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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不負舅父

近五月的天氣,邊城的風帶着山中的陰涼從遠方刮來,日頭又熾烈的可以曬化人。

城頭大旗幹烈的似要烤化成一團火,街道上鋪子裏的夥計在沒有客人的時候,縮在門闆陰影裏跟死狗一樣的沒有生氣。

輔國公府跟平時一樣門樓威武,但當值的門人也受不了熱,恰好有裏面賞出來的瓜果,幾個人坐在陰涼地方大嚼一通。

正滿身汁水快意無比時,外面陣陣馬蹄聲過來。幾個人一驚跳起,都聽出這馬來的不一般。

土生土長在這裏的人,對于商人車隊的雜亂馬聲,和訓練有素的整齊加迅急奔馬聲一聽就知道。這是帶着有事情的跑馬,和城中巡邏的又不一樣。

輔國公府和别家不同就體現在這裏,家人覺得不對,先不是去驗證,而是翻身就去操家夥,先準備好了再說。

那在大門後有個兵器架子,上面十八般兵器齊全。這要是放在太平的内陸,會有人笑話礙眼,但在邊城這種地方再尋常不過。

幾個人的手放到兵器架上以後,懊惱上來,有一個爲首的笑:“城中沒有示警,街上也沒有騷亂,咱們警惕個什麽勁兒這是?”

另一個老成的道:“話不是這樣說,小心無差錯。”

說話的功夫,奔馬在門外驟然而止,一團狂奔而來的氣勢卷風挾勢撲面而來,濃黃亂紅映入眼簾。

家人們樂了,他們把來人認了出來。齊齊的奔出大門七嘴八舌:“邦公子,昌公子,達公子,山公子,你們回來了……哦喲,這是這是……”

有一個人驚呼出聲,另外幾個家人一起看過來。

見另外兩個斯文的少年,十一二歲模樣。一個顧盼雄飛,眉目間傲視天下般,黑色行衣穿在他身上,更襯托出他的十足氣勢。這一個,是龍大公子懷文的獨子龍顯貴。

另一個斯文儒雅,眉宇間不笑也似春風和熙,黑色行衣襯出他養尊處優的雪白肌膚,這是龍五的獨子龍顯兆。

走的時候已是小小少年,這幾年不過是眉目長開身量長高,五官沒有大變。守門的家人裏面有一個是看着龍五公子長大,對龍五有獨特的感情。這就認出來後放開嗓子一聲大哭,上前抱住龍顯兆止不住的淚流。

“兆公子,嗚嗚,你都長這般大了,”

另外有一個是謝氏當家施過恩的家人,也握住龍顯貴的手号啕:“大奶奶在京裏好不好?水土服不服?”

龍顯貴龍顯兆站在舊日家門前都有恍然如夢之感,心裏想着這是我的家嗎?在他們的感情裏,京裏九叔那裏已然是他們的家。

在見到舊家人流露依戀,回家的心情這才多出來,兄弟們陪着流下淚水,認一認還稱呼得出來:“這不是葛三叔嗎?”

“這是林大伯?”

輔國公府的舊家人在戰亂的時候對主人不離不棄者,晚輩們會随同别的家人叫他們,這就後面都有個叔伯出來。

葛林二位驚喜歎氣:“小爺還認得我?唉,一去就是幾年,還以爲再見不到了。”

龍顯貴龍顯兆笑道:“怎麽會?祖父是要回來看視的。”

門人讓這句話提醒,慌亂地道:“老國公夫人奶奶們天天盼着,本來以爲過了殿試,總要六七月才回來,這下子好了,小爺們已經到了。”這就分出兩個把他們往裏送。

淘氣年紀的少年們,繞過影壁就不肯再走。小兄弟嘻嘻哈哈商議:“給祖父一個驚喜,給母親一個驚喜,”

“咱們别從正路上走,母親管家在帳房那一處,再叫看到咱們的家人不要說,母親就不能馬上知道。”

小龍二龍顯邦更是指揮龍顯貴龍顯兆:“我們還在家的時候,祖父隔幾天就要說起你們,看意思很想念,但交給九叔放心,沒有接的道理,隻是挂念着。我們進京去,還特意讓給你們送去好些東西和錢。怎麽樣,你們先躲起來,等我們讓祖父猜京裏來了誰,讓祖父喜歡喜歡怎麽樣?”

龍顯貴龍顯兆叫好,這就兄弟們蹑手蹑腳,帶着同回來的大人們也拐彎走花底樹下的路,沿途經過的家人都交待一番,兄弟們嘻嘻哈哈直接出現在老國公的院外。

在院門上不再隐藏,指手劃腳跟群鬧雀子似的:“通報,說我們回來了,哈哈,中了中了的,”

手裏都把報捷條子取出來,紅紅的一片在身前,兄弟們發一聲喊:“祖父祖母,中了的回來了!”

