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上這個要死要活的,是柳家惡棍中的斯文惡棍。文也有幾句詩,在袁家消夏還和小二對過。武能掄棍棒,幾回想和袁訓試試。出門能和經濟說幾句,背街上能當流氓。
他排行爲五,家裏都叫他五哥,五弟或五爺。
今天是他在這裏“表現”,渾身上下赤條條沒有一根線,就腰間系件外衣,又是從前面往後面系。這就他跪在地上指天劃地說自己清白,身子亂晃衣裳難免散開,光屁股露出小半截。
柳五心裏沒芥蒂,因爲來的大多是他的叔伯大爺兄弟和侄子,有不少一起下過外面大澡堂子。
家裏有丫頭侍候的水再好,不如外面澡堂子别有趣味。誰沒看過誰?
柳五不在乎。
他這樣想,是不管呂氏母女。而且還有一些不是柳家的男人,他們正在掩鼻子。
萬大同是一直盯着柳至衣上黑珍珠不丢,跟到這裏來,忍俊不禁:“五爺,把你衣裳穿好再尋死不遲。這裏還有外人看着呢。”
柳五對他一瞪眼:“怕你看不成!”你自己難道缺點兒啥要看我?柳五笑得邪邪。
萬大同對呂氏母女努嘴兒,就見到自己不暗示還好,暗示後柳五繼續哭天搶地:“我要尋死去,讓我去撞牆。我家至哥說不許嫖妓,我這是讓人給嫖了啊。”
萬大同笑着明白,這就是個潑皮。
這樣的哭,把呂夫人氣得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哆嗦。她要說話,但讓一堆的男人在這裏看到女兒此時形容,呂姑娘和梅姑娘想的一樣,也是半濕了衣裳,夏衣半露出肌膚,呂夫人嗓子眼裏格格作響,哪裏還有對嘴的心思。
但她不還話,柳五不見得消停,嘴裏愈發的不把門,滔滔不絕:“我對不起媳婦,對不起院子裏的小紅杏。小紅杏是我談生意時的幫手,至哥面前過了明路我養着的。小紅杏啊,爺要死了,可憐你清倌人跟着我,爺一死,你就要跟别人……”
呂夫人聽到這裏才知道是拿她女兒比娼妓,而呂姑娘呢,還沒有從震撼裏走出,她大瞪眼睛還在迷乎中。
從她走進院子裏,她就存着個一見就遇到太子的心思。她是沒多想想,太子殿下就這麽的好遇。
她跟着柳五過來,柳五身材跟太子相仿。柳五閃個人影子,進一道門裏,呂姑娘就推門進去。
從她看着人進去,到她進去,不過一會兒功夫。就這一會兒,柳五脫得光屁股背對門。呂姑娘第一眼,先看到他的光身子。
她讓家裏人說得利欲熏心,見到不但沒有羞澀,反而興奮莫明。五爺身材不錯,帶着汗珠子好似珍珠堆成,又把他當成是太子,呂姑娘啊上一聲,光着的柳五這潑皮,明知道後面來的是姑娘,也滿面“驚吓”回了身。
這時候不管他生得是什麽模樣,呂姑娘也往下三路看了。再看,是臉。“啊!”尖叫一聲:“你不是!”
“啊!”柳五尖叫一聲:“你是誰!”
呂姑娘太慢了,她還沒有後退,柳五一陣風似的扯件衣裳卷巴上自己,從她身邊沖出來,在院子裏就大喊大叫:“我不活了!”
其實把出院門的路堵上。
他料定呂姑娘對尚家不熟悉,而且這會兒去找後門,因爲接應的不管是誰,是丫頭陪着也好,路不熟悉,隻會呆在前院門處。
呂夫人沖進來,讓柳五也堵在院子裏,柳至來得快,這母女也沒有應變了,就還在這裏。
直觀看到裸男的呂姑娘,到現在眼前蒙蒙,還沒有醒。
這應該是頭回見裸男的女人反應,而不是獨她一個這樣。
這就柳五好生“貞節”,呂夫人如果沒有女兒還要護,她幹脆就暈了。呂姑娘在怔忡中。
但幸好柳至在,喝住柳五:“穿衣裳去,看你丢人的德性!”呂夫人一震,随即淚流滿面,這話不是說我們嗎?
柳五就起來去了,一轉身子,大家哈哈大笑,又露出一半光身子。柳五用衣裳包好,還好意思說話:“笑什麽笑!就當你們照鏡子!”飛快去了。
把衣裳穿好出來,更肆無忌憚:“至哥,得給我一個說法,兄弟我受了屈毀了名譽,兄弟我以後還要做人呢!”
柳至黑着臉吩咐:“把主人叫來,尚棟呢!他家收拾的地方,男女不分,讓他來解釋!”
另一處院子裏,關安還揪着尚棟沒有松手:“我老關如今對不起老婆了,尚親家老爺,你給我個說法!”
尚棟就滿面生氣問梅夫人:“你們怎麽過來的!”
梅夫人有潑辣,把女兒護在身後,跳起來指着關安罵:“他損我女兒名節,把他抓起來打死!”
關安冷笑:“損人名節的都要打死,把你們這一對賤人抓起來打死!”往地上重重一呸:“我老關響當當的漢子,我的名聲難道不是名聲!”
