扭面龐對元皓:“表弟,你的知己又到來一個,哈哈哈……”
執瑜執璞也樂了,問着那孩子:“你叫什麽?再告訴我們一遍。”加壽香姐兒加福也尖着耳朵,眼睛亮晶晶的看看孩子,再看看元皓,“撲哧”一聲,三姐妹笑得彎下腰。
沈沐麟是個糊塗鬼,見香姐兒笑得快要摔倒,扶一扶她問個不停:“對我說說,戰哥兒又有了笑話?”
蕭戰大笑指住元皓:“是他,是我的好表弟!”
齊王和太子本來隻是打量孩子們吵鬧,見到來的孩子不懂而說話不在理上,也往這邊走着,就聽到這一番話,太子也哈哈大笑起來。齊王和沈沐麟一樣的急,追問太子:“什麽笑話,是誰的笑話?”
萬大同也好笑,帶來的奶媽丫頭也笑。把村裏孩子們惹惱。
“有錢人了不得嗎?我最不喜歡有錢的,我奶奶趕集賣東西,總讓有錢人欺負。”
“這是我們村裏,是我們的地方。去集市上要守别人的規矩,在這裏是我們的規矩!”
“自從你們來了,全村的狗都不許白天放出來,爲什麽你們欺負狗?”這一個問的氣勢洶洶。
爲首的那個就更狂聲:“我叫四驢子怎麽了!笑什麽!我的名字不好聽嗎?就知道你們這些城裏人根本不懂!我的名字賤好養活!”
“聽到沒有?他叫四驢子,他還是說他叫四驢子!”蕭戰坐在地上去笑,不管泥土沾了一身,不管村裏孩子看他又是一個不管衣服的人而更加憤怒。蕭戰大笑把這些人大聲壓下去:“齊全!哈哈,表弟你放心,我爲你算好了,以後還有五騾子六馬是你知己,哈哈,笑死我了,還真有個四驢子!”
他笑得太開心,帶得别人也一樣開心。沈沐麟和齊王可問的就更厲害。香姐兒忍住笑告訴沈沐麟,太子忍住笑告訴齊王。
“元皓這一路上的知己,頭一個叫二蛋子,第二個叫三狗子,這是第三個,戰哥早就取笑他說四驢子在後面,還真的出來了。”
沈沐麟和齊王也大笑起來,四驢子氣的渾身顫抖,從地上撿起一個泥塊扔過來,罵道:“讓你笑我!我的名字好聽着呢!”
泥塊在日光下面劃出晶亮的一道線,對着蕭戰黑臉飛去。蕭戰才不放心上,随手一揮就要抓住。斜次裏跳出來一個人,元皓手臂上一直挂着竹籃子,取下來當空一兜,漂亮的小小魚躍姿勢把泥塊接住。
落下地來,對着四驢子晃晃胖腦袋,小臉兒上好大不高興:“爲什麽你打我表哥?”元皓叉起胖腰身。
“好姿勢!”蕭戰頭一個鼓起巴掌,孩子們都鼓起來。萬大同是不湊這熱鬧,但女兒小紅到他身邊,小紅和胖孩子早成知己,禇大路多多鼓勵媳婦兒和别的孩子玩,避免她又去崇拜黑臉戰哥。對胖孩子友情上心的小紅道:“爹,你也拍。”萬大同也就拍起來。
一片巴掌聲裏,過來的五、六個孩子呆若木雞。他們親眼見到胖嘟嘟孩子像是會功夫,油然生出羨慕,又生出震懾。
眼神兒一會兒看看胖孩子,一會兒看看竹籃裏的泥塊。這個時候後面又來了一個人。
“四驢子,你野到這兒來作什麽!讓你打豬草,你又跑來玩。看我打你,”一個婦人高舉着掃帚,對着四驢子就打。
五、六個孩子一散跑開:“你娘來喽。”四驢子中了一下,哎喲着拔腿也要跑。身後萬大同喝住他,也叫住四驢子的娘:“大嫂,你别打了,讓你兒子安生聽我們說話。”
四驢子的娘就住了手,對萬大同她客氣的很,彎彎腰滿面恭敬:“萬掌櫃的你說你說。”四驢子看傻眼。
萬大同笑道:“我們包下這片地,看來是家裏大人知道,孩子們不知道。這不,你兒子以爲我們隻包下菜,沒包下這陣子的使用功夫,說我們踩了别的菜。”
四驢子的娘瞪兒子一眼:“要你多管!這地裏的菜萬掌櫃的全買了!”