同行的大人們忍俊不禁,一起跟在後面進去。龍顯貴龍顯兆依言藏身在樹後面,聽到也笑個不停。

房裏,老國公還真的正念叨,他有袁訓通信,還有邸報可看,道:“春闱不中,在我意料之中,秋闱中,已經是我意料之外,這就可以回來了不是?難道還真的等到殿試結束,看過狀元跨馬遊街的熱鬧才知道回家?”

老國公夫人在窗下做針指,小十今年三周歲,抱着個大木頭玩具搖搖擺擺在房裏推。

聞言,老國公夫人道:“打發孩子們進京不容易,路上山高水低不說,到了京裏又要麻煩婉秀,又要麻煩寶珠,又要麻煩外甥。留他們多住幾天看看狀元也是有的,既然麻煩了,就做一回麻煩到底了不是?”

老國公不贊成這話,扭扭臉兒:“我們是一家人,什麽是麻煩?這話不對。”

小十聽了個一知半解,但知道母親嘴裏說的外甥是自己的九哥,小十開心了,拍打着木頭玩具:“九哥給我的,九哥送的。”

老國公和國公夫人笑容滿面看過去:“是嗎,你九哥真真疼你。”

話在這裏,小十正要表現一下神氣,外面一聲喊叫:“中了中的!”然後步子通通的一擁而來。

小十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小屁股往後一墜,往地上就坐。懵懂着眼神不知所措時,龍顯邦等人笑聲連天的進來。

一片大紅色先到人眼睛裏,他們在京裏報名應試,報捷條子送到袁訓家裏。爲回家裏顯擺,兄弟們請求袁訓答應帶回來。這就亂晃當一片紅中,房中家什簾子包括窗外的綠葉也映上紅色,後面幾個腦袋露出來,都是笑容燦爛,神采飛揚,得意之色無處不在。

“祖父請看,這是我的,”

“這是我的,”

“我是兄弟們中名次最高的,”

“那我還最早報出來的呢,”

“哈哈哈,先報的名頭兒低,”

亂哄哄的笑聲喜氣洋洋,讓老國公夫妻有一會兒找不着北,小十有一會兒瞪眼認侄子們手中的是什麽新巧玩意兒。半晌,老國公笑聲飛出窗外,帶足他所有的精神,喝彩道:“不錯!”

小兄弟們這就不用祖父招呼,争着擠到床前,把紅色紙條請他看。老國公夫人滿面歡喜,小十則忙着也往床前擠,搶着去看。

老國公喜歡的心頭如煙花爆裂,處處是綻放。

孫子回來是一喜,秋闱全中是一喜,能帶回來外甥的話,帶回來妹妹的話又是一喜。

還有加壽怎麽樣,加祿可好,加福的親事定的可安穩,這就能聽到,餘下寶珠,老太太,執瑜執璞——在老國公心裏排名并不分先後,是他狂喜中先想到哪個就是哪一個——順伯、忠婆等等的消息,都可以聽到,這是喜上加幾重喜,幾重喜又喜不盡,他定一定神,眼神才聚光清報捷條子上的字迹。

“捷報貴處某人高中多少名,”下面是官府字樣。

老國公眼眶濕潤,不過幾張條子卻有一時間也看不完的感覺,就去看孫子們。

去年離家,是一年不到的時間,但孩子們正拔個頭兒的年紀,都明顯的高大了英俊了懂事了……老國公心頭湧出一句話,阿訓不負舅父也。

龍顯邦等人就是自己懂的事,老國公也會這樣想,他也是個偏心的人,一直偏心在袁訓身上。

因爲偏心袁訓,他并不是不想去到袁訓身邊養老,而是怕添麻煩怕這個怕那個,他到今天還在家裏隻是想一想。但隻想想袁訓有孝心,已經是欣慰。

因爲偏心袁訓,邊城不是請不來名師,但老國公一定打發孫子們進京,他甚至對兒媳們底氣十足:“送去給他們九叔,就和别的人不同。”果然,真的和龍顯邦的學友們不同。

孫子們沒有回來的時候,隻聽到一個“中”字,老國公就臉上每天光彩奪目,這見到他們回家,哪怕多生根頭發,也是袁訓的功勞。

當祖父的已經這樣想,旁邊當祖母的老國公夫人還來添油加醋,恰到好處地恭維:“長高不少,這就是進京的好處啊。”活似孫子們在家裏就不長似的。

老國公更有得意的本錢,愈發的放聲長笑:“是啊,哈哈,”笑聲傳到外面,把侍候的人驚動。丫頭婆子們有的來看公子們回家是個熱鬧,有的穩重,互相說着:“去請國公夫人和奶奶們,天大的喜事,公子們回來了。”

……

國公夫人在管家的小客廳裏,謝氏石氏進京以後,餘下還有五個妯娌也在這裏,也是因爲知道春闱孩子們沒有中,也在說他們應該及早回的話。

國公夫人田氏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弟妹挽留過端午節,過完了才許回來。”

二奶奶笑道:“依我來看,過完端午是加壽的生日,去年他們進京趕秋闱是早了,卻沒趕上加壽過生日,進京一回不容易,别人的生日可以不論,壽姐兒生日不能不賀。”

奶奶們說二奶奶說話有道理,都笑道:“雖然這個端午節他們不能跟咱們過,但在京裏姑母面前承歡,這是大道理。”

正說着,都以爲孩子們還有兩個月才回來,宮姨娘打發個丫頭過來:“夫人奶奶們可聽說了,小爺們像是進到家門,”

龍顯邦等讓家人們不要對母親說,姨娘的下人悄悄見到回了話。

國公夫人道:“要是回來,門房難道不回給我們?”宮姨娘的丫頭疑惑:“難道是看錯了,我叫小丫頭去辦個什麽,沒一會兒回來,說家裏來了遠路的人,難道不是小爺?”

