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瞻峻暗想,這裏面夾着一個準備往太子府上去的黃姑娘,但小弟像是沒有動手腳,而方尚書一看,卻和黃侍郎不好。
問了問常棋和黃躍怎麽定罪,一家小王爺出事是個大新聞,回太原也是個好談資。
方鴻收到笑容,這才謹慎,沒回話以前對袁訓望望。袁訓攤開手:“你看我做什麽?我都沒了官職。再說他們也不歸我管。你應該去問阮梁明,或者問小柳,再不然把大理寺,都察院的人叫過來問。”
“是我司官員,皇上傳我進宮,問我應該怎麽處置。”方鴻見袁訓不說,壓低嗓音道:“自當的,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但常棋是陷害梁山王府,又恰好在大捷以前。禦史們彈劾他的很多,如果皇上信了常棋,這大捷可就沒有。常棋隻怕是個......”
手往下一斬,袁訓淡淡,蕭瞻峻輕抽一口涼氣,但沒有接話。方鴻再接着道:“黃躍跟他一路上的人,好不到哪裏去。”
袁訓取茶來喝,還是沒有什麽神色動過,方鴻又道:“張大學士想來會很喜歡,也會很忙碌。”
蕭瞻峻暗暗心喜,這京中秘辛,方尚書并不瞞自己。雖然跟方尚書結交不多,也就大膽追問:“這是爲什麽?”
“忠勇王的長媳,是張家的幼女,張老夫人上了年紀,不容易生下來。”
蕭瞻峻點頭:“原來如此。”
“有郡王們親族沒受株連在前,忠勇王府别的人想來不會受連累。但有一點兒,忠勇王的聖眷這可就又下去了。忠勇王兒子不少,但嫡子隻有這兩個。大的小王爺是個溫和性子的人,我冷眼看着,吃常棋的虧也不是一天兩天。如今常棋一死,”
蕭瞻峻笑道:“那張大學士應該喜歡,他忙的爲什麽?”蕭瞻峻應該問的是庶子中有出挑的嗎?但他自己是庶子,能坐在這裏跟長兄的舅爺,和舅爺的知己說秘聞----一看方鴻跟小弟就不錯---蕭瞻峻故意不說庶子的話。
方鴻笑道:“常棋一死,忠勇王又正爲長子請世子封,襲爵的事,張大學士倒不用擔心。但皇上更不待見忠勇王府,說他不思進取,隻紅眼睛,這以後誰當王爺,誰得挑起這擔子,張大學士他能不着急嗎?”
“這還的不是個好事情,表面上王爺,背後不算如意。”蕭瞻峻微微一笑。
他們這算說完,袁訓慢條斯理的問道:“小方,你對二哥說這些話,是什麽用意?”
方鴻含笑:“公主大婚,忠勇王府一定來人。”蕭瞻峻亦同時的笑道:“小弟放心,有你們提點,我招待上面不會錯待。”
方鴻怪袁訓:“要你提醒,難道二大人他聽不出來嗎?”蕭瞻峻搶在袁訓前面回話:“大婚的事情件件小心,小弟提醒的對,不是小弟,上哪兒都尋到方大人提醒于我?”
