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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長公主産子

</script>公文打開,蔣德過來。袁訓不敢怠慢,親自起身往門外迎接。蔣德一臉的公事公辦:“壽姑娘今晚在府上,剛才送回來。我請一夜的假,太後已恩準,明天一早回來,請侯爺多多警醒。”

袁訓沒有多問,蔣德跟着加壽這兩年,日夜當差,這還是頭一回乞假。說聲交給自己,送蔣德出去。

約四個時辰的策馬狂奔,蔣德出現在離京城數百裏的山脈中。湖泊遮住去路,在月色下幽幽。兩邊蒼翠山林倒映在湖中,寂寂似沒有人煙。

一聲唿哨出去,湖對面的深綠叢林中駛出一隻小船。四周安靜的吓人,按說小船劃水總會有動靜。但無聲無息,似一片木葉順水掠來。

在岸邊停下,蔣德往上面就跳,“通,”天地間有了一聲。劃船的人平庸面目上露出一絲譏笑:“外面才呆上幾年,你就功夫倒退。”

“休要廢話,我當差趕鍾點兒,趕緊送我過去。”蔣德在船尾坐下。

劃船的人不再言語,小船很快進入湖面幽深陰處。

窄小的水道,兩邊全是漫延到湖面的林木,随手就可以摘下枝條,但如果事先存着小心,月光下的枝條上泛着烏黑,不是随意能伸手的東西。

小船靈活的左偏右側,避開枝條來到船塢,一個筆挺的大漢面無表情站立,蔣德下船,與他眸光對視,冷言冷語:“你不應該由着他,而把我叫來。”

“見不到你,他就不肯訓練。”大漢言簡意駭,轉身大步而去,蔣德後面跟上。

木屋散落在林内,大漢帶着蔣德進入其中一個。燭火明起,裏面陳設簡單而實用,沒有一件是多餘的,也沒有一件不讓人打心裏舒服。大漢坐下,蔣德負手在門内。

門推開來,一個犀利眼神,瘦削而高的年青男子進來,天豹。

他的模樣狼狽,面上有剛凝結的血痂,血珠子像女人發上的花钿裝飾在他眼角鼻尖,在見到是蔣德,眼角憤怒的抽搐,狠狠一拳砸過來。

蔣德出手夾住他的拳頭,冷淡提醒:“豹子,你叫我過來就是打架?”衣領一緊,讓天豹另一隻手揪住,天豹有絲得意,也帶着猙獰:“你怎麽不告訴我!”

蔣德面色不改:“看看,我就說過年讓你會老婆不是好事情。要不是侯爺體諒你母親,你小子進來不完成,這輩子就呆這裏了。”

“說實話!”天豹把他衣領又是一緊。

蔣德呼氣加重,但還是語帶輕松:“你要問什麽?”

“是誰行刺壽姑娘!”天豹惡狠狠:“我不在,你慫包了吧?”

“哦?他們呐,全死了。”

“誰殺的?”天豹兇猛的眼神逼近。

“我。”

天豹怒氣沖天:“你怎麽不留活口!”

話音剛落,蔣德一拳正中他的肚腹,打得天豹面色扭曲,踉跄後退,蔣德追上一步,一腳把他踹到門上。

木門裂成碎片,外面有人抄起天豹,樂了:“小子,你功夫不行,就敢跟他動手?”

蔣德把衣領撫平,平淡無波:“送他回去揍一頓,這一行沒有五、八年出不來,着什麽急!”

“你幾年!”天豹讓拖走,在地上怒罵。

“五年!小子,你五年能出來,我高看你一眼。你别混不出來,一輩子老死這裏,你可誰也保護不了!”手一指屋内的大漢,蔣德嘲諷道:“跟你們頭兒似的,在這裏出不去了。”

大漢冷冷:“你是我教出來的。”就這一句,蔣德閉緊嘴。從原路小船返回,找到自己的馬,上馬後對山林心有餘悸的看上一眼,出來就好,每一次回來還都覺得是個噩夢,豹子自己挑的這一行,願你有個好運道。

回來月光悠悠,像極每個人的清夢。回到侯府時,天色微明,恰好是加壽起床的時候。

剛剛好,趕得上。

……

馬浦窩囊的過了一個年,在二月裏也沒緩和過來。他一面擔心林允文手中的把柄,一面密切注視蕭觀大軍。

他不懂軍事,地圖也就不全。袁訓當上兵部尚書,他當上丞相也不久。沒想到會把心思操到天邊上去,他手裏沒備邊城外面的地圖。

袁訓以一句非吾族類,地圖不全,就把他的讨要駁回。不肯給,讓馬浦更懷疑從兵部到軍中全有鬼。我們全都不懂,你們要錢要糧要人要馬,張開大口往下吞。

過年走親戚,無意中遇到酒樓新營業,蕭戰帶着加福去吃頭盤菜,或者說是去湊熱鬧。加福的寶石外衫,小王爺的鑲珠金冠,都讓他尋思半夜沒睡好,這莫不全是貪污來的?

