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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說親事

寶珠好勸着,給袁訓淨過面解下衣裳,哄着他睡下來。

喝過酒的人睡着了,睡得香。睡不着的,最鬧騰。袁訓把頭埋在寶珠懷裏,當丈夫的這會兒沖着妻子撒起嬌來。

“誰好?”袁訓握住寶珠雪白繡荷花的裏衣,笑嘻嘻和寶珠理論。

寶珠這會兒母性發作,本來她就深愛她的丈夫,見他此時把張俊臉兒在自己衣上蹭來蹭去,寶珠不知道有“萌”這個詞,也不養貓不養寵物。但現在對袁訓的感情,就是妻子母親加上寵物主人,柔得心都化不開。

見袁訓腦袋左搖右晃,把自己裏衣蹭出點點酒氣,波浪似皺折不說,又怕他這樣晃腦袋暈。寶珠扳住他面龐,輕笑哄他:“别動了好不好?你最好,這世上的人兒呀,都沒有你好。”

袁訓大爲得意,他剛才和老侯理論,都一會兒承認老侯最好,一會兒又不肯認輸,一定說自己好,這又從寶珠嘴裏得到證實,将軍嘻嘻:“看你這麽乖巧,過年帶你放花炮。”

“和京裏那回一樣嗎?”寶珠喜歡了。

她認得袁訓的那年,兩個人還在安家,五個表兄來過年,也放花炮也撐場面,但當時還沒經過十五那個驚心動魄又纏綿難奈的夜晚,一個是不受表妹待見,讓表妹追後面讨錢的表兄;一個是撐着個大紅包,貌似當時也不太讨表兄喜歡的讨錢小妹,那花炮雖然好看,但寶珠沒收到滿意的錢,歡樂大打折扣,甚至一度惱怒明年再不同他拜年。

寶珠後來還有一句,是以後年年找他讨金子,不過她抛到腦後沒想起來。現在想一想,寶珠爲了袁訓,在燈影子菩薩面前說的話可真不少。

第二年寶珠在京裏成親,小夫妻恩恩愛愛,過年給金錢放花炮,是段甜蜜日子。

第三年,寶珠大腹便便,别說花炮沒看到,怕驚到孩子,炮聲都沒聽到幾回。

今年是他們認識後,同過的第四個新年。聽到帶着放花炮,寶珠樂陶陶,把醉貓再往懷裏抱一抱,不管他的手亂放。寶珠隻笑道:“放多少?這裏的風土人情與京裏不同,花炮也一定比京裏好吧?”

“不但好,而且我們要放得多。”袁訓在這裏微微笑,他笑倒不是往年過年很喜慶。事實上,他十一歲以前在大同看放花炮,每回都難免看到不讨自己喜歡的表兄。

他告訴寶珠:“每年舅父府都城頭上放花炮,放到半夜給全大同的人看,今年我帶你細細的看。”

下面的話,就是袁訓微笑的原因。他仰起面龐:“今天席面上都誇寶珠能幹,總要單獨給寶珠放幾個。”

“爲我放的?”寶珠先樂開了花,再又想起來。她去年在這裏住小宅院,龍氏兄弟來找她借錢,對門秦氏見到,後來旁敲側擊寶珠怎麽和龍家認識。寶珠反問她怎麽認識的,秦氏說過年城頭上放花炮,認得輔國公府的公子們。

寶珠妙目流轉,把這件事情告訴袁訓,再道:“看來說放上半夜是真的,”

“真的,往年舅父帶我去看,我不喜歡他們,”他們自然是指龍氏兄弟。寶珠會意,嫣然一笑。

“舅父就單獨在府裏放給我看,又帶花炮到家裏來給我。今年,哎喲,”袁訓覺得熱上來,翻個身子,獨自睡到枕頭上,把手臂枕在頭下面,繼續斜面龐對寶珠帶笑:“今年我耐煩看他們了,等我過年前知會一聲,給我們寶珠單獨放些好的。”

寶珠光想想就喜笑顔開。

城頭下人頭簇動,城上單放給寶珠看……

這就想到喜歡上他的那個十五,那晚出了事情。寶珠帶上擔心:“這裏人可比小城多,不會又擠到?”

“不會,你見過我們這裏放花炮,治安好着呢。老趙就管這個,你和他見過幾面,還信不過他嗎?”袁訓在這裏重提舊情敵,嘻嘻道:“比餘家當差謹慎。”

寶珠撲哧一笑,一指頭點在袁訓鼻子上,嗔道:“好好的,又提餘家作什麽?”