“你還真是個明白人。”方鴻見蕭瞻峻說得一清二楚,更放一層心。收起這話題,繼續說大婚的事情,到晚上才散。内宅裏,闵氏也忙個不停。
陳留郡王奏請兄弟進京代他操辦,張皇親趙皇親打聽過,這位二爺原是庶子,但可見不是兄弟情深,就是二爺十分伶俐。兩家不敢怠慢,打聽到進京,兩家女眷來拜,和陳留郡王妃、袁訓相好的府中女眷來拜,送禮的女眷來拜,一連三天,闵氏忙的忘記什麽是拘束,還記得自己姓什麽就不錯。
每天往宮裏跑,大婚動用的東西,給太後看過,禮節性上的,送給皇後看看,賢妃端妃娘娘處是一定要去,夫妻兩個跟郡王妃袁訓禮部等官員一樣,腳不沾地。
這一天剛到太後宮裏說話,有人回話:“二位驸馬到宮門。”太後喜笑顔開:“快讓他們來見我。”任保走上一步:“從軍中來,皇上隻怕要見。”太後就等着。
禦書房的外面,蕭氏兄弟相互打量,都是盔甲上風雪和血痕。
“大哥,咱們真的不收拾嗎?”蕭衍忠問道。
蕭衍志胸有成竹:“打幾年仗,跟軍中過不去,跟舅舅過不去的話成山成海。咱們得讓皇上看看軍中的實情。”
因爲二位公主就要大婚,皇上也着急驸馬現在哪裏。聞說兩個人到了,這就傳見。
見殿門外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氣宇軒昂自不用說,一身戎裝并沒有改變。凝結在上面的風和雪,想來是一路緊趕路的積累。到了宮中溫暖地方,往下滴哒着水珠子。到了這裏滴的差不多,是一層蘊含着血色的水汽在上面。
皇帝沒有愕然兩個人見駕的狼狽,讓蕭氏兄弟猜中,這正是皇帝想看要看的。
大戰之兇險,盡在這兩副盔甲上面。
皇帝唏噓:“軍中可好?”
蕭衍志熱烈起來:“好!我們出來的時候,梁山王同瓦刺窺視的小隊人馬打了一仗,割下首級,隻放跑一個通信的。梁山王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朝一日,你國也是我皇的王土,再敢有異心,随時大軍壓境。”
根據兩國的遠近來說,這仗打起來不亞于漢武帝滅匈奴,要落個窮兵黩武的名聲,但皇帝認爲國威遠揚,笑容滿面稱贊了幾句。
又問陳留郡王三次大事的巨細,特别是最後一次。皇帝在看到蕭觀等人呈上的戰報,身在錦繡宮中都後背發寒,想想身在其中的人,他是怎麽過來的?
蕭氏兄弟倒不用吹,當誘餌本就很兇險。這就你一言我一句,兄弟們相互補充着,把跟随父帥往葫蘆谷的那十數天細細地說着。
皇帝不時面色動,算是聚精會神。殿外原本今天候見的官員們多出來,但問上太監一回,都搖頭說皇上暫時不見。
也苦了太後,算着鍾點兒,見一見也就可以過來不是,但過上一盞茶,不見人影。再過上一刻鍾,還是沒有人回話。
太後打發人去看,都說皇帝還在召見。還是太上皇提醒太後:“他關心軍情,這是兩個最明白不過的人,難道不多聽幾句?”
太後闆起臉:“皇帝忘記了,我們也等着聽呢。”
蕭瞻峻和闵氏本來就出宮,也想見一見,也在這裏等着。
好在沒一會兒,孩子們到來。聽說打仗的表哥們回來,執瑜執璞帶着香姐兒、蕭元皓,韓正經和常巧秀也蹭來。梁山老王夫妻帶着蕭戰加福,太子和加壽也趕回來聽故事。
千盼萬盼中,在張賢妃趙端妃處也有人往太後宮裏皇帝宮裏看過好些次,蕭氏兄弟姗姗到來。
在太後宮門外,太監宮女們笑眯了眼睛:“太後盼着呢,這個盼着呢,那個盼着呢.....”
一堆的話裏面,也讓蕭氏兄弟想了起來。對看一眼,都還是剛才那副盔甲。剛才是對皇上說軍中死傷将士的辛勞,想爲他們多要犒賞銀錢。現在則不同,見的是素來慈愛的太後?
蕭衍志搔搔頭盔:“驚吓到太後可怎麽辦?
蕭衍忠也爲難,同帶路的太監商議:“找間殿室,再請往宮門上,問跟的小子要衣包,我和哥哥換過衣裳再見吧。”
太監跺腳:“我的祖宗們,太後等不及了,再等下去,就要備辇往禦書房去。侍候的人全戰戰兢兢的大氣兒也不敢喘,總算你們來了,還等什麽!”