國公夫人田氏想了起來:“對啊,孩子們留下來給加壽過生日這是正理兒,但我兄弟春闱沒中,沒理由還留着。就算是他懂事,想給加壽過生日再走,他又算哪個牌名上的人?”

就對妯娌們道:“要是有遠路的客,應該是舅爺們回來了。”妯娌們說有理,而此時老國公夫人打發人過來,進門就道喜。

“請夫人和奶奶們趕緊過去,小爺們高中秋闱,和舅爺們到家了。”

這個家裏有诰封的,除去老國公夫人和國公夫人以外,就是大奶奶謝氏。餘下的奶奶們沒有诰封,還是舊稱呼。

國公夫人聽過,和妯娌們急急忙忙趕來。

在房門外面,就聽到裏面潮水般的歡笑聲。妯娌們認出自己孩子的嗓音,都道:“是他們,”快步進來。

老國公睡在床上,内室裏地方有限,跟進京的家人想拜見都沒進得去,妯娌們也先在外面站了站。

聽裏面沒有一個說話聲不是帶着笑意:“堂弟們羨慕阮二先生,所以不肯回來。”這是其中一個舅爺。

“沒中所以沒回來,回來的全是中了的。”這是孩子們的炫耀。

小十的尖聲夾在裏面:“中了的!”他看這句話神氣,這就學在嘴裏面。

哄堂大笑聲又起來,落下去以後,有人見到女眷們,往裏面回話:“請爺們讓一讓,國公夫人和奶奶們來了。”

房裏退出體面的家人,給女眷讓出一些位置。

田氏看看,公婆歡喜異常,小十推着一個新的玩具異常興奮,應該是從京裏剛帶回來。

再看進京的大人少年不到三十個主人,除去龍家小兄弟們,這裏坐的大人十個不到。

田氏的親弟弟因爲姐姐身份的不同,坐在老國公床前,但同進京去的還有兩個堂弟不在這裏。

田氏問候過公婆,就問兄弟:“他們倆個沒回來?”

田舅爺好笑:“我剛才說的就是他們,”一指回來的人:“我們全是秋闱中了的人,說我們回來顯擺也好,回來看看家也好,我們都回來了。春闱中的五個不用說,他們不跟我們同路。餘下的幾個,都說放着好先生,秋闱沒有中,沒有顔面回來,我們家的那兩個應侯爺的邀請,住進侯府,方便家學裏攻書。還有兩個說難爲情打擾,外面租房每日走讀。另外幾個遊玩去了。”

田氏放下心,對兄弟笑臉相迎:“去年底就收到信,聽說你中了秋闱,你大進益了,這一趟京裏沒有白去,我放下心,爹娘也放下心,下科,就可以春闱,再下一科,就可以殿試得官了吧?”

在田氏來看這算對兄弟最好的希冀,但她沒想到田舅爺眯眯地笑,來了個大話:“不用下下科,下科我定然殿試得官。”

田氏哎喲一聲,說他不穩重:“你能得官就不錯,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狠,弄得不中就心氣兒不好,從爹娘到我都跟着操心。”

田舅爺笑道:“姐姐應該知道,我們這一科有好先生。”田氏笑道:“正是我知道,你也進京見過廣大的世面,理當收斂才是,怎麽大話越說越狂。這一科托九弟的福有好先生,下一科讓哪裏給你請去,你得好先生指點過,下一科再中個春闱吧。”

老國公插了句話:“媳婦,你九弟有話帶來,讓他們下一科早早的去,還是請阮二大人教導呢。”

田氏不敢相信,吃驚地道:“還能請得動嗎?”

田氏是爲家裏請過先生的,酸秀才們一個比一個難說話。把她氣得寫信給龍懷城訴委屈,龍懷城回信說文人就是如此,今天一個脾氣說月亮好,明天又一個脾氣說下雨好,你既然請不來,等我回家再說吧。

田氏心想我是知道的人,這好的先生好似好姑娘,一百家子都要求他去教書。今年請能動,和明年請得來是兩回事情。

小爺們嘿嘿笑起來:“嬸娘這話不對,請聽我們說說。”

小十又來搗亂,撲通撲通摔着玩具:“九哥給我的!”老國公夫人把他抱回來,也是掩不住的笑容,輕聲地叮咛:“說話呢,不要吵鬧。”小十又讨了一塊侄子們随身帶回的京中點心,算把他的小嘴堵上。

