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還在品味口中殘留的酒香,聞言搖了搖頭。好人都願意相處,兩個人爲還和袁二爺走動,心滿意足的去了。
侯府裏,夫妻出來,袁訓往園子裏,寶珠回房。
寶珠今天不往園子裏去,也拘着孩子們不要去,由着男人們去炫耀自己。
……
淩氏母女回家,商議一回沒有主意。淩姑娘回房,淩夫人則想找個人說說。
和她們進京路上遇到的,有三、五家。曾說過進京互相“照應”,也都誇對方女孩兒生得好。
這個“照應”,心照不宣,是指到太子府上以後。真的進到太子府上,說不準反目成仇。但因爲還沒進去,這話維系得住。
淩夫人早早離開袁家,就不清楚有哪些家去侯府裏。耐心等到天黑,約摸晚飯前總有回來的人,對女兒說聲自己用飯吧,坐上竹轎出去。
淩姑娘也因爲寶珠沒有冷遇她,覺得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清白。想别人家能不留母親用飯?父親又還在侯府裏沒回來,她自己用飯。
剛吃完,碗筷還沒有放下。淩夫人跌跌撞撞回來。淩姑娘吓一跳,出來扶住,見母親面如白紙,好似生病樣子。
淩姑娘安置她坐下,問是不是中暑,讓人請醫生。淩夫人擺一擺手,說不用,聲氣都是虛弱的。
要一碗涼茶喝下去,淩夫人告訴女兒出門的始末。
“我還以爲侯府裏瞧得起你,别人也一樣。沒想到啊,這幾家見到你受皇後娘娘斥責,這就不拿你放在眼裏。我先去一家,對我說主人不在。我尋思不對,這晚上老爺出門應酬,姑娘也出門應酬不成?在路上我還給她梳過頭,當時親親熱熱的要認我做幹媽,沒有不出來會我的道理。我就讓竹轎往後門去,咱們在京裏匆忙租房都窄,興許能聽到什麽。”
在這裏氣得說不下去,淩姑娘猜出來,心頭一陣的寒涼。給母親輕拍後背,淚水不由自主的出來,噙住,還要勸母親:“母親不要和她們生氣,不值得。”
淩夫人抓住女兒的手,忿忿往下說:“我聽到他們一家三口全在家裏!咱們路上都結成通家之好,時常的說話,我不會聽錯!”
淩姑娘心灰意冷:“母親,我對她們沒用,自然見低就踩上來。”
“把我氣的,我就去第二家。第二家也是如此。我一怒,又去第三家。這家夫人出來見我,冷眸冷面,就是茶也沒有一盞。想在路上的時候,她說女兒生得沒有你好,還要認你當幹女兒。”
淩姑娘緊咬嘴唇。
她生得好,在家裏是心頭肉般長大,沒經過太多的風雨。寒涼在這幾天裏驟然來到,她覺得自己千瘡百孔好似破了讓人丢棄的袋子。
好在,還有一點可以彌補。淩姑娘冷笑:“她們看不起我算什麽!忠毅侯夫人她看得起我。”
眼前,忠毅侯英俊的面容又一次出來,淩姑娘垂下頭,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起我?
房門讓敲響,淩老爺在外面:“我回來了,你們母女關着門說什麽私房話?”
淩姑娘打開門,請父親進來。淩老爺是滿面興奮,一進來就嚷:“難得忠毅侯給咱們下個貼子,我因往有司衙門裏去,讓你們母女自行過去。怎麽,等我中午到,說你們早早的走了。哎喲,這種場合也是能怠慢的?今天我又見到吏部阮代尚書……咦,你們好像在哭?”
淩老爺這才發現。淩夫人強打笑容:“老爺喜歡就好,你先說完。”
淩老爺接着是埋怨:“你們啊,真是的!怎麽能早早的回來。這貼子多難得,梅家錢家呂家全都沒有。”
“真的嗎?”母女異口同聲。梅家錢家呂家,就是那許諾過:“咱們互相照應啊。”就是他們。
淩老爺滿面春風:“你們想啊,自從女兒運道不高,讓皇後娘娘斥責以後,這幾天裏,他們也沒有人找我吃酒,也沒有叫我去商議謀官在京中。”
淩夫人失神:“是啊,這是早有征兆。她們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安慰女兒。這是我隻顧着難過沒有看出來。”後來又接忠毅侯府的貼子,高興的收拾衣飾去了,也沒有多想她們不上門。
“我就知道他們變了心思,袁侯爺府上送來貼子,我想,哼,今天咱們在侯府裏見面,讓他們吃一驚。沒想到我一問,你們不在,他們也不在。我就打聽,結果說侯府裏請的人全到,有早走的,但也沒有他們。”
淩老爺昂首挺胸踱步:“揚眉吐氣,揚眉吐氣啊。”
淩夫人精神回來幾分,小心翼翼地問:“會不會,侯府裏是分批請的?今天不請,明天請他們?”
淩老爺一怔:“這我倒不知道,但不管怎麽樣,咱們是頭一批裏請的。今天見到許多好少年好青年好官員好風采,”淩老爺陶醉:“咱們家就比他們家有體面!”
