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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死的後遺症

按太子想的,是要和加壽好好的說上一回,把她的雪白額頭再敲上幾記。但雪地裏往這裏走來一個人,寶藍色的鬥篷裹着鎮南王的行步匆匆,臉上看似沉靜,但眼神鋒利的像把出鞘的刀,帶着可以看出來的怒氣。

人是死在自己府門外的,太子一看就知道鎮南王在爲自己生氣。也是的,黃家的女兒哪裏不好死,撞死在這府門外,好似太子逼死似的。

就在剛才壓着人不讓回給加壽知道,怕加壽吓到的太子把勾起的手指放下來,對着加壽俯下身子:“壽姐兒啊,”

“啪”,一根胖手指過來,老實不客氣的在太子面頰上敲了一記。加壽喜歡了,鼻子朝天翹着,加壽式得意又出來,嚷道:“這還差不多,讓我打回來了,我就不跟你繼續生氣。”

太子無奈,把這得意的人兒拉近些。加壽漲紅面龐,她誤會的以爲太子又要親香,看看這裏是廳上出來人進去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吃吃地小聲拒絕着:“這裏不行,會讓人看到,”

她嫣紅的面龐趕得上紅唇的嫣紅,太子心中不是不動的,但這會兒哪有心思親近呢,太子柔聲道:“我是有話對你說。”

加壽還是後退一大步,眼珠子左瞟右瞄的打量着不要有人過來,低低地道:“你說,我聽着呢。”

太子對她伸出一隻手,輕輕地道:“黃家的姑娘死了,就在剛才。”

“啊?”加壽瞪大眼睛,倒沒有害怕的意思,一連串的問道:“剛剛我見到她,她還好好的呢。她父親有罪她也有份是嗎?太子哥哥爲什麽殺她?”

太子搖着頭:“我沒有殺她,她是自盡的。”

加壽還是沒有害怕的感覺,隻是吃驚上來:“爲什麽她要自盡,她還有母親不是嗎?”

加壽和太子說話不避諱,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爲黃姑娘惋惜,自然而然的說出來,讓太子跺腳更加憤怒:“所以這是個糊塗人,死就死去吧,偏偏一頭撞死在咱們府門上!”

加壽眨巴着眼,足有片刻眼珠子都不會動了。太子對她也一樣的了解,屏氣凝神地等着,不出所料,加壽眼皮子會眨時,一聲驚呼尖叫出來。

“啊……!”隻有半聲,就讓太子侵近身子,把她的小嘴兒捂上,湊到她的耳朵上急切地認真地道:“别害怕,她死不與咱們相幹。你素來能幹,進去想個法子讓弟妹們回家去,讓他們走角門。”

加壽直愣愣地看着他,顯然還想弄明白一個好好的人怎麽說自盡就自盡?

在加壽的心裏,她的太子哥哥是個溫和的人,一直受盡加壽的“欺負”。加壽小的時候,花光他的月錢。加壽再大大的時候,加壽當家是什麽樣子,不許太子說不好。就在剛才太子哥哥敲了加壽,但也肯彎下身子方便壽姐兒敲回來…。他絕對沒有逼死黃家的姑娘。

這……到底怎麽了?

而且在年關裏面,是個喜事不怕多,見血不吉利的日子。

小當家人的心思一會兒在不吉利上面,一會兒在想不通上面。慢慢的有了怒氣時,鎮南王走上台階,眼光看了過來。

極親密的姿勢,太子摟着加壽的小身子,這樣方便殿下安慰加壽。加壽對死人總有些寒冷,也有縮在太子懷裏的意思。

鎮南王怒氣沖沖進來,本想請太子殿下把黃家的人拿來問罪,但沒有想到看到這一幕,王爺算是反應快的,也原地一滞,才想到轉過身子。

太子飛快在加壽面頰上一吻,再飛快地道:“把弟妹們哄走,别吓到他們。”把加壽推開。

輕咳一聲,叫一聲:“姑丈,您往這裏來,另外是什麽事情?”加壽回過神,都想不起來計較太子的“占便宜”,默默的進廳,打算把弟妹們支回家。

不敵表弟的蕭戰看到鎮南王,挺高興的對表弟道:“舅舅來了,接元皓回家去。”