别的人都要聽聽京裏的消息,這就除去回話的人以外,大家笑意融融的安靜下來。

龍顯邦一個人回:“九叔說多多拜上祖父母,拜上嫂嫂,也就是母親和嬸嬸,”

田氏等說不敢當。

“安家曾祖母和姑祖母讓帶好些禮物,宮裏進上的衣料就有一堆,我們和方家祖母姑母一同起程,大宗兒的禮物在她們船上。”

田氏等說費心。

龍顯邦又把寶珠的話說過,最後才說袁訓的話。

“九叔說這一科中的不好,”龍顯邦吐舌頭,兄弟們一起吐舌頭,同回來的族弟們呵呵而笑。

老國公也笑了,對媳婦們道:“我覺得就不錯。”他的孫子們全中,他從頭到腳全是飄的。

田氏等欠身笑:“我也覺得好,這是九弟要求嚴格,也是好事情。”龍顯邦的母親欠身對公公笑笑,再對兒子道:“不怕顯邦你惱,你父親聽說你趕考,說你耗費銀錢,耗費你九叔的功夫,說你平時愛騎馬不愛讀書,一定不中。”

龍顯邦不服氣,把個腰杆子一挺:“這不是中了中了的,”沒好氣地道:“我有二表叔呢,您别瞧不起我。”

這有些母親面前逞臉子,但句句暗含袁訓的用心,老國公愛看的眯了眼睛,直到龍顯邦說完才說他一句:“說正經的,不要和母親使性子。”

龍顯邦對祖父陪笑:“是,有九叔呢,誰說我不中都是假的。”

房裏的人包括表面上瞧他不起的二奶奶也道:“這話說的是。”

龍顯邦繼續說下去:“九叔說,這一科是他不好,”老國公微笑,笑的再壓抑,也是一臉的得意。

田氏道:“哎喲,這話不對,他出力勞心的,怎麽是他不好?”

“九叔說,這一科他給祖父來信晚了,我們就去的晚。說下一科,至少早一年過去。”龍顯邦神氣活現,又對各房的親戚們望去:“九叔說同是親戚,請一起去呢。”

田氏等說這怎麽好意思再麻煩,各房的舅爺們點頭,齊聲作證:“侯爺确是這樣的叮囑。”

舅爺的話匣子在這裏讓打開,把龍顯邦下面的話擠得先不能出來。

他們紛紛地道:“有阮二大人指點,下科我一定能殿試,”

“我能得官,”

田氏等見到兄弟兒子的喜歡之下,還沒有熱淚盈眶。但聽過舅爺們的議論,眼窩一熱,都泛上一圈兒的紅。

田氏勉強撐着,道:“再去也還罷了,姑母是慈愛的,看着父親自然接納。九弟夫妻是個心好的,看着親戚自然招待。隻是一回兩回的請名師,我和嫂嫂們也知道他,阮英明大人,誇口的狀元公美名兒揚,能請到一回這是福氣,下科再請他,又不是教一個兩個,這事兒可勞煩九叔的很吧?”

小爺們又是哄地一聲大樂,龍三的兒子龍顯昌道:“九叔請他,二表叔不敢不來。”田氏佯裝嗔怪:“阮大人難道還怕你九叔不成?這孩子不會說話。”

龍四的兒子龍顯達笑道:“阮二叔在我們面前,是這樣的。”起身把臉兒一繃,烏黑就要下雨似的,雙手再一負,邁着方步活似老學究教訓學生,馬上就拎手闆兒那模樣。

“二叔是這模樣。”小龍四自己笑,房裏人也笑得不停。

龍七的兒子龍顯山也起來:“二叔在九叔面前,是這模樣。”他旁邊坐着他房頭的舅爺,一伸手,把舅父的衣襟抓住。

老國公吭吭地笑嗆住,國公夫人趕緊去給他拍撫。七奶奶罵兒子:“你不要歪編排阮大人,那是教導你這麽久的先生。”

龍顯邦等異口同聲:“就是這樣。”七奶奶也忍不住笑:“我不信,這是名動天下的天下師嗎?這不有點兒無賴潑皮不是?”

模仿的小龍七道:“母親别打岔,我還沒學完呢。”把個眼睛一擠,堆出滿面的笑,對着讓他當成袁訓的自家舅父點頭哈腰:“袁兄,晚上有書社,跟我會詩文去。”

七奶奶撲哧一聲樂了,還是笑罵兒子:“你這個促狹的,那是他們親戚關系好,你偷看了來又學出來,這就不應該。”

小龍七嚷嚷:“母親不在那裏,您這是冤枉了我呢。二叔是當着我們的面和九叔這樣說話,二叔說,不跟我對詩文,中不中我不管了。”

七奶奶微笑,這話聽上去就無賴耍了個幹淨,問道:“那要是去對呢?”