四驢子支支吾吾:“那他吃得完嗎?他們就這些人。”
“吃不完,你管他們扔進臭泥坑呢,也輪不到你管。幹活去!别在這裏讨打。”四驢子的娘說完,對萬大同又哈哈腰。四驢子垂頭喪氣的走開。
萬大同索性拜托四驢子的娘:“回去您也别再打他,隻幫我一件事情。我們包下的還有荷塘,還有别人家的地,剛才來的孩子我看着全是田地本家的人,麻煩您走一走,跟家裏大人說一聲,讓孩子們别再來尋我家事情。我家小爺學功夫的,失了手傷到誰都不好。”
四驢子從前面回頭:“不是我們尋事情,是這是我們家的地,最近隻給别人進進出出,不會摘菜,亂掐一通,我們看着心裏痛。”
“人家付了亂掐的錢!要你管!”四驢子的娘又給他幾句。元皓可得意了:“是啊,我們付了錢的,付的就是随便摔的錢。”
小六爲他助聲色:“蘇似玉,大姐出錢,陪我摔瓜去。”蘇似玉也幫自己人,說着:“小紅、正經,好孩子,一起去。”
元皓正對着四驢子背影瞅着,聞言風風火火的過來:“還有我。”蕭戰又要笑他:“你留下繼續拌嘴不好嗎?”元皓把竹籃子一扔,裏面的泥塊重新對着蕭戰飛去。
蕭戰接住,元皓頭也不回的跟着蘇似玉走開。
這裏四驢子的娘賠上幾句好話回家去,萬大同也看着小爺們不要真的每人一個的摔瓜,哄他們擡回家,吃的時候請他們摔。太子和齊王又摘上一回菜,大家興高采烈回家。
鍾南腿傷爲早好,輕易不動。龍書慧照顧他,也不得去早上的樂趣。但眼巴巴的盯着,見萬大同挑着一擔子菜在最前面走來,後面抱着籃子的,背着籃子的,是歡天喜地的孩子們。小夫妻們喜笑顔開:“又辛苦他們一回。”
“呃,那是?”鍾南忍笑。
萬大同後面走的是太子和齊王,也一人挑一擔子菜。
二位殿下挑擔子這事情,說去京裏誰會信?鍾南就扯龍書慧讓她看,自己更把個眼睛瞪得大大的。
張大學士見到,竟然沒有阻止,反而道:“我也應該試一試,才知道民生疾苦的難處。”
太子和齊王放下來,紛紛笑道:“挑這一會兒不累,隻沒挑過處處不得勁兒。推想走長路的必然是苦的。”
寶珠請去用早飯,廚房裏人真勤快,吃到一半,現掐的豇豆等青菜炒了送上來。吃一口嫩得一汪水兒在嘴裏似的,人人都吃了好些,又誇鮮美。
飯後,孩子們念書的寫字的習武的各尋位置,梁山老王帶孫子們說上山走走,練習看地形紮營對敵的眼力。他們剛走後,村長帶着幾家人過來。
原來四驢子的娘往各家一說,說得罪城裏的大老倌兒。袁訓命萬大同付的錢不少,比村裏人每天拔了長成的菜往外面賣劃算的多。往外面賣,還得自己拔菜,還得挑出去遠路有段辛苦。就都當萬掌櫃的又來當大主顧,沒有一個肯得罪他們。萬大同要是退了家裏的地,這村子裏有的是人願意租。
幾家人怕萬大同生氣,找村長一起過來。孩子們乖乖的來叩頭認錯,見到元皓等看書寫字,總有直眼睛的。元皓揮揮他的毛筆,沒忘記對他們笑嘻嘻。
幾家人一走,舅母過來:“元皓,你又要有伴兒了,要準備幾個人的東西?是給你飯團子還是要白饅首?備下牛肉,還是雞肉?”
太子房裏在商議事情,鎮南老王從窗戶裏見到撫須點頭,齊王摘一早的菜,火氣下去大半,有心情想忠毅侯又有妙着,這一早上玩的好吃的也妙。把鎮南老王看在眼裏,以爲外面又有好玩的。
恰好大家說渴了吃茶,齊王裝着坐累了散散,踱步到窗前把外面看了看。
恰是孩子們一起圍着寶珠,元皓固然胖臉兒上全是笑:“等我想想,再請舅母做了來。”稱心如意也嫣然請求:“母親,昨天隔壁那家做的菜好香,不是京中風味,路上也沒經過。她家的女兒每天往河邊上洗衣裳,我們可以去跟她玩會兒嗎?”
寶珠輕笑:“好好,給你們備下銅錢。再備下蜜餞。話說得和軟些,人家會告訴你們的。”
“母親母親,也給我備下大饅頭,我和似玉也要去。”小六也在。
寶珠笑盈盈:“好好,都給備下。但是記住了,不許欺負人,不許吓唬人,本地的伴兒等回京去可玩不成,你們好好的同人玩耍。”
加壽也過來說去,香姐兒拉上沈沐麟也來。商議做什麽給什麽能幫什麽的話不時的飄過來,齊王心裏也暖融融。
外面雖然隻是舅母體貼孩子們,但卻不難看出大家齊心合力的,還怕什麽林允文,怕什麽找不出險惡的人呢?齊王又一次把目光投向端坐沉思的忠毅侯,又一次生出敬佩。
難得的,是一條心不是?齊王爲這句話陷入沉思中,也思及過去的事情。
------題外話------
這章的名字以後好找極了哈哈哈。
仔要學會當個有存稿的人,就不會再有斷的事情。此事提上議程。早寫完,早發早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