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泣淚時,袁訓很認真的聽。白蔔對蕭觀感情深重,有這樣的話,袁訓不奇怪。但緩聲點醒他:“要你來,自然不白來。你也看到這地方重要,不是一定要在中軍才是報他的知遇恩。”
白蔔長歎:“這話我知道,但……”他眸子亮晶晶,還是有水光湧出。
袁訓念他有情意,又從沒有見過他哭鼻子模樣。莞爾道:“如果我見到他,我對他說。真是的,現放着老王在,你爲什麽不去和他說?”
白蔔不好意思地道:“我怕老王罵我,王爺知道不喜歡。”
“我對他說,你就不怕他不待見你?”袁訓尋思下:“你這是好話嗎?你的意思他不喜歡,我擔着?”
白蔔有點兒讨好:“王爺心裏可待見你,你還不知道嗎?你沒有生出女兒的時候,他總擔心你女兒生得不好,也肯提前定親事,定完又一個人在帳篷裏長籲短歎,說龍生九子,九子不同。萬一你生下女兒是最不中看的,他可就虧了。但他喜歡你,拼上一把……”
袁訓怒目:“你讓我帶的話,算了!”對着帳篷怒氣沖沖走去。白蔔傻住眼,等到袁訓身影消失在帳簾内,才責備自己道:“你是怎麽回事?你是來求他,是跟他拉近關系。說這些做什麽。”
往他的帳篷去,走到一半明白了,給自己腦袋一巴掌:“你呀你,把他當成以前那近臣之一了,”
瞅瞅月光:“全是今天這月亮不好,不知怎麽的,照得他跟以前一模一樣,那時候在京裏,我們晚上打架他跑來勸,就是這個形容兒。哎,是了,不怪我說話失言,不怪我營地裏月,怪這侯爺過了十幾年,怎麽一點兒不老,那六個孩子還真的是他的?孩子這麽大,當老子的還不老?這活成妖怪了。”
白将軍嘟囔着,最後怪到侯爺身上。
第二天一早,士兵出操的時候,侯爺把雙胞胎長子帶來一起操練,白将軍很客氣,對侯爺笑得很燦爛,侯爺給他一個白眼兒。
雙胞胎很想去當兵,磨着父親說軍中的故事,會打軍中規定的拳,每個軍中都一樣的那種。
當兵的見雙胞胎胖小子稀罕,見到拳打得漂亮也稀罕。休息的時候圍上來,因他們的名頭兒是白蔔老家的家人,不是侯爺公子和太後的侄孫,說話肆意。
“你真的是白将軍的侄兒?”一個小軍官,是白蔔的得力人兒,仗着熟悉和喜歡,要摸執瑜腦袋:“你長得比白将軍喜人多了。”
“啪!”執瑜不客氣打掉他手,瞪眼:“他是我大伯。”
侯爺聽到這話能痛快嗎?又給白将軍——他名義上的哥哥一個白眼兒。白蔔接的受寵若驚,總覺得親近的人才這樣無忌,回笑阿谀又奉承。
……
上午,執瑜執璞在校場呆着,練拳練兵器,跟想占他們便宜,揉他們腦袋,和讓他們叫叔伯的人打架,他們在這裏呆着。
元皓在帳篷裏,由趙老先生教導念書。
元皓昨天玩得好,所以今天見到袁訓問白蔔讨的案幾擺下來,自覺的坐過去。
他們沒有帶書出來,趙老先生随念随教,加壽、香姐兒、小六蘇似玉在這裏寫字陪他,元皓小王爺乖巧的坐足半天。
對蕭戰加福的教導從來不同,梁山老王帶他們逛遍全營,和他們一起分析這營寨爲什麽紮在這裏,卻不是紮在别處。這裏的地勢哪裏好,這裏的仗怎麽打才妙。
鎮南老王見孫子懂事不用陪,跟他們作伴兒。
太子和張大學士在帳篷裏,就他們兩個人把這裏的局勢談論着,在沒有袁訓和老王們獻策的情況下,這一對君臣先拿出主張,做個實戰演練。
寶珠帶着稱心如意和梅英紅花,向這裏的夥頭兵們殷勤學當地菜式。
蔣德前後巡視,雖然昨天巡視過,也不能怠慢。天豹一早出營,此時回來,手捧十幾個鳥蛋送給寶珠,笑得很開心:“有勞二爺做出來,小爺愛吃。”