梁山老王爺沒來由的讓他揣摩好幾天,當個賊似的掂量。

二月春暖草茸生,蕭觀和陳留郡王沒有一天不在馬蹄聲中渡過;袁訓沒有一天不在思慮中渡過,馬浦沒有一天不在盤算中渡過。

掐指算算出一天的兵馬就是多少錢糧,馬浦就惱得火燒到眉毛,隻爲一個郡王一個王爺争兵權,這就消耗國力是何道理?

他實在忍不下去,林允文也一直沒有消息,擔心稍去,約來幾個共同政見的官員商議事情。

都察院和玉珠公公共事的禦史張秋松,戶部管錢的侍郎曹田,工部負責軍用器具制造的侍郎江大成。這幾個因爲官職重要,馬浦對待的最好。

看看三月裏到了,這一天又借口芍藥花開,約他們到家裏。面對花叢坐下來,其實沒有賞花的心情。

馬浦歎氣:“還是沒有大捷的消息,也不錯,至少也沒有大敗的消息。這一天一天的得多少錢花在上面,這能救濟多少災民,這能開墾多少荒地。各省都有青黃不接過不去的人,兵部倒好,每天費的銀子海水一樣,這要是打不赢,他忠毅侯拿什麽交待!”

張禦史呷一口茶:“丞相你不要上火,爲這事情我幾天就是一道密奏,可是有什麽用呢?忠毅侯是皇上的大紅人,皇上不聽我們的。”

江大成負責器具營造,是個熟手,掐指再算算:“又是半個月過去,就是不打仗,弓箭消耗也要這個數。”

戶部的曹田拖長嗓音:“這不是打仗,這是燒錢。這是中飽私囊。到時候說個輸了,錢就沒了,也沒有地方去找。丢水裏還有個聲響,說聲打仗就是白扔。”

“打,就知道打,打得忠毅侯住在王府裏,打得梁山老王前天又買一個古玩,花這個數,”曹田比劃出來,在座全是愛古董的,冷氣聲此起彼伏。

馬浦滿面痛心:“各位,我們不能袖手旁觀,我們食君之祿,當忠君辦事,我們…。”

張禦史打斷他:“丞相,我對你有看法。”

馬浦即刻改成滿面虛心:“你說。”

“這事情還得一個人出面吧?”張禦史微微冷笑:“左丞相席連諱,席老大人是當年柳丞相都奈何不得的人,柳丞相在太上皇面前大紅大紫,也沒有把席老大人扳倒,他見駕回話必然有一套,你就會找我們去出醜,怎麽不請請他?”

馬浦心頭像插把刀子似的潸潸流血,心中暗恨。你要不是個能寫的禦史,和常禦史也有芥蒂,我才不找你。

曹田、江大成讓提醒,扭頭看過來,也是一樣的疑惑,你怎麽不請席老丞相?

馬浦含糊的答應,勉強和他們喝過茶,送他們出府,沒有辦法的往席府上來。

不到萬不得已,馬浦不願意來見席連諱。這位老大人是柳丞相一生的政敵,是張禦史說的,柳丞相鼎盛時期也沒有扳倒的人,馬浦有心學柳丞相,就對他忌憚多多,怕他看出自己獨攬大權,輕易不敢上門。

這位大人有老年人常有的痰喘之症,不經常上衙門,也不會經常遇到。

按說是同僚,馬浦又是晚輩,他也沒有時常問候過他,這一回上門帶着尴尬,等門人通報的時候,存着個不見最好的心思。

但門人轉回來,請他進去:“老大人在客廳相候。”馬浦聽說不是私密和親切些的書房,心裏又有些嘀咕,跟着家人進來。

見席連諱沒有着官袍,家常的灰色綢衣,發福的身體在看到自己後緩緩站起,也并沒有走到滴水檐下迎接。

馬浦隻能自認沒能耐,一個心思忽然上來,這來的要是太後那侄子,不知道他迎不迎接。

落座後,也就沒有聊家常的心思,象征性問過席連諱的身體,帶出正題:“老丞相很久不去衙門,如今朝中亂呢,要是您出面,凡事好的多。”

席連諱就問:“誰在亂?”

“唉,”一聲長歎,活似憂國憂民,馬浦眉頭不展:“我泱泱大國,以教化服人,從沒有掠奪貪婪。現在興兵打别人,每天花錢,這難道不是亂嗎?”

席連諱一聽就笑了:“這是兵部的事情,不然就是禦史應該彈劾,不是你和我的事情。”

馬浦裝作吃驚:“此時不能大智若愚,勞民傷财不能不管。”

“馬丞相,你我的官職是總理百官,不是挾制百官。再說他們出兵的緣由我看了,内中激昂,我要是年青,我也拍案而起。四方宵小,不震懾還行?我天朝泱泱大國,以仁德服人,以威懾服衆。這沒有錯。再說花錢多了,也不從你薪俸裏扣。你多慮了。”

話不投機,沒有再說三言和兩語,馬浦告辭。他走以後,席老夫人從玉石屏風後面出來,帶笑道:“老大人,您大半生與柳家那過世的丞相不和,不是痛快事情。這是新丞相,兩年間也沒有見你們聊過天,怎麽不陪他多說幾句?”