把兩個人簇擁進去。
太後一見到,就直了眼睛。雪地光更明,兩兄弟在殿口兒上。盔甲上血光傷痕殺氣撲面,讓人有無盡的想像。
太上皇斜眼看她時,太後已經哭了出來,張開手臂:“我的兒,你們受苦了。”
太上皇裝沒聽到,但瞅瞅世代征戰的梁山老王。梁山老王是真沒聽到,他一見到那熟悉的暗紫血痕,心思瞬間浮動到舊日的戰場中,更把兒子挂念,壓根兒沒注意到太後這話中的語病。
執瑜執璞小六跑在前面,蕭元皓因爲不懂,以爲好玩,邊跑邊叫:“等等我,我在前面!”
韓正經和蘇似玉,懵懂的跟風。
香姐兒也想跑,但祿二爺剛辦過大好事情,寶珠怕女兒驕傲,讓人說尾巴翹上天,天天提醒她體态安詳,香姐兒輕咬嘴唇忍着,眸光一錯不錯的盯着。
她不起身,常巧秀跟着她。看着一陣風似的哥哥姐姐小王爺,細聲細氣地對表姐道:“又野上了是不是?”
蕭戰拉着加福起來,也是目不轉睛,但小王爺傲然的昂下巴,尋思着現在跑上去也沒有用,也是太後先聽,等一會兒,把他們兩個單獨拉走,讓他們好生的說。
小王爺這就不跑,還壞壞地扯一嗓子,粗聲大氣的獨顯得他最得體:“不許搶!先見太後!”
陳留郡王妃和瑞慶長公主忍住笑,蕭瞻峻啼笑皆非。進京沒幾天,小王爺的故事由執瑜執璞那裏聽到不少。
執瑜執璞在城門外聽出蕭戰的心思。“跟我爹搶功的,都不是好人。”這是蕭戰當時的話。
胖兄弟根據蕭戰以前的表現,倒不會特意往蕭瞻峻面前說,是怕表兄弟蕭衍勇蕭衍厚吃蕭戰的虧,好好的提醒了一番。
這一對蕭氏兄弟大爲驚奇,當天就學給父親聽,請父親幫着拿主意。
“瑜哥璞哥說,不可以單獨跟小王爺在一起玩,他會代他爹讨債。”
蕭瞻峻好笑:“咱們欠他債了不成?”
“是大伯父欠的,小王爺會跟我們讨。”
蕭瞻峻繼續笑:“豈有此理,大伯父幾曾欠過他的債?”
“瑜哥璞哥說,仗沒有打完的時候,袁家舅父用計,”這一對蕭氏兄弟也跟着去喊舅舅去了,蕭瞻峻也沒有糾正過。
“當時都說葛通将軍跟大伯父一夥兒,不讓梁山王有功。小王爺往葛家去了好幾回,葛家的人把他好哄着才沒事。他又尋葛通将軍家寶倌兒的事情,是寶倌兒二叔從早到晚陪着寶倌才沒事。”
蕭瞻峻大笑:“這是什麽道理,梁山王府是怎麽教孩子的?”
兩兄弟的話還沒有學完。道:“瑜哥璞哥還說,仗沒有打完的時候,袁家舅父假意的跟梁山老王爺不好,争着搶加福。關安将軍去王府門上鬧來着,小王爺不敢跟袁家舅父鬧,背後尋上關安将軍打一架。”
蕭瞻峻想想蕭戰那點兒個頭兒,再想想關安的大塊頭,笑上半天,對兒子們道:“去看大伯母有空兒的時候,把這話回給大伯母,請她吩咐母親備幾個盒子,你們好好謝過瑜哥璞哥。以後隻跟瑜哥璞哥在一起,不要離開他們吧。免得......”
