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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主客齊到家

在家門外,韓世拓下了馬。

見兩個石獅子帶着歲月痕迹,和門上坐着打盹的家人時,生出玄妙之感。

這不像他生長數十年的家,倒像是新地方。

跟他回來是兩個老兵,比他興高采烈。高興勁兒的他們倒像倦鳥歸林漂泊而回。

“真的是侯府,”

“這兩個獅子真精神。”

下馬去摸獅子頭上,家人走出來,闆起臉斥責:“這裏不能玩!走開!”把手一揮。老兵們笑道:“我說你長長眼睛,看看這是誰回來了?”

“你們家大爺回來,你往外面攆是怎麽着?”

韓世拓這才帶上微微一笑,對望過來的家人道:“是我。”

家人看過來,渾身一震,原地僵住。拿手揉眼,再看這個青年,這才相信了,一蹦老高,往裏面就蹿:“世子爺回來了,侯爺……”

另一個家人驚聞狀,走出來也是不敢相信的神色,把自家的世子爺看上好幾看,匆匆迎他:“世子爺,您回來也沒先給個信兒,好讓人城門上接你去,您…。”

對着韓世拓他說不下去。

三年沒回來,變化太大了。但三年沒回來的人,又不是孩子長長會變,真的能生出這樣大的變化嗎?

文章侯夫妻和掌珠出迎,在甬道上見面。碧青假山石下面,大吃一驚。

以前的韓世拓是什麽樣子。

總是一身輕粉淡紅衣裳,身上總有沾染來的脂粉香,神情輕佻,似随時飛眼眸取人心神,那姿态随神,也就随時欲飛天之姿勢。

狎玩者喜歡,正容者厭煩。

再看今天這個人。

一身老灰衣裳。

正因爲衣裳暗,反把他精神襯出來。他的氣色也着實的好了,起早貪黑的在任上,精氣神兒全鍛煉出來。

肌膚微黑,日頭下面曬出來的,瘦上許多,本就底子好,生得不錯,這就骨格清奇相出來。風塵仆仆的,笑容親切。

俨然一個辦事幹練人回來。

文章侯夫妻眼眶子一酸。

人對美和好,都有分數。大千世界的人同生在一處,妍媸的标準都差不多。所以有個看錯的人,就都以爲他辦的叫錯。也就有看不錯的人,以大家标準來衡量,以爲對。

文章侯夫妻此時就是這種對和錯全明白的心情,他們的兒子此時模樣,出乎他們意料,也勾起他們心事。

這才是他們想要的兒子模樣。

文章侯不是好榜樣,卻對兒子有一把子尺量,此時此刻,這兒子是他的!哪怕變了。

他一直想要的就是這樣面容的兒子。

“世拓,”文章侯夫妻泣淚交加,這中間也有數年不見的思念,一左一右的把兒子圍住。讓出打量吃驚的空兒,給了掌珠。

掌珠對韓世拓,就更打量吃驚中。

她本身就沒有過多的愛,這不是現代可以自由戀愛,就以前對自己丈夫的經驗來說,也沒有太多的期待他變樣。

但變了的,不由掌珠不錯愕。

細看,還是原相貌。但精氣神由不正經變成老練謹慎,那眉頭上常帶一抹肅然,這是當差上習慣出來的,這就變成另外一個人。

反而更中看了。

也應着那句男人工作時最有魅力的話。

韓世拓一面應酬父母,一面對掌珠笑。掌珠還是那麽好看,她沒有變樣。

“媳婦,你丈夫回來了。”見到兒子頻頻關注往後的眼光,文章侯夫妻雖舍不得把兒子讓出去,也割愛,把韓世拓推一推。

韓世拓就到了掌珠面前,掌珠驟然漲紅面龐,韓世拓笑嘻嘻,不掩飾他的思念,下了一揖:“夫人辛苦,父母親有信來,有勞夫人家中操持。”

掌珠又吃了第二驚,原來她的丈夫嘴裏還是有正經話的。

在掌珠的記憶裏,這是個浪蕩不成人的人,掌珠嫁給他不後悔,一是拿他在手心裏,他心氣兒就邪,掌珠又志氣高昂,不怕他不服。二來侯府名聲好聽,而當時不嫁,也由不得掌珠。

夫妻成親後,也厮守上有年餘。但直到今天,掌珠才真的生出有丈夫之感,就是尋常人嫁丈夫是依靠的感覺。

依着山石,不靠他擋風,也有感覺上的依靠。

今天才有。

人有魅力,沒來由的受人尊重,這有時候也叫氣場。

這魅力和氣場讓掌珠生出纏綿的心,想自己的丈夫這就可以見人,也不次于寶珠的才是,後面老太太高叫:“孫子,你可算回來了,”