“老爺說的是,”淩夫人讓帶的有了笑容,淩姑娘也覺得一掃沮喪。
淩老爺笑道:“現在該你們母女說了吧,爲什麽早回來?難道是鬧病?昨天晚上你們都好好的不是?隻要不是嚴重起不來的病,不應該早早的回來啊。”
淩夫人歎一口氣,就把園子裏遇到人,卻沒聽清他姓名的話說出來。淩老爺眼珠子唰唰放光,就差一跳起來,嗓音都喜歡的尖了:“我就是爲這個要說你們!”
淩夫人母女趕緊支耳朵。
“你們傻啊,要是不走,也許還能遇到他,就能打聽個家門不是。自從女兒在太子府上受辱,我日思夜想不能休息。這孩子生得好,從小我不肯輕易許人家。僥幸,我幾年政績卓異,有進京述職的機會。太子殿下又到了納妾的年紀,他訂親袁家的姑娘還小,我和夫人商議,女兒也願意,咱們一開始是奔着太子殿下而去。”
淩夫人歎氣:“如今太子府上是不行了。”這算是不入皇後的眼吧?
淩老爺搖一搖頭:“不想和皇後娘娘像是八字不對,這太子府不能進,也不能回家許親事。女兒年紀到了,咱們回家去,就是家裏人不知道她受辱于皇後娘娘,也要猜測一定是京裏沒人相中,因爲到家,這一來一回的又要長兩歲。不是更讓人笑話?”
淩姑娘低低哭泣出來。淩夫人也急了:“請老爺拿個主意才好。”
“就在昨天我還犯愁,我說就在京城尋親吧,家世隻要過得去我就願意。但梅錢呂家都不上門,隻怕别人家裏也瞧我們不起。”
淩夫人黯然神傷,淩老爺就在這裏重打歡喜:“幸好侯府裏賞一張貼子,我初次登門,爲什麽這麽晚才回來,我豈是那不知道進退的人。因爲今天去的人着實不錯,系的我不忍早回來。”
他的歡喜把母女們感染,齊聲問:“去的什麽人?”
“柳家的英才,靖遠侯阮家的人才,南安侯府來的全是沒有親事的……”淩老爺手舞足蹈,他挂念女兒親事,把别人沒有親事問過兩三個,打聽得清楚。
淩夫人飛快的抓住一點:“那,今天說愛慕孩子的,不是柳家的人,就是阮家的人,再不然就是南安侯府鍾家的人?”
“文章侯府韓家的人也生得俊秀。”淩老爺眼前情勢認得清,要想女兒不丢人到家,勢必要在京裏許親事。
他剛進京,也不了解文章侯前幾年不得聖眷,反正是侯府,這家世就不差。
他愈發的埋怨:“你們不應該走啊。”
淩夫人後悔不疊,拉着女兒的手:“哎呀我的孩子,你我辦錯事情。”說過,對丈夫堆笑:“有勞老爺幫忙打聽。”
淩老爺攤開雙手:“沒有名姓,沒有相貌,你讓我去哪裏打聽?”
淩夫人頓時頹廢,淩老爺道:“辦法隻有一個。”淩夫人恢複精神。
“如果忠毅侯府還能賞貼子,而那男子是真心喜歡女兒,他還會再出現。”淩老爺笃定的說過,也有安慰自己的成分。
更笃定的,是他下面的話:“我敢擔保,今天見到的全是大好青年,這一個也就差不到哪裏。大好啊,可以當女婿。”
當晚,夫妻商議一回,淩夫人虔誠的燒一回香,從這臨睡前就開始盼着老天開眼,侯府裏還會有這樣的聚會,還會有這樣的貼子到家裏。
不然她就是登門拜見侯夫人,也羞于張口有個男人說喜歡女兒,您幫我們找找他的家世,爲我們做個媒吧。
盼的心思等于不可能,但淩家也沒有辦法,隻能先這樣等上兩天。
好在從今天算起的第三天裏,寶珠的請帖又到。
客請的這麽頻繁,淩夫人在出門的時候還沒有懷疑。她得意了一路子梅錢呂家都沒有貼子,這是淩老爺爲争一口氣去打聽的,讓淩夫人母女不屑了一回。
進來見寶珠,是母女想好的感激于心,感激于面。聽寶珠笑道:“是了,我打聽過,所以大膽猜測。那天你們早早的回去,是不是讓阮家的七爺沖撞?請你們來消夏,偏又走的早。我心裏疑惑,我家園子裏涼快不是?當天待客沒功夫問,第二天問園子裏侍候的人,說阮家七表弟從同一個地方走開,是不是他沒有見禮?”
淩氏母女好似天下掉寶貝般,淩夫人又驚又喜:“七爺?那天我和女兒在柳樹林裏納涼,我們後進去,把他沖撞到才是,他讓我們就走開。女兒難爲情,說侯夫人請我們來,我們卻沖撞到親戚。因此呆不住回家去,侯夫人莫怪。”
寶珠笑道:“我不怪,你們也别怪他。”
淩夫人鎮靜下來,裝作随意地問:“但不知道我和侯夫人說的是不是一個人?要是一個人,以後見他賠禮去,隻不知道七爺叫什麽?”