梅老爺過來,也是氣怒交加。正吵着,柳至打發人叫尚棟過去。尚棟一來火,讓幾個家人把兩撥子一個不許走,全叫到正房裏,有女眷在,請來自己夫人問話。
沒有刻意隐瞞,客人主人聽到風聲的,有些跟過來看。
見尚夫人居中坐着,對梅呂兩家六口人冷若冰霜:“我說這閨中的姑娘,怎麽亂行走?你要什麽不能告訴家人嗎!我家今天人多,家人忙是有的,但你走一步遇不到家人,走兩步三步難道不行!哼,誤闖到男人的院子裏!你們再亂走,就要進内宅裏偷東西不成!幸好内宅看得緊!”
呂夫人直怔怔,這客人在别人家裏亂闖,是大忌諱。真的你做賊嗎?不打招呼亂走一通。呂老爺也急得幹搓手解釋不清。
梅夫人還跳腳:“你們合起夥兒陷害我!”
尚夫人冷笑:“那你告去吧!咱們上衙門說話!弄明白是你們闖爺們屋裏,還是爺們光身子闖到你女兒眼睛裏!”
梅夫人眼前火星直迸,還要跳時,柳五當胸揪住呂老爺,氣焰更高:“走!順天府打官司去!毀爺的名聲,管叫你打闆子、賠銀子、坐監牢,叫你女兒把牢底坐穿!”
最後一聲驟然咆哮,把呂老爺吓得就要癱,柳五提着他,就沒摔下去。
關安得到提示,上前揪起梅老爺。吼道:“走!打官司去!”
梅老爺哪能有他力氣大,讓拖出去三步,梅夫人傻眼閉上嘴,梅老爺也一個激靈醒神,反過來對關安央告:“有話好說,有話咱們慢慢說。”
“說個屁啊!順天府見!”柳五又叫,但他奸滑,步子不動還在原地。
呂老爺也央告他:“這個,你生得不錯,你也看了我女兒,咱們有話好商議。”
尚夫人聽到這裏,不屑的一笑。
接下來梅呂兩家話風一變,一個和柳五商議,一個和關安商議:“這事情已經這樣,我家女孩兒是你的人了!”
呂老爺看柳五,清秀好個相貌。梅老爺看關安,關安把衣裳穿起來,今天一堆的小壽星,他爲表鄭重,是五品的将軍服色。梅老爺盤算一下過得去。
再說他們過不去也沒招了,房外水洩不通圍着,家人也有,客人也有,主人也有。
女孩兒要是不給他們,徹底沒了下梢。
柳五吓得一哆嗦,他剛才盛氣淩人,這會兒扒拉兄弟,推掇叔伯,往他們後面躲,尖聲大叫:“我不要啊,我得對得起我家媳婦,我家小紅杏。”
關安趕緊把梅老爺推開,他有力氣不是,一伸手擰住衣襟,梅老爺就得過來。這一推,梅老爺就出去兩步。
關安抱頭鼠竄,就要往外面溜:“我們家沒有納妾的人,我得對得起侯爺!”
好事的人把他攔住,連淵宋程笑得要死,明知故……笑話:“你不納妾對得起小袁,這是什麽話!”一個抓住關安左肩,一個抓住關安右肩,又道:“是男人的不要走!”
聞言,柳五尖叫,他嗓子尖起來跟個女人似的:“我不告了,放我走吧,我去見我的小紅杏!”
關安走不掉,他也走不掉,讓人推回來,關安有了主意,喝一聲:“五爺,你人生得俊,家世好。不像我老關是沒家世的人。你都要了吧!”
柳五苦着臉,擠巴眼:“爲什麽!你怎麽不要?”
關安堆笑:“你不是有小紅杏嗎?放在一處姐妹作伴,你不去照應的日子,還能接客人掙兩個。”
外面的女眷們一起背過臉兒啐。
這話把梅老爺惹惱,這災難他想也沒想到,能應付到現在已經算忍耐,把個拳頭一握,怒道:“當我們是病貓嗎?夫人,帶上女兒咱們走,咱們走着瞧!”
最後一句是對關安而說。
又把呂老爺捎上:“呂兄,你看今天他們會讓咱們如意嗎?”
柳五插話:“是啊,你們回去商議商議,一古腦兒全給姓關的得了!”柳五心想這名聲揚的也差沒多了,你們趕緊走,爺等着吃酒尋空子和忠毅侯比試呢。
呂老爺心灰意冷:“我等,是特來賀喜……”
尚夫人急忙地截住:“啐!你們賀喜怎麽姑娘夫人賀到男人院子裏!”
呂老爺知道在這裏說不赢,再說下去一味的丢人,叫上夫人帶上呂姑娘,和梅老爺離去。
關安倒也罷了,在後面叉腰冷笑。柳五是個惹事包兒,在後面揮手:“哎,我說,你要告,多帶銀子陪五爺名譽錢!”
梅呂兩家六口人怒氣上湧,一起摔了一跤。
出尚家大門,有家人把他們的禮物送上:“還沒有開過,老爺說我們家裏收不起這敗壞名聲大禮。”
梅呂兩家接過,都氣得有舊病快要發作,沒有病的出來一身病。一言不發上車離去。離尚家遠,才各自在車裏痛罵且哭。
但再哭,尚夫人的質問也在耳邊:“是男人們光身子走錯地方嗎?”
