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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循循

母親?

他說在這裏等他的母親,那個潑悍狂野的辛五娘子。

……

辛五娘并沒有帶給寶珠深刻到救助她兒子的地步,寶珠爲少年救治完全是因爲遇見碰到,不能看着他傷重而亡,哪有眼睜睜能幫忙,卻看着别人去死的道理?

看人長處,救人卻在難處,雖然寶珠通過和混混們打不多的交道,對混混們存在的是反感。

母親,這兩個字把寶珠和紅花一起打動。

雖然寶珠親自往這裏來,并不是揣着勸小混混改邪歸正的心思。但,寶珠沒有母親。

……

皎潔明亮的月光,貫穿直到心裏。清清楚楚的月光,也把少年面上求人的掙紮,爲乞憐而生出的羞愧一覽無遺。

想來以前是從不習慣求人的孩子,現在爲了能等到他的母親,他跪下來苦苦的求着。

知道他對面坐的是誰?

袁大将軍的獨寵愛妻,婆婆眼中能生好孫子的寶貝媳婦,京中太子殿下都要安排人關照,而生下百般是好的小加壽,想來在中宮眼裏從此牢牢有一席之地。

寶珠可以幫他尋找到母親,寶珠可以庇護他們母子,寶珠可以…….但少年唯一求的,就是:“讓我留在這裏,我和母親約好的見面地點,就是這裏。”

千言萬語,也比不上這堅守等候的苦求。

寶珠悄悄濕了眼眸,又不願意讓少年看出來,裝作低頭把加壽往懷裏抱着,把淚水在手上帕子上擦掉。

她都是這樣,何況紅花這丫頭呢?

.......

紅花這一回不是跟風,而是想到她自己的母親。紅花被賣到安家以後,小孩子還不到十歲,但環境的改變讓她迅速成熟。

初到陌生的地方,要學的地方很多,教的人盼着她們早點兒能中用,也相當的嚴厲。還沒有習慣的紅花總在夜晚淚眼汪汪的祈禱着,在心裏求她的母親帶她走,紅花可以幫着下地,可以幫着挑水不,隻要紅花能回家去。

在她似懂事非懂事的年紀,心上割開這道口子,直到現在也沒有痊愈。

促使這傷口保留至今,還有後面事情的推動。

對着燈影兒菩薩許過再許,她的母親在半年後找上安家的門,頭一句話就是焦急的:“該存下幾個錢了吧?你爹病重哩,要錢看病。”

紅花茫然的把苦積的幾個錢,那是預備自己贖自己身子,好回家團聚的錢給她的娘。滿懷憧憬過的家的溫暖,讓一句“要錢”給打碎。她的娘不但放在心上,反而接過錢後,又交待着:“這家不錯哩,找的人牙子是親戚,不會把你送到差地方。看看你這一身,咱們村财主家的姑娘小姐如今也不抵你強,吃的用的,聽說都有,你是賣身,可不就歸這家養着。月錢記得存下來,别亂花亂買的,等明年我還來哩。”

以後,就沒有以後了。

紅花每回想家,就提醒自己不要想。但想時勸自己不想,心頭是刀割般的疼痛。但一刀一刀的割着,割得傷痕累累,也就不再想了。

後來又認識青花紫花等淘氣丫頭,大家比劃比劃,娘都差不多。狠心賣女兒,還能指望她好嗎?

像中宮被賣,賣的時候年紀比紅花大,懂事兒的知道自己做的是件不小的事情,弟弟的命全系在自己賣身銀子上,她就是怨恨,也恨老天不給弟弟好身體,恨弟弟在娘胎時,把她的娘驚住的那些人。

袁父,是在娘胎時,他的娘趕集市看到吓人的事情受到驚吓,因而早産,所以病弱。

和紅花青花紫花這種混混沌沌的就讓帶出家門,受的傷害不一樣。

紅花不喜歡她的娘,但也知道别人的娘都是好的,都比紅花兒的娘好。

她到寶珠房裏後,四姑娘溫柔和氣,而且四姑娘也沒有娘,紅花安下心來,一心一意地和四姑娘過日子,以後祈禱的,就是紅花是老太太買下來的,盼着老太太開恩,能把自己陪嫁給四姑娘,和四姑娘過一輩子。

随着寶珠過得風生水起,如今年紀還不算大的紅花丫頭,除去按時給她的娘寄銀子以外,對她的娘再沒有多餘的想法。

但在今天,她來不及想,不願意想,想到也刻意丢開的心思,在聽過少年的話以後,轟然潮水般炸開在心頭。母親,娘?原來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啊。

紅花傻乎乎的問少年:“要是你的娘不來,你難道在這裏等一輩子?”