“前年皇上登基,本來全權委我。我說年邁了,精力有欠缺。提拔一個四平八穩的人,不要像當年柳家老賊的猖狂就好。禮部裏報上他,曆年政績平穩,我就說他吧。冷眼旁觀兩年,心性和以前大不一樣。升了官就想的不同,大有人在。但他插手宮闱那案子讓我失望,宮裏的事情全是封口爲上。他保大天教結果逃走,以後要是釀成大禍,我看他怎麽收拾。”

席連諱在妻子面前不隐瞞,面上不豫出來:“這又管上軍機。你是我結發,知道我這丞相官職,都說柳老賊做的最有聖眷,隻有我知道太上皇爲挾制他,暗中對我吩咐許多。所以他越紅,我越不倒,就是爲平衡他的野心。六部之制在前前朝就健全,爲六部減輕矛盾,丞相官職還在。馬浦要是識相的,以協助之心而進言,這個可以。以挑剔之心,有我在一天,不容他放肆。”

席老夫人動容:“老大人說的對,我哪裏想得到這許多。我想好容易換個丞相,您與他好好相處才是。”

“看這樣子好不了,他管得太寬。去年秋天就屢派人手出京公幹,從秋收到今年春耕都有約束,怕戶部發放不核實,這事情糾結太細,已不是他的職責。真的不核實,地方官豈敢隐瞞。心不擺正,事情難正。我啊,想好好養病看來不行。”

席老夫人默然颔首,但心地不錯,勸解道:“興許過過就好,老大人還是養身子爲主。”

“我知道。”席連諱點點頭。

老夫妻談話的時候,都沒有想到馬浦出于生氣,往忠毅侯府門外轉上一圈。

本來是惱怒侯府裏的大門,不想又看到一件事情。

正門大開,太上皇和太後車駕從旁邊專走馬車的車道進去。馬浦更不服氣,哄好太上皇,忠毅侯胡作非爲。

他雄心壯志上來,在轎子裏奮力把袖子一卷,有我在呢,休想休想。

…。

在朝中的議論紛紛中,三月初陳留郡王和蕭觀聯系上,制訂作戰日期,再最後通話一回,就可以發兵。

人都是有私心的,陳留郡王叫來将軍會議,把地勢分成幾片,最正面的一片,給了自己兩個兒子。

沒辦法,郡王就是沒有私心,也得把最好的給自己兒子。這是皇上的驸馬爺,太後的侄孫子,郡王必須偏心,讓他們功勞滿滿的回去。

掃一眼大帳裏,郡王堆上笑容。

他帶兵數十年,在這裏在坐的,不是他的家将,就是他放心的将軍。梁山老王一回京,蕭觀總有生嫩,不放心的早就讓陳留郡王攆走,再就是龍氏舅爺們、兒子們和葛通在面前。

但陳留郡王帶上點兒讨好,雖然都能明白他舐犢的一片心,但要讓跟着出生入死的将軍們内心舒坦,郡王不惜巴結點兒。

“呵呵,兩翼佯攻,正面前鋒。先兩翼出兵,再正面交鋒。這裏是高南國的第一道門戶。一共九個小山頭,擺成品字形。左翼是高南國的大王子哈音,他的爹不疼他,把他放在第一道防衛上面。哪位将軍爲首前去?”

大帳裏的人都微微地笑了,哪怕是個沒有孩子的年青将軍,也能懂郡王意思。

龍懷城暗笑,姐丈的話幹脆明了,哈音的爹不疼他,把他放在第一道防衛上面,姐丈要疼自己兒子,前鋒素來是頭一個交戰,但姐丈讓兩翼先出兵馬,前鋒走正前方不會太晚,但話意是保住前鋒一定得勝。

龍懷城挺身而出:“姐丈,我和哥哥們走左翼。”陳留郡王給他令箭。

右翼,老家将夏直和大将應思争起來。

夏直怕應思獨自貪功,因爲品字形的山頭,應思要是想奪功勞,他長驅斜插,可就沒有小郡王們什麽事情。

見應思不讓,夏直生氣地道:“你不懂這仗怎麽打,滾你的蛋,别跟老子争!”

應思笑道:“老将軍,你自以爲你懂,就不想想我跟郡王雖隻有十年,郡王對我恩重如山,我不比你糊塗。”

夏直又試探一下:“你比我精細?”

“放心吧,恩重如山你聽不明白?”

