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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官油子主持和解

梁晉梁大人,長兄是吏部尚書,他完全可以當個有實權的官職。有實權,一般指不見得官職高,但能卡人與銀錢來往,能收人銀子的地方。

但他不,他在上林苑監任職,是個爲皇家管理禦花園、牧場和草場或菜圃的地方。從表面上上看,如果他得寵,也是個弄臣一流。

當然他不得寵。

世家子有門路卻去養花種菜跟馬打交道,除了養出優良種馬與軍政有關以外,别的異花好菜種子,隻與民生多相關。

袁訓因爲他主動上門,對他略加了解,心底全是好奇。

見他衣衫飄飄,來做客不是官袍,雪青色滾鑲邊兒寬袍,長長肥肥的袖子,很有晉人風氣。從外貌上看,再有見過他的談吐,袁訓嘀咕:“不是繡花兒枕頭,就不想去個好衙門報效?”

對着袁家院子東張西望,啧啧稱贊的梁晉聽到,愕然問道:“你說的是我?”

“不是你,難道是我?”袁訓走到他身邊,索性地把他認真笑話:“難道你也得罪你家尚書兄長,不給你好官兒做?”

梁晉一咧嘴兒:“嘿!小袁将軍,你還是小,”

袁訓就知道他有話說,望了望他。

清清嗓子,梁晉鄭重其事:“不要小看我們這當小吏的,沒有我們這小吏,跟地基土似的墊着,将軍尚書是怎麽高出來的?”

“可你也不是小吏啊,竟然是個不上不下,難道你喜歡養馬?再不然你愛花成癖……”袁訓在這裏啞了嗓子,想到過了明路愛花成癖的那個人,是柳至。

梁晉不知道袁訓此時心思,對他的話嗤之以鼻。袁訓越是帶着笑話他的口吻,梁晉越是洋洋得意:“小袁将軍,本來我不敢高攀你,但聽君一席話,要做大膽人。我說兄弟,”

袁訓一樂:“聽完我的話,你就占我便宜,聽上去還怪我說的話?”

“論年紀,我比你大!論資曆,我喝的風吃的雨比你多。看看我吧,我就不說你剛才那些話。”梁晉油頭油腦,又腆胸挺肚的把袁訓好一通教訓:“不是像我哥哥那樣當尚書,天天擺出臉色才叫忠君,不是像你一樣,天子腳下花花地界兒你不呆,跑到關外喝羊血。你真不怕一身是騷。”

袁訓嗤地一笑:“你繼續說。”

“給我聽着,你們幹的是世人眼裏轟轟烈烈忠君愛國,我們幹的是柔軟細緻讨君喜歡。”

“聽上去你跟個内相似的,”袁訓哈哈笑出兩聲,寶珠都說他當兵幾年話跟着粗,對面這梁大人又是來道謝的,話還說得裝模作樣,袁訓沒忍住,笑罵道:“沒蛋的話全讓你說幹淨。”

還柔軟細緻……

“你是一女人嗎?”袁訓樂得不行。

梁晉鼓起眼睛,冷笑連連:“小袁嘿!小袁。别聖眷高就眼裏沒别人。哥哥我今天上門是道謝的,說幾句真心話給你說,也在道謝之内。”

“誰要你道謝了,瞧得起我隻管來索酒過茶。”袁訓在結交人上面從不含糊,把手一讓:“日頭毒上來,廳上坐去。”

這話痛快的梁晉也樂了,跟在袁訓旁邊去當客人,興沖沖地道:“都說你小袁混蛋的時候是混蛋,不混蛋的時候是好蛋,果然,你是大大的一個好蛋。”

“那我到底是好蛋還是混蛋?”袁訓無奈,梁晉擠眉弄眼的樂着:“你自己說呢?”