“不會!”少年斬釘截鐵,同時脖子梗直:“我在我娘就在,我娘舍不得抛下我的!”

聞言,寶珠濕了面頰。

紅花更是垂頭喪氣,挺腰揚眉的大管事的,覺得自己遠遠不如面前狼狽的少年。紅花的娘,可才會紅花在哪裏,她就在哪裏呢。

房中的波動,把加壽弄醒。她在寶珠手臂上仰起面龐,就見到母親面上的淚珠兒晶瑩。加壽一骨碌的坐起,睡眼惺忪,不解的四下裏看看,像是尋找下把自己母親惹哭的原因。

她自然是不到的,才滿周歲懂的不多。就和以前一樣,見到别人流眼淚,就伸出小手:“不哭。”

把寶珠面上的淚珠沾在手指上,見一點水光有趣,加壽賣力的露出小笑臉。不費什麽功夫,就把她的母親哄笑。

把淚水再次擦幹淨,寶珠和加壽臉兒對上臉兒,也把個大大的笑臉給她,讓女兒不要擔心自己。

但加壽的心智一天比一天多,她還是颦起小眉頭,呆憨憨地問:“母親哭了。”疑問句讓她說出陳述句的語氣,但疑問的意思一聽就能知道。

有女兒貼心的關懷,寶珠更爲嫣然,眨眨眼睛,混賴的把原因推到加壽身上:“加壽睡了,就沒有人和母親玩,母親就哭了。”

加壽用兩隻小手拍拍寶珠面頰:“加壽和你玩。”說過,也想到紅花也在哭,加壽扭過小腦袋:“加壽和你玩。”

月光輕移,大半在少年面上。陰暗的地方裏,少年眸中的水光清晰可見。加壽順便的,把他也捎上,笑臉兒張揚:“加壽和你玩。”

加壽的小心眼兒裏,塞得滿滿的全是得意。看看,加壽不和你們玩,就都哭了的不是?加壽,會和你們玩的,都别着急嘛。

小小的孩子眉目如畫,在銀色月光下肌膚勝雪。這個天之驕子的小姑娘,應該給人是不可高攀,但她鼓皺起的小面頰,衣上睡時揉皺的折痕,紅撲撲的染暈,和抱着她的溫柔母親,旁邊拭幹淚水不敢再哭,不管小姑娘看不看她,都竭力擺出笑臉兒的丫頭,都帶給少年家的感覺。

濃濃的家味道。

小姑娘伸出的小手,就成對少年的恩賜。

跪在地上的他,擡着手很想去接。但肩頭剛剛一動,傷勢疼痛鋪天蓋地而來,血在靜夜裏緩緩流出,房中多出來微腥和酸汗味兒,這手就沒有擡起來。

“啪啪!”

炕前站立的府兵看出他的意圖,也由兩邊往中間一合,把寶珠母女擋住。

少年自慚形愧,小姑娘是高山上最明亮的月,我不過是地上低賤的爛草。我有什麽資格去扯她雪白粉嫩的小手呢?

出乎他意料的,“啊啊,”奶聲奶氣的叫聲在房中出來,小加壽嘟起小嘴兒,在母親膝上站直,就把府兵們推開。

再對少年招手,回眸示意母親抱自己過去。

袁家的人,都對加壽是千依百順,在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無所不依。又知女莫若母,寶珠能知道女兒在想什麽,就對府兵們使個眼色,自己冉冉抱着加壽起身。

少年眼前一暗,兩個府兵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能動彈。這樣一來,血就流出更兇,好在将養好些天,有些地方愈合,并沒有噴血而出。

疼痛,已不是少年此時考慮的事情。他仰面看着嬌黃色衣袖上,小小姑娘到了面前。

紅紅的小嘴兒微噘,加壽在離少年肩膀還有數尺遠的地方,輕輕的一吹:“呼呼。”然後自己得意,興高采烈的擰着小手,對母親笑得歡天喜地。

“小姑娘真真是善心的人啊。”紅花丫頭總要吹捧的。

寶珠把女兒狠狠親着,親到她格格的笑,抱着她回到炕上,也不忘記誇獎她:“寶貝兒,你從來是個好乖巧的好孩子。”

寶珠自己心地就好,她不禁止加壽小心眼子裏全是好。防備人,還不是小孩子該學的。滿周歲,有父母疼愛的孩子,有哪一個不是對人全展開笑臉兒的呢?