寶珠趁勢對她說出來:“七表弟單名一個風字,名叫阮風。家裏父母都亡故,丢下幾間熱鬧街上的鋪子,有家人料理。靖遠老侯伯父心疼他沒有兄弟扶持,讓他在侯府裏念書。前科殿試不得意,今科重下。料來是必中的。”
這是把家裏情況也介紹,淩夫人欣喜不用再提。和寶珠坐了一會兒,辭出來和女兒園子裏去,阮風果然又大膽出現。
太子過生日那天,府上去的客人多。人有多,什麽機率都會出現。阮風就是那個一見鍾情的人。
淩姑娘上馬,然後馬驚,然後讓皇後斥責。同進京的姑娘們諷刺與她,但還是有些人覺得她冤枉。
阮風,是其中的一個,這裏面愛慕也有原因就是。
阮風相中了她,爲淩姑娘着想,她讓娘娘當衆罵狐狸精,這親事還怎麽尋?沒有這個心思,阮風還不敢出來。擔心她嫁不出去,阮風一半是憐惜的心,走到淩家母女面前。
這一回,淩姑娘害羞避開,淩夫人有條不紊的說上幾句。晚上回家告訴淩老爺:“我滿意,說話穩重。”
第二天就請媒婆打聽,和忠毅侯夫人說的一模一樣。無有父母,家裏不愁吃用,大富說不上,衣食是無憂的。
淩姑娘把袁訓狠狠想上一回,也就答應。她經曆的風雨少,卻不是很糊塗。已得罪皇後名聲受損,放着能嫁的不嫁,從年紀上來說,越拖越不好尋親事。
……
下午,魯豫走進歐陽家。掃視一眼這宅院,并沒有太多的豐潤。但有意思,歐陽容妃又起來了。
皇上早就避暑禦花園,又納寵五、六個新人,還是隻封爲嫔。有人猜測因爲沒有生皇子的原因。而早年在太子府裏侍奉過他的人,至少也是個妃。
這是新人。
舊人裏,皇後是不去的,皇後對皇帝的薄情自覺得看透。再說去的舊人裏,有一個是歐陽容。皇後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把歐陽容生吞活剝,也帶着不想趨奉皇帝的意思。
魯豫聽過以後,雖然袁訓對他說交待的事情已結束,但魯豫還是熱衷地往歐陽家裏來,如果有消息,至少可以往鎮南王府再去一回,博幾個驸馬間的笑容也挺好。
他一面走,一面又看地面的青苔,也沒有比别處更油綠不是?魯豫玩味不已,這容妃到底有什麽魅力,幾起幾落,幾落幾起?
但不管怎麽樣,她是徹底得罪皇後,徹底得罪柳家。以魯豫的思緒方式,一針見血的認爲歐陽容會針對太子。那他來的多有價值,忠毅侯不會不幫女婿不是?
他最近常來往,門人請他自進。歐陽家經過丢官發配,宅院還是原來的不大,沒幾步就到客廳外面。
嗚嗚的哭聲出來,夾着罵聲。
魯豫來了精神,有熱鬧看,就有消息聽。他可以原地不動偷聽,但門人見到他走進院子,并不是偷進來的,聽一回就走人無人知曉。
這就大聲問道:“歐陽大人可在家裏?我魯豫又來做客了。”
客廳裏罵聲下去,哭聲猶在。歐陽父子一起迎出來,對于這個能從内宮裏傳出消息的人,笑容滿面:“主雅客方來啊,驸馬這是又給我們父子臉面。”
魯豫暗想是啊,我來和你們的臉面有關,專門來打你們的臉。面上堆笑:“這話我應該說不敢當,但好似說主人不雅。要是敢當,後半句話當不起。”
三個人笑着,把魯豫請進客廳。
見三個婦人坐在那裏,有一個陰沉着臉,有兩個在哭泣。魯豫心裏癢癢的,即刻就想知道她們在說什麽。但裝模作樣的停下腳步:“哎喲,你家有客人,我來的不是時候。”
歐陽老大人止住他:“請請請,請上座。我們有件事情正要和你商議,隻是天熱不敢去請。”
魯豫半推半就,坐了下來。他先問的:“有什麽事要我出力,隻管說隻管說。”
歐陽老大人就感歎,對三個婦人道:“如今世風日下,人人都去奉承權臣。獨這位三長公主府上的魯驸馬,是熱心腸的知音人。夫人們,他能幫上忙,咱們得對他說說。”
魯豫把耳朵支起,臉上滿面熱烈,好一個熱心的人。
歐陽老大人就介紹:“這位梅夫人,這位錢夫人,這位呂夫人,皆是外官進京。年底報卓異,數年卓異的官員,照例往吏部述職,有好官職,也就動上一動。年底報,吏部發公文,他們再進京,就到這月份。這三位都是這樣随家裏大人進京。”
魯豫哦上一聲,翹拇指說聲:“能耐官員。”
三位夫人見一個花白胡子老頭,先就警惕心下去一半,又由歐陽老大人保舉可靠,說聲過獎,由泣淚的梅夫人先說。
“忠毅侯!”