韓世拓丢下掌珠,對祖母走去,笑得眯起眼角一些細紋,總是任上有風霜日曬苦,看上去反而更添神采:“祖母。”

老太太也吃了一驚,扳着韓世拓的臉左看右看,樂了:“這是我的孫子,這個,才是我的孫子。”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的,說出全家人的心聲。可見人心對美醜,總向往。哪怕自己做錯,也知道花是好的,泥地不好。

這就廳上坐着,一家人看不夠回來的人。又請老兵上來問話,給東西。掌珠沒話找話——她的丈夫忽然讓人新奇,像孩子得到新玩具,這是給我的,但是新的,掌珠不由自主的,想找些話來說。

還是矜持的:“怎麽全是老兵侍候?”

以掌珠來想,“兵”之一個字,就成了粗手大腳不精細,她家的丈夫怎麽能受得?

韓世拓眼神兒斜向跟家人出去,賞賜酒飯的老兵背影上,随和地笑了笑:“都挺好的,一個會針線,補的比我好。”

文章侯夫人驚奇:“你還會補衣裳?”

“會啊。”她的兒子還是笑得随意:“當兵的什麽都會,有一回一個官兒,對了,兵部裏出來的,說過回京約他喝酒,他娘的,他吹…。”

掌珠白他一眼,這是什麽話,喝酒,就他娘的。掌珠想,果然和粗野的人在一起,這就粗野了。

以前還是有好處的,以前多斯文。

文章侯呵呵笑了,他以兒子這話爲傲:“是男人嘛,”可不就這麽說話。遮蓋過去,追問道:“和兵部裏的誰約下喝酒?”

“管糧草的老于,還給他帶了份禮物,早約好回京裏見面,我喝完這碗茶,就去他家。”

文章侯就瞪圓了眼:“哦哦,那不能耽誤你會友,不過,你知道他家地址?”

“早問過。”韓世拓又和母親和祖母說他補衣裳:“他們吹牛,說什麽都會,借我們驿站上的鍋,燒出一桌子好菜,我說那我補衣裳吧,針應該不難拿,”

掌珠格格笑出來:“補出來什麽花樣?”

韓世拓也笑,拿手比劃:“一隻大蚯蚓。”扭曲着手指:“有這麽長,他不肯穿,我逼着他穿上走的…。”

廳上笑聲出來,老太太笑道:“真不容易,你補的是别人衣裳?”韓世拓好笑:“我的從來老兵們補,我補,我自己都不穿。”

神色,不時往廳外掃去,總帶着走神模樣。

文章侯會錯意,以爲兒子如今正事放心上,會正經官員理當的,就道:“既然帶的有東西,送去吧。家裏備酒,等你回來好用。”和兒子一起走出去,馬上帶的東西早送進來在廊下,韓世拓抓起一拎子捆好的,文章侯舍不得兒子,總想多和他呆會兒,送他出去,越看越滿意,在大門外面,才低低地道:“得空兒,瞞着你媳婦,看看你二叔和四叔。”

“這不,就是給叔叔們帶的。”韓世拓亦是低聲,雙手一分,不知怎麽弄的,看着捆作一團的,不解也就分作兩份兒。

“老于家裏不用送,他在家就約明天過來用酒,不在就門上說一聲我去看他,就這樣。”

文章侯堆上笑:“好好,你是好樣的。”

如今兒子嘴裏句句是正話,文章侯生下兒子幾十年,這才有能寬慰之感。以前韓世拓也說請人吃酒的話,但全玩得下流,和今天相比,全屬邪氣。

文章侯太滿意了,就沒有說起曾對掌珠的不滿,是韓世拓主動說起。“掌珠也不容易,以前,家裏也不像樣子,是不是?”韓世拓對着父親有些乞憐,像是在說凡事兒是不能怪掌珠的。

文章侯反過來對兒子陪笑:“怎麽怪上媳婦,不怪她的。”

父子都松上一口氣,達成共識似的有了一個笑容。

文章侯立于門上,見到兒子上馬離去——他還要先去别人家裏,拐個彎兒再去看隔壁的二老爺和四老爺,給三太太帶的東西,早打發人送過去,三太太說備幾樣子菜再過來——馬上身影有幾分挺直,氣向頗新,又似家裏頂起門戶之感,文章侯滿意,自語道:“果然出去磨練人。”

又一拍腦袋:“說起來,這得感謝袁家。”

袁家沒有人在,他進去告訴掌珠:“備兩樣可吃的菜,明天給宮裏老太太和壽姑娘送去。”掌珠答應下來,也覺得這是應該送的。

……

二太太二老爺見到韓世拓,也吓上一大跳,見侄子出息,好似見活鬼。這還是原來那個?不是出京讓人拐賣,又換一個回來的吧?