分賓主坐下,老太太的家人送茶上來,随即退出,小小客廳上隻坐着他們兩個人。

“好茶,”梁晉又把茶具看上一看,剛才要說的話就斷在那裏,渾然想不起來。

廳上挂着幾幅書畫,有古人的,也有今人的,其中小二畫的一幅大螃蟹張牙舞爪好似活的,梁晉上前瞅過落款,搖頭晃腦:“好畫也,阮二公子好手筆。”又有幾個青瓷瓶子,不是花插,就是梅瓶,現在不是梅花季節,梅瓶空着在那裏,也讓梁晉說出好句誇贊。

袁訓斜睨着他,腳尖點地有聲。

“主人這是不想待客的意思?”梁晉故意反問。

“我這是提醒你,除了這地面你沒有誇以外,别的東西可全讓你誇幹淨了。”袁訓漫不經心。

聽過以後,梁晉大笑出聲:“哈哈,不好意思,還有你小袁的人我沒有誇,我一直貶低你來着,貶低到一半,就蒙你引我到這裏來,就誇上你的東西。”

對着袁訓故意打量着:“這好大個兒的東西,卻是什麽?”

“我不是東西。”袁訓說過,也是一咧嘴兒,失笑了:“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真心話。這話不聽也罷。”

梁晉在袁訓說出自己不是東西時,就一笑歸座,恢複幾分正經模樣。見袁訓果然抱怨,梁晉抖抖衣袍,笑道:“剛才全是玩笑話,接下來的才是真心話。”

袁訓大大咧咧,一臉來者不拒,你說什麽我都能聽:“你就說吧。”

沉吟一下,梁晉道:“剛才的話隻說了一半,現在另起開頭,從頭說過,小袁呐,我家舅爺要拿金子銀子謝你,我說不必。”

“嗯?”袁訓佯裝瞪圓眼睛,滿面讓人截了财路模樣。

梁晉微微一笑,他是不正經的時候很不正經,正經的時候又雷打不動。這老世家油子都有的風氣,讓他演繹個十足。

“有比金子銀子更好的東西……”

袁訓故意松口氣給他聽,喃喃:“這還差不多。”

正要擺出重新洗耳恭聽架勢,冷不丁的,梁晉肅然道:“我爲你和我哥哥做個說合的中間人,你看怎麽樣?”

袁訓正端茶讓客,聞言後,先不回話,而是不緊不慢的在嘴裏含口茶水,随後,“噗”,噴到地上,對着梁晉愕然面龐笑眯眯:“吓死我了,這話也是亂說的?”

梁晉望望地上的的茶水,再看看小袁将軍的滿面壞笑,不但不生氣,反而胸有成竹的笑了,甚至自得浮現在面上。

他往後仰着身子,拖長了腔:“兄弟,當哥哥的癡長你幾歲,打架沒有你行,寫字也沒有你行,但這左右逢緣,是你應該學的。”

“你家那尚書鐵了心和我纏不清,你要是不知道,出門打聽去,凡是我升官,他都跳腳,我又沒踩他痛腳。這事情官場上盡人皆知,别到了你嘴裏,就全是我的不對。”袁訓理直氣壯。

梁晉似笑非笑:“這就把我剛才說斷的話,我給接上去。我說兄弟,你小瞧我的官兒,當我養馬種花的沒出息,可是呢,你也不想想。你們全是當大差使的人,往上回個話,不是惹得天顔喜悅,就是天顔大怒。”

袁訓慢騰騰嗯上一聲。

“這就得有人哄不是?誰來哄呢?就得我們這小官兒的,幹的不是軍機大事的,哎,今天這花兒開了,異種名卉,外邦來的,水土不服的,我給弄好了,送上去看看,再大的怒氣,讓你們惹出來的,也是喜歡了。都說南桔北枳,但到了我們手裏,到了天子腳下,它不服也得服,不長也得長,不開花也得開花,”

袁訓大笑:“武則天洛陽貶牡丹,那時候沒有你,所以牡丹遭冤屈。”

“你甭插話,聽我說完。就這樣,你們惹出來的氣,我們給平了,你們弄出來的事情,”

袁訓盯住他:“怎麽樣!現今一堆一堆子的事情,你牽匹馬來就給解開?”

寂靜片刻,梁晉不幹了:“你小子怎麽罵人呢?我來給你解事情,你說牽匹馬來?”袁訓忍住笑,擺手道:“好好,我說錯話,你還有什麽,我聽着呢。”

“所以有惹事兒的,就有和事兒的。就像你袁将軍外面吃了敗仗……”

袁訓也不吃這話:“你也别罵我。”

“就說比方,”

“沒有這比方。”袁訓寸步不讓。

梁晉搔搔腦袋:“那,比方說,王爺吃了敗仗,”

袁訓又吭吭笑出來。

“王爺吃了敗仗,傷了兵馬,派你小袁将軍回京裏來讨糧草要兵馬,”

袁訓納悶:“這種事情你不說上我不行嗎?”