出來的路上,男裝的寶珠是二爺稱呼,餘下的孩子們全是小爺的稱呼。早就叫亂掉,如執瑜是大小爺,加壽本是大姑娘,在這裏也成大小爺。稱心呢,也是大小爺。執璞、香姐兒和如意,全成了二小爺。
沒有人的時候,可以加上壽小爺,瑜小爺,但有行人同在的時候,時常的在稱呼上笑成一團,不加上眼神示意,就不知道在叫哪一個,但孩子們說不改,拿這事當成行路的樂子。
天豹在這裏就直呼加壽是小爺,寶珠聽得懂,接到手誇獎他:“豹子你辛苦了,小爺就說一聲愛吃,你就趕個大早弄來,去歇會兒吧。”
天豹在昨天太子生日的正日子,十幾個鳥蛋事先埋在火堆的下面。
等到上船以後,挖出來的鳥蛋呈上去,沙堆裏焖熟,跟在家裏吃的白煮蛋味道一定不一樣,太子加壽吃得贊不絕口。
元皓已經吃飽,也一氣又吃了三個,蛋小,而他活動量大,倒也不會撐到。
天豹對太子的話也就罷了,小王爺喜歡也與他無關,但加壽說的話是他的聖旨,不再弄幾個來,他怎麽能安心?
讓寶珠誇,他耳朵下面紅了紅,行個禮退出帳篷。寶珠按昨天他的做法,帶着媳婦們往沙灘去,打算埋起來生堆火在上面,學着給女兒炮制一回。
這一天大人孩子們都很開心,袁訓和白蔔私下裏又商議一回收拾結黨營私官員,梁山老王又讨一條大船,帶着孫子們在海上模拟海戰,鎮南老王當幫手,海上風光讓他們心曠神怡。
胖兄弟們上午在校場打人,下午也在校場上打人。孔青順伯孔小青盯着,風光的不錯。
太子和張大學士能親臨實境,一個覺得長了見識,一個覺得曆練的好,心滿意足。
加壽帶着弟妹們下午趕海,軍營裏沙灘随他們撿。寶珠下午檢視大家有沒有要縫補的衣裳。傍晚的時分,臨時的一大家子人海邊逛了逛,看月光潔明的比在京裏寬而遠,都是笑容滿面而回。
第三天,不看書不打架也不學海戰。白蔔把他們帶到後營,一大片圈起來的海水中,大魚撲騰騰把這一處擠得滿滿。
螃蟹海蝦鮑魚紫菜海帶也有不少。
除去白蔔以外,就隻有他們這臨時的一大家子人。袁訓卷袖子含笑:“這是咱們前天打的魚,下午咱們回家去,一上午的功夫,大家一起洗一起剖,帶回去看着曬幹,送去京裏給太上皇太後皇上和皇後,也分送咱們的家人,解解他們對我們的思念。”
張大學士“哦呀”一聲,歎息的幾乎跌腳。
他沒有想到。
這一件,他又沒有想到。
要說大學士也算不容易,把心愛的外孫抛下,年紀也不小了,隻爲陪太子,大膽走這遠路程。
但上年紀和護太子的緣故,精力一處用足,另一處就欠缺。
袁訓前天讓太子親手拉網,大學士覺得這是體驗海上民生,嘴裏就沒說。但見到網上來的大章魚可怕,劍魚嘴巴尖等,心裏對袁訓又生一層警惕。
大學士認爲忠毅侯孩子氣,才會找到好玩的地方。也因爲他孩子氣,萬一把太子無意中傷到卻是不好。
本想等回去和袁訓說說,告誡他幾句。卻在這裏謎底解開,原來太子生日當天親手扶網,是心中有太上皇太後、皇上和皇後。
不由得大學士都喜笑顔開,親手給太子卷袖子,說着:“殿下多洗幾條,老臣我親眼所見,這魚是殿下您打上來的。”
又說:“小心紮手,慢些洗。”
太子讓他逗笑:“說實在的,咱們全是扶的網。”又邀請他:“來吧,也來洗,送去京裏少不了您一份兒。”
張大學士對袁訓一部分的顧慮盡消,對他好感加深。見袁訓、梁山老王、鎮南老王三個有功夫,而又老成的人——這是指不會過度嬉戲大意讓大魚打傷或紮到。
他們把魚撈出來,往地上摔暈,孩子們搶着分魚,大學士也撿了一條大的,不誇張的說,有他半個身子長,一邊剖,一邊看太子不要傷到手,一邊不知不覺的對袁訓生出敬意。
不得不說,忠毅侯安排的好。
殿下的生日當天親手捕魚,殿下親手洗剖。京裏收到,該是多麽喜歡?