還算客氣的說上幾句。但對過府用酒,二太太猶恨掌珠,不肯去,二老爺也說不去。

四太太在家裏,天熱正在抱怨四老爺:“熱也不能随意的用冰,你想把我們娘兒們熱死嗎?”四老爺回她:“去年就沒有冰,你不也過來了!你當還是住在一起,随意花随意用…。”

四太太打斷他,說起來這事就恨掌珠,拍着桌子罵道:“潑婦!叔叔她也攆,有能耐以後不要來找我們!”

“她找你耍猴去嗎?”四老爺聽着煩。他這幾年是丁憂不敢玩樂,不然四太太一絮叨,四老爺早出去。這滿服了還在家裏不出去樂,是想着弄官職的事。在家就要聽老婆廢話,耳朵裏頓時滿了,說出話來也就不對味兒。

四太太胸有成竹,神秘地道:“她不找我們!祖宗不答應!”

四老爺起疑心,不過自己妻子也翻不出花式浪來,隻問上一問:“你又是什麽馊主意?”順着一想,四老爺嗤笑:“又找城外親戚們了是不是?打中秋節去和世拓媳婦說話的主意?我勸你省省吧,一年兩年的,誰能說動她,勸你别去!”

“說不動她,還能說不動她家老太太?城外老太爺的三兒子得了差使,在太醫院裏當差,能進宮去,怕什麽,讓他去對安家老太太說說,還有那壽姑娘…。”

四老爺“刮目相看”狀,冷笑道:“太醫院裏掃地的吧?你還當是太醫,能進宮去,說得好輕巧。還壽姑娘,壽姑娘在内宮裏面,一般的太醫都見不到…。”

“反正啊,這事兒得給我們個說法,沒長輩嗎?沒人管嗎?”四太太說到這裏,見門人颠颠兒地過來,大驚失色模樣,沒幾步,跑出透身汗水,進來大喘氣兒:“老爺,太太,來了,來…。”

“誰來了!鬼上門了?”四太太眼梢一吊,罵出來。四老爺也皺眉:“慌張什麽!”又恨四太太,當初分家,不要幾個老成家人,全是你喜歡的,全是這種不穩重的。

門人哈腰:“大爺,世子爺回來了!”

四太太還以爲他是往侯府門上看到的,把桌子一拍,怒道:“回來就回來!又不是豬拱門,要你着慌!”

“是上咱們的門上來了!”門人比劃着:“手上還有禮。”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四太太是不聽還可,聽過怒發沖冠。跳下榻的姿勢,直挺挺木樁子似橛着,挽袖子,緊咬牙,一伸手,把門闩握住,吼出來的嗓音:“拿上東西,給我把他攆出去!”

丫頭仆婦們,全是四太太挑的,一起子好事的人。這就應一聲:“有!”都去抄家夥。

四老爺驚住:“且住!給我放下來!這是想打架怎麽着?”

“他上門不是打架,他作什麽來?”四太太冷笑連連:“這兩年,隔壁的話你沒有聽飽?”學着文章侯夫人腔調:“哎喲喲,我家世拓啊,如今出息了,官兒好,”再把臉一翻:“你沒官兒,你聽着敢是不惱!”

往外就走:“我不怕人上門打擂台,我正愁沒有擂台打!”

四老爺攔不住,就當先往外面去。見自己的兒子先看熱鬧到大門上,正對着一個人道:“大哥,你是來看我們家笑話的嗎?”

四老爺跺腳,也就氣上來。剛才還有的理智半點兒沒有,他本年青,比韓世拓大不了幾歲,以前總和侄子争寵,算計母親的家産,怕全給孫子世拓,分家後,恨到不能再恨,但文章侯不時給他送點銀子,系住親情還有,此時,讓兒子的一句話,來看笑話的嗎?想到自己官職無着,和侄子相比,的确是個笑話。

他倒比四太太先怒氣沖過去,正要吼一聲,愣住!

這個,這是我家那浪蕩侄子?

韓世拓讓兄弟說得臉紅,他對着父親說掌珠沒錯,生怕回家後家裏人要說掌珠不好,但對着不大的兄弟無心之話,韓世拓漲紅臉:“沒有,”袖子裏取一把碎銀子,有五、六兩左右,往兄弟手上塞:“拿去買東西。”

四老爺更愣住。

他的侄子以前隻會和叔叔們争錢用,現在倒會給兄弟錢?伸手不打給錢的,四老爺又讓韓世拓氣質大變而愕然,這就把“沖”改成走,走過去想看個明白。

他怎麽能有這樣的心思,這還是别人才是?