開口先是三個字,魯豫的心狂跳起來。他得意啊,他得意到不行。忠毅侯說這件事到此結束,這不是還沒結束。這一回我驸馬看對,你侯爺看錯。
梅夫人咬牙:“好生眼裏沒有人,不把我們數家放在眼裏。”
歐陽老大人好生的同情,歎息道:“他仗着太後,又定親事于太子,全京裏的人都不放在眼裏。”
魯豫心想你們倒說明白再評論,怕他們懷疑,又不敢催,不是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就等着。
梅夫人也沒有讓他失望,怨氣飛流直下三千尺,中間就沒有停。
“請人消夏,一連三天沒有我們幾家。那沒臉面的淩家都請不止一回,獨我們在他家眼裏好似不在京裏。據說去的好男子,這不,昨天一打聽,成就十幾件親事。這招兒毒吧,惡的沒天理!我們送進京好姑娘,又不是給他家牽線博人緣兒用的!我們姑娘生得好,悉心教導,是要進太子府的。這招兒毒吧,他家請些好男子,生得好文才好有家世會勾引,這不,生生的太子殿下的人分走。他的意思誰不明白?這是爲他女兒出力,哼!”
一段話,把該說的全說清楚,以爲忠毅侯府這招兒“毒”得人人發指。魯豫也配合的露出怒容,但内心又一次翻騰起來。
袁家頭一回請客,淩姑娘遇上阮風,兩家都落荒而逃的那一回,袁訓就直接給他下了個貼子。
那天鎮南王也到,袁訓給各家驸馬府上也去請帖,他們沒有風流賣弄,也不會實話告之,你們來幫忙,但吃酒就是。
打的就是消夏的名義,園子裏又大,袁訓沒把魯豫丢下。
本想借這個機會,就算過了明路的和魯豫走動,他們有時在袁訓書房裏見面,也是指着另一件事情。但魯豫心裏滴溜溜轉着這事情沒結束,他不肯和袁訓像知己一樣的公開走動。
頂着個與太後不和的名聲,别說,在有些地方,如歐陽家裏挺好混。魯豫就沒有去。
三長公主以爲他又犯“舊病”,高興就去,不高興就不去。到中午自己去了。但她在寶珠房裏坐着,沒進園子沒看出來。
過兩天,是别人傳出消息,說袁家借消夏幫别人說親事。三長公主聽到,故意瞄瞄魯豫:“太後要是不好,怎麽會有這好心地的侄子?”
意思是勸魯豫和袁家走動吧。
魯豫卻是大受震驚。繼上一回和忠毅侯見面,魯豫勸他趕盡殺絕,不要放過歐陽家和葉嫔家。袁訓輕笑回一句:“層出不窮,殺之不絕。”
當時聽過,回家受教好些天,還沒有走出來,又聽到袁家幫人許親事。
梅錢呂三家憤怒,一個是袁府不請她們去,像是不願意給她們的女兒說親事。第二個就是這招兒毒啊,生生拆散别人和太子的姻緣。
魯豫的認爲,這招兒妙啊!
不損人,不害人,也沒有找一堆惡棍強許親。
得到趁心意親事的人,不但以後是袁家的助力,也會在随後幾年裏,因爲太子大了不是,會“層出不窮”地有人進京打這個主意。有親事的人,不用說會幫着袁家。
這些人是山南海北來的,以後也會有山南海北來的,同鄉啊,親戚啊,他們主動一說,袁家仁義啊,你們争不好。無形之中多出無數張嘴幫着抵擋,壽姑娘有這樣的父母,魯豫都覺得她地位穩固,即使太後不在,也不會動搖。
魯豫又一次對袁訓佩服到五體投地,這招你是怎麽想出來的。這招數,害人的心是想不出來。
忠毅侯,對磨刀過來的人尚且如此,何況是知己呢?這個人夠處!
魯驸馬往歐陽家裏來的,心思再次不在官職上,隻爲處袁訓這個人。
一件事情,原來可以不往生分的地方處置,一個人,可以不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魯驸馬又一次受教很多,也就對面前的三個婦人生出疑惑,你們做了什麽,袁家不請你們?
他正要問,陰沉着臉,一直沒哭的呂夫人開口,也是帶足氣憤:“讓我說對了!從忠毅侯在太子府上撞上淩家姑娘的馬,我就告誡女兒,不要看他!他當時又神氣又威風,對着淩家姑娘笑得那個浪蕩樣兒!就不打好主意!我女兒,在我們小城裏是天香國色,在方圓數百裏也是天香國色。我們堅——決——不——上——當!”
魯豫忍住笑,太子府上他也在,他就沒有看出來忠毅侯笑得浪蕩。他後面闆着臉教訓淩姑娘,呂夫人你竟然沒看到不成?