張大學士太激動,勁頭兒上來,幹的很有精神。
他們分工很得當,三個有力氣的,二位老王和袁訓摔魚,一摔一條,很快地上全是不動的魚。
執瑜執璞和蕭戰功夫好,短刀也用得熟練,孔青順伯和梁山王府的護衛陪着剖魚,順帶看着小爺不要傷到手。
鎮南王府的護衛和關安帶着跟在這裏的小子們,管洗魚。張大學士先是剖,後來怕魚大,刮魚鱗是個力氣活兒,安排他也洗魚。
寶珠帶着女兒們,小六和蘇似玉,小紅花和禇大路。把魚身上抹鹽。
稱心如意帶着梅英紅花,和各人跟出來的奶媽,把魚一條一條放到石頭上去曬。曬上半個時辰左右,就翻個身子。
因爲離他們住的不遠,半天内可以趕回,昨天袁訓等人和白蔔又要說話爲主,沒有安排昨天洗剖。日光在半上午的時候熾烈,到走的時候會曬得水漬半幹,收到筐裏往住的地方運回再曬不成問題。
比活魚要省事,活魚運回去半路死一半,洗剖後味道會變差。
元皓樂壞了,一會兒幫着舅母姐姐們,一會兒幫着稱心如意往石頭上放魚。他還會負責扔石頭趕海鳥。
魚鳍鋒利,剖魚洗魚不讓他沾手,就是摔暈了的魚也不敢讓他去動。
魚身上抹鹽,給他抹外面一層,裏面魚刺不給他動。但元皓也足夠忙的。
大家一起兒“玩”得這麽大,元皓左看看,很喜歡。右看看,笑哈哈。
見到花石頭,又去撿。見到螃蟹已經不怕,拎着給他單獨準備的小木桶,半尺來高,有一個家人單獨照顧他,握一把單獨給元皓準備的竹夾子,把螃蟹夾到他的小桶裏拎回來炫耀。
“元皓給太上皇的,給太後。”
大家都讓他噤聲,不要在這裏說。但紛紛誇他。
他心愛的加壽姐姐,和貼心的祿表姐福表姐,趁機道:“元皓現在知道了,咱們一玩就是好幾天,平時做功課的時候,可要抓緊了。不然,哪裏有功夫玩呢?”