“二叔一指我們說,袁兄你跟我去,我保他們中秋闱。”

房裏笑聲又出來,老國公得意非凡:“原來你們的秋闱是這樣中的?到底麻煩不完的九叔,阮大人沒少花心思。”

幾個舅爺微微地笑,難怪這幾個少年們全中了,原來還有這樣的内幕在。

其實想想也是,老國公是忠毅侯的養父,他的孫子忠毅侯不會不比别人盡心。

而龍顯邦兄弟一起遺憾:“所以春闱沒有中,二叔他不肯見我們。秋闱他不見我們,是嫌我們中得低,說我們好生的笨蛋。春闱不見我們,執瑜告訴我的,說二叔對着九叔自責,說全是他的責任,他沒臉見我們。”

老國公和兒媳們齊聲道:“不中是你們的責任,與教導的人無關。”龍顯邦等笑嘻嘻:“九叔也說不怪二叔,就讓我們下一科早去。”

老國公表面上點頭,心裏也暗暗點頭,阿訓這是把這個家當成他的責任對待,這是個好孩子啊。

他生出一個主意,趁着兒媳們全在這裏正要說出來商議,小十吃完了點心,也裝完了老實,跟着話又叫起來:“早去,進京去!”

大人們的話還沒有說完,龍顯邦就哄他。想到荷包裏有檀香餅子,式樣是宮制的,帶回來給知己們看看顯擺九叔聖眷的高。他打開荷包,快手快腳的掏一個遞到小十面前:“小十叔叔不要吵鬧,給你還有好多東西,包你一年玩不過來,全在船上你别急。”

小十見玲珑剔透,點着腦袋接在手上把玩。龍顯邦退回座位,坐下的時候腰帶拱起荷包,“啪”,一個東西掉出來。

大家都吓了一跳,看時,是一張疊起的銀票,疊的位置呢,數額露在表面。

龍二奶奶吃了一驚:“一千兩?”對着兒子沉下臉:“你進京的時候沒給這麽些的錢,這是哪裏來的?”

随即也就想到,而龍顯邦撿起來振振有詞:“您沒給,也是我的錢。”

老國公含笑:“你說說哪裏來的?”老國公夫人也猜到,也帶笑來聽。

龍顯邦怕母親收走,理直氣壯回話:“姑祖母給我的!”把我的兩個字咬得特别重。

二奶奶白眼兒子:“你知道孝敬嗎?白收這些的錢。難怪你不中春闱,原來心思全在要錢上面。”

龍顯邦不高興,把兄弟們全揭發出來:“顯昌也有,顯達也有,顯山也有,”

龍顯昌三兄弟護住荷包:“我的是捶背來的,”

“我的是說笑話來的,”

老國公笑得眼淚要出來:“長進了,不但能中秋闱,還會捶背說笑話,”當母親的則對兒子沒好氣:“哄錢的能耐最大。”

這就說袁夫人怎麽樣的疼愛,龍四進來,他是在城外讓現找回來,一進來,也是準備談笑風生,但還沒有開口,侄子和兒子一起笑了:“來得好,這下子全家到齊,有個驚喜給大家。”

龍四就先不問,坐下來笑看他們:“是什麽驚喜?”龍顯邦等人往外就跑,沒一會兒簇擁兩個人進來,老國公和龍四見到直了眼睛。

老國公淚流滿面:“顯貴?”他看着長子唯一的孩子,他生得顧盼飛揚,跟他的爹極爲相似,老國公的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見到小時候的龍懷文。

他喃喃低語:“老大,是你回來了啊?”那是他的兒子,他又恨又傷又痛,但還是他的血脈,絲絲連着筋骨。

老國公在能打仗的時候,沒有多餘的心思回想父子之間。在他卧病以後,大把的空閑讓他從兒子們幼年開始想起,子不教父之過,他給老侯的信裏就這樣寫過,他自己也有責任。

龍大弑父,龍五通敵,老國公做夢是恨,醒來淚流,唯一的指望是兩個孫子走上正道。

他忍痛送走,日日思念,怕他們和袁訓也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怕他們跟他們父親一樣,詭異心思也瞞住袁訓。

他不是不想見上一面,但往返路途驚動人力物力,孩子們又還小,以不耽誤上學爲主,老國公把思念壓到心底裏。

也曾想過孫子們趕考回來,就便兒把這兩個帶回來見上一見,但又覺得有不相信袁訓的意思,背後勸自己算了吧。

此時驟然地見到,日夜的思慮蒸騰似的升起,使得老國公握住龍顯貴的手癡而又癡的打量他。見他高了,見他貴公子派頭出來,見他衣着錦繡簪子精緻,老國公籲一口長氣,有塊陳年懸起的大石頭放回心裏頭。

能見到,就好。

另一邊,龍四的激動不比父親遜色。龍五是龍四一母的親兄弟,龍五不在,龍四義不容辭擔起庇護他妻兒的責任。但顯然他做的不夠好,龍五奶奶石氏願意攜子女進京,離開最親的兄長,投奔表親過日子。