蕭元皓聽過,大叫一聲。

外面說話的鎮南王和太子打一個激靈,還以爲廳上又出了事時,聽到元皓嚷嚷:“元皓乖乖在舅舅家,元皓乖乖按日子看太後看太上皇看母親,元皓今天乖乖寫了三個字,爲什麽元皓要回家?”

鎮南王往這裏來,還真的是接兒子回家。他先往袁家去,說孩子們全在太子府上,王爺随後跟到這裏來,大門上的血案就看在眼裏。

本打算和太子談論下黃家這又生出一件的不妥當事,在兒子這幾句話裏,鎮南王面上無光,一步走到門簾處,揭簾看時,不由得啼笑皆非。

他特意來接的兒子,雙手抱着厚重椅子,胖屁股對着門,落在王爺眼睛裏,随着嗓音一扭一扭:“我不要回家,元皓乖乖,元皓去舅舅家。”

“咳咳,”鎮南王故意沉下臉咳上幾聲,太子也走到他身後看。包括廳上的人,一起看到小王爺的大轉變兒。

蕭元皓在看到父親就在這裏的那一刹那,忽然就堆出了笑,對着父親過來,親熱的叫着:“爹爹,您好久不來看元皓,是不是有了小弟弟就不要元皓了?”

太子也忍俊不禁,内心的不悅插上翅膀似的溜得精光。

鎮南王竭力的不和兒子笑,對他更闆着臉:“你不是不回去嗎?爲父全聽見。”

蕭元皓扭動胖身子,擠着一臉的笑:“您看過元皓,您走吧,您現在可以走了,元皓不要走!”

一指韓正經:“元皓走了,誰看着他背書?”韓正經哎上一聲:“是我看着你背書!”

一指常巧秀:“元皓回家去,誰聽她吹大牛?”常巧秀氣的小臉兒通紅:“是你吹大牛,總說自己吹的好。”

蕭元皓把個胖屁股再次轉給鎮南王,頭也不回的到香姐兒身後躲着:“元皓不要走。”

鎮南王抱怨:“你舅舅家有什麽好,系得你總不想回家。”再看孩子們,捧腹大笑的捧腹大笑,哈哈大笑的哈哈大笑。

太子也跟着笑了,他覺得自己能回答鎮南王的話。太子喜歡加壽的不單是青梅竹馬,還有加壽在哪裏,就把她家裏那歡快的氣勢帶到哪裏。

袁家的氛圍,不但吸引蕭戰,留下蕭元皓,也讓太子殿下曾嫉妒過加壽。

太子取笑着鎮南王:“既然元皓不願意回家,王爺換個時辰再接他吧。”使一個眼色:“我這裏還要您幫忙呢。”

鎮南王遇上這事情,總不能袖手旁觀。不是跟兒子糾纏的時候,也順着元皓的話頭:“那你趕緊去舅舅家吧,别讓我找到。”

蕭元皓如蒙大赦,推着香姐兒:“表姐咱們走吧,這裏不好玩了。”加壽也哄着他們回去,鎮南王又交待道:“把稱呼改改,父親你也不會叫了不成。”

蕭元皓大氣兒也不敢喘,拖着韓正經,瞪眼常巧秀,孩子們看着他笑,從角門裏出去坐車上馬,也就沒有發現。

大門上,張大學士從對黃姑娘沒了氣息的瞠目結舌中醒過來,他有氣無力——總是死人了。臉黑如鍋底——這事情是透着不痛快。門人就在這裏,他們是進府的第一道門戶,張大學士責問着他們:“從實的對我說來。”