元皓樂颠颠兒,正在興頭上的他點動胖腦袋:“好呀好呀。”
胖表哥執瑜執璞趁機道:“元皓的東西,難道不給祖父嗎?”元皓點動胖腦袋:“好呀好呀,”拎着他的小木桶去見祖父,笑嘻嘻送上去:“海帶,給祖父下酒。”
下酒的這話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鎮南老王聽到别提多開心,把孫子交給他的哥哥姐姐們帶着玩是一萬個放心。老王見魚摔得差不多,有二、三百條,海水裏洗洗手,帶着孫子去撿花石頭。
蕭戰表哥心疼表弟不落後,但嘲笑表弟也沖在前。獨他取笑元皓:“你這就偷懶,這魚分你小小份。”
“打暈!送回去!”元皓繃緊小臉兒反駁,孩子們嘻嘻哈哈的笑聲中,蕭戰裝模作樣縮縮腦袋,繼續剖他的魚。
衆人拾柴火焰高,很快,二、三百條魚洗幹淨,抹鹽慢一些,全在寶珠等人身邊堆着,大家又去收拾蝦。
一陣喧鬧聲,讓悠悠海風從營門口的地方吹過來。
幫忙的白蔔皺眉:“我去看看。”紮着兩手魚腥味兒,沒多想。
但人已經過來,把白蔔堵在這塊沙灘通往營地的路上。
“白将軍,聽說你這裏來了外人?”說話的人有種不可一世,令得袁訓等人擡頭看了看。
這一看,與越過白蔔的兩道目光碰在一起。那目光彪悍而又狂野。
白蔔的話恰好此時出來,白蔔冷淡:“江将軍,您親自巡視,事先也不給我個信兒?末将也好迎接您。”
梁山老王低了低頭,知道這是現在主管水軍的江強将軍。看他雖然不熟悉,卻怕他這看上去四十歲左右的人曾見過自己。
袁訓海水裏洗洗手,直起身子。太子也想端詳他,見嶽父過去,随後跟上。
蕭戰、執瑜執璞全跟上。
鎮南老王也謹慎,他雖然長在京中,卻怕這江強進過京見過他,也低下頭,繼續陪孫子撿東西。
江強肌膚黝黑精幹似個鐵塊,神色傲慢中,飛揚跋扈的讓人反感。
盯着袁訓的一團和氣,瞅着太子不笑時也高華過人,眯起眼,打個哈哈不像笑:“這二位看上去不是一般人,莫非是王爺那裏來了人?”
白蔔直接一句話嗆回去:“您再擔心王爺處來人,也不能把我親戚錯認!”
江強沉下臉,拿出上司的口吻:“白将軍,别在我面前放肆!你是王爺中軍派出來的,王爺來人,先到你這裏歇腳也正常。我本着對王爺的一片恭敬過來,我擔什麽心?你給我說清楚!”
離蕭觀遠,白蔔不能忍受江強的欺負,跟他吵不是一回兩回,吵不過,拿蕭觀吓他也不是一回兩回。
這會兒也不客氣,江強不高興,白蔔更不高興。臉闆得似生鐵:“好歹我是王爺中軍出來,我會怕你這地頭蛇!從我過來,士兵你給我弱病的!戰船,你給我不能用的。我要修船,公文從你手裏過,你推三推四從來不批!如今我的船,是我直接去信給王爺,兵部行文到工部,工部直接給我。如今就差兵器你卡我,官職上你休想!你擔的什麽心,還要我說嗎?”
白蔔從牙縫裏迸出來話:“司馬昭之心,這裏三歲孩子也知道!”
江強氣的身子哆嗦還能忍住,跟他的人,有一個當胸揪住白蔔衣甲,惡狠狠道:“姓白的,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小子猖狂的弟兄們看不下去!”
白蔔心想這是你先動手的,再說我話裏把你我矛盾全表白。有殿下在呢,有我家老王爺在呢,老子今天陪你過過招,出出平時的惡氣倒不錯。
正要還手,一道人影飛上來,一拳搗在揪白蔔的人手上。這一拳力道重,那人猝不及防,他主要防白蔔,就沒有想到,痛得他大叫一聲把手松開,那道人影又是一拳砸在他胸口,大罵出聲:“反了你這狗東西!”
反手一拉,把白蔔拉到他身後,他擋住白蔔半截身子。
隻擋到白蔔胸口,是他不是大人。這是小王爺蕭戰,梁山王府的得意人兒,下一任的梁山王。
主人都知道護家将,白蔔是跟過蕭觀的人,眼睛朝天長大的小王爺哪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挨打。
蕭戰這就出手不說,而且他站到前面去,微一仰視,和江強等人視線對上,眼神兒挑釁,小表情嚣張。
那意思,咱們試試?