梅老爺長歎一聲:“偷雞不成,就是這樣吧……”
自己打了壞心思,自己總應該有數。
……
風聲很快傳出來,尚家也沒隐瞞不是,很快賓客全都知道。和柳五熟悉的人都對着他打聽:“姑娘生得好不好,看了你多少?”
剛才鬥雞似的柳五垂頭喪氣:“唉,我可吃了大虧……”
孔青夥同萬大同問關安,順伯上年紀也來湊熱鬧:“關将軍,你今天豔福不淺。”
關安雙手掩面:“放過我吧,我流年不利啊。”
淩夫人很快聽到,不久前受到梅錢呂三家冷遇的她,大快心懷去了,就沒有多想。
淩姑娘因爲定下親,在和阮風親戚近的姑娘們寒暄,聽到這話滿心發涼。梅呂二姑娘今天的下場,險些就是她的。
定過親應該避開會遇到未婚夫的地方,她本不應該多出來。但阮風爲她想得周到,說是個機會和堂伯母堂嬸娘堂姐妹表姐妹認識,阮風沒有來。
淩姑娘就在尚家這現場聽到消息,再看看自己身邊陪伴的姑娘們全斯文有禮,聯想到雖然沒有親眼見到,想來梅呂是顔面掃地,她内心激蕩生出後怕。
她們,必然是想先親近太子。
她們,這是錯打了心思。
幸好自己定下親事,不然……
她僵在原地一面唏噓,一面驚得動彈不得。她的父親淩老爺匆匆去見夫人,夫妻走到一旁。
淩夫人得意的諷刺:“惡有惡報!”
淩老爺抹冷汗:“夫人啊,要是沒有皇後那一罵,這下場的就是你我的孩子啊。”
“啊?”淩夫人反應過來,驚得張口結舌。
淩老爺把她叫醒,淩夫人結結巴巴:“這這,這豈不是要多謝袁侯夫人,要是沒有她,女兒就不能定親……”
夫妻一起,再次對袁訓夫妻感激泣零。
議論紛紛中,任保來傳太後的話:“天太熱,太上皇昨天睡的不好,太後今天不來了,讓接壽星們進去叩頭。”
當母親的把孩子們收拾一回,加壽、蕭戰加福陪着,母女們進宮。
大家的心思讓太上皇昨天沒睡好轉移一部分,尚棟連淵在這個時候把袁訓帶出人堆,道:“帶你去看看稀奇。”
……
假山石頭下面,執瑜讓兩個小姑娘圍住。
“執瑜,我是稱心的堂姐,你對我和稱心要一樣的好,你想玩什麽,我就陪你玩什麽。”
執瑜要走,袖子讓她們一左一右擰在手裏。離此不遠,孔青見不對,正趕過來。
袁訓淡淡一笑,連淵歎氣:“我們家沒出息的人。”
假山的另一邊,有人嬌聲叫執璞。是四個小姑娘圍着執璞,手裏拿着果子,和繡花帕子,往他手裏塞,争着道:“執璞執璞,帶我們進宮見太後吧,太後也會喜歡我們的。”
尚棟歎氣:“這是我們家沒出息的人。”不遠處,順伯也走過來。
袁訓把他們肩頭握住:“放心,這事情我做主!”和連淵尚棟回去,繼續大家說笑。
很快,執瑜執璞讓孔青順伯陪着回來,袁訓讓他們不要再亂跑。
……
今天尚家從大門擺酒到二門内,因爲要招待袁家、連、自家和梁山王府的親戚知己,光大廳房子根本不夠擺。
客人就相對輕松,除去有名的幾個讓安席,别的人随便坐。
荷花池邊上,還有兩個人沒入席,錢夫人母女在這裏說話。錢姑娘埋怨母親:“看您,要是我也去了,這會兒哭着出去的還有你和我。”
錢夫人從跟去看過一眼,就一直躲在這裏不敢見人,吓得汗水出得快要脫水。
“我的娘啊,看來這裏不是就太子的地方。”錢夫人猶不死心。
錢姑娘跺腳:“母親,您還沒有看出來嗎?太子殿下不是咱們能高攀的!”
錢夫人一口回絕:“那可不行!爲你進京尋親事,把你舅舅家的表哥也推辭,你舅舅舅母恨死我們,咱們要是在京裏不露臉面,回家去他們能放過嗎?去年提親讓拒絕的那個能放過嗎?還有前年,還有你表姑家裏也來提過親,他們不合起夥兒欺負咱們才怪。”
錢姑娘嘟嘴兒:“那再找别的法子啊。”
“我的姑娘,你是沒有退路了!你今年十五周歲,你父親正在打點留京裏。沒留京裏以前,差的人家他不要。本地世家人家不要你。你以爲轉回家你表哥還要你?這是六月裏,等咱們回家就是明年,你就十六周歲,尋親事難道一說就成,尋上一年,你十七,再尋上一年,你十八,不行不行,你就得往太子府上去!”
錢姑娘嬌嗔:“那還有忠毅侯夫人肯做媒不是?”她垂下頭,面如紅荷花,輕輕地嘟囔:“真的是見官眼開的話,忠毅侯……忠毅侯……”
錢夫人翻白眼兒:“我怎麽能送你去當妾?再說人家也不給咱們貼子,難道自家皮厚的自上門?要是侯府裏不見,傳出去那太丢人!”