…..

“好吧,你要留下來也行。但是你們的傷,可怎麽辦?”寶珠笑吟吟答應:“我打發人去問張醫生和小賀醫生,他們若要你們按日子回去看視,你們還是要去的。

爲着女兒,寶珠願意幫他們。

….

事情本來就這樣定下來,但第二天一早,又發生一件事情,強迫少年改變主意。一大早,兩輛馬車争先恐後的往這裏來。

在外面停下,氣勢洶洶的正骨張醫生跳下車,而另一個車上,把衣角紮在腰帶上,方便行動的小賀醫生也跳下車。

他們甚至來不及對寶珠見禮,問過兩個孩子在哪裏。直闖入門,張醫生年紀大些,抓住那個小的出來,往樹上一按,對着他的屁股就抽起巴掌:“我讓你跑,傷沒好你就跑!有人給你出錢看,你還跑!以後你骨頭長不好,别人問你哪裏看的,你說在我家看的!我讓你壞我名聲,不打還行!”

“啪啪啪!”

寶珠和紅花笑得銀鈴一般,而加壽抱着寶珠腿,睜大眼睛看得很有精神。小嘴角兒上,自然的挂上笑容。

小賀醫生追着少年出來,少年大了,他自己會跑,小賀醫生抄起門闩揮舞着,也是一樣的大罵:“以後你傷長不好,不許你說是我看的!你是對面那家看的,對面那家!”

張醫生随時會氣暈過去,吹胡子瞪眼睛,手底下把那小孩子打得更狠。

“啪啪!”

“再跑我打死你!”

“啪啪!”

“還敢不敢跑了?”

“誰跑了,我找我五娘!”小孩子忍不住,就還他的話。

張醫生更要罵他:“命回來你再找不遲!”

當天的下午,幾輛大車一起回來。加壽和寶珠在車裏拍巴掌唱兒歌,張醫生在車裏歇息力氣,小賀醫生在車裏哼曲子,少年和小孩子滿臉土色在車裏躺着,身上又包紮的是雪白的白布,帶着還沒有消失的兩耳朵罵,兩個人老實的一動也不敢動。

在醫生的允許下,他們必須呆在袁家小鎮上,在這離草場近的地方養傷等人。

……

筆,在濃墨中沾滿,遲遲的沒有舉起。

主人是猶豫的,挑起一邊眉頭,不知道應該如何下筆。在她心裏醞釀着一件事情,又怕寫在信裏呢,要讓袁訓擔心。

“撲通!”外面院中傳來動靜,猝不及防的,震得寶珠心頭一驚。随即,聽到上夜的家人過去。

雜貨店後面的院子小,但對面還能住下順伯或孔青。就聽到孔青壓低的嗓音過來回話:“奶奶,請出來看看。”

“就來。”寶珠心知有異,幸好女兒今夜不在身邊,和紅花披衣起來,不會驚動到對面加壽。出自己房門時,袁夫人輕聲問:“有什麽事?”

寶珠這就進去回她:“我去看看,母親放心,這鎮上最安全不過。”再把睡在床裏的加壽鼓鼓的面頰看上一看,寶珠是帶笑出來。

紅花已把門打開,對上孔青凝重的面容,寶珠笑不出來。才把詫異帶上,孔青又緩和下面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有個人受傷跑到咱們院子裏來了,我認不得他,不過他說要找奶奶。”

“是辛五娘吧?”寶珠這幾天心裏有她,随時候着她會過來。

“不,是個男人。”

寶珠咦上一聲,一個受傷的男人,大半夜的跑來找我?袁訓不在家中,寶珠獨擋一面,早就膽量不小,微沉沉面容吩咐:“掌燈帶路。”

燈籠本就在孔青手上,把它挑高,沒有幾步,就帶着寶珠到緊閉的後門那裏,見一個黑色緊身衣裳的人伏在地上,口中喃喃:“安氏弟妹。”

他的面容上,帶着奇異的慘白,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天生就是這樣。五官,是英挺秀氣的。

“這個人好生面熟?”跟出來的紅花驚訝。

寶珠已驚呼出聲:“這不是,蘇大人?”