梁晉笑容滿面:“比方說,有你,你回來了,面聖去,你說打敗了,這事兒多喪氣不是?皇上本來要惱,要打你闆子,”

袁訓沒好氣對着他。

“後來我送盆花兒去,異種名卉,南桔北枳,開得好,皇上消了氣,就不拿你是問,你說我這官兒倒有多重要?”梁晉笑嘻嘻。

袁訓翻眼對着屋頂子,抱臂不理他。

“所以……。”梁晉卻不容袁訓不出聲,又開口喚上一聲,袁訓打斷他,眸子正常回來,半真半假的道:“你就直說吧,繞彎子敢是不累?”

梁晉哈的一聲笑,歡快地從椅子上站起,對着袁訓走上一步,低聲下氣的姿态,語重心長的言語:“我這等人你都離不了,何況是我家哥哥,那麽大的一個尚書,再對頂着有什麽意思,聽我的,說合了吧?”

袁訓琢磨琢磨:“這就是你的謝禮?”總覺得哪裏不是滋味兒。

“那你要什麽,我讓舅爺辦去。”梁晉陪笑,嘴巴幾乎湊到袁訓耳朵上。袁訓把他推開:“又内相上來了,坐回去才好說話。”

梁晉依言回去,見袁訓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的話已對他起作用,起多少不知道,但總是起的,這就慢悠悠喝起茶來,不着急的催袁訓說話。

半晌,袁訓淡淡出聲:“本來呢,我是不用買尚書大人的帳,”

“但也膈應你是不是?”梁晉爲袁訓大打抱不平,說得他家哥哥好似多讨厭:“就像柳家,多讨人厭呐。他眼裏沒有你小袁,兄弟,你要願意,柳家我也爲你說合。”

袁訓才要啐,梁晉話飛快,不容他話出來:“但犯得着嗎?他家現在不如意的事情正多,狗急跳牆似的,上趕着給他們面子,這沒天理了。要說合,也是他家先說話,我這話對吧!”

袁訓屏住氣,有點兒明白什麽,慢吞吞地道:“你家尚書大人托你來的?”

“沒有的事兒,怎麽可能呢?我哥哥多傲氣的人,你小袁也一樣。傲氣對上傲氣,隻有我這下得去氣的人,才能爲你們說合,”梁晉笑容可掬:“這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個人,比少一個人好,對不對?”

“好吧,”袁訓總算肯松口,笑道:“我主要是給你面子,給你神神鬼鬼的面子,聽人勸吃飽飯,你要說合,我權且聽之。”

梁晉一拍大腿,樂道:“好,那你寫幅字兒來吧,我帶走。”

袁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透着狐疑的神氣:“你再說一遍?”

“這事兒啊,”梁晉沒說以前,自己先笑得不行,像是接下來要說的話足的很開心。

他連說帶手上比劃:“我家哥哥,愛的就是好字好畫。我尋思着爲你們說合,得你滿意,還得他願意。”

袁訓很想說不願意就算了,但有人說合總不是壞事,就沒張口。

“本來我說,以你名義,我出錢,給他送個女人。”

“我呸!”袁訓就地就是一口。

“别急别急,我家尚書不是那愛色的人。後來我說,以你名義,我出錢,給他送幾樣子玩的。”

“我呸!”袁訓又來上一口。

“别急别急,我家尚書不是那愛銅臭的人,他愛的呀,就是好字好畫好詩,今人中他不要女人不要錢,也要喜歡的人中,有一個人就是你。”

梁晉一口氣說完,對着袁訓眨巴着眼睛喘氣,那意思,現在可以明白,我說女人和錢,不過是比喻你的字更好。

袁訓自然一聽就懂,雖然這是恭維他的字,但袁訓還是黑了臉。

他這邊面色一沉,那邊梁晉慌手慌腳模樣。袁訓闆着臉:“你說完了?”