這個幹練面容的人,一定不是自己韓家的。韓家打長兄開始,就數二老爺有出息,但又生得陰沉相,本家裏沒有幹練的人。

“四叔,”韓世拓喚他,陪上笑容,雙手把禮物盒子送上:“給你和四嬸兒的。”

說今天皇權更替,四老爺也不過就這樣的吃驚。

他瞪住侄子的手,幾個盒子外面光彩,有風塵,一看就是遠路帶回來的,起着皺兒。不管裏面是什麽,也是他的心意。

但有生以來,侄子以前吃酒玩女人捅漏子求自己幫忙例外,難得的侄子送禮到自己面前。

又有韓世拓氣質沉穩,四老爺險些拔腿就跑,不不,這個不是我家侄子!這是别人家的孩子跑來和我開玩笑。

一隻手過來,氣勢洶洶奪過韓世拓手上的禮物,是四太太到了。

四太太雄糾糾氣昂昂,手上握的門闩也交出去,爲此時奪東西。奪過,就咧咧嘴兒,好生沉重!

這裏面裝的是什麽?

想頭兒出來的慢,手快。想頭兒沒落穩,禮物先摔出去。四太太吼道:“什麽東西,滾!不許上我家的門!”

反手去拿丫頭手上的門闩,就聽“咣當”幾聲,禮物盒子落地,怎麽是這種聲兒?看一看,四太太就不知道該後悔還是該更氣。

盒子散開,上面的是衣料點心,輕飄,最下面的盒子裏,滾出兩個銀元寶。各五十兩,大銀,一認就知份量,在街上“當啷啷”地滾個不停。

四老爺傻住!

四太太傻住!

家人們傻住!

随即,四老爺先火了:“你是做什麽!”四太太是氣頭上,不吼她,她還能後悔,吼她,是火上澆油。反吼回去:“沒出息!窩囊廢!你是窯子裏小娘嗎?要人送錢上門!”

罵得四老爺氣得直哆嗦。

一巴掌,對着旁邊數碎銀子正喜歡的兒子打去。

兒子機靈,一閃,對着外面地上大銀是瞪眼,但才得碎銀,料想外面那個沒有自己的,還是趕緊握緊手中錢要緊,一貓腰從韓世拓肘下走了,嚷一句:“謝謝大哥。”

出去花錢去了。

四太太氣不打一處來,還謝謝他!謝他個屁!

沒有他,就沒有那好管家奶奶,這事情全是他招來的。當初分家的時候,他隻言片字也沒有回來,如今滿服了,可以睡媳婦了,他回來了。

分家分走多少好東西,他是大房,他要祭祖宗,好田好房子爵位全歸了他!如今一百兩銀子上門,就想買好人名聲頭上戴?

人家送銀子上門,又滿面陪笑在面前,尋話來說,門闩是打不下去,旁邊有個婆子洗菜,端着一盆髒水,怎麽往這裏端呢?這是四老爺養花要肥,有些髒水裏有肥,婆子去澆花的。

四太太也不嫌髒,奪過來,氣勁兒頂着,對着韓世拓當頭就潑。

“嘩啦!”

韓世拓原地傻住,四老爺重新犯傻。

這下子四老爺想說什麽,都張不開嘴。四太太從來是不管她誤會還是别人真的有錯,上來先把事情做到絕路上。

如果她有三太太一份兒的軟弱,有二太太一份兒的陰沉,也就不會和掌珠分家。說起來分家那天,二太太還想不說話,讓本家親戚說話,三太太隻是哭,全是四太太火炭星子亂爆,嚷道:“哪個不走,哪個不是人!離了你們,我們照樣的好!”

添好些話在裏面,催着别人長志氣,爲什麽不走?分!

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隻是掌珠自己要分,文章侯夫妻和老太太都不答應,沒有四太太,也分不出去。

今天,又一次不問韓世拓上門來意,把事情弄到這份上。

已經這樣,一不做二不休。

四太太拿個門闩對着四老爺攆去,她怕一百兩銀子系住四老爺動心,她才這樣,怎麽能容忍丈夫和侄子說話,罵道:“滾回房裏去!沒皮沒臉的,當初人家叫你走,你就走!人家上門,你就給他全臉面!依着我的吧,讓滿京裏都知道他不要叔叔不要長輩,讓他好好長長臉!”

四老爺不是老婆奴,但是讓老婆用話拘住,用門闩捅回去的。

四太太也不敢真的打他。

又有侄子頂着滿頭菜葉子髒水,裏面還有點兒魚腸子之類的,慘兮兮站在那裏,四老爺無法面對,随妻子回去。

文章侯過來,他一直在門上關注兒子往兄弟家裏去,這就怒了:“這是怎麽說的!老四,你給我出來!”