在這裏又哧哧笑起來,蕭二已經找不出話來評論蕭戰,隻能哭笑不得。
對小王爺剛有認識不久,此時對景兒的親眼見到。
看看他站在那裏,這一嗓子說得妙:“你們跟太後搶呢。”就他最懂事的模樣。
孩子們沒有搭理蕭戰,本來也就是要送給太後的不是?牽手推後背的,把蕭衍志蕭衍忠兄弟送到太後面前。
盔甲是太後給的,太後給時就知道刀槍不入。此時見到傷痕滿滿,太後放聲大哭,把跪着的蕭氏兄弟一左一右摟着:“以後再也不許去了,都得在我眼皮子底下。”
蕭衍志蕭衍忠尴尬的對看,這一回來就把太後惹哭,是兄弟們沒考慮到。
瑞慶長公主挑挑眉頭,準備等人都散了,向太後抱怨她偏心表姐家裏。這事情長公主針對寶珠幹的不少,雖然她幹完了還繼續同寶珠好,同陳留郡王妃要好。
陳留郡王妃在想怎麽勸不哭。
蕭瞻峻卻眼窩一酸,差點兒滴下淚來。他想到他的嫡母陳留老王妃,在臨終以前單獨見他,給他一些私房,也是這樣關切的形容兒。
他的生母,離世的有年頭兒,蕭瞻峻卻不大記得。
闵氏也哭了,女眷最容易受眼淚影響。
袁訓走進來的時候,對着哭聲大作無奈。對瑞慶公主使眼色,用你的時候到了,你上去撒個嬌兒吧。
瑞慶公主眨眨眼睛,小聲叫兒子:“元皓,”對太後努努嘴兒,把撒嬌的事情交給兒子。
蕭元皓誤會了,蕭氏兄弟走的時候,還沒有元皓。元皓對他們沒感情,就誤會的跑上去前,肥拳頭在兩個人的盔甲上捶打着,嘴裏叫着:“打你,打你,你們把太後弄哭了。打你們,”
回頭又看表哥們:“來幫忙!”
瑞慶長公主格格笑了一聲,落袁訓一個白眼兒。太後也就住了淚水,看着元皓護着自己的得瑟勁兒,叫他也到身前,擠到蕭氏兄弟的中間,給他揉揉拳頭:“打痛你了吧?”
把蕭元皓哄着,讓他認表哥。再問蕭氏兄弟:“傷在哪裏沒有?碰到哪裏沒有?趕緊叫太醫來看看,别有話不對我說。”
太上皇故意打岔:“叫太醫來開補藥吧,我這宮裏又沒有人病,好好的他們回來,你卻叫太醫?”
闵氏看在眼睛裏,聽在耳朵裏,心思一動到了兒子身上。她在太原的時候,問過蕭瞻峻,太後對兄長夫妻如何?
蕭瞻峻說的自然是好好好。
闵氏當時猶有不相信的地方,直到進京,她心服口服。隻看看這位老太太這淚痕還沒有幹,就知道兩個侄子在她心裏有多看重。
難怪要尚公主,闵氏暗暗想着,心思爲兒子前程轉了又轉。
殿門外面,張賢妃和趙端妃的宮人又過來,太後微笑,吩咐蕭衍志蕭衍忠:“去見過娘娘們,”
蕭氏兄弟正要走,又讓太後叫住。太後恢複自如,想的也重新周到。一指蕭瞻峻夫妻:“去給你二叔叩個頭,他代你們父親來的呢。”闆起臉,對陳留郡王妃又絮叨幾句:“等我見到你女婿,給他一頓好打!哪有兒子成親也不回來的人,我讓你寫信對他說,你說了沒有,我煩他了,讓他以後不要到我面前來!”
太上皇和梁山老王一起忍俊不禁,太上皇打趣道:“你這是讓他來給你打呢?還是不讓他來?”