門人就從頭說起,黃姑娘的死因是個人也能猜得到。加壽沒有阻攔她,讓她去書房。惹得太子生氣,讓人把她攆出來。

天又冷,她一個姑娘家,讓兩個家人推搡着出來,她又絕望着拼命的不肯出來,一跤坐在門外的雪地裏,取下堵嘴的布巾,瘋了似的撲到台階上大哭大鬧。

門人把她再次提到台階下面去,她又跑上去。如此好幾回,她沒了力氣,坐在雪地上呼呼喘半天的氣,恢複氣力以後,頭一件事,就是對着台階下的石獅子撞上去。

張大學士閉了閉眼,知道這位姑娘金鑲玉貴的長大,經不起今天的挫折。

但你也不能死在這兒,你是死了,你黃家還有活人在呢,你這是連累他們。

張大學士反複念叨着:“進了門,見了壽姑娘,去書房……”尋找着能對外面公布的話頭。

身爲太子師,太子殿下是個少年,黃家又是張大學士舉薦中的一家,張大學士不能推開。

最後面色灰暗的擡手,叫過自己跟的人:“去告訴黃家,把屍首先收了。”

……

“我的女兒啊,你死的好冤枉啊,你是好生生的一個人出去,這沒到半天,你怎麽沒了氣兒?”黃夫人的大哭聲,把辦年貨的行人招來不少。

門人再一次氣的不行進去回話,廳上,張大學士陰沉着臉,太子殿下面無表情,加壽繃緊小臉兒,還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回殿下、壽姑娘,咱們府是太仁厚了,按說送去順天府,喧鬧太子府,這是殺頭的罪名啊。”門人快要咽不下去這口氣。

加壽看看張大學士,見這老頭兒臉色比剛才還要差,加壽裝着無意地跟女官對個眼色,女官還是悄擡手指,用繡梅花折枝的宮緞袖子掩蓋着,暗示讓張大學士作主。

加壽想這大學士也沒有主意,索性還是不吭聲。

門人回給的還有殿下,太子可沒加壽那麽客氣,太子恭敬而又冷淡地道:“張師傅,恰好您在這裏,您看怎麽辦才好?外面的百姓全看着呢。”

張大學士支支吾吾:“要說這事兒,壽姑娘,你真的沒有同她說什麽嗎?”

加壽肅然的回他:“我回過您三遍了,侍候我的人全在這裏呢,您别總問我。”

張大學士倒不是懷疑加壽,就是嘴急多餘問這麽一句。

本來這事情好處置,把黃夫人抓起來就行。但張大學士心裏正轉悠着,黃家的女兒這一死不打緊,帶出來的文章可不小。而且大學士收了黃家的禮物,黃躍又定下斬立決,張大學士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抓人的話。

太子卻又不處置,加壽也不處置,張大學士隻能當他們兩個是讓吓住了吧?

還沒有功夫想太子也好,加壽也好,都不是輕易讓吓住的人,外面疾風般進來一個人。

袁訓一步進來,甚至沒有對太子行禮。他嗓音發顫:“加壽。”

“爹爹!”加壽撲過來。袁訓忘記女兒大了,他說過不能再抱的話,一把抱起加壽,摟在懷裏就百般的安慰她:“不要怕,爹爹來了。有爹爹在呢,誰也不能欺負你!”

張大學士渾身一麻,他最近因爲太子府上進人的事情和袁訓有心結,這就僵在原地。

太子望向嶽父,見他面色鐵青,是少見的大怒。

等到袁訓把女兒哄過又哄,哄的加壽反過來讓他不要生氣時,袁訓對女兒放下心,怒氣筆直對着張大學士而去。

“大學士!”袁訓一字一句,面上的鐵青色更添一層寒冰:“這就是你舉薦的好人家!這就是你嘴裏的賢淑人材兒!這就是你千挑萬選可以侍奉殿下的人!”

袁訓咆哮:“你分明是想害我女兒!”