孔青聽在耳中,還是納悶。他是寶珠出京的時候,由老太太贈給寶珠,袁家在京裏往來的人,孔青并不認得。

好在寶珠這就對他解釋:“孔管家,趕快把他扶到房裏。”上夜的不止孔青一個人,後面還跟着兩個家人,寶珠對他們道:“舅祖父今天在家,去請他過來,就說京裏的故人到了。”

老侯很快過來,就着燭光往扶到炕上的人面上一看,微有喜色但又皺起眉頭:“蘇先大人果然到了,但他這一身的傷是從哪兒來的?”

這屋子是對面下人的房間,孔青把梅英叫起來,現騰出來的。傷的人是蘇先,寶珠一直守在這裏,正和紅花調水取藥,聞言,寶珠回道:“幸好才收留那幾個孩子,小賀醫生丢下的傷藥很多,不然半夜裏尋醫生,也要驚動别人。”

“是啊,看他一身是傷,指不定是從哪兒捉賊過來的。”老侯說到這裏,就用眼睛去尋找孔青。

他不說,寶珠又會意:“孔管家的懂,他怕後面有人跟來,他叫起來順伯和有幾個有力家人,往鎮子外面搜尋去了。”

“嗯,這是他最能的,他當年可是個有名的賊盜。”老侯說過,在炕前坐下來。接過寶珠手中的藥,他的家人幫忙撬開嘴,給蘇先一勺一勺灌下去。

熱水一下肚,蘇先重重頓咳着,幾大口血吐出來,喘息一聲,想要睜開眼,又酸麻無力,隻輕聲地道:“我找安氏弟妹,”

“我在這裏。”寶珠柔聲回他。

“這是你家?”蘇先停上一停,吃力的問道。

濕熱的帕子從嘴角邊拭過,“你放心吧,是我家。”

蘇先頓時心頭一寬,再道:“我找老侯。”

“老夫在這裏。”

蘇先又停上一停,嘴角邊露出微笑:“是你,我會聽人的聲音,不然,也不敢往這裏來尋。”耳邊,老侯的聲音湊近:“你有緊急的事情隻管交給我。”

“有,一共十三個大小官員,與五年前的庫銀盜案有關……”

炕上的人說得低而又低,但在寂靜夜裏難免有些語聲出來。寶珠一扯紅花,和她悄悄退出去。在外面主仆已經沒有睡的心思,夏風又涼爽,主仆搬過小椅子,在房外坐下。

“紅花,你說小爺在外面,也和蘇大人一樣的辦案嗎?”寶珠不用猜,就能知道蘇先一定在辦案,雖然從他此時的衣裳來看,蘇大人更像盜賊。

黑色短打的利索衣裳,隻有當賊的才這樣穿着。

紅花嗫嚅着,她心裏頭也怕,就更不敢說出來怕寶珠難過。但回話是應該的,紅花就支支吾吾:“我看不會吧,蘇大人當的差與小爺不同,小爺威風八面大将軍,小爺……”

直到自己說不下去,紅花就換個話題,說自己看着,把寶珠催去睡覺。

房裏面老侯和蘇先像是有說不完的話,紅花也不知道一個病人,三言兩語不就完了。但見他們還在低低交談,蘇大人總要喘息一陣才能說話,紅花不再猶豫,從前門出去,拐到隔壁。

“喂,開門了。”低低的嗓音,帶足紅花的味道。

萬大同睜開眼,往窗外看看星星,惱火的打開門:“睡覺呢!大管事不讓人睡覺嗎?牛馬羊還能歇覺呢。”

就見到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帶着憂愁望過來。

萬大同一怔,這還是紅花姑娘嗎?憂愁的紅花?大半夜的憂愁人?萬大同心頭一軟,根據以前對紅花的認識,低聲道:“想家了?”