石氏進京有多久,龍四就聽了多久的背後閑話。如果去的不是小弟家裏,龍四早就派人接回來。

基于相信袁訓,或者說相信弟妹寶珠,打發寡婦進京又是父親發話,龍四默默的把閑言忍下來。

兒子和侄子們進京趕考,龍四差一點兒就護送進京,他想看看兄弟的妻兒過得好不好。但最後一天,他怯了沒敢去。他沒臉去見袁訓,從龍五叛國的那一天開始,這心思就在龍四心中紮根,隻怕這輩子也難翻身。

那一年他苦戰護城,不惜身受重傷。但引來敵人的卻是他的親兄弟,這個心結再沒有人能爲龍四打得開。

袁訓寶珠也許能解,但想來他們夫妻對親戚們可以走動,對舊事卻不見得原諒。不見得會爲龍四出這個力氣。

這就龍四對侄子的思念和父親老國公一樣,沒有一天不擔心侄子不聽袁訓的話,不往好處學。他也做過噩夢,夢見龍顯兆長大後跟五弟走一樣的路,把他吓出一身冷汗醒來,直到天亮睡不安。

這是過度思念引出來的歪心思,但最能折磨當事人的,就是這種歪心思。

今天見到面,龍顯兆落落大方,光彩奪目青春朝氣。龍四抱緊他,情不自禁的感傷上來,哽咽着淚流滿面。

“你好嗎?我聽說你好,說的好親事,今年可以下定禮了吧?正好給你準備幾樣好東西,本來要送進京,你回來就自己帶上吧?你母親好不好,你姐姐好不好,你姐姐定的親事好不好……”

那一邊老國公對着孫子嗚嗚,這一邊龍四對着侄子痛哭,房中的人難免陪着一起流淚,其中老國公夫人哭的最傷痛。

婉秀,你還是肯作成人的好心地,看看你生的兒子,你娶的好媳婦,把親戚們照顧的多麽好,他們對你贊不絕口呢。

……

當天輔國公府大擺宴席,招待來賀喜的人,也招待從京裏返鄉探親的兩個孫子。

謝氏石氏的娘家人再沒有閑話出來,反而羨慕起龍顯貴龍顯兆兄弟,說他們在京裏養出一身的尊貴,邊城粗曠氣息半點兒不見。

親家們因爲兒子們或中舉,或留在京裏準備下科應試,一起感激之餘,多出來一個心思,他們來和老國公商議:“你我的孩子們有銀錢去京裏趕考,但本族裏去不起的大有人在,既然有忠毅侯這本鄉的人請得動好先生,何不請來本城指點一二,門楣光大的豈是我家?再光大我家的門楣,也是您老國公的好處,阖家全城不敢忘記。”

老國公知道這是孫子們在酒宴上吹噓帶出來的,到他這裏把這些念頭全打斷。

“阮英明大人是誰,你們先要打聽打聽。他是國子監祭酒,天下師,怎麽能輕易出京城?再來他是皇上少不得的人,昨天到的邸報,阮大人爲教導族中子弟,避嫌不當本科的主考官。但皇上在殿試前下旨,還是命他爲殿試的主考官,本科的狀元探花跑不了是他的門生,他是皇上離不開的人。”

幾家子親家瞪圓眼睛。

他們在酒席上聽說,龍顯邦等人興奮的東一句西一句,隻聽出來大約是個官兒吧,沒有想到這位名師有這般傲人的身份。

邊城消息通的晚,他們進京的子侄們又因爲得意而有保密的心思,沒怎麽在信中炫耀阮大人的真實身份,隻說是請名師,親家們直到這會兒才算明白。

“是這樣的一位大人?”一起吃驚。

老國公從孫子回來就得意到現在,這會兒得意用得精光,再擺不出來得意,隻笑得雲淡風輕:“他就是那年和我外甥打賭中舉的那個狀元,當年我對你們說過,這三年一科的,才子倍出,你們忘記了。”

“是是,”親家們肅然起敬。

“他不能出京,還有一個原因,你們不問到我這裏,出門去問遍城牆角也沒答案。”老國公悠然:“阮大人還是我妹妹長孫女兒加壽的師傅,壽姐兒是有明旨按公主的制養在宮裏,阮大人他就是公主師,咱們請不來的。”