老王起身揖道:“太後,老臣鬥膽,這邊城比您的慈愛更重要,您這是就顧着疼女婿去了。”
太後對他滿面春風:“你卻不應該多心,我是說有梁山王在,他可以抽個空兒。”
梁山老王借此發作一句,呵呵道:“這不是大倌兒年青,郡王這第一名将麽,他上心不是。”
大家都聽得懂,大家都不接話。老王從容坐下,心裏有些快活。
蕭氏兄弟想想,在這裏回話也不合适,像是不懂事。橫豎父親跟王爺還要争,你老王再風涼話也無用。
按太後說的,雙雙走來叩拜蕭瞻峻夫妻。蕭瞻峻激動的落了淚,雙手扶起。闵氏是得意的落了淚,在眼角瞄到陳留郡王妃時,才有慚愧上來。
這位長嫂,說起來她跟去世的老王妃一樣,也沒有虧待自己的地方。
張賢妃、趙端妃的宮人等着,見兩兄弟出來,各自歡天喜地接着,往兩位娘娘的宮裏來。
......
“親事上,皇上十分重視。雖然匆忙,但按制,公主到了年紀,沒有許親事,大婚準備也是早早備好,東西我看過了,我滿意,公主也滿意,隻有一件,隻能等你回來,才能說上一說。”張賢妃對着女婿道。
蕭衍志因去年沒有趕回,總覺得婚事上緊巴巴,對公主萬分歉意,見嶽母說話,雖然納悶大婚上不滿意,應該對太後和皇上去說才是,但還是恭敬地道:“娘娘請說。”
張賢妃笑得恍惚,陷在回憶裏:“端慶長公主成親的時候,你還在京裏呢。你記不記得,公主的儀仗多了幾個人出來。”
蕭衍志恍然大悟:“娘娘說的是福祿壽喜齊進門嗎?”
張賢妃毫不掩飾自己的豔羨:“我不能出宮,卻聽人說過無數次。在公主的親事裏,就是先皇先先皇的公主們,也沒有這樣的榮耀。你是我女婿,我不瞞你說幾句話。你看瑞慶長公主可算得上榮祿無憂?元皓小王爺又壯實又中看,幾時見到我都想帶回宮來住幾天。”
蕭衍志再一次恍然大悟,賢妃娘娘這話中有話。
同姓不通婚這話,不一定都跟血緣扯得上關系。親上加親,也自古有之。
說守這幾條,也能找到例子。說不守的,一樣有先例。
古人對近親成婚孩子受影響這方面,不認可的人也有。張賢妃不見得想到的是近親成婚生下孩子不好,但對于同樣是同姓成婚的鎮南王和瑞慶長公主生下元皓小王爺活潑過于母親,羨慕在情理中。
“我讓人細細的查過,要說跟皇上是近親的,倒是那改了姓的忠勇王府。難怪代代皇上不喜歡他家,姓氏一改,讓開國先皇說的本朝沒有異姓王這話成空。偏偏自己又在外面還描補,我聽着都可氣。但雖然這麽樣,如果福祿二位中有一位肯送進門,也是你們小兩口兒以後的好日子不是?”