“不是。”紅花吸吸鼻子,從沒有過的好可憐模樣。

萬大同尋思着:“那,奶奶也不會這個鍾點罵你才是?”

“奶奶什麽鍾點也不會罵我。”這句話裏,才像平時的紅花。

鄙夷,漸漸的到萬大同面上,他不客氣地道:“想你的孔掌櫃是吧?想他别來找我!”

“可能耐和他一樣大的,這裏隻有你啊。”

轉過身的萬大同步子一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過身子還直呆呆的:“你說話是真的?”

“真的!”紅花撇嘴:“不然我會來找你?”

萬大同嘀咕:“像有點兒誠意,那你說吧。”

“就是剛才那個人,”紅花才說出口,就讓萬大同截住話頭。萬大同心想又來尋我事情了,趕緊地道:“我看到他了,我本來是要攔他的,但見到孔管家的出來,我就沒搶他上夜的差事。”

他滴水不漏,腳尖點着地:“我今天不上夜!”

“我!”紅花也火上來,扭身子往外就走:“我以爲你懂的多,才來問你小爺的事情,沒想到,還是一包子草,一包子草,你天天白吃白喝,”回身怒目:“白天吃的桃子,吐出來!一兩銀子才五個,小姑娘才隻吃六個,你倒吃了三個!”

萬大同瞪住她,匆匆走到房中,又匆匆地出來,把一件東西往紅花手中一塞,冷笑道:“拿這個抵,銀子你代我出吧!”

“我爲什麽代你出!”紅花還過話,把手中東西拿上來看,瞠目結舌:“這是什麽?”

一小串子玉珠子,系在紅繩上,玉潤秀澤,上面一點白一點水紅一點少少的綠。屋檐下面有燈籠,還好沒把綠色看成黑色。

也同時看明白,這玉質有點兒面熟。

紅花張大嘴:“這是小姑娘壽桃的底料?”

“是!我好心好意,找人刻出來的。好心好意,打算留給你。好心好意,讓你見識一下,除去你的孔掌櫃,還有别人都比他好,免得你再有眼不識泰山!”萬大同怒氣湧出。

“砰!”萬大同把門關上,門風一直拍到紅花鼻子上。

半晌,紅花提着玉珠子嘀咕:“有點兒東西就能把孔掌櫃的比下去?你有這能耐嗎。”回去還椅子上坐下,把玉珠子取出來,又看一回,又塞懷裏,長長的打個哈欠,今兒這覺沒法睡了,讓姓萬的一攪和,全是他害的!

……

第二天一早,又出現一個受傷的人。婦人出現在雜貨店外,虛弱的道:“我是辛五娘,我來找我兒子。”

……

很香的一覺,是蘇先好幾年裏沒有過的。他閉着眼睛,隐約聞到雞湯和面點心香味,讓他想到他的母親。

他的家在船上,經常聞到的是魚湯味道。要想吃雞,就得岸上去買。水匪不缺錢,但生活不定,也留不下許多錢。能有雞湯喝的時候,就先有安定的感覺。

他吸吸鼻子,這湯味兒可真香啊。

耳朵有細碎的動靜出來,像雪花落在梅花上。蘇先睜開眼,就見到一個小小孩子出現在眼前。對上眼後,她笑得格格一聲,把小手拍幾下,扭過小身子就出去。

她有熟悉和好看的眉眼。

“哎,我認得你父親,”蘇先叫出來,但隻見到小腳步最後離開的匆匆。蘇先虛弱的笑着,這就是小袁的女兒,極中看的小姑娘。

才想到這裏,聽外面腳步聲又過來,加壽重新出現,後面跟着好幾年不見的安氏弟妹。蘇先驚奇的發現,安氏弟妹也出落不少。

“叔叔醒了。”加壽笑嘻嘻扯着母親衣角。

寶珠輕撫她的小發髻,帶着加壽走到炕前噓寒問暖:“叔叔可要吃的喝的,給你現殺的雞,放好些藥材進去,加壽聞到都想喝呢。”

加壽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即道:“加壽不喝,叔叔喝。”

蘇先漲紅臉,呃,我不是小孩子,你們母女哄人的語氣,當叔叔的已經起雞皮疙瘩。忽然想到一件事,蘇先用餘下的力氣,把眉頭一擰。

“傷處又疼了嗎?”寶珠忙關切他。

蘇先慢慢地道:“弟妹,我比你丈夫大。”