“差不多了,”梁晉呵呵。

“那該我說了?”袁訓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

梁晉搓着手:“呵呵,我聽着呢。”

“這事情我吃虧!”袁訓斬釘截鐵。

梁晉猶豫都沒有,回答就出來:“讓我家尚書也給你小袁回一幅字,”袁訓不錯眼睛望着他,像要從他腦袋裏挖出他還沒有說完的來意。

“名士唱和,是天下樂事,你小袁有文才,我家尚書惺惺相惜。我家尚書有幾筆工筆畫好,你小袁也能賞識,”梁晉說得口沫紛飛,不像個上林苑監種菜的,倒像個大街上賣白菜的。

對于他這樣的回答,袁訓也不意外:“畫呢?”

一幅已經裱好的畫,打梁晉袖子裏掏出來的。因爲已經裱好,就有上下兩道軸,能在袖子安放到現在,這畫不可能太長。

約有袁訓的巴掌外加一指長,寬也差不多就這樣,上面是活色生香的一大朵子牡丹。

“牡丹真國色,任是無情也動人啊,”梁晉打疊起精神,看樣子又要來上一出子自我吹捧,袁訓止住他,把那巴掌大小的牡丹看來看去,把濃眉深深的擰起。

梁晉陪着個小心的臉兒,話卻愈發的灑脫:“哈哈,你這是什麽表情?有話直說,我還在這裏呢,”

“這畫是給我的?”袁訓暗中掂量一下,梁尚書的畫在官場上小有名氣,這畫是不錯的,就是少兩樣。

梁晉赤眉瞪眼:“我專程送來。”

“那你拿走吧,我今兒也沒功夫寫字。”袁訓把畫卷卷,看似散亂,卻不是胡亂而卷,帶着小心怕揉碎那畫。

不然以袁将軍的,一把就捏碎了。

往梁晉手裏一塞,袁訓昂着下巴,一言不發。

梁晉慌了手腳,把畫重新打開,嚷道:“這不是挺好,這牡丹跟真的一樣,我都想簪腦袋上了,你小袁又犯的哪門子病!”

從他和袁訓走動,不管袁訓是在聖眷頭上,梁晉從不氣餒,不管袁訓是在風波當中,梁晉也不高擡眼眸。

這就牛皮糖似的粘過來,不是說好話,而是氣呼呼的理論:“給我說清楚,這畫哪裏不好,你敢說嗎?”

這送禮的活脫脫是别人求他。

袁訓一把揪住他衣襟,梁晉才老實三分,但一反手,把袁訓衣角也握住,呲牙咧嘴怪相一堆:“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了,我就坐你家不走,你管飯!”

“我管得起飯,管不起無賴。”袁訓兇狠責問:“既然是送我的,上下款在哪裏!”袁訓冷笑:“這是你家尚書畫廢了不要的,要拿去燒火,你從他家廚房裏撿出來的吧?”

梁晉一跳八丈高:“廢話!這是他昨天晚上親手畫的,我看着的,這月下的牡丹,和白天的牡丹不一樣,你難道看不出來……”

袁訓斜斜而笑:“哦?原來是昨天晚上親手畫的……。”

梁晉貓咬掉舌頭一樣,帶出一臉的後悔,打個哈哈:“我說錯了話,哈哈,你要上下款不是,你看這裏,”

兩個手指粗細的小紙條,這紙條要放在地上,一般人都忽略不計。展開來,一道是上款,呈袁将軍指正。一道是下款,某某梁,下面還有個小印。

袁訓倒抽一口涼氣:“難怪他是尚書,這事兒做得謹慎,放眼京裏誰能相比。”

旁邊那個解說的很是賣力,唾沫星子橫噴:“你要是不答應,畫送你了,可就沒有上下款。”再用手比劃:“你要是喜歡,這上下款往畫上面一貼,你看,這就誠意十足。”

袁訓也很想噴他一臉,沒好氣道:“那傳出去還成了我私下裏愛他的畫,我……”都找不出來話罵他們,迸出來一句:“你們兄弟倆怎麽這麽讨人嫌。”

“長輩!小袁,說話客氣三分,什麽叫你們兄弟倆?這話不是你說的。我家侄子和你一個輩分,同在太子府上當差,同在軍中。”梁晉一本正經,拽着袁訓往外就喊:“這家的侍候人呢,你家将軍要寫字,筆墨紙硯侍候着。”

袁訓讓他氣樂:“看上去你俨然一個通家好。”

文房送來,墨是梁晉親手研的,眼巴巴的候着袁訓落筆。袁訓想也不想,提筆就是一個字。

好!