她一面說,一面左看右望。
錢姑娘奇怪:“咱們沒做下丢人的事,母親你躲誰?”
“我在看太子在哪裏。”錢夫人不死心。
錢姑娘啊地一聲,臉兒酸起來:“太子根本就沒來!”
錢夫人大驚失色:“你問的誰?”
錢姑娘呼一口長氣:“我見到梅呂二家出事,我就想啊,太子到底在哪裏呢?我讓丫頭到門房一問,說加壽姑娘是一個人進的門。”
“那這是有意陷害!”錢夫人隻要一想,就魂不附體。錢姑娘也有點生氣:“所以我說,太子不是我能親近的,找别的親事吧。柳侍郎又英俊又會功夫,拿賊的很威風,他也不錯啊。”
錢夫人忍無可忍:“你就不能别相中有老婆的?”
“可這些優秀的男子,全有老婆。”錢姑娘幽幽,不但優秀,還一個勁兒的出風頭,讓人怎麽能不心動。
自家的表哥,沒進京的時候看一看,還覺得有神采。和這些人一比,他們又是高官,怎麽看怎麽是天上人。
錢姑娘抱怨母親:“不應該帶我進京,既然進京,不應該帶我亂拜客。我看到他們,再讓我看别的人,一個也看不上。”
錢夫人幹瞪眼,光從欣賞的角度上來看,她也看得魂不守舍。
母女相對無奈着,遠處有人喧嘩:“壽星們回來了,請客人們入席面。”
錢夫人歎氣:“有話回家去說,我聽說太子就沒有來,我心裏突然跟貓抓一樣。要是太子真的沒有來,梅呂兩家就是讓人算計了,咱們趕快吃完,趕快離開是正經的。要知道有會拿賊的在這裏,萬一知道咱們和梅呂兩家是商議過的,咱們也跟着遭殃。”
母女回到席面去,恰好坐這裏首席的壽星是蕭戰,安老太太帶着加福在這裏,加壽爲和戰哥兒拌嘴,也在這裏。
蕭戰一回來就臉兒更黑,今天正式六周歲的他,和加壽吵成習慣。氣呼呼:“太子哥哥在哪裏!”
加壽悠然:“咦,回去了吧?”
“他就沒有來!”小王爺火冒三丈:“今天我生日,太子哥哥爲什麽不來!”
加壽哈哈笑:“人沒有來,禮物到了成不成?”
蕭戰哼哼:“拿來我看看,要是我不喜歡的…。”
加壽笑眯眯:“還給加福也送一件呢。”
蕭戰即刻喜歡:“好,給我們吧。”
打開來,蕭戰心滿意足。太子送他一套小盔甲,另送加福一套小盔甲。
席面上,頓時隻聽到小王爺哈哈大笑:“我和加福可以一同打仗,”不無炫耀:“我家加福會打拳!”
加壽掩耳朵:“又吹上了。”
小王爺叫上加福,讓人捧着盔甲去給坐在外面男人席面上的祖父看,再打算給嶽父看。錢氏母女聽完了不用說,吓得三魂走了兩魂半。
果然,太子殿下沒有來過。
梅呂二家,是奔着太子而上了當。
這話還不能明說,因爲人人看到梅呂二家出現在男人院子裏,她們自己也沒有分辨說是讓人擄去的、拖去的,她們是自己走進去。
這當,隻能往肚子裏咽了。
……
綠草茸茸中,小王爺走得歡天喜地。加福今年很會規勸他,笑眯眯道:“太子哥哥有公事,不來你不要生氣哦。”
蕭戰嘿嘿:“好。”
有奶媽在内宅裏跟出來,護衛在二門外跟上,兩個孩子快快樂樂地到男人席面上。
離開十幾步,見到袁訓正在激昂。
早在安席以後,大家推杯換盞喝起來。
蕭戰是個男孩子,他沒有多想加福還小,可以跟出來坐,他是戀着加福,就要求坐到内宅裏。和他相反的,稱心如意應袁訓的要求,坐到外面。
尚棟和連淵也說女兒好生能幹,趁着還小,坐到二門外面也方便料理酒席,離廚房庫房都近,把女兒各安置在身邊。
酒過三杯不過一會兒功夫,第四杯酒端在手上,袁訓站了起來。看出他有話說,都安靜下來。
袁訓笑容可掬,日光下更是玉立生輝。
“今天是孩子們過生日,我最喜歡。一個是我女兒,一個是我女婿,兩個是我兒媳婦。”
稱心如意在他起身的時候,讓父親抱下椅子,乖乖巧巧的站到一旁,胖世子和胖二公子也離席。
含笑把孩子望過來,袁訓對兒子們道:“給稱心如意送的什麽禮物?”執瑜道:“一個戒指。”稱心開開心心蹲身子:“公公請看。”是個鑲翡翠的。
執璞道:“一個金钗。”如意歡歡喜喜給公公看,是個叼珠的,品相也好。
袁訓搖頭笑:“這是祖母的東西,不是你們拿出來的。”胖小子們就問:“那我們給什麽呢?”