四老爺隻裝聽不到,他就沒臉出來。

韓世拓勸父親:“不要找四叔了,還是看我這身衣裳怎麽換下來的好,别讓掌珠知道。”隔壁二老爺聽到,出來也歎氣,四老爺的恨他也有,不過二老爺還算能容人說話。

别人上門,總有話要說,聽完不遲。

又有袁訓。

得人意兒的親戚占份量,又有寶珠走時和二太太會過,總是心裏不僵。讓韓世拓進來,二太太讓人備下熱水,取出二老爺衣裳換下來,文章侯父子回去。

文章侯讓氣住,暗想中秋節再也别想我送銀子。你的官職,哼,你自己想法子去吧。又有兒子回來是歡喜的,一家人歡歡喜喜用酒飯到晚上,還是皆大歡喜的。

當晚回房侯夫人知道,把她也氣得不行,第二天告訴老太太,老太太本就不喜歡四兒媳婦,這就更惱上來。道:“幸好分出去,不然真禍害!”

侯夫人附合:“就是這話!”

她們對分出去的四房同情心,到這裏,也就快沒有。

……

中秋節前,寶珠等人到家。

小鎮一入眼中,寶珠就讓人去告訴各車裏:“就要到了,這就可以休息。”女眷們都松口氣,不想在路上過中秋,這就趕。

在船上不覺得,坐車裏一颠成天,到晚上全睡得香是好事兒,但第二天接着骨頭疼,都是咬牙忍下來的。

這中間有人是不情願來的,大家都來,公婆期盼,才來的,背後抱怨就生出來。寶珠察言觀色,晚上住下店,還要用言語勸解。

人家沒有明着說出,不能明着勸,又說多了,怕人家惱,這摳心思的事兒,讓這是寶珠最累的一次行程。

就要到了,寶珠也生出疲倦之感,心想可以痛快的睡上一覺。但完全放松,卻還不是。

和紅花在車裏籌劃:“各家院子全早安好,可見勤快點兒,在京裏早想好如今省事,現在隻一樣兒,各家愛靜愛動不止,吃甜吃鹹不等,好在同行,同用過酒菜,這就能知道。”

都請過客,你家菜淡,他家菜濃的,口味不問自出。

紅花滿面仰視:“這是奶奶想的周到,換成是别人家招待,才不管這些。”

“來一趟容易嗎?由此我想到小爺也不容易,他們千山萬水的來,我們千山萬水的來看,不招待好,下回不來了,可是我們的錯兒不是?”寶珠用扇子擋住臉笑。

有打趣自己的意思,也打趣别人。

千山萬水的來看,這話本身自有情意。但千山萬水的來了,不招待好能行嗎?

紅花想起一件事:“各家奶奶們全說自己買菜做飯,奶奶可回她們的話?”

“咱們守着田莊子,又養牛羊雞鵝,還買什麽。當真是壽姐兒那般,吃她的鋪子要先問錢?”寶珠盈盈:“我已想好,院子裏沒有廚房的起廚房,但是頭些日子呢,一處吃,也熱鬧。但每天水菜送過去,想自己弄的,也就自己弄起來。”

紅花歎道:“這是奶奶想的真周到,這樣子住着,還能不如意嗎?”

“這是皇上見過說好的,你當是一般兒女眷?”寶珠和她玩笑,眉眼間還是和以前那般,和紅花親厚着呢,紅花總是放心呢,對姑太太是誰,也就壓在心裏。

紅花以前是,奶奶怎麽能不告訴紅花呢?現在則是奶奶不說,必有道理。理解上增多,别人不說,别人這樣做了,或解釋或不解釋,總有他的想法,紅花大長進。

坐車是舒服的,車上過日子實在不舒服。到鎮外楓林,寶珠讓停車。下車先到世子妃車前,問候道:“這裏蔭涼,坐車累了的,下車走走呢?”

世子妃一揭簾子就出來,道:“就等你這句話,才剛我就想說下車走走吧,再坐,我骨頭都要散開。”

她尚且是這副模樣,這還是在家裏會些拳腳的,何況足不出戶的女眷們,聽到寶珠的話,放風似的下來。

地面無草的地方,是滾燙的。

林下有風,但爲行路方便,不是繡鞋。不着靴子,也是千層底那種。悶熱上來。

小沈夫人嬌氣,嘀咕道:“下一回兒再請我來,我也不來了。”又抱怨自己:“我是怎麽了,竟然跑來看他?”