江強将軍在此處橫行好幾代,以前是輔佐延甯郡王的家臣。延安郡王一倒,他出頭是必然的事情。幾十年上面沒有郡王,隻有一個遠在天邊的梁山王,和一個看似路程離得不遠,在他沒有大罪時,管轄他卻要先和梁山王知會的兵部。
在他眼裏,在此處本沒有怕的人。
防備梁山王削弱他的地頭蛇地位,江強對白蔔的到來使盡手段。白蔔忠于蕭觀,自然不跟江強一心。江強轉而對他百般欺壓。
也遇到過白蔔的抵擋,但今天讓打了手下這虧,頭一回。
把江強氣的大罵:“姓白的,我是你上司,你怎麽敢這樣對我!”手一揮,就要讓帶的人沖上來,“慢着!”
一對長得一模一樣的胖孩子,一左一右走上來。
執瑜執璞比蕭戰穩,沒有喧嚣,看上去順眼的多。
執瑜和蕭戰并肩,一手按按蕭戰肩頭,一面對江強正色道:“這位将軍!你是當官的人,自有官體和約束。我家伯父,”
一指白蔔:“他如果有罪,你可以拿他!這一言不合就動手,你想欺負人,我們兄弟不答應!”
執璞附合的管拍胖胸脯,和蕭戰一起把眼睛鼓起來。
執瑜再厲聲道:“你今天要是不講理,我們兄弟打完了你,還要和你打這場官司!”
說完,和弟弟、蕭戰一起,眼睛瞪得更兇。
太子皺眉,他是貴人,袁訓把他往後扯扯。江強對着這兄弟三個,一黑二白三個魁梧孩子,疑惑的想這是白家的孩子嗎?白家的孩子倒有這麽厲害?
一旁,又有人過來。
元皓騎在祖父肩頭,見到熱鬧就上,是表弟小王爺的本性。見過夜巡打架的他拍手助威:“大表哥二表哥戰表哥威風,打他!”
江強疑心盡去,從這句話就聽得出這是一家子表兄弟。打消他親身前來的一個猜測。
他往這裏來,是擔心白蔔與他不和,梁山王派密使來跟他過不去,或搜集對他不力的證據。
現在認定這是白蔔的親戚,江強陰險的想了想,心中生出一個主意。他是上司,這是在白蔔的軍營裏,和他公開動手傳出去不好聽。再說傷了他的人,江将軍哪能放過?
送這行人去打官司,江強都覺得不過意。
他忽視三個孩子,越過他們頭頂對白蔔冷笑:“行啊,你白将軍家裏出人材,半大孩子敢打我的人,”
蕭戰打斷他:“打了怎樣?”執瑜執璞拍拍他,讓他不要說話。
江強更怒,對白蔔道:“從你來就不服我,我看在王爺面上一忍再忍,你屢次犯上,我也不必客氣!”
有小王爺在,白蔔本來就不軟,這就也反問:“你要怎樣?”
“你要怎樣?”蕭戰和他一起問出來。
兩聲疊一聲,白蔔不由得笑逐顔開。
跟江強的人再一次忍不住,罵着沖過來:“老子教訓你們這小兔崽子!”
袁訓和張大學士把太子扶退又是兩步,袁訓還好,太子和張大學士見到嚣張到如此地步,全面色鐵青。
梁山老王總算想起來這江強一回沒有見過蕭觀,見過他一次也是延甯郡王生前,足有幾十年,未必記清自己是誰,打算擡頭過來時,那邊拳風呼喊聲起,已動起手來。
執瑜執璞和蕭戰,夜巡中練出來豐富的對戰經驗,過來的人雖然也是功夫不錯,但三個人加上一個斜刺裏出來的孔小青,應付不慌不忙。
“我來了!”禇大路大叫一聲,對着江強就躍去。江強眼睛一花,禇大路到了他脖子上。往下踹他頭盔,小紅花熱烈鼓掌:“哥哥好呀,哥哥打他!”