再說跑馬場上一堆的人,他忠毅侯不是一般的身份,要浪蕩地笑也不在那種地方。
隻能是,你呂夫人自己先動了心,怕姑娘愛慕忠毅侯,所以不讓姑娘多看。
魯豫暗暗好笑着歎息,難怪古詩裏有“時人不識餘心樂,将謂偷閑學少年”。有點兒閑情雅緻,都認爲是學少年。
難怪有詞雲“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你發老夫狂不行嗎。
少年,年青,本身就是奪目的光彩。
忠毅侯又英俊又年青,勾動少女心不奇怪,把這婦人心也勾動,這不奇怪是不是?
繼呂夫人“義正詞嚴”說出不上當,錢夫人帶淚也是道:“我們不上當!皇後娘娘眼裏沒有我們外省的人,隻看她把淩家的女兒罵成什麽樣子就知道!她以前不喜歡袁家的女兒,我們打聽到了,嫌袁家那時沒有身份!那我們呢,我們在她眼裏也是妄想接近太子的狐狸精不是?”
魯豫看看她暗笑,老狐狸精一隻。
錢夫人怒道:“那柳家,叫什麽來着?生得好的那個?”歐陽父子齊聲道:“柳至!”
“我呸!他一笑,我女兒眼睛就跟着他轉。他癡心妄想,我女兒決不上當!他生得也不好是不是?在刑部裏當差也不威風是不是?那肩膀也不寬刀也不亮是不是?”
魯豫忍笑忍得辛苦,你們這是,你們相中了!至少相中在姑娘們前面!
說到柳至,歐陽父子他們能閑着嗎?
歐陽住大罵:“他柳至是個繡花枕頭浪蕩鬼!夫人們千萬勸着姑娘們,都是好顔色,先進太子府,以後太子登基再封妃。命好的,當皇後都有可能!”
歐陽老大人也是怒氣上湧狀:“皇後也是人當的!”
梅錢呂三夫人一起怒:“正是!我們不上當。他袁家給我們貼子我們也不去!”
魯豫想你們既然不去,那爲什麽着惱袁家不請你們?哦是了,他們是立意要進太子府,和幫人相親的袁家就是對頭,和袁加壽以後就要争寵。
真可笑,你們先進得去再說吧。
袁加壽在太子府上當家,太子和她感情甚好。未來主母已經就位,她不答應全都白搭。除非你們有本事讓皇上賞賜……魯豫用眼角瞄瞄,看來看去沒有一個有這能耐。
把這幾家老爺姓名官職記住,魯豫就想告辭去給袁訓報信。勸着:“夫人們不要惱,自有路走。”又勸歐陽父子:“老大人,世兄,也不要生氣,他柳至是個大混蛋,咱們犯不着爲他傷身子。”
幾個人的話憤怒得太快,剛才歐陽住有一句話,魯豫沒往心裏去,這會兒想起來。
“柳至是個繡花枕頭浪蕩鬼”,魯豫苦笑,這話要是真的該有多好。不由得沉浸在和柳至共事,對他的大意裏。歐陽父子目光爍爍望過來,異口同聲:“驸馬,你得幫我們!”
魯豫一愣,還是:“好好好,你們說。”
“忠毅侯幹涉太子納妾,這是爲他女兒着想!請驸馬幫我們把消息傳到宮裏,讓皇上知道。”歐陽老大人認真嚴肅。
魯豫尋思一下,你這招兒才叫毒呢。皇上他最喜沾花惹草不說,他也不會答應太子殿下隻有一位正妻。
故意爲難:“怎麽,你家不去告訴容妃娘娘?”
歐陽老大人道:“唉,皇上避暑,非軍國大事皆不給傳。我父子們,不是官員,也不是重臣呐。”
魯豫假意推辭一下,又受到夫人們拜謝。他坦然接受,還半禮,在心裏罵,你們一群大傻蛋!
這消息固然會讓皇上對忠毅侯生氣,但太後在,太後也許不會管太子納妾的事情,但太後不會坐視忠毅侯倒黴太久。
出得門來,又把兩方的計策比上一比。
一方是袁家爲人說親事,至少厚道。沒打打殺殺和下毒。
一方是歐陽家和諸夫人們一心一意打太子主意。歐陽家和皇後不好,爲什麽要幫夫人們,這是不擇手段在太子身邊安釘子。
魯豫鄙夷,要争寵,正大光明的争,像袁家那樣,正大光明的說親事。出動一些好少年,讓你們不能拒絕。忠毅侯也親自上陣……這個,好不要臉。
哈哈,魯豫在馬上大笑,爲女兒爲到自己賣弄色相,忠毅侯你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但比歐陽家明亮。
但比歐陽家坦蕩。
你歐陽大人和準備是太子姬妾的人相好,别說你打算扶太子登基,讓皇後當太後,好好爲難你女兒!
龌龊!