全然不顧忌袁訓在。

袁訓聽到,隻有驕傲的。看着人把車上東西先進鎮,十幾條大船,裝滿大車上百輛。家裏沒有的,萬大同從城裏雇來。

一部分行李先行回來,一部分随着主人後面到來,這才不驚路人。

寶珠聽過,沒想到丈夫又把心思轉到自己身上,忙着勸解,陪笑道:“晚上涼呢,這是中午這般的熱。”

小沈夫人又嘟嘴:“又冷又熱的,這是什麽好地方,六姐,虧你呆得住。”

袁訓隻當自己耳朵聾吧。

寶珠卻有辦法,不是隻勸解,道:“加壽可喜歡呢,”這下子把所有人吸引過來,都想到對啊,不是羨慕袁家的好孩子,才肯往這裏來。

想到女兒,寶珠笑容更滿,悠悠然對着林外小河看去,對袁訓道:“别忘記給你女兒捉魚送去,她要呢。”

袁訓說好,暗笑那魚到京裏不會死掉吧?

“還有壽姐兒要的蛐蛐兒,”

袁訓不再默默,道:“這晚上冷了,上哪兒找蛐蛐兒?”寶珠佯裝生氣:“我不管你怎麽弄來,你女兒要的。她就要這裏的蛐蛐兒。”

袁訓喃喃:“兒子我才不慣着,亂要東西我就打!”

寶珠又打斷他,一臉看笑話的神氣:“你試一個看看?”對後面擠眉弄眼,母親帶着孩子們在。

袁夫人闆起臉:“胡說!”白兒子一大眼。

母子夫妻說起話來,又都去看兩個孩子,也就忘記熱和累。

白天熱,怕抱着太暖,兩個小木床,從京裏擡回來的。袁懷瑜袁懷璞已生下半年,在船上會坐,這就坐在木床上,上面有紗罩子,各抱着香果子,笑嘻嘻地東張西望,煞是可愛。

“啊嚏!”袁懷瑜打個噴嚏。

世子妃正想說别是受涼,卻聽袁夫人欣喜:“這是祖父知道咱們回來了。”袁懷瑜笑呵呵,他也聽不懂。

世子妃納悶,虛心請教:“伯母,怎麽另一個不噴嚏?”世子妃想這還是受涼不是。袁夫人悠然自得:“這個是大的。”

這是長子,世子妃恍然。但心裏總不信,暗暗好笑這話好沒道理。祖父看孫子,不一起的看,還隻看長孫,難道鬼也有偏頗。

這時候,聽有人一聲道:“快看,他們倒先到了!”

大家全看過去,見鎮外站着一排的人。

鎮外和林子中間無遮擋,這是不讓有人藏匿的用意。這是中午,日頭明晃晃的在他們面上,把一張張原本年青的面龐,都照出老氣橫秋。

幸有笑容,把老氣橫秋彌補。都咧着嘴,小王爺的嘴像是最大,跟個瓢兒似的。

蕭觀上路前,裝模作樣還發脾氣:“好好的沒事幹!不侍疾她跑來!”到當晚葛通等人郁郁,蕭觀開心了。

小王爺不在這時候開心,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不氣死沒老婆看的太子黨會覺大吃虧。沒老婆看的人,小王爺才不氣他,隻氣三個字的,“太子黨”。

上路後好正經,天天罵馬跑得快想女人,直裝到這一會兒,見妻子走在女眷中間,再不近女色的人,也久别重逢上來,把嘴咧到耳朵根。

“哈哈哈哈,”

沈渭自言自語:“不想?就這模樣?睜着眼睛說假話!”蕭觀沒好氣瞪瞪他,賭氣道:“那我們站這裏都不動,看誰先過去,誰家就有河東獅吼!”

“我不和你賭。”沈渭吓一跳。

小沈将軍娶的是表妹,曾對袁訓說過:“打小兒養成習慣,她哭我得陪着,她笑我得陪着,”也有不耐煩的,但習慣使然。就像現在,和蕭觀說過,小沈将軍頭一個迎上去,對着妻子笑得好歡暢。

太子黨們全張着嘴,就是他們也沒有想到小沈将軍是這讨好老婆的姿态。

連淵忍無可忍:“以前就沒看出來,他倒有這麽丢人。”尚棟好深的歎氣:“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随即,目光飄飄,全看向蕭觀。你呢?别也是個說嘴的。

蕭觀高昂着臉:“看什麽看!男尊女卑,她不過來見禮,我才不過去!”對着沈渭更鄙夷:“什麽東西,犯惡心!”

所有的人都停下來,沒聽到他們的争執,也要停下來看小沈将軍和小沈夫人。

小沈夫人嬌滴滴:“我累了的,”

沈渭陪笑:“道兒遠不是,又坐船又坐車的,說你來我都以爲聽錯,”小沈夫人咦上一聲,不情願了:“你不想我來嗎?”