“擒賊先擒王!”禇大路覺得占盡上風,特别是小王爺蕭戰在地上,他在人肩膀上,感覺良好。
元皓也爲他鼓掌:“好呀好呀。”跟說元皓你好好念書是一個回答。
又去看表哥們,地上打得呼呼風生。蕭戰爲父親的人出氣,拳頭狠又重,見胖舅哥打得一個人踉跄後退,這姿勢個頭兒矮下來,小王爺跳起來一巴掌,打得他嘴裏吐出血。
加福拍巴掌:“好呀。”小紅花又趕緊幫福姑娘拍,崇拜揪出“柳家小爺花心鬼兒”的蕭戰小王爺:“小爺厲害!”
小紅花很伶俐,上路以來沒有叫錯過。
加壽和香姐兒挑剔:“打得太難看了,把地弄髒了!”繼續和母親收拾魚。
胖兄弟歉意:“對不住!你們别看。”
蕭戰歉意:“對不住!你們看魚吧,死魚都比他好看。”
元皓開始向着表姐:“打得太難看了,弄髒地!”
孩子們叫好聲和埋怨聲裏,白蔔眼中大放光彩,看自家小王爺這般厲害,白蔔又忍俊不禁。
他的人跟到動靜跑步過來,戰場已結束。江強跺腳大怒:“走着瞧!”蕭戰在他背後大罵:“以強淩弱,你上司先不守軍紀,有本事的,咱們衙門裏走着瞧!”
江強再不想和孩子對嘴,對這話也憤然回身時,蕭戰對他揮舞拳頭:“小爺不跟你在這裏打官司,咱們去别的地方打,能說理的地方打!”
元皓拍巴掌:“好呀好呀,打官司。”元皓一聽這多熱鬧。
小紅花拍巴掌:“對呀對呀,打官司。”把個腦袋又點成雞啄米。
江強怒氣滿腔,沒有話好回,帶着人出營。
營門二裏地外,他勒住馬,往地上狠吐一口,罵上一聲:“娘的!”
他跟來的人不多,但受傷了九成九。他們對孩子們下狠手,孩子們特别是蕭戰,對他們也下狠手。
“将軍!這姓白的家人不教訓不行!姓白的也要教訓!”
江強能占據地頭幾十年,有他的過人之處,他親眼所見,還是再問一句:“确實是他的家人?”
“後面有人撈大魚,要是梁山王的密使,不會貪幾條魚。”
江強想想也是,密使也不會帶一幫子大大小小的孩子。有幾個呼聲嬌柔,分明是小姑娘。
江強在離白蔔營門二裏路,不算遠的地方停下,原因就在他接下來的話裏。
他壓低嗓音:“趙六錢四,你沒有受傷,你在這裏盯着。我安排人手,是親戚總有走的時候。隻要他們一出營門,到沒有人的地方,一個一個全殺了,把孩子抛到海裏活喂魚,解解大家夥兒的心頭恨!”
按蕭戰說的去更高一層的衙門裏打官司,江強不敢去不說,也更不能放這一行人離開。
安排停當,江強回營安排人手。
……
沙灘上,孩子們繼續去幫忙。元皓放下地,相中海水新送上岸的一條小魚,小的隻有成人手指長,渾身沒有紮人的刺,元皓揪起送給舅母,顯擺道:“元皓打的,給太上皇太後。”
小六取笑他:“太小了。”
寶珠對兒子含笑:“小也是心意。”元皓學話:“小也是心意。”又去撿魚。
大人站在一起,梁山老王對白蔔黑臉:“你小子從一來到,就對上司将軍這麽橫?”