魯豫罵到這裏,後背一寒,自己以前好似也龌龊過?嗯,眼前日光明亮,從此以後我不龌龊就是。
他縱馬往鎮南王府去。
好往袁家去,驸馬們還以爲自己和瑞慶長公主不好了,不行,袁家少去,鎮南王府多來幾回。
……
月色明亮,袁訓從外面回來。洗過來見寶珠,把魯豫的話說出來:“他白天約我見面說的,這些人是鐵了心。”
寶珠冷淡:“我也鐵了心。反正,咱們不出手,先動的是她們。誰中招是自己招惹。”
袁訓道:“我也鐵了心。”
……
窗紙上露出微白時,尚棟夫人起來。見到丈夫習慣性的在院子裏習武,尚夫人梳妝過,帶着丫頭爲尚棟準備衣裳。
尚棟進來,見取出一件大紅短打衣裳,那紅色似紅日出現在房中。又是一件绯紅玉白的夏袍,白玉帶是上好的。
折扇是玉骨的,玉佩是輕易舍不得用的那塊。另外鞋襪子全是一色的嶄新。
尚棟滿意:“有勞夫人。”
尚夫人遞巾帛給他擦汗水:“我幫你換起來,今天小壽星生日在我們家裏過,不能把你這壽星的爹打扮差,不然可怎麽和親家站在一起。”
“小袁不知道今天穿什麽衣裳?”尚棟說着,把衣裳換上。尚夫人喝彩,見丈夫面如冠玉,仿佛還是新婚時的俊朗少年。
如意從外面進來:“父親打扮的好,母親,您也好好裝扮。今天是我生日,也是稱心生日,也是香姐兒生日,也是戰哥兒生日,說好的,輪流過。去年是在稱心家裏,今年就在咱們家。千萬給我幫襯哦。”
尚棟見到女兒就心生歡喜:“我的乖乖,你真了不起。你今天六周歲,話就說得這麽周全。”
如意沖他嘟了嘴兒:“可是三表姐昨天對我說,她說話比我伶俐。六表姐前天說我收拾生日不好。稱心和我一起辦,稱心說好,她才沒話說。”
尚棟夫妻一起怒容。怕女兒看到,尚棟先收起。把女兒哄上一哄:“乖乖,表姐們再說你不好,你公婆也喜歡你,執璞隻往你一個人手裏搶東西吃。”
如意眨着眼睛嫣然:“是啊,執璞餓了渴了,隻和我羅嗦不休,要我準備吃喝。”
這樣一說,就想起來:“我辦今天的席面呢,咱們趕緊去給祖父母請安,稱心說她早早的來幫我,去年她辦生日席面,我幫着的,今年她也來幫我。”
尚棟夫妻送女兒過去,尚老大人老夫人把如意又誇一通,尚棟看看,家裏兄弟們又有兩個都不是好表情,尚棟暗暗隻冷笑。
外面有人回話:“連大人夫人帶小姑娘過來。”尚老大人老夫人齊聲道:“快快有請。”
如意道:“我去迎接。”
尚棟耳中聽到一個聲音,“得意什麽!管家了不起嗎?人家是正牌的侯夫人,你以後不過是個妯娌。”
尚棟忍着不去看說話的人。
别的兄弟同他好,悄聲呵斥說話的人:“父親母親在,不要胡扯!”
很快,如意陪着連淵一家三口過來,落落大方的小模樣讓尚老夫人又誇贊她:“我們如意真能幹。”
尚老大人附合:“這是在親家府上長大的孩子,時常在她婆婆和太後面前,是咱們家裏最長進的。”
尚棟笑笑,女兒就是争氣,我和小袁的交情就是過硬,誰不服都不作數。
見連淵進來,也打扮得一表人才。兩個人相對一笑。見過禮,連尚二夫人帶小姑娘去當家,尚棟和連淵出來,在涼快地方站住。
同時,把外衣一解,炫耀地道:“你看我的衣裳?”再就哈哈大笑。
尚棟大紅短打襯出神采弈弈,連淵也是大紅短打,似一輪紅日。
笑聲中,尚棟拿拳頭捅捅連淵,連淵拿拳頭砸砸尚棟。柳至到來。
柳至身後自然是柳家的人,但從一進門,還多出來愛慕視線。
柳至嘀咕:“這些人來得也太早了吧?”我和尚棟好,也不過這個時辰到。
問問袁訓還沒有到。
這兩邊花癡般的姑娘們,你們和小壽星們哪一個好?不好你來這麽早是多吃東西嗎?
柳垣走得搖搖擺擺:“這不正好,忠毅侯不在,咱們先顯擺顯擺。”
柳至這才注意到他的走姿,帶上深究:“你這是什麽姿勢,腿抽筋?”
柳垣更走得晃當不停:“站你旁邊還老實的走路,誰還看我呢?就得這樣的亂晃,才得有姑娘看到我。”
柳至一腳把他給踹出去。
這一腳潇灑利落,見到的姑娘們紅了面龐。
後面到的,算好似的,忠毅侯袁訓。他奉着祖母、母親,帶着妻子兒女們,浩浩蕩蕩一大群。
小壽星香姐兒神氣活現,但看她的人遠不如看她父親的多。寶珠哄着女兒去和稱心如意坐着,免得小古怪覺得不如意。
尚夫人見到她們過來,抓着幾張禮單問寶珠:“這梅錢呂等幾家,是你們家的客人吧?”