稱心如意懂事兒,齊聲道:“這已經很喜歡。”
兩個小胖子,結結又實實,要是有人說他們祖父是病弱一生的,會有人不相信。
兩個小姑娘,六周歲已經荷露滴珠模樣,又是大多在袁家看着長大,足可放心。
袁訓笑容加深,高舉手中酒杯:“先父,鄉居一生。以無名娶高門。以他自述,平生或無可道者,唯有一世深情伴母親。”
把酒輕輕灑落地面。
“我,或無可道者,唯君恩深重,兄弟情深,夫妻相得。”
望向兒子們:“我盼你們長大以後,也能如此,足可令爲父快慰。君恩,你們大了盡忠報效。兄弟,相親相愛才好。夫妻,爲父不納妾,你們呢?”
“不要!”胖小子們争先恐後回答。
兩個人都有七周歲,胖世子會說:“我學祖父。”執瑜在袁國夫人的房裏呆的多,對祖父母深情是潛移默化而得。
胖二公子會說:“我學父母親。”執璞會讨好。
連淵尚棟笑得合不攏嘴,尚棟讓人換大碗來:“我們痛快地吃幾碗。”
袁訓擺一擺手讓他安靜下來,對兒子們凝神:“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馬難追!”
胖小子聽到“大丈夫”三個字,笑得也合不攏嘴,又是争先恐後:“不變,一定不變。”
胖小手擺個不停。
“好!那我父子如違此話,有如此杯!”袁訓說過,一擡手,閃電般把手中空杯扔出去,事先看到地方,正摔在石頭上。
瓷器見石頭,摔了個寸寸碎。
胖小子們瞪大眼睛,羨慕啊,威風啊。在座的人瞪大眼睛,認識袁訓的佩服他。連尚二家的人裏,有些爲稱心如意喜歡,也有一些啧舌頭害怕的。還有外官們,在京裏但和袁訓不太熟悉的京官們,他們是連尚二家的結交,聽完這段話,隻有一個心思。
忠毅侯說胡話。
三妻四妾乃本朝之倫理,這袁侯爺自己打破規矩讓别人笑話不說,還讓兒子也守着。這不是糊塗是什麽?
但瓷器片片碎在地上,這又怎麽解釋爲胡話呢?
“事君忠。”袁訓擡眼看往皇宮方向。
“兄弟義。”袁訓對柳至有意無意瞄一眼,因爲連淵尚棟正在感動,别人沒注意到,隻有柳至自己明白,微紅了眼圈。
“夫妻情。”袁訓對兩對小夫妻含笑:“你們要好好的哦。”
連淵推女兒:“去謝過你公公。”尚棟推女兒:“去謝過你公公。”稱心如意聽得懂公公爲她們好,笑得更燦爛,就要過去時。遠處一個粗嗓子:“好哦,好哈哈哈,嶽父,好!”
蕭戰全聽到耳朵裏。
小王爺興奮啊,激動啊,聽得不太懂。對于别人納妾嶽父不納惹人非議這個不懂,對不納妾懂得很。
對加福道:“你慢慢的過來,别摔着。”他呢,大步奔跑過來,到袁訓腳下,仰面,小手在胸脯上一拍,氣勢絕不輸給嶽父:“我家加福也不納妾!”
全場片刻愕然過,爆笑聲狂卷而來。
“哈哈哈哈哈哈,戰哥兒又來淘氣了。”這是認得他的兄弟們。
“哈哈哈哈哈哈,這孩子是侯爺女婿?”這是不認得小王爺的人。
蕭戰才不是由着人笑話的那個,小手一張,大喝一聲:“不許笑!”
個頭兒小,嗓音卻壓得住全場,這中氣足的大家忍笑,小王爺和袁訓理論:“是不是這樣?”
得意而又嚣張。
袁訓微笑:“你也不納妾麽……”眼光看向一個不怎麽笑的人,梁山老王爺。
蕭戰順着嶽父的眼光看去,這就明白。凡是牽涉到加福,他一向明白的快。小腦袋不用轉就是一個主意,對着祖父跑過去,在他膝蓋下面揪衣裳往上爬,站到腿上,老王爺扶着他。
蕭戰認認真真問他:“我家加福會打拳,祖父,加福不納妾是不是?”
他的舅舅鎮南王糗他:“是你不納妾,不是加福不納。”
“都一樣!”蕭戰這樣回答。鎮南王失笑,知趣閉嘴。
小王爺瞪上老王爺,等着他回答。
梁山老王對着袁訓,鼻子要氣歪。以孫子和加福的小情意,老王早有預料孫子可能不納妾。這絕對不是加福不好,主要是他的嶽父太讨嫌,到時候一定有話說。
但孫子長大不納,對外算是孫子有情意。
這會兒他年紀小小,順着嶽父話頭說不納,還當着人要祖父答應,别人要說梁山王府低忠毅侯府一頭吧?