寶珠噎一下,你都傷得不能動,這事兒值得現在計較。好吧,寶珠改口笑道:“加壽寶貝兒,這是伯伯。”

加壽屏住氣的模樣,看看母親,又看看蘇先,顯然鬧不明白爲什麽叔叔又變成伯伯。最後礙于母親在旁邊,苦着小臉兒改過來:“加壽不喝伯伯的湯,伯伯喝湯長胖胖。”

蘇先才噎一下,就見弟妹眉開眼笑輕拍着女兒:“那加壽看着伯伯喝湯,母親有事兒去了哦。”加壽認真的點下頭,和母親一起出去,“咣當咣當”,拖過一個半舊小椅子,對着蘇先坐下來,眼睛一眨不眨的對着他,一刻不丢。

“噗,”蘇先呲牙咧嘴的笑着。正想和小姑娘攀談幾句,但很快,隔壁的話傳入耳中。

……

“五娘,你想好沒有?”寶珠重回到隔壁,這裏是辛五娘養傷的地方。把兩個受難的人分開居住,照顧上也要分兩下裏。這就蘇先的隔壁挪出空來,安置下辛家母子等三人。

斜倚着的辛五娘,感傷的看向自己肩頭,那裏少了一隻手臂,空蕩蕩的衣袖像斷線風筝。

辛五娘嘶啞着嗓音:“我已經是廢人,留下來也不能中奶奶的用。”

“我不要你幫忙打架搶生意,掃地倒水你難道也不會?”寶珠目光堅定。她今天的心思,和初見到少年逃到草場那天不一樣。

那天寶珠還有猶豫,覺得混混們不好,别指望小混混們會學好。今天,這幾天,寶珠想出現的事情已經夠多,光表兇的那封信,明珠女婿身在項城郡王營中,還能考慮到表兇的安危,這就足夠。

再想想蘇大人夜半受傷,别處不去,隻往這裏來,寶珠面上生輝,這是他相信寶珠才是。

少年不顧自己往草場上去,是他相信母親不會抛棄他。

明珠肯和寶珠走動,是她相信寶珠過于她的表姐。

隻信任兩個字,就足夠了。

寶珠溫和地說着道理,沒有說服他們留下的意思。“我也是母親,看着你兒子等你,他把我感動了。五娘子,對你說個故事。我有個親戚的親戚,母親對她愛若明珠,但當母親的,是要拿自己認爲好的給孩子,所以那個當母親的,就把孩子誤的不輕。你認爲好的,我認爲好的,不見得就是最正确的。隻有孩子們長大後走在正直的道路上,以正當的方式不愁衣食,靈活處世,那才是好啊。”

…..

蘇先在隔壁怔住。

他記得這話有誰對他說過。記憶的門,又一次打開。把眉頭鎖得緊緊的,好似解不開,蘇先也同時想到這話,原出自于太子殿下。

那年他七歲,他不惜追蹤滅門的仇人數月,花一個月的時間把他們的船鑿沉。水波浪大,他最後還是讓官兵抓住。

案子一審再審,遇上的官兒都不錯,不忍心把這麽小的孩子勾決。轉獄再轉獄,由地方到省裏,由省裏到京裏,直到那個龍姿鳳儀的青年出現,好似日光掀破牢獄。

“這麽小就心狠手辣,饒你一命,長大你還了得嗎!”他嚴肅的闆起臉。

“我要報仇,母親要我報仇!”蘇先惡狠狠的眸光,像小狼崽子,他自問必死,頂撞也厲害。

太子冷笑:“你母親說話就對!你全家全幫也沒抗過别人,留你一個人複仇,把天大的擔子壓給小孩子,你母親真忍心!”

長大以後,蘇先也不認爲他的母親錯,但也承認太子的話有理。

這段往事本應該塵封到老,但無意中在這邊城小鎮上揭開。

蘇先又露出微笑,想到小袁不止一次說過:“比着寶珠找一個,”這寶珠果然獨到之處。寶珠快步走進來又看他,就見到蘇先笑得奇奇怪怪,而加壽在把玩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伯伯給加壽的。”加壽愛不釋手。

寶珠讨到手看看,是一個黃金打就的護身符,上面刻着祈福的經文。

蘇先淡淡:“京裏大觀寺主持開的光,聽說有了,想不管是男是女,都得送禮不是。”怕極寶珠沒完沒了的道謝,飛快轉過話題:“你想收留混混們?”