孩子們生日在袁家過時,尚連在家裏收禮,客人往袁家去吃酒。有當天送到袁家的,寶珠也分出來給親家帶走。
尚夫人這樣問,也是要把禮物分出來的意思。寶珠納悶:“我沒請她們啊?”
“可她們說給香姐兒賀生日。你沒請來的人也沒少,如意,把禮物分出來,等天晚請你公婆們帶走。”
如意答應下來。
寶珠微微的笑,果然來了。
……
果然來的對。
梅氏母女,錢氏母女,呂氏母女看着不遠處的人。
都說寶石有光,珍珠在深海裏放光,都不能和他們相比。
這些人好似見面就要打架,都去了外衣。尚連大紅短打,宋程紫色短打,蘇先錦藍短打,柳至露出黑色的短打。
真是太英俊了,母女們眼睛都離不開。
那柳侍郎,不不,那繡花枕頭,今天黑色短打上繡着密密麻麻的花。黑衣繡花又是同色的線,放在暗影裏好似沒有。但這是在日光下面。
又在一堆五顔六色的人陪襯下,繡花枕頭光彩奪人。
他的容貌過人,他的衣裳過人,他衣上繡一圈兒的黑色大珍珠也奪人。
珍珠黑色不太常見,但他的個個勻稱不說,還繡在打架衣裳上。
這一個讓人就看不足夠,另一邊簇擁來忠毅侯。
柳至是黑繡花,袁訓是白繡花。雪白一身短打,同色繡出滿身花,鑲無數小珠子。日光一照,熠熠放光。
這是寶珠精心繡出來,袁訓見到樂道:“這衣裳是能穿着打架呢,還是穿着上戰場?你看,先不說扯斷你繡的花我心疼,另外破費珠子,接一個都是錢。”
一直壓箱子底沒穿,今天派上用場。
一黑一白逸群過人,相對瞪眼問怎麽比,說出一句話,是梅錢呂認爲不請自來的收獲。
柳至撇嘴:“太子殿下好像也要穿白的,他見到你的衣裳,小袁,你應該回避吧。”
袁訓也撇嘴:“這不是還沒有來。”
梅夫人告訴女兒,錢夫人告訴女兒,呂夫人告訴女兒:“太子會來,教給你的不要忘記。你生得花容月貌,隻要太子見到你的好,那袁加壽還不能侍候呢,太子要你,她擋不住。”
她們一面貪看男子們美色,一面注意太子的到來。
尚夫人是主人,沒一會兒聽說。丫頭回她的話:“幾位夫人問太子殿下什麽時辰到?”
尚夫人問女兒,女兒當家辦席面。忽然來道喜的她事先不能知道,但太子來不來,如意理當知道。
如意眨動眼睛:“沒聽說殿下來啊。”如意應變迅速:“也說不好,大姐來,興許殿下陪着。母親不用擔心,殿下真的到來,我準備的有。”
尚夫人就告訴丫頭:“這可說不準,雖說如意問壽姑娘,加壽說不來。但來不來,咱們也隻是個等着。”
丫頭們就出去回話,自然是含糊的:“不知道什麽時辰。”
梅錢呂等無法,隻能也等着。
……。
太子府上,加壽和太子辭行:“我去了,你真的忙,不用過去。二妹說很喜歡你送的禮物,昨天你也抽空兒同二妹吃飯,二妹不會怪的。”
壞壞地一笑:“戰哥兒一定要鬧,我才拍手笑呢。”
太子滿腹心事,也讓加壽的話逗笑:“你沒有對他說我不去嗎?”加壽翹翹鼻子:“我不說,我要看着他等你,哈,然後我說你來了,讓他一圈一圈的找你,多有趣。”
太子配合的說好:“回來記得同我說,讓我也笑笑他。”加壽出去,太子視線放到案幾上。
他參政後經手的衙門裏,都有人栽贓太子中飽私囊,拉攏官員。冷捕頭報上來,太子消證據,尋嫌疑官員,到今天也沒有收拾清楚。
這不是三兩天就能辦好。
這兩天,柳至又報上來幾個重要官員,太子一刻不敢放松,加壽體貼他,讓他不去尚家也罷。
太子繼續伏案,加壽坐車來到尚家。果然,蕭戰是最着急的一個:“太子哥哥呢,我過生日他不會不來。”
加壽煞有介事:“是啊,他和我一同進的門呢。”蕭戰道:“我找找。”一溜煙跑開,加壽對着他背影笑個不停。
小王爺滿府裏亂逛,很快人人知道太子到來。梅錢呂三夫人對女兒使眼色,陪着她們分頭去找。
最先看到的是梅姑娘,見到一個衣衫仿佛太子穿過,在一個身影上。
“母親,”她悄喊。
梅夫人看看,離他有一水之隔。帶着女兒就要過去,見到一個丫頭恭敬的迎上那個男子。認一認,是袁加壽的丫頭。
“沒錯,就是殿下。”袁加壽的丫頭不會輕易對别人恭敬。
對面,二丫對鍾南悄聲:“像是來了一個。”鍾南不動聲色:“那我進去。”往前面一個院子過去。
二丫在門外守着,過一會兒有人把她叫走。梅夫人見左右無人,一推女兒:“這必然是尚家收拾出來,給太子休息的地方。今天客人多,他們家人手總有疏忽。母親幫你看着人,你抓緊時間給太子見上一面,你生得這麽好,太子不會不喜歡你。那袁加壽,她還不能侍候不是嗎?”