白蔔叫苦連天:“我怎麽敢?來到對他客氣着呢。他塞我錢,我不要。他帶我去嫖,我不去。他就對我不好。兵不給,船不給,軍饷也克扣。”
“你的船難怪全新的,你怎麽從工部弄到手?”梁山老王沒好氣。
袁訓接上話:“荀川代我官職,荀川批下來。他送我看過。”袁訓對水軍了解的不如北方軍中,荀川催促:“要打海寇,給新船。正常調派來不及了。”
袁訓不怕荀川騙他,答應下來,是真的有假,紙裏包不住火,又有正常核查時間可以爲監管。
白蔔這才想到,這位是免官的前兵部尚書。他昨天前天還真的沒想起來。見到袁訓就記得這是忠毅侯,這是太後外戚。
在袁訓說過,白蔔對着袁訓笑得白牙閃動。
梁山老王面沉如水:“你小子又幹了什麽?”
“這不是江将軍扣錢,原來的好兵讓他的人鼓動,想法子往别的營裏去,一心安我一個不會帶兵,逼走人的名聲。我讓逼急了,王爺遠,我沒辦法,就地借了一庫軍需,才攏住如今這一營的兵。”白蔔哭喪着臉:“我是沒有辦法啊,我打的借條,原以爲有仗打就可以還。姓江的仗也不給我打,我有借條在那裏。”
梁山老王震怒:“你怎麽敢!”
白蔔後退兩步,話一個字沒少說:“陳留郡王就是借的軍需,把火藥全借幹淨,打出來大捷,我跟他學的。”
這把戲一唱一和,隻好蒙太子和在京裏文官裏呆久的張大學士。袁訓跟沒聽見一樣,才不勸老王不生氣。鎮南老王也暗暗好笑親家護短,當着太子的面,把白蔔的一點兒暗帳盡數過了明路。
太子跟張大學士背過身子商議幾句,再回身對梁山老王道:“他的難處我們親眼所見,别再怪他。”
白蔔往太子面前一跪,連聲道謝,心頭不由得大喜。
他這暗帳是爲了當好差才有,但到底不正當。如果不是他去信荀川,荀川名義幫他借出來,不然以江強的手段,早查出來把白蔔送到京裏受審。
順便的,也給梁山王抹一臉黑。
梁山老王就此時幫他名正言順,護白蔔的心也有,護蕭觀的心也有,護荀川的心也有。
但袁訓不揭破,張大學士也道:“事急從權,不能怪你。”白蔔又謝過大學士,覺得背上一輕,包袱從此卸得幹淨。
接下來,太子道:“這事情到非解決不可的時候,白将軍和江将軍算撕破臉,我們在這裏還好,亮明身份他不敢發難。我們下午就離開,江将軍要是和白将軍發難,他的人難道不比白将軍多嗎?”
袁訓、白蔔,二位老王異口同聲:“您亮明身份,他仗人多,更敢發難才是!把咱們全放倒在這裏。不然他哪能安心。”
張大學士怒不可遏:“此人當誅!”
太子面色唰的白了,人心險惡,他在此時深刻體會一回。随即,太子沒有過于沮喪。他出京要曆練的,不就是人心嗎?
太子抿抿唇,正要說大家拿個主張出來,袁訓招呼着一起蹲下來,又把兒子和蕭戰叫過來。
地上撿個長石頭,很快劃出需要的地圖。
“離京裏咱們走了半個月,快馬幾天就到,不到十天一個來回,江強他敢異動,援兵也快。這附近,這裏,快馬三天的路,六天一個來回,是鎮南王駐紮在京外最遠的軍營,真的有事,老王也可以調動。這裏,是當地駐軍,這裏是團練鄉兵。不管全城、臨地和南城這三地官員怎麽勾結,團練鄉兵和駐軍他們不能調動。而我,卻能調動得了。要是他們能動得了這些人,我也不用請聖命,就地把當官的腦袋全摘下來!”
異常嚴肅的語氣,讓太子和孩子們熱血沸騰。蕭戰摩拳擦掌:“嶽父,你得用我當前鋒,用舅哥算您偏心。”
白蔔也沒有震撼,反而擠一臉的笑讨好:“呃,您不是官沒了,不是尚書?”
袁訓斜眼:“有官沒官,關你甚事!”