俗話說的好,有女低三分。到蕭戰這裏倒好,女婿低了大半截兒。老王爺沉吟着不想回答。
但面前等待他回話的不是袁訓,要是袁訓也不敢當着人逼他。面前這個是他的寶貝孫子,而且說到加福從來着急不能等,還不赢不走人。
蕭戰撲到祖父面頰上,小嘴來上一下:“吧嗒”。狠親一大口。
老王讓他逗笑,好言相勸:“戰哥兒,你别跟着你嶽父說話,咱們回去慢慢地說。”
蕭戰不答應,就在這裏說,才能跟嶽父剛才一樣的威風是不是?蕭戰索性扒到祖父面上,左親右親額頭親鼻子親面頰親下巴親,親完一圈重新回頭親,腦袋把祖父一拱一拱。
鎮南王放聲大笑:“哈哈,笑死我了!”把全場的笑聲再次帶動。
加福走過來:“戰哥兒,不要和祖父胡鬧。”梁山老王借機下台,也大笑:“好好,祖父答應你。”順着孫子的口吻:“加福不納妾。”
蕭戰放開他,老王一臉的口水,在日光下面亮晶晶。
胖小子們、稱心如意大笑:“哈哈,戰哥兒你又赢了。”
蕭戰得意啊,握上加福的手先去對笑得最響的那個,鎮南王。“舅舅,我家加福不納妾。”
鎮南王笑得快鑽到桌子底下:“好好,舅舅我沒意見,别處顯擺吧。”
稱心如意抓住這個空兒,雙雙對袁訓道謝。袁訓怎麽會忘記寶珠呢?他成天勾引人,今天借機會把自己也表白,本侯不納妾。很想讓呆子小寶這就知道,對兒媳婦們道:“去謝謝婆婆。”
連淵尚棟也說有理,胖小子們加上蕭戰三對小夫妻,蕭戰盔甲也不顯擺了,跑在前面:“我要第一個說。”
……
“嶽母,”蕭戰一氣沖到寶珠膝下,興奮而又響亮:“我家加福不納妾。”
寶珠沒鬧明白:“戰哥兒,你說的是什麽?”
“母親,”執瑜執璞也不慢随後就到,連說帶比劃:“爹爹說的,是這樣的話,爹爹最後還摔了杯子,起誓呢。”
加壽哎呀一聲:“怎麽不叫我也去看看?”蕭戰過來:“我學給你看。”
“砰!”
執瑜搶先摔了一個杯子,哈哈笑:“爹爹是這樣的。”
“砰!”
蕭戰也搶一個摔了:“我這個才像。”
“砰!”執璞也摔了一個:“是我這樣!”
寶珠揉着額角:“到底是哪樣的?”加壽溜下椅子,也拿一個杯子在手裏,往地上一摔:“我這個對嗎?”
乖巧的加福都摔了一個:“大姐,應該是這樣!”
圍觀的人反而都明白了,包括錢夫人母女在内的一些女眷,齊唰唰有了失落。
錢夫人對着女兒說,你怎麽不相中沒老婆的。其實她心裏也有動搖,如果女兒一定要嫁忠毅侯,那宅院多大啊,雖然她沒有進園子,但從外面量量院牆也就知道。侯爺多有權勢啊……她也不是一定不答應。
但這會兒母女心涼到透,孩子們玩上瘾,砰,砰砰,每一聲都摔在她們心上。
安老太太對孫女兒的笑語,熟悉的夫人們恭喜侯夫人,在她們耳朵裏全成了諷刺,對她們妄想的諷刺。
這真是天下之大,怎麽就不能容下我們呢?錢夫人母女包括一些人這樣的想。
她們中知趣的,知道這條路行不通,很快告辭。留下來的是舍不得優秀好男兒,又跟着看一回。鎮南王繼上午,下午又把公主抓住一回。瑞慶長公主一身男裝,打着幫忙的名義大玩特玩,至于騙到幾個姑娘愛慕,也成了吹噓的資本。
連淵尚棟心潮起伏,沒多久就出席散酒。本想到一起說說小袁夠意思,卻分别見到後面跟上有人,兩個人分開。
“堂弟,”兩個男人叫住尚棟,滿面親切:“孩子們鬧着玩呢,你怎麽就當成真。”
“表哥,”十幾步外,另幾個男人叫住連淵,也是陪笑:“孩子們不懂事,你還值得對忠毅侯說嗎?”
他們心虛,所以猜到是連淵尚棟說了什麽。
尚棟猛擡眸。
連淵驟擰眉。
一起吼道:“原來你們都看在眼裏!”
也是,你家孩子做什麽事情,别說大人一點兒也不知。
尚棟把他的親戚再叫走幾步,故意得意非凡,他忍了這幾年,這就能出口氣:“小袁沒說的,他重兄弟。我這點薄面子在家裏不算什麽,在忠毅侯周護我女兒還不成問題。”
親戚們唯唯諾諾:“那是,你們好了這些年不是嗎?”