張賢妃這話特意等到女婿回來才說,而蕭衍志聽過以後,面上沉思,也真的沒敢這就答應。
要說舅舅疼他們,蕭衍志對袁訓放心。要說加福可愛乖巧,蕭衍志也有把握說服香姐兒。
“這事情要問過太後,”蕭衍志委婉的回話。太後會不會答應,蕭衍志卻沒有把握。
張賢妃也回得含蓄:“是啊,這得勞煩你去問。一來,我們沒有跟長公主比肩的意思,而且也不敢去請加壽姑娘。不過是福祿二位中請到一位,我滿意,公主也滿意。”
蕭衍志莞爾,也隻能請到一位,因爲二弟也同日子大婚。同時也想到二弟現在趙端妃那裏,張娘娘想得起來,趙娘娘難道糊塗?隻怕也在說這話。加祿和加福,兄弟兩個一人分上一個,剛好平均。
“我盡量去說。”蕭衍志回道。袁家表妹們是京裏人人都得摸一摸衣裳的人,奶媽們回太後,太後對這事早就不悅:“碰到撞到怎麽辦?再來一個壞心的人,如對執璞那樣的,可怎麽辦?”不許閑人離得太近,甚至聲明:“福氣不是借來的,是自己惜福來的。”
張賢妃所以謹慎的隻和女婿說,蕭衍志也不敢胡亂應下。
見蕭衍志像是爲難,他要是沒聽過這話,大婚還歡歡喜喜的,但他聽到這話,這事情要是不成,心裏難免有個結。
張賢妃又有一番話安慰他:“真的太後不答應,這婚事也算風光的。聽說你房中沒有妾,”賢妃娘娘笑得面上生輝,因爲在這一條上,就跟瑞慶長公主并肩。
“你這是學忠毅侯不是?但你放心,公主不是掂酸吃醋的人,我給你備下幾個好人,你看了一定滿意,生下孩子一定好。”
蕭衍志也是精明一流,聞言回的也利落:“多謝娘娘,不過我既然學了舅舅,也就不會輕易改變。如果公主生下孩子來,我要妾何用?如果我和公主不生,爲子嗣上計,”
有這幾句,張賢妃比這冬天抱火爐還舒坦,一疊連聲道:“到那時候隻依你就是。”
蕭衍志穩穩的說完最後一句:“爲子嗣計,去母留子。”
張賢妃長長的呼一口氣,一旁的珠簾内,也有一聲松氣聲。蕭衍志裝着不經意的擡眼過去,正與珠光中的眼波碰上。兩個人面上一紅都垂下了頭。
珠簾内有人,蕭衍志早就發覺。即将成爲驸馬的人又得意又欣喜。得意的是公主這是關心我不是?我回來了她要見見。欣喜的是可以見到公主。
蕭氏兄弟以前是見過妻子的,當年小小少年,年節上在太後宮裏并不避諱,小夫妻們還說過幾句話,對彼此也都滿意。
他這就辭出,往太後面前承歡。張賢妃叫出女兒,殷殷的對她有邀功的意思:“不敢指望你似瑞慶長公主,不過能有個三兩分,我也就滿意。”
瑞慶長公主上有太上皇太後疼愛,皇帝又隻有這一個同母的妹妹,也從不虧待。盼着女兒跟瑞慶長公主有幾分相仿之處,是娘娘們對公主最好的期望。
這位公主垂首輕點,羞羞答答:“多謝母妃。”她的面容對着自己袖上的繡花,有一個嫣然笑容。
身爲嫔妃生下的公主也好,身爲後妃争寵宮中的公主也好,對忠毅侯府不納妾,不會無動于衷。
公主們想讓福祿中的一位跟随進門,爲的求子。驸馬大婚前房中沒有妾,但子嗣上不得力,以後納妾是遲早的事情。
她們要沾的,是忠毅侯夫人生孩子上的福氣。
......
“二弟,”往太後宮中去,可以兄弟相見的路上,蕭衍志等到蕭衍忠。兩兄弟讓跟的太監退後,肩頭碰肩頭的交談幾句,相對咧開嘴嘻嘻。
果然,趙端妃娘娘也是一樣的意思。
兩兄弟商議起來:“先對太後說,萬一太後不答應,可怎麽辦?”
“對母親先說說,再把......加祿加福說動,怎麽樣?”
“對母親先說,再讓舅舅答應,”
“這話有理,舅舅答應,太後由舅舅說服。”
兄弟在一起就是主意高,把這事情打算推給袁訓,都覺得放心,手挽手兒的回到太後宮中。
宮門上,執瑜執璞小六蕭元皓韓正經翹首盼望,三位小些的是湊熱鬧,不明白爲什麽要在這裏等着。執瑜執璞滿面樂開花:“大表哥二表哥,快來說打仗的故事聽聽。”
執瑜帶走蕭衍志,小六跟着。執璞帶走蕭衍忠,元皓正經跟着。
表哥們擺擺架子:“等我們見過太後換過衣裳,再給你們說軍中的事情。”
“幫你們回過話了,先換衣裳,不然太後見到又不喜歡。換衣裳的功夫,先說一個吧。”胖兄弟們不依,到底跟着他們。
來到殿室中,蕭衍志邊換衣裳邊道:“......當時馬頭都挨着馬頭了,他呼氣我都聽得到......”