白蔔有梁山老王在,膽量大增。當衆拍馬:“嘿嘿,兄弟我日子過得艱難,您見到了不是,您要還能當家,再給些東西吧,軍饷預支三個月成不成?”
袁訓鄙夷:“沒有!”
白蔔尴尬的有了失望。
看在他由哥哥變成兄弟的份上,在這裏住的日子裏,還要他提供趕海的好地方,袁訓肯做個解釋:“我出京的時候,有殿下跟随,爲防萬一,請過聖命,把蓋上兵部尚書官印的空白公文帶了幾張。真有事,我調動得了人!”
蕭戰和白蔔,兩對眼珠子溜溜放光,對着袁訓身上成扇似瞄着。
袁訓瞪眼:“别打主意偷我公文,我這公文可金貴呢,還蓋上你們家荀川那混蛋代尚書的官印!”
白蔔嘿嘿笑,荀川代上尚書以後,把另一個侍郎宋程否到牆角裏去。他的公文,全是尚書官印外,再加上侍郎的官印。有左右侍郎之分,所以是荀川的一看便知。
極大的提高荀侍郎在各地的知名度,讓人懷疑他随時要當上尚書。
笑過,又摸腦袋,白蔔糊塗:“荀侍郎怎麽得罪您?”
梁山老王垂眼神看地,蕭戰垂頭看地。袁訓冷笑:“他再敢往我家門外尋釁,看我教訓他!”
關安爲他們把風,聞言幫腔:“再來讨要福姑娘,對他不客氣!”
最近的石頭後面,加福露出小腦袋,笑眯眯:“爹爹,您開會不要說别的事情好不好?”
袁訓錯愕:“福姐兒,你應該去和母親做些姑娘們要做的事情,不應該偷聽軍事會議。”
梁山老王繼續老臉對地,心裏罵着袁訓。蕭戰腦袋對地,細聲嘀咕:“打仗沒有福姐兒可怎麽行。”
關安咧開大嘴,他看到了,他不說。
加福索性呢,大大方方走到父親身邊,貼着他蹲下來,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爹爹,加福聽聽也沒有什麽,加福要和爹爹在一起。”
袁訓聽到女兒好聽話,就樂不可支,對女兒堆笑:“好吧,那你乖乖的隻在爹爹身邊。”
白蔔模糊的明白了,對着老王、小王爺不爲荀川說話,知趣的岔開這話題。
商議的快差不多時,有人回話:“江将軍留下兩個人,一直在營外窺視。”
袁訓一聽就笑了:“這是沖着我們來的,回程這一路上倒不寂寞。”但先叮咛加福:“你乖,回程你和母親坐車裏。”
加福笑眯眯答應的很好:“知道了。”
很快會議完,人手安排好,繼續去收拾魚蝦,準備往京裏盡心意。
午飯在這裏大吃一頓,但都沒有用酒。魚蝦裝筐,萬大同的車是昨天到來,裝上馬車。留下兩輛給太子和張大學士,寶珠帶着女兒、元皓、紅花母女和梅英坐。
袁訓相信自己,但爲太子爲家人不敢過小心,問白蔔要幾個鐵盾牌,安放到兩個車裏作防箭之用。
龍家弓箭長程過人,侯爺還有這樣的安排,是他把太子和家人看得很重。
白蔔找個機會對老王道謝,借機表明自己思念王爺。老王和袁訓一樣的話:“在這裏你也有前程,這不就有了,等江強伏法,王爺不會虧待你。”
蕭戰找個機會叫過白蔔:“等我把嶽父蓋官印的公文取一張給你,你的軍饷和軍需就有着落。”
白蔔感激涕零,蕭戰大大咧咧:“跟我爹的人,祖父另眼相待,我也另眼相待。”
惹得白蔔又落一長串子眼淚。
送一行人出營門後,他心急如焚候着消息。直到半個時辰後,說有人跟上車隊,白蔔親自披挂上馬,燃燒起熊熊怒火,随後包抄來襲之人的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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