帳篷裏笑聲出來,陳留郡王裝聽不懂他們打算明白的放水,應思到手右翼,把令箭接在手裏,對夏直再是一笑:“老将軍您别着郡王,您跟着我,到時候有不對,你好指點。”

夏直放心,哈哈笑罵:“看不出來小兔崽子成了精,成,我監你的軍。”

自從和梁山王公開生分,直白的事情經常出來,蕭觀他是管不了。

這就趁心的分兵馬,葛通跟着龍氏兄弟。

要說葛通,陳留郡王把他看得比龍氏兄弟高,但有仗給他打已經是對他不錯,單獨給他小小主将當,蕭觀肯定要炸毛。郡王和王爺時不時的冰火不容,但私下也都注意,盡量不制造無謂的矛盾。

當天早早的歇息,臨睡前巡營,陳留郡王借機把兩個兒子帶出營去,輕笑:“咱們觀看敵營去。”

蕭衍志蕭衍忠大喜,知道父親是私下傳授,拍馬跟上。父子三人隻帶一小隊幾十個兵,悄悄接近最近的山頭。

“看到沒有?高南國王不疼大兒子,把他放在左翼,右翼是和國王不一心的臣子,叫吐溫。吐溫和大王子也不好,是王室舊裔,據說想争奪王位,消息不太明朗。大王子哈音想要王位,也要防他。這兩個人守一左一右,妻兒老小都在王都。”

蕭衍志道:“高南國王還真放心,不怕他們不好好的守?”

“這叫互相監視,要說玩弄這個最高明的,是梁山老王爺。”陳留郡王淡淡。

再把手一指正中,陳留郡王笑容滿面:“這是偏心國王的小兒子,他的王嗣,這三個山頭迎敵在兩翼之後,兩翼如果逃跑,要麽丢下妻兒不要,往前直接叛國。要麽後退,要落他手裏。而他自己呢,守不住可以回王都。”

兩個兒子嘿嘿也笑:“這陣勢擺的,一看就是不平。”

“所以老子學他,也偏心一回。”陳留郡王半帶調侃,半帶毫不掩飾:“應将軍牽制吐溫,舅爺們牽制哈音,你們中路直進,把他的王嗣拿下來更好,攆回王都也行,反正咱們這一回不到王都不收兵!”

兒子們豪氣也跟着上來,争先恐後的熱血奔湧:“父親,咱們滅他嗎?”

“沒有皇上的旨意,不能滅人國家。要招忌的。”郡王循循慈愛,微笑道:“皇上的旨意裏讓威懾,怎麽威懾沒有明說。依我猜測,王爺他一心要壓制我,他要是先到王都,他會讓他歲歲稱臣,年年納貢。”

兒子們瞪圓了眼,紛紛輕拍手掌:“這樣有趣。”

“也補補軍費。咱們在外面打不容易,你舅父在京裏支撐也不容易。估計謠言早就起來,我們遠在這裏還沒有聽到,但禦史們想來磨刀的不在少數。納貢這事情,我也喜歡。”陳留郡王擡擡下巴,與生俱來的驕傲,和他名将風流的傲氣一起上來。

兒子們點頭:“父親說的是,咱們打赢了,舅舅可以輕松輕松。”

“是以,咱們和王爺誰先到王都,誰也可以輕松,這就占一局上風。”陳留郡王緩緩說着,但語氣凜然。

月上中天,父子們往回走。長子蕭衍志忽然道:“王爺是繞到王都後面,父親,他不會比咱們早吧?”

“他手下有老王的忠心兵将,在這山裏可能有路徑。王都後面并不好打,後面直通三個小國,也是今年不打,明年咱們要教訓的。一個不小心,他就讓包抄進去。”

次子蕭衍忠佩服地道:“這地偏僻,父親也了如指掌,父親,您不愧是天下名将數第一。”

陳留郡王用馬鞭子指指他:“記好了,這是日積月累的功夫,不要急着探不明地勢,遇到俘兵也不能忽略,呆上幾年你們也就會了。”

怅然微有:“呆上幾年,你們也就回京了。”

蕭衍志在馬上欠身子笑:“我和弟弟商議過,父親和母親離多聚少,現下就我們兩個兒子,等回京成過親,一替一個在軍中。”

“那敢情是好,不過爲父我幾十年仗,個中苦辛深知,你們能長在京中當個太平郡王,我不怕人說我虎父無虎子。隻看看老王爲王爺掌兵權花多少心思,這個我是服他的。”

春月明亮,蕭衍志蕭衍忠把父親面上疲倦看在眼中,有心想勸,就故意岔開這話題。

哥哥對弟弟使個眼色,蕭衍忠故意一拍頭盔:“哎喲不好。”

陳留郡王直了直碩長身軀,警惕地問:“什麽不好?”

“王爺跑到王都後面去,一不小心讓包抄,父親,這一回我和哥哥的功勞可大了去,我們救他,是什麽功勞?”蕭衍忠把得意洋洋擺在面上。

陳留郡王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他?帶着幾個郡王,他能讓人包抄了嗎?王都後面不好走,他把前面讓給我們打。哪怕抓一個王子,也算咱們沒白來,對京裏就能交待。他爲什麽要去後面,他想搶我前面,先行出兵先行攻打三個小國。他算盤比鬼精,他能幹吃虧不落好擋大軍,把好處讓給我的事情?”

蕭衍忠不氣餒,笑道:“話雖這樣說,但打起來誰說得好,說不準我和哥哥就解他的圍,到時候問他要什麽好呢?”