他吼得張大學士心驚肉跳,神色惶然而又慌張。忠毅侯此時好似一頭下山的猛虎,随時随地他要吃人。

這幾乎掀動廳上桌椅的大動靜,加壽卻不害怕,反而往袁訓懷裏伏上一伏,心裏想着爹爹最疼壽姐兒,有爹爹在,壽姐兒什麽人也不怕。

“他黃家死絕了人嗎!要求情哪裏不能求!金殿上也求過,皇上禦書房也求過!還要求殿下,不能來個男人嗎!偏來個女人!還偏偏要在我女兒在的時候來!我女兒管家自然要見她,好不好的先經一遍手!再說你看她頭上的首飾身上的衣服,步搖得意衣裳的,她這是就要死父親的人應該有的打扮!”

袁訓聽到消息,趕到這裏,黃夫人見到他眼睛裏恨的出血,但袁訓不管她,還是精明的過去把黃姑娘的屍首看一眼。隻一眼,哀哀痛哭的黃夫人懷裏那屍身,就讓袁訓挑出毛病來。

張大學士有大勢已失之感,他剛才擔心的這裏面出大文章,就是忠毅侯決不會放過這個彈劾自己的好機會。

換成張大學士是袁訓這一角兒,張大學士也能敏銳的抓住這個漏洞。這敗壞太子名聲的人,是你大學士舉薦的“賢淑人才”。

是你大學士說的,祖宗手裏舊規矩不能破,挑幾個好人,就挑出這樣一個人。父親是罪官,女兒這不是來訛詐嗎?這哪裏有賢淑在?

太子一言不發,嶽父罵的話,原就是太子心裏想過的話。太子倒沒認爲張大學士是奸臣,就是認定他迂腐過了頭。這些話袁訓不說,太子不方便直吼師傅。袁訓在說,太子也不作打斷。

袁訓罵完一通,臉若寒霜語氣堅定:“張老大人請起身,咱們,見駕去說!”

張大學士知道他不大鬧一通是不會罷休,沉着臉一面想見駕怎麽說,一面慢慢起了身子。

袁訓冷哼一聲,不放加壽的小手,帶着她一起轉身,父女一起愣住。

從這裏看過去,是長長的甬道直通大門。

如果是春天,兩邊種的松柏樹中夾着花卉,不失肅穆又不失色彩。如果是夏天,松柏行風綠意迎人。如果是秋天,蒼翠樹木愈見青碧。此時是冬天,白雪皚皚壓成茫茫白紙似的,大紅鬥篷的寶珠跟彩衣翠袖的丫頭格外顯眼。

“忠毅侯夫人來了,”女官奶媽一起吃驚,就是太子,在黃姑娘死的消息過來,驚吓有限,這就真的狠驚到心坎兒上。

他的嶽母大人懷着太後心心念念盼的小七,爲安胎早就不出門一步,這就也讓驚來。

袁訓、加壽和太子慌着手腳往外面迎接,加壽跑在最前面:“母親母親,您怎麽不好好守着小七,今兒賊冷的,您怎麽來了?”

小手揪住母親的衣袖時,加壽的胖臉上又感動又喜歡,習慣性的,把個小鼻子一翹,加壽式得意再次出來。

寶珠愛憐的凝視着女兒,從頭發絲兒到裙子邊看了一個過兒,眼圈兒不加掩飾的紅了,她的嗓音也顫着:“寶貝兒,小七要緊,加壽也要緊啊。”

加壽太欣喜了,忙着道:“加壽沒事兒,而且爹爹正在發脾氣。”

寶珠紅着眼睛看向丈夫:“我要是不來看看加壽,我一會兒也在房裏坐不住。”

“我知道。”袁訓挽起寶珠的手,叫過加壽到自己的另一邊來,握住她的手,把妻子款款帶到廳上來。

張大學士木着臉,好了,這一位挺着肚子也出來了,這是打算把太後招出來也發頓脾氣?