“好!”梁晉跟着大喝一聲,約摸着袁将軍也不會再多寫一個字,随即滴水不漏:“上下款兒。”

對着他皮頭皮臉的笑,袁訓另取一枝子細筆。那筆細的,大多是勾勒線條用的,閨中常用來描花樣子,寫出來的字,不比蒼蠅大。

上面寫的是,得尚書畫有感。下面寫上自己名字。

梁晉也抽一口涼氣,他是個近視眼,蒼蠅大小的字,他看不清楚。把腦袋往後面仰,再往後面仰,袁訓接住他:“你别摔着。”

随手把筆一抛,袁訓袖手得意:“給我畫朵兒花,我還你一個好,就這樣吧,不要我可收起來。”

梁晉牙疼似的擠出來話:“你還真是不吃虧。”

“愛要不要!”袁訓眼睛對天。

“要,我爲什麽不要?”梁晉捧過字來吹着,沒有三兩口,又失火似嚷着:“印呢,你的印呢?”

袁訓讓他爲難住:“字就一個,上下款跟蚊子哼哼似的,你讓我把印蓋哪兒?”

“那就是你的事了,不然,你重寫一幅大的,像老豬哼哼,”梁晉熱心的出着主意,但手急眼快,把那幅還沒有幹透的字拉到近自己。

袁訓伸出個小拇指對他比劃一下,嘟囔:“這個忒小。”又伸中指:“這個又忒大。”無名指亮出來,在墨汁裏按下,在字下面按下一個指印。

“小印,天生,随身帶的,這輩子錯不了。”

“啊?”梁晉又差把腦袋伸到指印上面,沮喪浮上來:“好吧,我認栽。”把指印也吹幹,不放心,另取一張紙按按,一點兒墨也不會走,收到袖子裏後,欣然在眉梢上出現,另一隻手握住袁訓的手,一個東西滑到袁訓袖中。

“走了的,我說晚輩啊,哪天出來喝酒,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梁晉嘻嘻的臉又湊過來,低聲道:“小倌兒有小倌兒的風情。”

一口口水把袁訓嗆住,幹咳幾聲後,對梁晉闆起臉:“不必,我認得大倌兒,一點兒風情也沒有。”

跟黑鐵塔似的,他要是有風情,袁将軍願意拿腦袋撞牆。

梁晉是認得蕭觀的,但這會兒話往下三路裏走,怎麽敢往尊貴的小王爺身上想,道:“那換個地方,你喜歡什麽……”

絮絮叨叨好一通,才把他送走。

拐回來,袁訓袖子裏倒出來東西,見是一塊金剛鑽,現在叫鑽石的東西。雪白晶瑩,在日頭下面幾近透明。

天朝不産這東西,這東西在古代大多是外來的,加上個長途跋涉,也就珍貴起來。

這才真正是麗妃家裏的謝禮。

袁訓心想這算是解決一個難題。小袁将軍是願意和很多人都和平共處,不過在今天以前,他也沒有擔心過梁尚書是真的。

但這樣,不是更好嗎?

見到廊下那抹麗影時,袁訓開開心心地叫:“寶珠,給你個東西玩,”把金剛鑽在手裏一抛一抛的,閃出許多璀璨來。

……

和大街上的春日融融相比,柳家的大門昏暗幽無邊際。進進出出的人,不管是強打笑容的,還是沒心沒肺的,都有一種灰顔色。

心情不佳,就是這種神色。

柳至門外下馬,才帶出不少生氣。

他家七房裏的叔叔過來招呼,一撩袍角兒,跟個跟班似的,走到柳至馬前面,熱絡的招呼着:“今兒可忙不忙?我聽閨女說了,太子這幾天心情不好,可不你就是個大忙人,遇事情還是親戚靠得住,憑他多少太子黨,都沒有你是太子至親,最貼心不是?”

柳至*給他一句:“我們家就是親戚,才這麽倒黴的吧?”

噎得當叔叔的一滞,見柳至往裏走,又跟上去:“小孩子不要亂說話,親戚也有不走動的時候,但關鍵時候,還是親戚,你說是不是?”