“小子想的不錯,能辦成最好。”陳留郡王大加贊賞,見營門在即,和兒子們各回帳篷歇息。

第二天三更造飯,四更點兵,五更出兵,郡王自以爲偏心到極點,右左兩翼又放心可靠,他坐鎮大帳沒有跟去。

本來以爲第一天不見得打得下來,他對着地圖還是籌劃,又讓人把這一方的地圖補全,留給後人使用。

到了下午,回報的人一撥一撥回來。

“龍二将軍落馬,東林一片絆馬索。”陳留郡王問過山林仔細,讓人添在地圖上:此處林深草深,絆馬索厲害。

“龍三将軍讓困入泥潭。”陳留郡王又讓人添上:東南數百步,有沼澤濕地。

右翼也有話回。

“錢将軍受傷。”

“王将軍中箭。”

後面慢慢好起來。

“夏直将軍已占住一個山頭。”

“輔國公已樹山頭大旗。”

天在這時候已是深夜,陳留郡王讓人傳軍令:“林黑草密,小心有詐。”

将在外君命尚且不受,估計也沒有人聽他的。打起來也不是說走就能走,回話還是成片的回來。

“世子已和小王子交手。”

陳留郡王痛快的說了一個好字,見帳篷外面天光微明,就要天亮。心想這仗打得快,正要讓人去告訴兒子一鼓作氣拿下來。一個回話把他震驚。

“葛通将軍砍下大王子首級!”

“葛通将軍砍下吐溫首級!”

陳留郡王手裏拿着個東西落到地上,一夜沒睡的幕僚們也吃驚的困意全無。

誰不知道郡王一心要成全自己兒子,也都知道夜戰難打,又都知道去的将軍都沒有順利拿下首級,葛通他在輔國公之下,他是怎麽辦到的?

很快,陳留郡王穩住失态,說了句:“葛将軍英勇。”踱步出帳篷往交戰的地方看,心腹幕僚跟上一個,附耳道:“葛通太不識相,這是搶風頭!”

陳留郡王平靜回答:“打起來瞬間萬變,撞到手底下就砍,哪有讓的等的?讓一讓,也許他命就沒了。”

幕僚也就平息,讓人去見龍懷城,問他這是回事。第二天早上龍懷城讓人回話:“葛通功夫做得足,知道哈音與吐溫不和,小王子對這兩個也有猜忌。二哥落馬,六哥去救。三哥陷入泥潭,七哥去救,我拿山頭呢,将軍們無人約束各自爲戰。葛通派人僞裝成哈音妻子的母族,說是援兵到了,哈音放他上去,被他砍了。轉頭提着首級,裝成哈音敗兵向吐溫求救,吐溫要看首級真假,放他上去,也讓他砍了。這小子是搶功,但搶得有能耐。”

大帳裏餘下的将軍、幕僚們心服口服,但仍然認定葛通這是忘恩負義,郡王白庇護了他,不然他有内幕,爲什麽會議上不說?

陳留郡王也不太舒服,但從話裏想想葛通全是深入敵營,兇險不用明說。一面也服他,一面也理解他存活下來有憂心,他需要露臉兒的功勞,一面也讓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不舒服。

虧我庇護你一場,你有話悶在自己心裏。

但提筆,還是讓人爲葛通表功。

……

近五月,宮裏開始籌備加壽過生日,還準備慶賀長公主産子。天氣熱,袁訓一大早起來,侯爺英俊的面容上,嘴角燒出泡來。

寶珠讓人煮消暑湯,勸他喝下去,同時再勸:“放心吧,姐丈和王爺一定會赢,你坐鎮京中是後備,你急出病來,誰爲姐丈和王爺讨要糧草,擋住彈劾?”

袁訓嗓子都有些沙啞:“一天沒有捷報,我一天睡不安。但有了捷報,事情也來了。下一批糧草戶部尚書早招呼過我,說禦史們早有準備,彈劾王爺和姐丈勞民傷财。準備讓他們打一仗就退兵。這怎麽行?我看過地勢,周邊還有鄰國,他們素來互有照應。說不好一起上來,退兵都不平靜,倒不如接着打。戶部那混蛋尚書,”

寶珠插個小小的笑話:“你也是尚書?”

袁訓捧場的一笑,再就沉下面容:“那混蛋把這幾個月花費的錢寫個單子,往我桌子上一擺,說什麽時候我和禦史們糾纏清楚,什麽時候發錢糧,”

“那你也不能把自己急成這模樣?”寶珠心疼的取來外敷的藥,爲袁訓在面上塗上一層,見到他眼睛裏微有紅絲,要勸的話不由得咽下去,再想個笑話逗他輕松:“長公主就要臨盆,你這醜模樣舅舅,孩子不喜歡。”

袁訓向她手指尖上一吻,不辜負寶珠哄自己的好意,也取笑一句:“醜模樣出去你放心。”

用過早飯,寶珠在家裏等着長公主府上消息,說好隻要一臨盆她就過去守候。袁訓往衙門裏來,案幾上放着兩個眼饞的公文。

通紅的火漆印子,一眼看出是蕭觀軍中所發。袁訓是撲上去撕開,見一封是姐丈來的,一封是蕭觀親手所寫。

總是有幕僚,再不濟有書辦。王爺親手寫公文,袁訓先看他的,未看之前擔心蕭觀那裏不平靜,他沒辦法就自己寫公文,因爲大捷他肯定喜歡的先睡一覺安穩的,三軍吃一頓好的,書辦會寫公文。

見滿紙是痛罵。

“姓葛的貪功冒進!你姐丈調派不明!指揮不當,緻使能生擒的,宰了!能活口的,殺了!提兩個腦袋就要功勞。不許給!”