“不會不會。”

“那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說我貪享受,不是出自内心的來看你?”

“沒有沒有。”小沈将軍亂擺手。

小沈夫人眉頭不展,隻因他的一句話,苦心積慮地要給丈夫安個罪名,又道:“那就是,你并不想着我,嫌我來,你煩了是不是?”

沈渭着實的一驚,人人都看到。據他經驗,表妹說你煩了我,下面就哭哭啼啼要半天,哄都累死人,遠不如此時低聲下氣息事甯人來得輕松。

忙陪笑臉兒,不管周圍的人怎麽看。“怎麽會?你來我不知道多喜歡。就是怕你路上累到,這不是舍不得你。其實我呀,做夢也想你來。”

小沈夫人破泣爲笑,也就沒有泣出來就是。還是那麽的嬌:“爲什麽要我來?風又大的,你不心疼我才是。”

“這裏花兒好,盼着你來看看不是?”沈渭就地掐朵紅花,送到妻子面前,笑眯眯:“你聞聞,香得很。”

蕭觀長長呼出一口氣,再不呼氣,他可以憋悶死:“我恨不能眼睛瞎了,也免得看到這丢人現眼的!”

走去,對世子妃一仰腦袋,就算招呼,大大咧咧讓她:“過來!”嗓音粗魯,可以殺豬。

先去對袁夫人見禮,有小沈将軍惡心着,小王爺要作個表率,從沒有過的斯文:“謝伯母路上照顧。”

袁夫人說不敢當。

去見袁訓時,張了張嘴,一聲“小倌兒”還沒有出來,眼角見到褚大虎視眈眈緊跟自己,小王爺打個哈哈,在袁訓肩頭用力拍打:“小袁,袁将軍,”袁訓也沒注意這位讓褚大給威脅上。

又謝寶珠。

寶珠正讓沈家夫妻弄得,也微張着嘴發怔。這當衆的秀恩愛,總是驚人。還是袁訓忍笑輕推她,寶珠和小王爺問候過,繼續看着沈家夫妻發怔。

那一對夫妻已依偎在一起,小沈夫人嬌羞滿面,小沈将軍好生憐惜。連淵等人都爲沈渭臉紅,尚棟握個拳頭,都想給沈謂一拳。

但最後晃晃,也就罷了。

讓小沈将軍全膈應到,别的夫妻相見,本來是滿心纏綿,現在全變成粗枝大葉的一見,道聲辛苦,有的還不道辛苦,反而道:“父母面前不侍候,跑來做什麽?”

好在妻子們全能理解,因爲她們中和寶珠一樣呆住的人不少。

寶珠想原來還可以這樣,還可以…。不羞嗎?耳邊,傳來袁訓的低笑:“你應該喜歡,”寶珠張着嘴轉向他,見表兇輕挑眉頭:“我們是女兒許給他,看他們家的家風多讓你我放心。”寶珠撲哧一笑,把震驚的心思收回。

連淵抱起袁懷瑜:“我女婿。”

尚棟抱起袁懷璞:“我姑爺。”

袁懷瑜袁懷璞乍見生人,瞪上幾眼,但見祖母相伴在旁,也就咧開嘴兒笑了。連淵和尚棟心花怒放,抱着他們和妻子往鎮上去。

褚大,這時候才着了急。

他見到一堆女眷,衣着錦繡,發髻明铛。明珠呢?他的布衣妻子在哪裏?

方明珠淚濕面龐,她就在他身邊。方表姑娘沒有現代人澎湃在外熱起來就要發暈的感情,環境使然讓她激動。

千裏迢迢看丈夫,好似現代到另一個半球上去。縱有飛機,心情已過十萬八千重。

她來了,她到了,她看到她的丈夫,她讓驚奇住。

褚大以前是健壯的,因營生低下而全無威風。面前這一個,還是她丈夫的容貌,卻似廟裏四天神。

内在的氣勢,遠不是跳腳就威風,遠不是牙尖就震懾,那種面對戰場也要鎮定的内斂,在褚大身上發作出來,如果夫妻在街上見面,方明珠老遠就會避開他。

不敢認他,讓方明珠哽咽到不能。而他找來找去的焦急,更讓方明珠哭着說出一個字:“傻。”

“明珠!”

褚大讓火燒到似的後退,随後摔坐在地上。瞠目結舌,震驚翻騰。認了半天,才吃吃再道:“真,真的是你?”