胖世子睜大眼睛,急切地道:“接下來呢,有沒有危險,表哥你有沒有退讓,有沒有大叫救命?”
蕭衍志壞笑一地:“我頭一回見這麽兇惡的人,差一點兒,我跟二弟就要大叫救命,”
胖世子跳出來,小手在胸脯上一拍,正要驕傲說聲:“我和二弟會去救你們,”
聽壞表哥壞笑道:“後來一想,不行啊,這難得的好機會,瑜哥璞哥都沒有遇上,這是讓瑜哥璞哥紅眼的大好機會啊,我一咬牙,一劍把他刺了個透心涼,割下首級來挂在馬上,大好功勞一件到手......”
胖世子跳了起來:“這話怎麽說的!”
太後在殿室裏聽到兩個孫子回來,跟長公主和郡王妃說着:“他們愛吃的菜,多想幾個,多備幾個,”又留老王夫妻在這裏用宴。
太上皇借機又和老王說大捷的事。
兩下裏都開心的時候,見執瑜氣呼呼的拖着換過衣裳的蕭衍志過來。太後還沒有問爲什麽拌嘴,準備說表哥要讓着表弟時,執瑜把蕭衍志對着郡王妃推過去,胖臉上噘着嘴兒:“這個表哥不好,姑姑收了去,再給我一個好的來!”
太後樂了:“這話胡說,哪有再換一個好的來呢?”說到一半,外面又進來一對,執璞黑着臉兒,把蕭衍忠也扯進來,也對着郡王妃道:“姑姑,我不要這個表哥,我要換個好表哥。”
陳留郡王妃注視兒子:“一回來就惹弟弟們生氣,這是爲什麽?”
蕭衍志眉開眼笑:“回太後回母親,我說的是實話,當時軍情兇險,哪有不怕的,就是爲了讓瑜哥嫉妒一回,這膽氣就壯起來。”
蕭衍忠笑眸兮兮:”回太後回母親,當時敵人兇猛,頭一回見,哪有不驚的。但一想到璞哥雖在身邊,心也跟着盯着呢。爲了讓璞哥羨慕,這刀法就犀利起來。”
胖兄弟們一起跺腳,齊聲道:“表哥是壞蛋!”
“壞蛋!”元皓、韓正經當仁不讓跟上。
小六左右看看,慢吞吞地道:“我卻愛聽。”但嗓音不高,讓淹沒在“壞蛋”聲裏。
太後把胖兄弟們摟在懷裏,扳着手指頭又說一回:“不能說表哥不好,再說以後打先生。表哥是跟你們玩呢,快不要生氣了。”
蕭氏兄弟在讓郡王妃責備:“一回來就跟表弟鬧,你們不在的時候,他們多想你們,給你們也寄去不少東西不是?”
蕭戰見是個機會,這一對蕭氏兄弟這會兒沒有人搶了,小王爺和加福走上來,各自帶走一個:“用膳還有鍾點兒,走,說故事給我們聽。”
殿角裏擺下椅子,蕭氏兄弟說起來,小六過去聽,元皓、韓正經也跟去。胖兄弟們心癢難熬,但還能堅持不過去,對着太後撒嬌。
聽故事的變成小王爺,蕭氏兄弟也不糊塗,哪怕回軍中再打王爺的将軍,這會兒也應該多說王爺的威風。
蕭衍忠聲情并茂:“說時遲那時快,那敵将一刀對着王爺劈下來,那刀快的跟閃電似的,唰地一下子,”
孩子們仰面容一動不動。
“王爺不慌不忙,一錘就把刀打歪。敵将大叫叽哩咕噜,”
加福問道:“他說是什麽?”