連淵和親戚們留在原地,拿出從來沒有的炫耀:“小袁這個人,他眼裏最認兄弟。爲了讓我安心不是,也不是隻爲着自家的孩子們胡鬧。世子就要長大,生得好,家世好,有太後周護,相中的人不會少。這不,請小袁說幾句,我從此放心。”
親戚們附合:“是啊是啊,稱心是在公婆面前長大的不是。”
花籬下面,鍾南把龍書慧叫出來:“嘿嘿,我也不納妾。”龍書慧羞答答。
五夫人石氏見到,怕這是在别人家裏,讓有心的人見到要說閑話。自從經過易氏的事情,石氏特意注意行事,不給表弟家裏招惹“閑話”。悄悄跟在後面。
見到鍾南懷裏取出一個手镯,成色不能算好,也戴得出去。紅着臉:“這是我的私房買來,我的私房不多……”吭吭解釋着,迸出來一句:“跟執瑜執璞不能比,跟戰哥兒更不能比。”
龍書慧甜甜蜜蜜:“我知道。”又撲哧一樂:“别說你不能同他們相比,京裏找找,沒幾個能比的。”
執瑜執璞有太後,戰哥兒是王府獨一枝。
龍書慧明白鍾南的心意,這是他全部的私房,也隻能買這樣的。側過身子,把手背後面。夏天本就汗多,鍾南怕人見到,緊張的又手心裏打滑,戴上幾回才給龍書慧戴上。
手镯在龍書慧手腕上放光時,鍾南心花怒放。龍書慧心花怒放。躲着的石氏也心花怒放。
到底怕人見到,鍾南飛快的走了。龍書慧稍停幾步再出來,怕一起并行讓人撞到。一擡眼,見到母親笑吟吟,目光在自己袖子上。
龍書慧猶豫一下,含羞給母親看。石氏捧着認認:“這就不錯,大家的公子哥兒沒成年,錢由家裏管着,不是随意的花用。”
“是啊,不能和執瑜執璞比呢。”龍書慧又是一笑,旁邊,又跑過蕭戰和加福,加福發上龍眼大的珍珠放光芒。母女嫣然,和這一對也不能相比,但已經算是很好。
……
同一天,京外遠遠的城市裏,擺開另一桌子酒席。
廊下,光彩奪目的孩子幽幽吹響短笛。碧玉的短笛,紅色的長袍,他似谪仙中人。
一曲吹完,廳上的人紛紛拍手。七、八個各式衣衫的小姑娘把孩子圍住:“沐麟,再也沒有人比你更能耐了。”
“沐麟,看你一頭汗水,我給你擦擦汗。”一條紅色的帕子過來。然後,黃色的帕子,藍色的帕子……一起上來。
小沈夫人爲兒子解圍:“過來喝點東西。”沈沐麟過來,小姑娘們跟在後面。
在座的夫人都誇沈小公子,小沈夫人見好聽的話太多,推說給兒子換下汗濕的衣裳,把他帶回房中。
今天也是小小沈的生日,這是給他做生日,在沈渭官邸的後面,住宅中。
屏退丫頭,沈渭夫人親自給兒子換衣裳,徐徐地遺憾着:“沒有一個配得上你的姑娘。張姑娘,”
小小沈嘻嘻:“鼻子尖。”
“王姑娘,”
“是草包。”
“趙姑娘。”
“就會笑。”
小沈夫人樂得拍下雙手:“兒子你真聰明。”輕薄别人叫聰明,估計隻有小沈夫人說得興高采烈。
她也有開心的原因,因爲這些話是她不斷的對兒子說的。
眯起眼,在兒子耳邊細聲細氣地道:“以後啊,會有一個姑娘,她也會吹短笛,她會跟你一樣聰明、好看。你會什麽她就會什麽。你有什麽,她也有什麽。”
沈沐麟和以前聽說的一樣,又一次亮了眼睛。把懷裏的碧玉短笛拿出來,稚氣地問母親:“我有這個,她會有嗎?父親說這個玉是難得的,雕工也沒有好匠人,趙姑娘幾次想做個跟我一樣的,但鋪子裏買不到玉,也找不到好工匠。”
小沈夫人更喜笑顔開:“是啊,能和你配對兒的,可不是這裏的這些人。”
問兒子:“你說是不是?”
小小沈點頭:“是!”
這樣一回答,母子出去後,小小沈對外面的小姑娘更不屑一顧,不管别人對他怎麽好,小小沈隻維持基本禮貌。
不少夫人們不服氣,但小小沈公子從随父親到這裏,沒多久就有個“冷漠”名聲。
他的父親沈渭聽說後,居然道:“這樣好啊。”說得想和他做親家的人讪讪沒意思。
沈家沒說小小沈有婚約,小小沈估計都快忘記。她的父母就一直告訴他:“配你的人,要跟你一樣的好才行。你的好東西她也有。”
但他的好東西,是這裏夫人們從沒有見過的,不時小沈夫人收到京裏快馬,兒子身上就添出一件與衆不同的。有人猜是宮裏出來的,但宮裏出來賞賜,至少有個聖旨口谕什麽的吧,也沒有。
這就小小沈公子受全城的小姑娘喜歡,也眼高于頂,把她們不放在眼裏。
……。
香姐兒吹響短笛,聽的人聚精會神。
她的母親寶珠說我們二妹會吹呢,大家一起請壽星吹。寶珠邊聽,邊微笑。老太太湊過來:“沈家的孩子也會吹了吧?”