親家們嗟歎:“果然,咱們沒福氣請回家。”當下再三拜托國公,說回去收拾盤纏,下科凡是應考的子弟們全拜托,有這樣的好機會,典當也得全部送進京。

老國公一口答應,自祖輩起世代鎮守在這裏,龍氏一族對本地有感情,這裏的黃土粒子也要出力,何況是一方水土共同養大的一方人。

親家們感謝出去用酒,盡歡而散。第二天全城頌揚,本來就受本城百姓推崇的輔國公府名頭更高,究其原因,不過是老國公撫養大外甥,而外甥如今回報罷了。

……

京裏的五月,石榴花開遍處處。到夜裏更是明月襲人,不管遊玩也好,流連也好,讓人不忍睡去。

小二阮英明就是這不忍睡去中的人一個,原因是别人不忍讓他睡。

阮小二往袁家學裏教導,春闱全國取士三百,柳家占一部分比例,袁家阮家等占一部分比例,以家族而言來比較,全國爲之震驚。

四月裏殿試皇帝明旨令他監考,又給阮大人的聲名添上一句,皇帝對他信任有加。

這是五月初,端午節的前兩天。殿試名次還沒有出來,而春闱是三月裏放榜,三月到五月有兩個月的時間,聞風進京比試的名士來了一批,指名要和阮大人論文。

小二隻能不睡,雖然科舉結束,他很想補幾個好眠。但沒有辦法出府來,同時把袁訓也捎上。

韓世拓在小二手下當官,袁訓莫明其妙的總欠小二人情。家學裏雖然有阮家的子弟,但請小二來教學,袁訓也欠小二人情。

人情疊上人情,尚書除去拿太後的好東西堵小二的嘴,用自己的字塞他的嘴以外,就是跟着小二去論文,用這一條還他的人情。

小二的人情是利滾利,袁訓隔三差五要是不陪他出去一回,像是到孫子輩也還不清。

這就他一叫,袁訓也無奈出家門,好在小二知趣,算鍾點兒是在加福寫完功課以後,袁訓讓寶珠先睡,換一件輕薄夏衣,帶上關安一個,小二是兩個家人和兒子阮琬,讓兒子長見識的意思。

五個人四匹馬,夏風吹着,如果不是前方有名士擋道,算是稱心的夜遊。

小二在馬上嘀咕:“什麽名士,叫我去我還就得去,不然就沒有名聲,這不下科場的名士也敢稱名士?”袁訓拿他取笑:“這是你天下師說的話?真是笑死我。君不見古往今來之名士,小隐隐于野時,都是不科舉的。”

“那我大隐隐于朝,我更名士。”小二骨嘟着嘴:“唉,名聲累人呐。”

關安毫不留情面的大笑,袁訓失笑,更要拿小二調谑:“你想想吧,你不算有名聲,你是扼死狀元才中的狀元,按第一榜貼的來說,你隻是個榜眼。”

小二斜睨他:“那也比探花高。”袁訓停下馬,作狀要撥轉馬頭:“我不高,我回家去了。”

小二急忙陪笑:“袁兄,你怎麽跟小弟一般見識?”嘴裏從來不饒人,又是一句:“難道一向稱你爲兄,我說錯了?你竟然是個屈居于狀元之下的小弟不成?”

說着話手快,把袁訓的馬缰拿在手裏,放到身前兒子手裏:“攥緊了,别一不小心伯父走了,可就不好逮回來。”

阮琬真的雙手挽住,對父親仰面笑:“伯父不是貓狗,所以不好逮。”

關安的笑聲變成哧哧哧,關将軍總要給侯爺留幾分面子。袁訓拿這對父子沒辦法。小阮琬小加福一歲,今年五周歲,他随口說的沒有罵人的意思,不懷好意的隻有他的爹,阮家小二。

袁訓就繼續跟着走,尋話把小二冷嘲熱諷,小二和他唇槍舌劍,自以爲得意:“能和袁兄你這文武雙全的人夜遊,這種風雅幾時再有?”他欣欣然,指着繁星做出一首詩來。

袁訓聽聽,笑道:“看在你這詩不錯的份上,我這會兒真心的同你去會人。”

小二得瑟:“我不是金剛鑽,怎麽敢攬你這細瓷器。”阮琬問道:“父親,你拿的是祖母的金剛鑽嗎?”

大家一起笑,小二解釋着不是,看看前面的道路,說聲到了,讓兒子在外人面前不要再亂說話:“你袁伯父是不笑話的,但别人可說不好。”

袁訓大樂:“我不笑話他,我隻笑話你。”門内有一個答上話來,語聲悠悠漫長:“敢笑話二大人的是哪位?”

袁訓閉上嘴,心想這是哪路的神佛沒看住,跑到凡間來作怪?

看一個雪白衣裳的青年走出來。頭一眼,他眸清眉正。再細看時,見他嘴角挑起,不說話的時候譏诮的意味也足,大約能看出這是人尾巴成天在天地間翹着,袁訓謹慎上來。

他看出來這是個很驕傲的人,難免有時候犯口舌,等會兒對詩要是落在他的下面,隻怕打明天開始,滿京裏全是自己的謠言。

布衣名士們敢往京裏來比試,都自有能耐。這樣想着,袁訓對他拱手爲禮,而小二介紹:“袁兄,這是外省的名士叫高天。高先生,”

高天說不敢。

小二笑得自得:“這是我的袁兄,”

高天一凜叫了出來:“這莫不是忠毅侯嗎?”

袁訓警惕上來,幫小二會人是一回事,會的是滿心裏挑釁自己的人是一回事。

他打量着高天神色,見他目光炯炯緊盯自己不放,一時看不出來是敵是友,袁訓客氣地道:“正是袁訓,敢問你認識我?”