蕭衍忠急急喝水,蕭衍志接上,笑道:“他說梁山王厲害,大家夥兒一起上啊。”
蕭戰鼻子朝天:“是我爹,所以厲害。後來呢?”又急急發問。
蕭衍忠丢了茶碗跟上:“一古腦兒的上來十幾員敵将,圍着王爺一個人......”
小六叫出來:“有對策嗎?”
加福抓緊功夫開動腦筋尋法子。
蕭衍忠道:“隻聽得王爺大喝一聲,郝将軍,你分一個人去,餘下的歸我!”
“哇,這麽厲害。”小六驚歎。
“王爺打上一會兒,力氣跟不上了。又叫一聲,王将軍,你分一個人去,餘下的歸我。”
蕭戰忍不住了:“這是車輪戰,我爹我再英雄,也得讓他們累倒了。他再叫别的人才是。”
“王爺又叫,錢将軍,你分一個人去,餘下的歸我。”
蕭戰緊追不舍:“還有呢?”
“王爺又叫,趙将軍你分一個人去,餘下的歸我......”
老王跟太上皇說的正痛快,聽到“騰”地一聲,看過去,見蕭戰扭着蕭氏兄弟強送過來,小王爺火冒三丈,比胖舅哥們還要生氣:“這兩個不好,我也不要了!”
還有一句:“我代加福也不要了!”
加福跟在後面笑:“加福要的哦,戰哥兒你不要生氣了。”
小六又糊塗了:“我還要聽呢,這又是怎麽了?”
老王爺也是這樣的問:“孫子,你不是要聽你爹的打仗故事?”
蕭戰火大道:“祖父,寫信去,對我爹說他做錯了。”
老王爺暈乎乎:“他打的不錯啊,”借機又發揮:“一直讓陳留郡王大捷,他負責跳腳,落個嫉妒人材兒的名聲也不怕不是。”
“祖父你也不懂我。”蕭戰臉一扭。
老王看向加福,加福笑出小虎牙:“戰哥兒生氣了,王爺在最危急的時候,沒有喊戰哥兒來幫忙。”
蕭戰認真的點點頭:“那個時候,應該喊戰哥兒快來才是。”
蕭氏兄弟哈哈大笑,那時候喊你,你也不在。
太上皇好笑:“這就是将門虎子,你跟你爹也争上來。”
大家都笑,蕭戰到老王妃膝前繼續生氣。用過膳出宮,他坐在老王馬上,一定要老王答應寫信責備自己的爹,怎麽能把英勇無敵的戰哥兒給忘記呢?
太不應該了!
.......
夜晚,北風呼嘯從窗外而過,房中溫暖中,一家人除陳留郡王以外,相對而坐。
蕭氏兄弟回過娘娘們的意思,郡王妃失笑:“這,也有道理。是我沒有想到。不過娘娘們也太小心,竟然不對我說。”
“太後疼愛母親,母親爲人從來端莊,娘娘們摸不透母親心思,怕母親先對太後說吧?”蕭氏兄弟爲娘娘們分辨兩句。
聞言,闵氏輕輕擡眼,眼皮子在郡王妃面上一掃,但話到嘴邊沒有說。
闵氏也有同感,陳留郡王妃是外祖母老老國公夫人養大,老老國公夫人深感教導女兒上失敗,導緻她陷于春花綠意之中,以情意爲重,下嫁給平民。
要嫁也嫁個身子骨兒好的也罷,偏偏袁父一看就是命不長。
老老國公夫人深知是情意的原因,在外孫女兒的生長路上,沒少叮咛體面爲重,尊嚴爲主。
郡王妃一開始不喜歡寶珠,跟她受到的教導不無原因。闵氏在這過于莊重的長嫂手下,時常有喘不過氣的感覺。
對郡王妃有偏見,在所難免會出來。
郡王妃離京後,讓闵氏管家。闵氏深悔自己以前看錯長嫂這個人,原來她還是有情意,知道隻有一個弟媳的人。但在今天,聽過蕭氏兄弟解釋的話,闵氏心中釋然不少。
原來,不是我一個人會想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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