袁訓長長的松一口氣,露出了笑容。首戰大捷,這是大捷了。

把這張滿紙全是蕭觀憤怒大臉的公文丢下,看陳留郡王的。見還是姐丈好,寫得四平八穩不失态。把葛通的功勞如實表彰一番,而兩個外甥功勞遠不如他,最後是姐丈的寶印。

袁尚書軟在椅子上,嘴裏迸出來一句:“王爺這個混蛋!”葛通就拿點兒功勞,也是他自家的本身,你犯得着罵到京裏。

拈起蕭觀的筆迹,尚書呲牙咧嘴,你這個讓我怎麽呈給皇上?你罵完葛通罵姐丈,罵過姐丈罵葛通,最後不許給功勞,你想當尚書你回來當,讓你讓你。

袁訓不在軍中也早知道蕭觀擠兌葛通,葛通有功勞不用說他跳腳。撇一撇嘴:“好沒道理。”起身來收拾準備進宮。見家裏出來一個小子,進門就笑:“回侯爺,有人打前站報信,世子和璞哥兒捧着親戚明天到京門。”

袁訓大喜:“好好,回去請夫人再檢視一遍,該準備的不要落下什麽。”家人回去,袁訓笑容滿面。

先是大捷再就兒子們到家,他覺得外面晴陽更是明亮,進宮去問皇上要糧草也底氣十足,外面又來一個人,慌慌張張的喜歡着:“夫人請侯爺快去鎮南王府,長公主要生了。”

袁訓又是一喜不說,猜想皇上也許會去。把公文揣在身上,還是先往宮門上。到了一打聽,果然太上皇帶着太後,皇上帶着太子,一起趕往鎮南王府。

袁訓後面跟去,見孩子們全在這裏。加壽老實坐着,香姐兒都忍耐不住,和蕭戰加福蹑手蹑腳,躲避大人視線想往産房那裏溜。

讓父親叫住:“孩子不能去。”小六從房裏出來,手指姐姐和姐丈呀呀,那看意思也是不許去。把袁訓逗笑,抱起小六放回寶珠腳邊,去見過皇帝,把兩個公文給他。

皇帝也有一塊大石松下來,特别對着蕭觀的公文可樂。呈給太上皇看,指着裏面有一句道:“父皇請看,梁山王說葛通此人,出于太子府上,本應留于京中,他是說我呢。”

太上皇也眯起眼睛帶笑:“他是指責你的人太好,搶他的風頭。”

皇帝看向袁訓:“給他回公文,他太無能,才有将軍搶功在他之前,讓他反省。”

皇帝裝着沒好氣:“可憐他們窮山惡水裏,朕罵傷他們的心,你罵,罵狠點兒,讓他換個書辦,這書辦太不會用句。”

袁訓心想我這會兒要是明說是王爺手書?算了,這樣不好,把皇上氣得親自提筆罵他,也是傷神的事情。

就不說,和太後說孩子們明天進家門。太後剛展開笑容,一聲哇地大哭聲過來,先亂的是孩子們。

穩重的加壽往椅子下面一跳,嚷着:“我去看看。”加福和蕭戰一溜兒的走了,香姐兒袖子裏掏東西,一個天然玉石梳子,帶着的一抹子紅:“給妹妹。”一個鐵皮兒彈弓,自己得意:“這是拿哥哥的,男孩子都喜歡彈弓,給弟弟。”也去了。

勾得太後伸長頭頸:“等等,我和你去。”太上皇把她攔住,埋怨道:“你跟着亂什麽,見得着。”

嘴裏說着,太上皇不由自主站起,往外面就要走。皇帝失笑:“父皇請安坐,抱出來看看吧。”

外面孩子們歡呼:“來了來了,”一個婦人的笑聲:“小爺姑娘們讓一讓,仔細我碰到你們。”簇擁中,奶媽抱着襁褓出來,太上皇率先接過,和太後并頭觀看,見生得雪白自不用說,一雙眼睛烏黑溜溜,和瑞慶小時候調皮搗蛋時一模一樣。

太上皇讓皇帝看,喜歡的道:“一樣一樣的。”皇帝看過更要笑:“果然,像極瑞慶。”

問問是個男孩,滿室皆大歡喜。

當天皇帝賞賜衆多,太後進去看過女兒,和太上皇坐到晚上,又看一回孩子回宮,寶珠幫忙待客,梁山王妃和姐姐蕭鳳鸾也忙到深夜才回。

月兒彎彎,城外的碼頭上,大船停駐。

執璞摸着鼓肚皮問關安:“關叔叔,還有什麽吃的沒吃到沒有?”