那袁加壽,她年紀小,還不能人道,這是她們妄想的理由之一。
三家的姑娘都到了年紀,發育的好,體态或輕盈或豐滿,讓人一見就起色心。
梅姑娘内心怦怦的跳,想着柳至,對着院子走去。
在院門外躊躇,也知道私闖别人宅院不合規矩。
客人有要求,換衣裳淨個面什麽的,應該對家人提出,由家人告訴主人,由主人安排地方,再由家人或主人帶着過去。不打招呼亂闖,到哪裏都不占理。
于是梅姑娘此時的衣裳是半濕的,裝作無意中落水,怕人看到難堪,不得不往最近的院子裏尋人求助。
這是夏天不是嗎?衣裳濕半截,曲線已是半露。好一付以色勾引的模樣,帶怯含羞走進院中。
另一處,呂姑娘也是同樣,走到另一個院子裏。
……
龍書慧在花蔭下等着,鍾南過來,悄聲嘻嘻:“成了,”龍書慧笑盈盈:“多謝。壽姐兒好,咱們都好。”
鍾南手裏抓着卷起來的衣裳,嘿嘿笑着低下頭。太子瘦高,鍾南和他相似。
……
打架的地方還在鬧,都往地上瞅:“打掉珠子沒有?撿一個全是錢。”袁訓和柳至分開,各自尋水喝。萬大同一臉的見錢眼開,往他衣裳上看,嘀咕:“竟然不掉珠子?”
又不怕挨揍的到柳至身邊看:“你這珠子難得,掉一個下來吧,我保證沒有人搶得過我。”
柳至正要啐他,“啊!”一大聲尖叫毀天滅地似的出來。袁訓心想不對啊,怎麽隻有一聲。
“啊!”
又是一大聲出來,來自兩個方向,袁訓聽出來,這是至少兩個姑娘上當。
離此不遠的樹林裏,錢夫人對着女兒氣急敗壞:“你怎麽還不去?你呀你,打小兒就笨,空長一副好容貌。你要是讓梅家呂家占先,她們從此上高枝,你怎麽辦?”
錢姑娘偷偷又對袁訓瞄一眼,心想我再看一眼再去有什麽關系,太子殿下也不是今天就能到手,忠毅侯卻是這就能看到。
她隻看袁訓一個人嗎?
看過袁訓看柳至,看完柳至看連淵……
樹木擋聲音,尖叫聲她們延伸後聽到,也同時見到男子們分開,袁訓帶一幫子人,柳至帶一幫子人,往兩個方向跑去。
錢夫人焦急上來,恨不能把女兒打上一下:“這一定是她們得了意,你呀你呀……”往樹林外面走。
錢姑娘跟在後面,小聲道:“得意爲什麽吵得人人知道?”
“廢話!女人頭一次,都是叫的!再說不吵得人人知道,怎麽能讓别人知道失身給太子!”
錢姑娘撇嘴跟後面不再說話。
……。
“我的女兒啊……”梅夫人抱着女兒大哭不止,哭一聲怒目一聲:“你是誰!你怎麽敢侮辱我的女兒!你去死,你去死!”
半裸在她們面前的,寬肩膀大紅臉,卻是關安。
關安隻着一條犢鼻褲,上半身露出鼓鼓的肌肉,大紅臉上生氣更紅得發亮,他咆哮比梅姑娘尖叫還要響:“放你娘的屁!這是男人們換衣裳的地方!老子剛打過柳家,過來換衣裳,換到一半,你女兒推門進來!”
一擡眼,袁訓等人過來,尚棟在袁訓身後。關安怒氣沖沖,大步過去揪起尚棟衣裳,惡狠狠責問:“你說!你解釋!你給我安排女人不是?咱們一塊兒打仗好幾年,我老關什麽時候是這樣的人!”
另一處院子裏,柳至鐵青着臉。在他面前跪着一個柳家少年,他連衣裳都沒有,腰間胡亂系着上衣,一看就是慌亂中作爲。
他放聲大哭:“我讓人看了,這尚家是怎麽回事?男女不分嗎!這裏不是男人們歇息的地方!我讓人看了,我沒臉見人,至哥,兄弟叔伯二大爺們,我要去死……”
呂夫人渾身顫抖抱住受驚吓的女兒,那姑娘全身都濕透。母女都恨不能去尋死,這個可恨的人,你讓人看了有什麽可尋死的!
我女兒讓你看了,這可怎麽辦?
還怎麽進太子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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