他把眉毛揚幾揚,滿面沉思:“要說袁家也是親戚,就是他這親戚能呆得住多久,這倒不知道。”

“你别提他!”柳至别扭上來,甩開大步往房裏去。當叔叔的追不上,在後面道:“哎,我這不是想到你們倆以前有交情,”

說話聲傳到正廳上,柳丞相面容抖動一下,他還能硬挺,目光還有犀利,但轉動間已不靈活,看着柳至進來。

幾個本家的長輩迎上去,把柳至往正中間的椅子上按:“你坐這裏,現在是你當家。”正中那楠木紅漆鋪放金線椅墊的椅子,熠熠閃動金線光,和以前一樣,等候主人到來。

這是象征柳家一家之主的位置,這個一家之主,不見得是族長,而是掌握家族方向的那個人。

柳至從答應長者們的建議,決定承擔起來那天,還沒有認真坐過這把椅子。此時椅子平靜擺在那裏,但對柳至卻生出威懾力,讓他停下步子,凝視端詳。

進房前的眼角一掃,房裏有哪些面龐都在心中。以前柳至是和他們坐在一處,甚至謙虛的往後面坐,因爲他年紀不大。而今天要當着他們的面,坐到那中間去,把丞相以前的位置徹底占住,柳至内心升起一片熱騰騰,但就他自己來看,也不清楚那是喜悅,還是不安。

如果是不安的話,這就來了。

“且慢!”

幾個人匆匆從外面進來,一個藍色錦衣的中年人,讓簇擁進來。

他生得鷹鈎鼻子,眉頭是濃黑的,但有壓沉之感,一看就是個多思慮的人。柳至見到他像是不意外,但柳丞相脫口而出:“老四,怎麽是你?”

這位是柳丞相的族弟,在他的房頭排行爲四,這位四爺名叫柳重遜。

随着柳丞相的話,竊竊私語聲也就起來。

“他不是守祖産?”

“沒打招呼他就過來了?”

柳家的祖産不是指京外面的那個,是好幾代以前的——此時京裏的世家,最早最早都不見得是京裏人,也是後代子孫考取官職,在京裏安下家業,發展壯大。往前追溯,大多如此。

冷哼一聲,柳重遜進來,在他後面,和他一樣風塵仆仆的,是他的兒子和老家的侄子們,清一色的年青人,也就是種強健力量。

邁步進來,柳重遜大聲道:“柳至年青,他不能掌家事。”

柳至揚揚眉頭,嘴角挂出點兒輕蔑,一言不發。

柳丞相火了,他在家人面前餘威還有,更何況過來的是這個柳重遜,他最不喜歡的人,重重一拍桌子,怒道:“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你說話倒更好!把聖眷折騰沒了!”柳重遜針鋒相對,不客氣的罵回來:“丞相!多年前你不許我這一房進京,你說我們這一房沒有一個能出息的。不錯,我這一房當時沒有你強,我們老實守祖産,但現在呢,你還有什麽話說!”

在房中長者們面上轉一圈子,有幾個人幹脆地把眼睛轉開不看他。這都是幾十年前柳重遜進京趕考,對他羞辱過的人。

他們不喜歡柳重遜的原因,柳重遜的母親,是個妾。

大宅門裏的輕視,對與錯,這建立在古代制度上沒有準則去批駁,但這是種習慣,這句話沒錯。

柳重遜瞪視的那些人,全是正根正苗那種。也因此,他們恨他,他也恨他們,都有不能相容之感。

他的罵,雖然尖刻,但不是輕易給把柳丞相給打倒。丞相經風見慣雨,才會不把宮裏許的親事放在眼裏,現在更不會讓幾句話給吓退。

丞相不和他對嘴,和他對嘴有*份,一針見血的問:“老四,誰知會你來的!”

劍拔弩張的柳重遜,是有備而來,啞了啞嗓子。

“名不正則言不順,”柳丞相一語雙關,又把柳重遜是妾生的有意無意間點出來,再看柳重遜,目光對着一個人,滿面的疑惑和詢問。

那是柳至進門時,就招呼他的叔叔,叫柳端之。柳重遜的名字,都不是随家譜上的,不過誰又在乎呢?