寶珠奇怪:“隻是安置母子兩個,還有一個小小孩子。”把加壽撥到腿下:“不然耽誤了他們不是。”

…..

“你跟着我吧,不然殺你不忍心,放了你沒人約束,以後也是禍害,耽誤你倒不好。”太子殿下後來是這樣說的,把蘇先帶回太子府中。

…..

蘇先忍住笑,這話普通之極,但爲什麽隻從太子嘴裏和弟妹嘴裏聽過。他心思敏銳,聽牆角時就生出主意。這就故作淡淡:“既然收留三個,收留三十個也可以。最近混混們亂,無處可去的人多。這一門裏無辜的人也多,”

“伯伯怎麽無辜的人多?”寶珠反問。

“哦,”蘇先輕描淡寫:“我查案子的人,什麽不知道。”

寶珠想想也是,但沒有信心:“收留混混們,我怕約束不了他們?”

“袁二爺名聲赫赫,還怕不能約束?”

寶珠漲紅臉:“伯伯,不要取笑我。”

“不取笑你,說真話,弟妹這樣做,也可以幫老侯一把。不好的人你不要就是。再來,小袁前程遠大,你多些能幹的家人沒什麽不好。小袁要是問,就說這主意我主張。”

寶珠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是啊,舅父有府兵,姐丈有府兵,獨寶珠沒有。遇事兒就借姐姐的人用。因爲母親這小鎮上有得力的人,隻能守這小鎮。

“容我去和母親商議過,才能定下。”寶珠反應過來,就有點兒心急。無意識的彎腰去拽加壽:“伯伯要睡,咱們去找祖母。”

加壽正玩得津津有味,讓打擾頗不耐煩,把手中護身符亮亮:“給加壽的!”把寶珠甩開。寶珠沖她皺皺鼻子:“你不走,倒來兇我。”加壽回皺下鼻子:“加壽看着伯伯喝湯,伯伯長胖胖。”

寶珠出門後,才在心裏捧住失落,暗自嘀咕小壞蛋。盤算着應該把萬大同叫來問問,他是本地人,他能出力多。一擡眼,見萬大同從紅花面前走過,目不斜視。而紅花身子一扭,臉對上牆。

這又怎麽了?

寶珠本想讓紅花去叫萬大同,現在看看算了吧。招手讓萬大同進房,一同去見袁夫人,把蘇先說的話回給她。

…...

不到一個月,蘇先好了一半,而寶珠的府兵大計,也正在進行中。袁夫人首肯這事,趙大人也說可以行,老侯在家時,可以當軍師出謀籌劃,而萬大同和孔青眼力過人,幫着寶珠挑選人。

蘇先也有一半的時間,幫着寶珠看人。

餘下一半的時間,在幫加壽做小椅子。

加壽一開始對他好奇,沒事兒坐他炕前,美其名曰,看着伯伯長胖胖。惹得老太太一天說上許多回:“我們壽姐兒啊,多好的孩子。”

其實她坐在那裏聽故事。

小椅子舊了,而且是大人坐的椅子,蘇先看在眼中,能下床後,問寶珠要了幾塊好木料,他小時候在船上,也會修船。才跟着修沒半年,六歲就琢磨木匠家什怎麽用,就遭滅門難。

現在重新拎起來,在後門外空棚子下面做上半天,加壽就搬個椅子看上半天。

沒有幾天,就做成一把跟大人扶手椅一模一樣的小扶手椅,加壽坐着它在走廊下面,看着午後院子裏青菜綠油油,歪着怎麽也不會摔倒,小身子軟軟的,活似個小老太爺。

寶珠從外面進來,見到就悄悄的放慢腳步,不打擾女兒裝疲憊。

進去見袁夫人,把城中才送來的信給她。信是中宮娘娘來的,信封上能看出來。看着袁夫人看信,寶珠打聽道:“姑母又問壽姐兒好不好?”