寶珠壓根兒沒有看他,失禮也不在乎。坐下來以後,把加壽叫到面前:“好寶貝兒,你對母親說一遍。”

加壽就再說一遍:“她要見太子哥哥,我就讓她去見。她爲着父親呢,可不能擋。”

寶珠把女兒圈住手臂裏,柔聲細語卻擲地有聲:“壞人不能做,好人做不得,指的就是這樣的人。跟他比壞,你不如他,反而要讓他咬上一口。對他看好,又給他可乘之機。如果你以後遇到的全是這樣的人,不賢淑也罷!”

铿锵有力的話語,讓張大學士震動一下,太子震動一下,加壽則是用力的點頭:“是了,母親說的加壽記住呢。”

廳口兒上,蕭戰和加福鬼鬼祟祟的露出臉兒,見到袁訓夫妻在,蕭戰和加福沖出來:“我們也來了。”

蕭戰對加壽認真的道:“我不許别人欺負你!”加福在梁山王府耳濡目染,無事就乖巧,遇事胖拳頭攥住,對加壽道:“大姐,有加福在呢,加福陪着你。”

這對小夫妻是已經到了梁山王府,聽說以後又再回來。

他們是全力全意向着壽姐兒,就是不說這話加壽也知道。但是說出來呢,加壽也不必客氣。加壽故意黑起小臉兒:“戰哥兒,你不搶我的過年紅包兒,已經很好了。”

蕭戰鄙夷:“小氣鬼兒你長不高。”

加壽跳起來:“看我多高,看我站着比你高,跳着還是比你高。”

加福拍着巴掌:“大姐真棒,我向着大姐。”

“我向着加福。”蕭戰停也不停的接上,說還不算,并且走到加福身邊,就到了加壽身邊,但還能對着加壽幸災樂禍狀:“哈哈,你沒有人可以向,向着自己多沒面子,哈哈,”

加壽狠狠的給他一個很用心的大鬼臉兒,随後嘟着嘴兒有了笑容。

冷寂瞬間就成了歡快,忽然這裏就成了溫溢的小花園。

太子深吸一口這溫暖的氣息,對自己道,就是喜歡這氛圍,喜歡壽姐兒跟蕭戰拌嘴,喜歡自己跟壽姐兒拌嘴。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就是不願意讓任何一個人分攤進來。

兇神惡煞般催促張大學士去打禦前官司的袁訓,也眸中有了暖意。寶珠更是勾起嘴角,捧場的做着用心的看客。

張大學士木着臉,黃家女兒的死,讓大學士的臉面受損,報複式的很想爲她找一個正當的尋死理由,也就是指有人可以責怪的理由。當然殿下是他的體面和前程,比他這受損的臉面重要,黃家女兒受到殿下的羞辱,這理由在大學士心裏不成立。

不是有句話,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她的死,與殿下無關。

在他的心裏是不是一定要尋上加壽呢?至少忠毅侯夫妻氣勢洶洶而來,把個有孕在身的袁二爺也驚動,大學士也就不敢這樣的想。

孩子們歡快的陪加壽玩耍,張大學士這也不敢想,那也不成立,唯有木着臉。

借這個機會,他還可以想想見駕後的說法,尋找一下忠毅侯在裏面摻和沒有……

“大學士,咱們走吧,這事情總不能不對皇上說。”袁訓怎麽會容他想下去呢,在孩子們笑鬧告一段落,袁訓緩緩出聲,卻帶着能讓外面雪凝不再飛舞的強大壓力。

張大學士胡須晃動幾下,倒也算傲然地起身。

“加壽,你也去。”太子堅持的出聲。

袁訓猶豫一下,這事情裏确定有加壽,再說女兒跟着自己身邊見駕,自己也能放心。他沒有拒絕。

“我們也去,”蕭戰和加福一起道。加福揪住加壽的一隻袖子,小臉兒上寸步不離:“大姐,我陪你去。讓戰哥兒負責去找太後。”

袁訓忍住笑。

太子忍住笑。

蕭戰晃動腦袋,大大咧咧道:“是啊,我也要去。”

“戰哥兒,你和加福把母親送回去。”袁訓的話一出來,蕭戰和加福恍然大悟,紛紛看向寶珠:“是啊,怎麽把小七給忘記?”