他是打小兒就送回老家的,走的時候隻有乳名,開蒙上學時起什麽名字,京中無人過問。

這兩個人眼睛對上,柳丞相沉下臉。柳端之是他比較看重的族弟,才把他的兩個女兒送到太子府中,而太子也接納。

柳丞相一直到現在心裏不倒,就是不管太子拿下柳家多少官員,也沒有去保丞相官職,但丞相說送人給他,太子殿下還是笑納的。還有英敏殿下是太子妃的骨血,總沒有天絕地絕。

沒絕到無生機,丞相就不會心死。這不僅是對官場上,對任何事情都有逆轉可能。

柳丞相可以容納長者們撺着柳至當家,柳至也是他看重的人,卻不能容忍京裏出事,老家也趕來人,看笑話都不行,何況柳重遜來勢洶洶,跟來的人都帶着不懷好意。

這就喝道:“端之,是你讓他來的!”

不然誰會把京裏的事情往老家裏說。

柳端之搪塞不過去,支支吾吾地道:“這不是,多個人手,多個人商議,多個……”

“當當當!”有一個長者敲打水煙壺,譏诮道:“還多個飯桶多張嘴,”

柳重遜氣得渾身顫抖,他可以諷刺柳丞相,卻不敢任意得罪長者,對着柳端之就罵:“你說京裏亂了套,說等着老家來人商議大事,家裏族長吓得一夜沒睡好,不容我們多收拾,就打發我們上路……”

讓他罵過,柳端之的話反而流利,對長者們挺挺腰子:“是啊,多張嘴,多個意見不是。”

“什麽事情要來一堆人出意見!”問他話的人是柳至。

柳端之對着柳至才叫客氣,堆上笑來:“至兒啊,”他谄媚的笑讓柳至從腦袋麻到腳底心,見他還要走上來,估計不是攬肩膀,就是要親近,忙往旁邊讓讓,壓着惡心:“有話您說。”

“這孩子,小時候和我不是挺親,大了就變古怪。幸虧是我知道你,換成别人還不以爲你受太子器重,架子大了。”柳端之笑罵着,給自己解了解尴尬。

柳至不願意親近,反而怒目于他。柳端之就直說:“咳咳,啊,這個,我女兒最近頗蒙太子殿下寵愛,晚晚都在她房裏,小的那個,也是太子殿下極喜愛的。柳家一門,這就不用太擔心。但是,”

一堆眼珠子都集中過來,準備聽他的“但是”。

“名分相關啊,是不是,做個調整?”

這房裏可算是一堆不笨的人,有曾經風光的丞相,老經世事的長者,機靈的年青人,但都硬沒聽出柳端之這話有什麽意義。

大家相對茫然。

你女兒讨太子喜歡?不能讨太子喜歡,還送她們進去做什麽?

什麽叫名分相關?

一個長者緩緩問出來:“難道太子殿下想給她們個什麽名頭?”

柳端之喜不自勝,讓這一問搔到癢處。晃腦袋歪脖子抖動肩膀,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喜歡得亂動,虧他骨頭架子倒也結實,沒讓自己晃散掉。

“你這又是什麽病!”柳丞相怒斥。

“大的那個,她有了!”柳端之的話這就一古腦兒的出來。

如果說别人還沒有明白他的話意,那他接下來的話嘻嘻哈哈:“名分相關,哈,名分這就不一樣了,”還神神秘秘的道:“也許,是個男胎。”

柳至算算日子:“不對吧,這進府就沒多久吧。”

“找的老穩婆,從沒有算錯過,她肯定說是有了。”柳端之高昂着下巴,如果是個鷹,随時都能飛那表情。

柳至明白過來,鄙夷地道:“您這是見天兒的讓人診脈算出來的?”

“就算看錯了,這天天在我女兒房裏總是沒事,不是大的侍候,就是小的侍候。而且她們可以到太子的書房裏,”柳端之趾高氣揚:“就是太子妃最得寵的時候,也不能辦到!”