袁夫人這一回看過信,目光閃動,慢悠悠笑着,意味不明。“寶珠啊,”她輕喚一聲。

“母親,我在這裏。”

“給壽姐兒準備行裝,我們要回京去了。”袁夫人笑說着,但信,還是沒有給寶珠看。

寶珠吓一跳:“不會吧,母親,表兇還在這裏,我和壽姐兒回京去,可就離他遠了。”

袁夫人輕笑:“你是不走的,就我,老太太和壽姐兒我們回去,你呀,”她溫柔的眸光放到媳婦面上:“你怎麽能離得開你丈夫,”

這個深愛自己丈夫的人,也不會把媳婦從離兒子近的地方分離。她還沒有孫子呢。

寶珠結結巴巴:“可加壽離開我,我離開加壽……”寶珠忽然有五雷轟頂之感。

她是早想過的,姑母遲早要見加壽,可加壽還小不是嗎?

“母親,等加壽大些再回京,再大大……”寶珠舌頭打結,她三兩天離開小鎮,也就見不到加壽。可送回京,就要一兩年見不到。

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一兩年的,我可怎麽過?”

袁夫人握住她的手表示安撫,微笑道:“不是一兩年,是不回來了。”

“啊!”寶珠呆若木雞。

“你坐下,讓人倒碗熱茶,我慢慢對你說。”袁夫人親手把寶珠送到側邊座位上,紅花有事不在,讓别人倒茶來,又屏退出去。

房中隻有婆媳兩個人,袁夫人柔柔的笑着:“依着你姑母啊,去年就寫信要壽姐兒回京,她要養着。我說孩子小,不亂走動還怕生病,路上要是染上病,那可不行。”

“這是祖父的頭一個孩子,當姑祖母的早就急得不行,她這一回來信啊,說周歲也過了,平時也囑咐多給喝牛奶羊*,她說身子一定比别人家的孩子好,她呀,已經打發人出京,要是順風順水的,過兩個月就到了。”

寶珠滿嘴苦水。

是啊,加壽是頭一個孩子,姑母怎麽不想見她。

寶珠想到自己一直大意,還以爲加壽是女孩子,姑母不會重視。以前還覺得姑母不放心上,現在知道自己想錯,而表兇又不在身邊,指着表兇去信阻攔,讓女兒再呆段時間也不能。

“可我…..我很喜歡的,但加壽一走,我的心跟刀剜的一樣,她還小,不能沒我陪着,她要是哭着要我,我雖然聽不到,也能感覺到,我的心裏會和她一樣難過的。”寶珠發現無力挽回時,掩面痛哭。

袁夫人慈愛地看着她:“你還會再有呢。”勸着寶珠:“快點兒,别哭了,給你丈夫去信。姑太太是體貼的,她先來信,後打發人上路,信裏面特意叮囑,讓父親回來見上一面壽姐兒再走,又讓太子殿下加急信件到軍中,不管打多最緊的仗,也得讓你丈夫抽身回來。去吧,也許他這一回來,你又有了不是……”

寶珠讓攆去寫信,袁夫人在房中也輕歎,又是皺眉又是好笑:“看把你急的,你算着日子,加壽剛生下來,你就來信催。滿月,你又來信催,以後每個月都催,真是的,這就把母女分離,我也不忍心呢。”

她搖搖頭,去找老太太,征求她的意見。問問老太太是留下來和寶珠一起再過幾年,還是和自己一同回京。

…..

老太太鬧不明白,她一生精明,就這件事兒糊塗掉:“回京見親戚?”寶珠就是在京裏成的親,有什麽親戚當天也沒見出來不是?

中宮那天是到場的,自然不會給老太太見。

“您若是喜歡啊,就和寶珠住着吧。但我送壽姐兒進京,可指不定哪一年才過來。”袁夫人如實的告訴她。

老太太爲難住,她喜歡這裏的日子,她的兄長也在這裏,她還沒有住夠呢。可壽姐兒進京見親戚?聽親家太太說着,像是蠻重要。

不重要,就能把剛一周歲的孩子往京裏送?

寶珠?壽姐兒?

在心裏掂量好幾遍,直覺占住上風。老太太道:“壽姐兒比寶珠要緊,寶珠大了,不要我跟着交待冷暖。壽姐兒小,而且當初說過,我跟着你,你帶着我,我和你一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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