一左一右走到寶珠身前,蕭戰殷勤地讨好着嶽母:“嶽母放心,有我戰哥兒在,誰也動不了小七,”一扭頭,又把加壽貶低進去:“我們回家烤地瓜吃,給你留塊皮,等着你早回來。”

加壽氣呼呼,把一隻拳頭往上一舉,手上一暖,讓父親大手包住,袁訓對她含笑:“乖乖兒,别淘氣了,早去早回來。”

“給我烤個桔子!”加壽就對蕭戰呼喝。

蕭戰樂颠颠兒,答應的挺好:“好好好,我吃了,把皮留給你。”

加福笑盈盈:“大姐我給你烤一個。”

蕭戰笑眯眯:“我幫你吃了,把皮留給你。”

加壽又舉起另一隻小拳頭,手上一暖,讓太子握住,太子對她含笑,學着嶽父的口吻調侃道:“别淘氣了,早去早回來。”

張大學士把這言談和舉止看在眼睛裏,生出一種身爲外人的感覺。這種和諧賽過春天裏萬物茂密生長,又各有地步兒的完美構建。插不進去話,也插不進去人。

他輕拂袖子,不想再看,舉步就要先行時,眼角好巧不好巧的又看到一件事情。

忠毅侯自妻子過來,以保護的姿态離她不遠。加壽在母親過來,也離她不遠。蕭戰和加福也走到母親身邊,三個孩子随時要開戰,都圍在侯夫人身邊。

不管跟丈夫還是跟孩子們都是咫尺的距離,方便寶珠伸出雙手,一隻手握住丈夫的手,一隻手撫摸住加壽的面頰。

廳外雪花漫漫,本就是一個自成一片天地的天氣。圍繞着忠毅侯夫人也自成一片天地,她把丈夫的手當衆送到唇邊,輕輕的一吻。

吻以前,帶着懇求的神色,都看得出來她在把女兒拜托給丈夫。

吻上那修長,曾是将軍挽弓萬軍中,力能挽狂瀾中的手掌以後,忠毅侯夫人面上浮現出動人的醉心。

她暈紅面頰,好似夕陽中萬千風華的一抹霞,安穩妥帖的悠遊于無限好中;又好似日頭下桃花薄薄的一點透明,舒展在春風中。

像是隻是握住丈夫的手,侯夫人就有莫大的信心,也能給自己丈夫莫大的信心。

袁訓在這一刻山崩地裂的變了變,有什麽溫柔而執着,熱烈卻又含蓄,從他每一寸肌膚中出來,把他和他的妻子款款的包圍起來。這一瞬不過呼一次氣般的短,卻讓見到的人都覺得日月靜好的長。

太子讓震撼住,這不發一個字卻能展示全天下所有情意,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他怔怔的,如遭雷擊似的無法邁動步子,也無法移開眼光。

見到袁訓對妻子微微一笑:“好生回家去。”随後看向自己:“殿下請起駕。”太子傻乎乎的笑:“好啊好……”一個黑臉兒闖進來,捧住袁訓的手,送到唇邊也親了一下,把這大手往後面一送,鄭重地道:“加福你親。”

加福也親上一下,和蕭戰一起看看母親,顯擺地小聲道:“我也香過了。”再懵懂的看向父親,發問道:“送行的禮節裏一種嗎?”