念姐兒和兩位舅母,龍書慧檢點下船後送人的東西,聞言側目:“幾個月裏,把能吃的酒樓吃了,把不能吃的野兔蛇野草也吃了,天天烤東西,嘴兒上漆黑,還要問吃的?”

關安是讨飯的出身,野地裏弄來野味,給執瑜執璞嘗新鮮。

見問,關安道:“明天回家,侯夫人肯定備酒宴。後天進宮吃宮宴,這個月大姑娘生日,進宮吃她的去。”

執璞沒了話,也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看,這就一愣神:“一、二、三……怎麽多一份兒?”

奶媽上前來:“我的好小爺,不給小王爺帶東西是說說的,哪能真的不帶?”

執璞頓時有氣無力:“他又要叫我一隻兔子。”

“叫你一隻兔子的還有平陽縣主府上的寶倌,你怎麽還給寶倌帶東西?”念姐兒揭短。

執璞扁起嘴:“葛伯母走的時候讓我們多和寶倌玩,說寶倌不像我和哥哥一樣能做伴,可不就給他帶了。”

“那就别說了,天晚了去睡吧,明天早早下船,也得近中午才到家。見到戰哥兒别淘氣,幾個月沒見,你還說過想他不是。”

執瑜嘿嘿:“我帶的有他一份兒。”念姐兒誇他一句,大家各自去睡。

一早城門剛開,馬和馬車出京門。趕到碼頭上,見船上的人正準備下船。鬧哄哄的,執瑜大聲在問:“沒人接嗎?咱們自己雇車吧!”

袁訓和車裏的寶珠一起笑:“他們起來的倒早。”袁訓搖搖馬鞭子,關安眼尖先見到,說聲侯爺到了,碼頭上亂起來。

執瑜蹦到孔青面前,急眉愣眼:“快給我!”孔青抽出老國公給的令箭給他,念姐兒用帕子掩住嘴唇:“又來了。”

見兩個表弟對着舅舅過去,到了面前,手中令箭高高揚起,胖腦袋搖晃不停:“爹爹,交令交令。”

“我們把表姐安然……逢山開道,遇水搭橋,安然送到,沒掉一根頭發。”

念姐兒嘻嘻:“昨天梳頭,我自己不小心揪斷半根算不算。”謝氏和五奶奶不讓她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小姑娘快不要亂說話。”

袁訓接過令箭:“哦,這是舅祖父的舊令箭?”又兩根花花綠綠的令箭放到他面前,執瑜執璞氣呼呼:“爹爹,還你的雞毛。舅祖父說,請爹爹留着糊弄别人。”

袁訓啼笑皆非,接到手上:“好吧,你們不認,我隻能收回。”執瑜執璞對着母親過去,抱上一抱,寶珠一手扯着一個,笑容盎然,不錯眼睛的看着謝氏和五奶奶,一步一步的走過來。

碼頭上人聲鼎沸,商船卸貨,客船上人。但謝氏和五奶奶陡然覺得身處寂靜中,耳朵聽的是寶珠過來的輕盈腳步聲,眼睛裏看的是寶珠熱烈的笑容。

她的笑濃得化不開,爲這五月盛夏添上更多熱鬧。應該是覺得過暖的,但謝氏和五奶奶都舍不得放過一絲的看着。

淚水不打招呼上來,不約而同的兩個人行下大禮,雙膝跪下:“弟妹,我們來給你和表弟添麻煩了。”

寶珠心頭一酸,也淚水湧出。走上去雙手扶起謝氏,又扶起五奶奶,把她們攬到懷裏,痛哭道:“一家人不要說兩家的話,母親見天兒的盼,祖母也夜夜想着,這就到家了,安心住下來,不是娘家有事情,我是不許輕易回去的。”

謝氏和五奶奶也痛哭失聲,三個人抱頭大哭,袁訓抽抽嘴角。碼頭有人指指點點的看,袁訓想想,安她們的心,自己也得算一個,雖然和嫂嫂們接觸更不多,對龍大和龍五也有芥蒂在心,袁訓還是打起笑容過來,勸道:“回家哭吧,一會兒日頭毒上來,仔細熱到。”

謝氏和五奶奶對他又是下拜,袁訓讓寶珠扶起。左手扯住龍顯貴,右手握住龍顯兆,笑道:“再有要哭的,咱們不理他,咱們先回家,把愛哭的丢下來。”

龍顯貴和龍顯兆跟着走,但眼睛不看前面的路,直直的看袁訓側臉。袁訓就問:“隻是看我做什麽?”