最後這一句,才是一悶棍敲到柳丞相腦袋上。他胡子一撅,氣不打一處來。從過年到今天,近半年的幾個月裏,可以算是内憂又外患。再次禍起蕭牆而起,丞相一步奔到條幾旁——客廳裏多放個條幾,擺着撣拂塵、座屏花插等物——抽出撣子來,對着柳端之沖過去。

“我打死你個王八羔子,反了你的,”

柳端之對丞相是有忌憚的,才不惜去信老家,把和柳丞相最不和的柳重遜弄來。此時見柳丞相大怒,内心先就亂了,再一愣神,就挨上一記,往外就跑,手攀着廊柱子賊快,聲嘶力竭地大叫:“殺人了,丞相殺人了,快來人啊……”

“王八蛋!”柳丞相破口大罵。

罵聲從外面進來,一個兄弟怯生生:“丞相罵叔叔是王八的蛋,這不是把我們全罵進去了!”他們不同一個祖父,也同一個曾祖父,再不然,同一個祖宗。

另一個兄弟平時就俏皮,這就伸頭往外面看:“也許丞相罵的是一代王八的蛋,我們和叔叔不同曾祖父,到他那兒是王八蛋,我們全不是。”

“一個祖宗出來,還有兩種蛋?”提問的兄弟糊塗掉。

他的老子也在這裏,這就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對着他一個漏風大巴掌,跺腳大罵:“滾!不長進的東西,白長成人!還當你們能中大用,這不如三歲孩子!回房裏跪着去!”

房裏罵聲,房外也是罵聲,柳至聽不下去,跺跺腳出房。“至兒,”他的父親跟上來:“你去哪裏?”

“您聽聽那房裏還是人話嗎!”柳至吼道:“有我在一天,誰也不許打這樣的主意!”他的爹離他最近,沒有想到兒子驟然咆哮,吓得一哆嗦,回過神來對着兒子怒容:“我說你對着我吼什麽!”

柳至頭也不回的走了。

吼聲傳到院子裏,正在追打的柳丞相原地僵住,怔怔的,老淚不打招呼似山崩海嘯般油然而出。他手中的雞毛撣子,和他的思緒一樣,在風中淩亂不已。

而他面前的那個,柳端之見到丞相不打他了,停下來氣喘籲籲,用袖子抹着順脖子流的汗水,苦口婆心模樣:“換個身份怎麽了?就換個身份,都是姐妹,誰會不照應誰?丞相,你老了,一個袁家就把你拉下馬,皇上讓你養老,你以後就養老就行了,諸事可以交出來了,”

這些話讓柳至聽到,他隻恨自己耳朵太好,今兒是順風,怎麽還能聽見,就更悶着頭,走得更快,躲避似的回他的房。

柳至的夫人不在,大家子住在一起,丈夫出了門,無事就竄個門。柳至心想可以安靜安靜,但家裏的消息傳得太快,沒一會兒,夫人回來,滿面驚慌失措,隻靠着一口氣就回房的模樣,扶着小幾大口喘氣。

柳至皺眉:“有鬼趕你的腳嗎?”

柳夫人不理會他,平息下來,珠淚蜂擁而出:“是真的嗎?叔叔說妹妹們有了?”

“有個屁!”柳至正爲這事生氣,聽到這話就暴跳:“才進府多久,就有就有了!按她從進府那一天算起還算不多!”

柳夫人這就不再哭:“對啊,并不是一進府,就侍候殿下的。”抹幹淚水,生出笑容歎息:“太子妃殿下也不容易,自己家裏人再生事情出來,她該多傷心啊。”

出來一個主意:“不然,我去勸勸她?”

“愛去你就去,别來問我。有什麽好勸的,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弄好,就等着别人勸。”柳至現在是聽到誰都煩,這房裏不能清靜,就摔門出去。

“砰!”

一聲把柳夫人從對太子妃的關心中驚醒,柳夫人也和她的公爹一樣,詫異而且隐隐生氣:“有氣你這是對着誰撒呢?”

柳至聽不見這話,早走下台階。牽馬出門,不知道往哪裏去。難得的這一天沒差使,就裝一肚子氣。換成以前,不是換蘇先就是找袁訓,現在袁訓不能找,就去找蘇先。

蘇先當差呢,晚上在城門口兒讓柳至截住,扯到熟悉的酒館裏,聽柳至倒他滿肚子苦水。蘇先哈哈大笑:“大家裏的,世家子弟,哈哈,你們就這德性?”

這是個幸災樂禍的。

------題外話------

是了,情人節沒祝福,晚來的祝福哈哈,祝腰酸背痛早早緩解。怕忘記元宵節,再提前祝元宵節都進财滾滾。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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