“哈哈哈……。”袁訓笑着出去,面上有可疑的一片紅。如果這片紅讓别人捕捉到的話,也就知道侯爺的笑是在掩飾他的慌亂。當衆親熱讓孩子們撞見,足夠他難爲情的。

“哈哈哈……不是,”加壽說着,讓父親強行帶走。

太子失笑,跟在後面出去。張大學士竭力地想在心裏斥責一句,這不應該,但總是要往他和老妻少年時去想。

等他們全出去,蕭戰對加福嘉獎地道:“福姐兒你說中了,所以嶽父他要笑。”

加福歡歡喜喜:“是嗎?加福最聰明不過。”

…。

“回皇上,這件事情要嚴查。這樣的人怎麽能入選!太子不想再聽她說話,她就尋死去。幸好她死了,不然等到太子府中,聽到一句話不對就撞牆,别人還不說殿下暴虐嗎!已經入選的人裏,隻怕還有這樣的人!請皇上恩準,我女兒加壽可不侍候這樣的人。加壽斥責她也應該,萬一以後死一個死一堆的,要把加壽連累進去!這樣的人,誰敢要!”

袁訓咆哮禦書房。

“回父皇,這全怪壽姐兒不好。請父皇訓誡她,以後不要再亂放人進來。這全怪壽姐兒不好,罪官怎麽能教出好女兒來,壽姐兒竟然相信她。這全怪壽姐兒不好,”太子句句怪上加壽放人。

“回皇上,她本是入選中的人,有賢淑的名聲。爲父親的心不能不看,我就讓她去見太子哥哥。本想多一個知錯就改的人給皇上用,先生們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沒有想到她心性狹窄,弄出這樣的事情來。這就要過年,大門本洗得幹淨。這又要費人力和物力,把大門洗上一回……”加壽也回的有闆有眼,一點兒不當的地方也沒有。

張大學士滿嘴苦水,那亂跳的人是忠毅侯?朝中私議忠毅侯飛揚跋扈的話很多,但認真的想想,忠毅侯上一回撒野是戶部不肯撥錢糧,他在禦前差點打了陸中修。那爲的是軍中,還不算撒野,但讓談論出“撒野”的名聲,跟今天這形容相比,以前全是冤枉了他。

今天這個才是撒野吧?

皇帝露出頭更痛了的神色,對袁訓慢慢吞吞:“一邊兒站着去,朕讓你吵得兩耳嗡嗡,什麽也沒聽清楚。”

把袁訓攆開,聽完太子說話,皇帝也滿嘴苦水。他曾對表弟下過一個名聲,是員福将。凡是他想辦的事情,都能辦得順利。這大捷在兩年内完成的事情,也讓他辦到。

凡是表弟不情願的事情,像是都不順當。太子府上進人他肯定不願意,皇帝強壓下去,本來還挺美。他給太子府上早就四個姬妾,早就有人回話說太子不進她們的房。

兒子睡誰?當老子的才不管。反正祖宗手裏的舊規還在,房裏有人沒讓朝野上下看不順眼就成。

皇帝覺得膈應一回表弟的時候,黃家的女兒吃錯藥似的,就要過大年,她撞死在太子門前。

皇帝仿佛看到無數的奏章,每一個上面都有一個表弟在上蹿下跳——他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他要是肯這時候閑着對不住自己在他身上花的心血——然後嗡嗡聲鋪天蓋地而來,把過年的大紅燈籠也攆開,也教坊司新呈上來的歌舞也攆走,隻留下一堆嗡嗡,和無數的表弟陪自己。

可以想像的到,禦史們不會放過這件事,抓住機會彈劾人。可以想像的到,滿朝将爲這大膽尋死不找地方死的人震驚。可以想像的到,爲太子正名聲不是殺人就可以辦到,明年要花很大的氣力人力和物力。可以想像的到……

皇上很想罵一聲,朕要是昏君,那該有多好,一刀一個,足的會耳根下清爽。

隻是,當昏君後患太多,朕卻是個明白人。

皇帝就對袁訓發不起來脾氣,對太子也不知說什麽才好,加壽的回話更讓皇帝氣悶。

這叫賢淑?更是泥堆裏扒拉一個出來的也比她強。

皇帝幹巴巴地叫一聲張大學士:“你怎麽看這事情?”張大學士還沒有回話,袁訓又跳過來。皇帝氣得端起茶碗,但還沒有砸他時,外面有人急急地通報:“太後駕到!”