龍顯貴紅了眼睛,龍顯兆垂下腦袋。龍顯貴先回話,嗫嚅地道:“表叔,我沒了父親,”

袁訓心頭也酸上來,孩子他有什麽錯?既然接過來,自然是往正裏教導,見龍顯兆也擡起一雙可憐巴巴的眸光,袁訓蹲下身子,把他們一左一右抱到手臂上,往馬車前面去,柔聲道:“以後表叔就是父親,有話盡管對我來說。”

謝氏和五奶奶見到又淚落如雨,寶珠見到,把龍書慧攬到手邊。都送上馬車,東西卸得慢後面來,一大家子人先行回城。

謝氏和五奶奶在車上安心不少,表弟夫妻頗有誠意。就要見姑母,在車裏整理衣衫,書慧跟着寶珠坐車,顯貴顯兆和執瑜執璞坐車,不能再叮囑話,就互相做個叮囑。

進京門的時候無心觀看,長街上繁華看了一回。古人交通不便,進一回京城不亞于上天,謝氏和五奶奶剛才是感激,現在是激動上來。

王府出現在車外,兩個人溜圓眼睛:“果然是座好府第,這大門從沒有見過。”

見車過大門往角門裏去,兩個人也早知道。角門外站的人,漸漸的近了。謝氏先哭出來:“弟妹,老太太和姑母在那裏。”五奶奶也哭了:“這中午了不是,這日頭下面怎麽能多站?”

車剛停穩,就忙忙下車,離袁夫人還有一半的路時,膝行過去,哭道:“姑母大人在上,不孝的侄媳們不曾孝敬過,這一回來投奔您,實在沒有面目見您。”

忠婆扶着袁夫人過去,袁夫人抱住她們哀哀痛哭。忠婆心想,小爺和龍家幾位爺的不和,媳婦們剛進門不久或沒有進門,不能怪她們以前不孝敬,也陪着大哭起來,又勸袁夫人。

袁訓和寶珠帶着孩子們過來,說外面熱讓不要哭,念姐兒扶起袁夫人,嘟起小嘴兒:“外祖母,接來也有我的功勞,執瑜執璞一說,就是他們開道搭了橋,把我忘記。”

執瑜執璞正準備得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還有姐姐的功勞?”念姐兒噘嘴:“有啊,在路上和你們說不清楚,到家了,我得說說。”

袁夫人說都有功勞,見念姐兒帶孝,心裏又難過親家。老太太做主,讓都進去,這裏面免不了小王爺跟在裏面吵:“定親沒有?”執瑜這一回也和他對上:“要禮物不要,不要你就嚷吧。”

路上給謝氏等解釋得明白,謝氏等人本來是悲痛的,這就全忍住笑,不理會孩子們亂吵。

酒宴在水榭上備下,先請她們到袁夫人房裏換過衣裳,住哪兒怎麽住,酒宴上面慢慢去說。

執瑜執璞扒拉半碗飯,就等不得,進宮去看太後,把侍衛交回。禮物在後面,說好明天送來。

重進家門,見禮物到了一半。小兄弟們近一年沒見表兄弟,也等不及他們來拿,收拾東西做個大包袱,就要自己送去。

先去鎮南王府,對着小弟弟一臉的詫異。公主在産房裏,剛生産不久,他們雖小也沒有進去,在外面理論:“姑姑,爲什麽接小弟弟不對我們說?”鎮南王奇怪:“對你們說有什麽作用?”

瑞慶殿下對丫頭道:“王爺不會回,你們去回。”丫頭出來,公主的丫頭也全是淘氣的,眨眨眼睛:“長公主隻和壽姐兒好,所以隻告訴壽姑娘。”

小小子們黑一回臉:“又是隻和大姐好,姑姑好沒道理。”放下給公主的東西,怏怏出來,往老侯府上給兄弟們放下東西,把舅祖父的信給他,接着往阮家去,給小二的是一大包。去董家,去平陽縣主家給霍德寶,回來見到給小殿下們的東西送到,但袁夫人不許他們出去,怕中暑,就明天再送。

當晚,老太太和袁夫人親自送謝氏和五奶奶入住新居,在園子裏面,一圈兒的院子圍着水邊建造,推開窗戶就是清幽荷花,離袁夫人近,袁夫人要和她們多多說話,謝氏和五奶奶感激泣零,又是一場大哭,孩子們卻歡喜異常,每個房屋都進去欣賞,忙亂着不肯睡。

老侯也睡得晚,他在燭下鋪開老國公的信,看出來滿面的淚水。有幾滴沒注意落到信上,把墨染得微微暈開。

“唉,”對窗外一聲長歎,老侯身受和老國公一樣的痛和不甘。

“拜上老大人,家醜難言,唯老大人不敢瞞。長子不肖,暗算我于戰場之上。此後橫死,我亦無牽挂。遺留一子是我血脈,送往京中交其表叔教導,亦請老大人多加上心。此系其父獨子。”

老侯老淚縱橫:“你啊你,你說得輕巧,你要是真的不牽挂他,還爲孫子籌劃嗎?”

往下面看:“五子不肖,狼子野心出我驚駭。此事難再言講,是我平生大恥!家中人盡知,遺留寡媳帶一雙兒女難以安身。此系其父獨子獨女,送往京中交其表叔教導,京中論親事,請老大人多加管教。萬千恩情,頓首頓首再頓首。”

這信已經看了無數遍,但再看再落淚。老侯和國公有相同的煩惱,同樣是夫妻不和,也就生出憐惜。

想想他一生也算不弱,晚年把兒孫寡媳托給外甥,餘下六個兒子活似不中用,内心總有痛傷。

老侯喃喃:“成啊,我知道了,我會上心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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