早在夫妻們相見的時候,她就到自己身邊。褚大盯着小王爺去和袁訓見禮,她又跟在自己身後。

以爲她是貴夫人。

她穿着一件上好的夏布衣裳,脂粉香氣不亞于夫人們。是褚大在夜裏夢回思念妻子的時候,曾幻想過回京去給明珠買的好脂粉。

那是他在大宅門裏送水時,曾在無數女眷們身上聞到,又在文章侯府裏也聞到,以爲妻子的表姐也用的那種。

他要給明珠的,現在明珠身上。褚大還帶着吃驚,不再慌亂,起來對妻子深深凝視一眼,從她衣上的繡花,看到她腕上雙金钏兒。

那金钏兒帶着新出鋪子的光澤,自己家裏是沒有的,雖然嶽母方姨太太手裏存的還有私房。這是袁将軍夫人給的才是。

“撲通!”

褚大對着袁訓寶珠跪下,方明珠明白過來,也随着跪下。此時褚大心情的感激無話可以表達,他又是個嘴笨的人,他隻有用一禮來表達千重萬重的謝。

古人說大恩不言謝,那是沒有能表達感謝的東西。而且随時也預備着别人需要時全力以赴的感謝,不是壓根兒不謝。

褚大不會這句話,他是一定要謝,此時要謝,他再無它物,隻有深深行上大禮,他那心裏裝得滿當當的幸福感才不會噎住自己。

幸福這東西也是流動的,這會兒就到寶珠和袁訓身上。寶珠的感受更濃,她一面讓人:“扶起褚姑爺來”,一面妙目流盼,溫暖不已。

寶珠不圖他們的謝,但有謝總是件美妙事。情不自禁的對着袁訓偎去,又情不自禁的嘴角噙笑。

袁訓含笑,他并沒有寶珠受禮時的慌亂,男人和女人心情并不相同,而更多的地位高下也多見于男人心中,所以女性時常有心軟之稱,而男人四海建霸業。

“起來!”

一個大禮,讓袁訓更堅定自己沒有留錯禇大。除去他報答褚大以外,袁訓早動給褚大富貴的想法。

想争取一個人,唯有濃濃的付出和……褚大不是想争取,卻做的更純潔。

……

大家進鎮,袁家雜貨鋪子那堂屋根本坐不下,寶珠讓騰出酒樓擺接風宴。本想一家一家的帶去看屋子,但無人能等得。趁着中午暖,趕緊的回去洗洗換衣裳,睡上一覺解乏才是。這就由家人們送去,見騰出院落洗得潔淨,舊門縫裏都剔得雪白,都各滿意。

寶珠換過衣裳卻還不能睡,最要緊的一件,往輔國公府裏送信,把帶的東西送過去。小賀醫生正好跟車回家,抱着他的賞銀歡喜。

消息到國公府裏,孩子們很快就知道。

“表嬸娘回來了?”

先是老八龍懷城的女兒去告訴各房兄弟姐妹們,又或是龍二的孩子跑得快。國公府八個妯娌請出國公夫人和姨娘們,說哪天請寶珠時,孩子們沖進來,廳上頓時紅了,清一色的大紅包兒擺開。

全是舊年的,但此時孩子面上的理直氣壯,勝過舊年。

宮姨娘失笑:“這又鬧的是什麽?”

“給錢!”

“還敢不給錢麽?”

“去年的錢,今年的錢,正月十五的錢,端午的錢,去年臘月的錢……”

孩子們嚷着:“表嬸娘回來了,加壽回來了,給錢!”

女眷們笑成一團,好容易不笑,國公夫人吩咐丫頭們:“去我房裏取點兒錢分給他們,但表嬸娘來時,可不許這樣的鬧她,還有加壽是不會回來的。”

止住笑的女眷們又笑起來,八奶奶道:“加壽如今養在宮裏,怎麽能說回就回來?”

“那!”

頭一個,龍八的女兒就不相信。鼓着腮幫子對母親巴巴嘴兒:“這裏還有錢沒有讨,怎麽能不回來!”

“會回來的!”

孩子們争着扮鬼臉兒,不服氣的嗓音此起彼伏:“看着吧!”

還有一個居然對母親嚷:“不信走着瞧!”

“準備錢吧,不然加壽不依你!”

“表嬸娘不依你!”

“都不會依你!”

把錢氣呼呼分了,氣鼓鼓的帶着自己紅包離開。這麽一點兒錢,還蓋不住紅包底子,怎麽會讓人滿意?

…。

數千裏外,草原碧綠中漸轉黃。無數奔馬驚醒草叢夢,戰戰兢兢窺視馬上刀光。蘇赫目光兇狠讓圍在中間,帶着他滿心的仇恨,帶着他最彪悍的隊伍,去此行的目的地袁家小鎮。

嗜血在眸子裏閃動,讓蘇赫看上去更像受傷後殘暴的狼。

血洗!

他的心中翻騰出這句話,一直翻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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