皇帝和張大學士一起劇烈的頭痛起來,這本就是個不能善了的事情,把太後驚動,不折不扣的成一件轟動事情。

……

雪花飛舞,也沒能及時的把書房外的腳印給蓋住。人來人往,人去人走,張大學士的書房還是滿當當的。

坐在最前面的,是蒙大學士推薦,另外幾家開了春就要到太子府上的人家。

一個一個愁眉苦臉的,有兩個打了退堂鼓,澀澀的打着哈哈,笑比哭還難聽:“其實我家女兒不如壽姑娘賢淑,哈哈,不賢淑…。”

張大學士瞪過來:“那咱們前陣子全犯欺君之罪!”

笑聲嘎然止住,那人苦笑:“現在是改口也不能。”進府麽,都背上發寒。

“張老大人,”又一個人滿頭大汗,是在雪中來的迅急。取帕子抹汗,眼睛裏唰唰冒着綠光:“大學士,太後是怎麽說的,我打聽了一圈兒,還是您這裏消息最全,公公們收了錢,隻肯告訴我忠毅侯又猖狂了?”

張大學士抿緊嘴唇,他剛喝過定痛湯,不想在湯藥上白花錢的話,不提忠毅侯是明智。

結結巴巴說太後的話,幾十年的從容半點兒沒有:“太後說,唉,說,唉,”

……

“這就是黃家十幾年裏教導出來的好女兒!黃家受皇恩不是一代兩代,哪怕讓他冤枉去死,又能怎麽樣!這種死法兒,這是要和誰過不去!”太後滿面嚴霜,來到就是一通罵。

忠毅侯今天氣力足,又蹿出來:“這是要害我女兒!”

太子振振有詞:“全怪加壽放進人來,請太後責罰她,讓她牢牢記住,以後再也不要随便放進人來。”

太後一到,加壽底氣驟滿,當衆把太子的話頂回去:“她有賢淑的名聲,她是諸大臣們用心挑選而出,我得另眼相看。”太子妃的氣勢氣貫長虹一般。

……

“太後說,唉,所有入選宮人,除歌舞已教成的如期入宮。其餘的,重新再審。”張大學士說過,背後冷汗又是一片。

太後并沒有單獨怪他,但張大學士扪心自問,有心虛的地方。說到底他和黃躍之間存在着私情話語。

皇帝也沒有單獨怪他,但太子名聲蒙塵,這黃家就不是張大學士舉薦的,他是太子師,他也有告罪的本分。

忠毅侯還沒有跳完呢,出宮的時候支着架子還想吞人似的。

太子殿下滿意的拿到他想要的,太後和皇帝都把加壽說了一頓。

“賢淑的名聲,這時候全是由人吹!隻有到你手裏面調教出來,太子和你滿意的人,才能說她是個賢淑。以後别再這樣草率行事。”

加壽乖乖的答應下來,太後要帶她回宮,加壽要回家搶桔子,跟在她張牙舞爪的父親旁邊,走的神氣活現,一點兒不像讓斥責過。

她清脆的笑聲,隔着宮牆不時傳過來:“爹爹再快走些,晚了就真的隻留下桔子皮。”

張大學士虛弱的擡眼看看客人們:“就是這樣,不想入宮的人也不要急了,明年慢慢的重新看過再定。”

“哈哈,大學士,你這一回可有功夫好好看看我家女兒了吧?我早就對你說過,黃家的女兒不行,你不信我的,把我女兒攆下來。天意哈哈,天意……”

認爲這件事是自己女兒機會的人,還是有的。

------題外話------

抱抱本書新貢士趣味小花親,感謝一路支持。

大早上的本來累,後來加油,還是趕上了哈哈。能幹的仔,有這麽多寶貝親的仔,哈哈。每日功課,求票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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