寶珠笑盈盈:“來信說會呢。我們約好,今天他們生日,都吹一段兒。”老太太滿意的點點頭,呵呵道:“這叫有緣千裏共吹笛。”寶珠說這話好,又壓低嗓音,對祖母道:“太後說過上幾天,把吹笛子的大家指來,先教香姐兒,再出京去教沐麟。以後啊,他們也有說不完的話。”
老太太張大眼睛:“像太子和加壽一樣?像戰哥兒和加福一樣。”寶珠對她笑,點點頭。
安老太太雙手合十,念叨着:“吃水不忘挖井人,太後爲孩子們,可太操心了。”
寶珠和她一起由衷感謝。
……
夜已深,但柳家的客廳上坐滿人。白天參加壽宴的酒氣汗氣緩緩散去,冰塊濕巾帛不住地送來。
“至哥,給,”柳五殷勤地送上一塊濕巾帛,柳至接在手裏擦擦汗,對柳五微樂:“老五,你白天演的不錯。”
柳五尾巴一翹老高:“那是,至哥交待的不是。就是至哥你交待,兄弟我也不能坐視。太子是什麽人,這些人初進京裏,門都沒摸清,就敢太子的主意。我呸!送人也輪不到他們。”
客廳裏都聽到,嘻嘻哈哈嘲笑聲又起。
這就是柳家人的心思。爲什麽他們一擁而上幫袁訓,一起賣弄色相、表現功夫、顯擺自己的花衣裳。因爲要送人,也是柳家占先。
柳家這一點兒驕傲永遠存在。
以本朝國情來看,誰不納妾都有可能,獨太子不可能。爲什麽,因爲他是太子啊。
他不納妾得拿出合适的理由不是?
就目前來看,都覺得太子拿不出理由。
袁加壽幫過娘娘,太子納妾是對不起她嗎?這是一堆的古人,這與對不住加壽挨不着。爲什麽?因爲正常人家都納妾,納妾在本朝是尋常事。
她的爹袁訓,是衆人眼裏的不正常。
另外,柳家還要考慮到加壽可能不生,也可能隻生女孩子。如果是這樣一種情況,柳家做好準備沒有錯。
柳至是家主,在公事家事上,他不是小袁的兄弟,他得爲家裏考慮。他默許備下品貌出色的女孩兒,悉心教導,有備無患。
但柳至也用一句話說得幹幹淨淨:“輕易,不用再惹惱忠毅侯。”全家一起贊同。第二句話也就全家同意。
“如果太子肯納,生下孩子送給加壽。”
柳家無數次會議,無數次爲太子登基着想,無數次爲自己家裏長遠發展考慮。攆走對太子妄想的人,也成了他們的使命。
和袁訓并肩,也是勢在必行。
嘲笑的聲音下去後,柳至緩緩問出來:“還有什麽人家是不自量力的?”
“在這裏。”一個青年送上名單。
柳至看過還給他,叫起兩個人:“按這個名單上的,一家一家的給我收拾。外官還沒有京裏站穩,就敢打這個主意!碎掉它!”
七老太爺更是意味深長道:“歐陽容妃,就是打這樣主意,外官留在京中。”
柳至騰的起身,全家人随後,騰,起身。從柳至開始,人人潸然淚下。柳至咬牙道:“後宮争寵,自古有之!但小兒嚣張,伎倆惡毒!指着娘娘罵娘娘,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此仇不報,誓不爲人!”
歐陽容的手段太……。令人發指。以嫔妃的身份,下個毒進個讒言什麽的,柳家的人會恨,但不會這樣的恨。
皇後恢複依仗以後,家裏有臉面的人去見她,皇後又一次指天爲誓:“我若有謊言,讓我不得好死。”把那天的事情,嫔妃們無聲的罵她又說一遍。
柳家人出宮,當時就要火燒嫔妃家。也是柳至按壓住。
直到今天,柳至的話應驗不少。他們怒過沒多久,水大人下獄,許大人落馬,現在隻剩下歐陽家和葉嫔家。
柳至沉痛而又有力:“正因爲恨,咱們無事不要挑釁。要讓他們生不如死,死不得安生!”
“對!”客廳上群聲呼應。
這是大仇,所以跟以前那種,今天去打個架,明天去吵個嘴不一樣。這是仇到骨子裏,家裏還有一個人在,都不會罷休。
月夜深沉,柳至看向深邃。一個家的責任不簡單,但他既然擔上,就不會後退一步。
散了回房,柳夫人迎上來請教他:“房裏人真的打發嗎?”柳至懵懂:“什麽?”
“酒話果然不可靠。忠毅侯逼你發誓,不納妾那個,你還記不記得?”
柳至失笑。
袁訓說過自己不納妾以後,尚棟連淵也說從此不納妾,還要把房裏人打發了,和親家、女婿一例。然後三個人抱成團,挨個逼迫熟人。鎮南王都沒有逃掉,不發誓灌三大壇酒不說,胖世子兄弟站在旁邊笑話:“叔叔伯伯,你們怎麽這樣?”
柳至也讓揪住,灌下去三碗酒,袁訓灌的,所以脖子裏都是酒,無奈發下誓言。
柳夫人當真,對柳至爲難:“房裏人都侍候你好幾年,你不在家的時候多,一辦案子就出去數天,甚至數月,也不是争寵的人。她們沒有錯,打發走她們可怎麽辦?”
柳至好笑:“你聽他的!糊塗酒話不算。他小袁就是一混蛋,混蛋話能信嗎!”
在心裏默默的道,他說兄弟情,這話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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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王爺下堂妃文/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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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費盡心思想引她入他設的局,卻不料自己沉浸在她精心編織的美夢裏。
他以爲她隻是在演一場戲,卻不料她也早将他的名字刻上心房。
“現在換我問你”他冷傲拮據的捏着她的下颚“若在早年,我與靖王任選其一,你選誰?”
她莞爾一笑,盡顯妖娆“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