高天露出不自然,支吾兩聲:“恨未識荊。”神色轉爲若有所思,但舉止上沒有停滞,請小二和袁訓進去。

小二的家人守在門外,關安和阮琬跟進去。早來的有幾個人,介紹過也都談吐不俗。書社大多有酒,這裏也擺上酒,過三巡,高天起身笑道:“今夜會名士,不可無名器。”往身後喊一聲:“來人。”

一個青衣的仆人走來,送上一個藍地白花的包袱。高天親手打開,有什麽微微一閃,露出筆墨紙硯四件東西。

筆通體筆直,竹杆圓潤。墨沒有打開,先有幽香不易覺察地過來。紙在月光下好似一面白玉壁,硯台上雕刻精美,一看就是名匠的手藝。

袁訓暗暗好笑,你們這是來比肚子裏的貨色,還是比身外的俗物?侯爺不能輸氣勢,微微一笑,仰面看月口占一絕。

名士們紛紛叫好,高天讪讪,知道忠毅侯跟阮英明一樣名不虛傳,不是那繡花草枕頭。

他東西拿出來的再好,也壓不過真正的文才。

正要把東西讓人收起,小二再看幾眼,喚聲兒子:“把咱們的東西拿出來。”

阮琬興高采烈說聲好,把他背的一個小小包袱解下來,剛打開一個角,袁訓已經想笑,再打開一個角時,有什麽光輝明亮的出來,高天等人目不轉睛。

完全打開,裏面是一堆寬最多兩寸,長卻有一尺開外的雪白紙頭。這種細細長長的隻能叫做個紙頭。

驚呼聲此起彼伏:“這是……”

“這紙不是失傳了?”

“聽說留下來的也用得幹淨,”

高天鼻翼抽動着,如掬珍寶的手碰了碰,擡起面龐對小二驚喜交集:“果然阮兄才是真正的名士,這種紙你也能找到?”

袁訓低下頭揉揉鼻子,不然他怕自己爆笑出來。一是笑這搜集到好東西才能稱之爲名士,二是笑話小二拿出來的碎紙頭不是别的,正是加福寫的字紙,寶珠把空白地方撕下來送給小二的那些。

侯爺想拿些紙頭出來就叫名士,那我家加福可以算是名士中的名士,因爲加福奢侈的拿這種紙描紅習字,這是她描紅或者說塗鴉的用紙。而且加福用的是大張大張的,小二這不過是她寫字中的間隙。

袁訓想今天笑話大了,等離開這裏,足夠笑話小二三個月時,有一個嗓音鄙夷地道:“原來,這就叫名士!那名士來也,爾等沽名釣譽者接着!”

在他的嗓音後面,是另一個狂笑的粗嗓音:“祖父,咱們進去看看!”

袁訓直接愣住,同時覺得頭臉兒到腳全冰涼,好似當頭一盆冰水澆在他身上。

而小二也傻住眼,他們怎麽來了?

高天也納悶,問家人:“大門你沒有關嗎?這進來人也沒有敲門聲?”

家人無話可回,說他出去看看。他出去,和一對人擦肩而過。一個白發飄飄,是個老人。他滿面皺紋好似風刻雪雕成,每一道都訴說他經曆過的歲月。

另一個是個小黑胖孩子,小手在老人手上,眼睛朝天的走路,渾然不把世人放在眼裏那種。

他們上得廳堂,老人犀利蔑視的眼光先看袁訓,看得袁訓面上掩飾不住的發燒,他再看小二,阮小二适才還趾高氣揚,這會兒陪笑矮了一不止一個兩個頭。

這個老人是誰?告老在家的梁山老王爺。在他旁邊的,不用說是他的寶貝孫子蕭戰。

老王爺的眼光輪流在袁訓和小二面上轉,轉的兩個人青一陣面色,再紅一陣面色。

袁訓在心裏暗罵小二沒出息,你喜歡那紙,你自己擺家裏用行不行?偏偏要拿出來,偏偏今天讓逮住了不是?

而小二則不動聲色的移動步子,試圖用身子把兒子擋住,也把兒子手上的紙頭擋住。

當賊的總有怕主人的怯,小二在震驚以後,看出來這一對祖孫來勢洶洶,竟然是盯上自己。小二就想當務之急,就是不讓他們發現自己偷拿了加福的字張。

但老王已經發作,冷冷瞪着小二的背後,罵了一句:“不要皮!”

袁訓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小二嬉皮還能堅持,打個哈哈:“您說誰?啊哈,我們這裏是對詩,您也來太好了,請坐,咱們先飲上三杯。”

手在背後對兒子打手勢,讓他趕快把包袱包好。阮琬卻糊塗,再加上小王爺素來是怕他的,見到他就要給錢,蕭戰從來拔腿就跑。阮琬就誤會,還以爲父親讓他出來繼續欺負蕭戰。

他捧着包袱和裏面的紙張,這是小二對他說好,說這紙珍貴,給别人看看行,但你千萬别離手,别讓人拿走,小阮琬就捧着出來,對蕭戰橫眉瞪眼:“你,來給錢的嗎!”

蕭戰叉起腰對着他手中冷笑,大聲道:“不,祖父和我來拿賊!”

------題外話------

求票票哈哈,捉賊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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