那手指白生生的,似雪花在眼前輕靈。袁訓握在手中摩娑着,得意兒自己浮上來,對寶珠笑道:“說件事兒,可不許生氣。”

“姐丈一定要給你妾是嗎?”寶珠最關心的就這件事情。

袁訓噴出笑聲,在寶珠手指上輕咬一口,驕傲的道:“我不要,我學父親!”寶珠莞爾。

不納妾,是她成親前提出,也是袁訓成親前答應,當時寶珠心中忐忑。後來并不擔心,而且敢對陳留郡王去抗議,就是她的公婆恩愛情深,從沒有這些事情。

夫妻在成親後,拿“王府姑娘”玩笑來玩笑去的,但正經說這個沒有幾回。不過寶珠也能明白,她丈夫的心裏要學父母親。

沒有明說的時候,寶珠已經底氣十足。見袁訓今天親口說過,又帶着這事兒足以炫耀,寶珠在袁訓面上狠狠親上一口。

“嘻嘻。”袁訓在樂。

“你要對我說什麽?”寶珠心中喜悅,嫣然的問出來。

袁訓沒說自己先笑,笑得好似偷吃到什麽,又神秘又滿意又得瑟又欠揍模樣。扯扯寶珠衣角:“餘伯南是讓我打發走的,他去的那地方,沒有好政績,十年八年的回不了京,”

袁訓眨眼睛:“離山西也相當遠。”

寶珠嘟嘴:“你是壞人,我雖不懂官場,但自幼聽祖母說話,又随進京見識過,當官兒的除去你,都像往京裏不是?”

她嘟囔:“你看你辦的這事兒,好好的,吃醋真沒意思。”

她的丈夫喜歡的不行,搖頭晃腦,今天是舊事大吐露:“還有馮家那個,叫啥來着,”寶珠張口結舌:“他也是你打發走的?”

“是啊,也是離京遠,輕易回不去,還離山西遠。”袁訓笑逐顔開。

寶珠目瞪口呆。

半晌,揉自己面龐才清醒,這個人醋勁兒竟然這樣的大麽?

睡旁邊的人又扒拉出來一個,袁訓道:“還有姓鄒的……”

“我說你省省吧,”寶珠嚷到這裏,紅花在外面出聲,見裏面既然沒有睡,她就脆生生嗓音:“奶奶,醒酒湯這就送進來?”

寶珠就先不說,讓紅花送進來。

紅木刻百子大床上,小夫妻中寶珠是倚坐,袁訓是睡倒,缱绻味兒濃濃。但紅花是侍候習慣的,寶珠小夫妻不覺得有什麽,紅花進來見到,也隻半垂下頭,并沒有過多的害羞。

她手中紅梅鬧春小托盤上,是一個粉彩黃花的盞子。輕手輕腳放到床前,袁訓叫住她。袁訓今天看寶珠是最寶貝的,看紅花也更高一眼。

他懶懶地問道:“紅花兒,要給你相親事,你打算尋個什麽樣的人呢?”寶珠亦含笑相望過來。

紅花自然是喜出望外,又加上羞澀的。扭捏地道:“憑爺和奶奶給什麽人,紅花就要什麽人。”

“你侍候奶奶盡心,到我家裏,又是盡心,與别人不同。奶奶見天兒的和我說你的親事,依我來看,給你挑個将軍怎麽樣?”袁訓微有笑意。

寶珠見袁訓把這人情又放給自己,更面上現出溫柔。

夫妻都覺得這樣叫好,紅花卻大吃一驚。眼眸忽閃擡起又放下,紅花期期艾艾地道:“我不想要将軍。”

“是怕打仗有危險嗎?”袁訓皺眉頭。

“不是不是,”紅花見小爺誤會,忙把難爲情丢下,擺手解釋:“爺和奶奶擡舉我呢,有爺和奶奶,我也說不來配不上将軍的話,更加的不是嫌棄。”

寶珠也奇怪了:“那是什麽?爺滿心裏爲你上心,以後看着你當個将軍夫人,我看着也喜歡不是?”

“将軍夫人雖然好,卻要離開奶奶。我不要嫁将軍,嫁個家裏人就行。”紅花笑得腼腆,卻相當的本分。

袁訓和寶珠都哦上一聲,袁訓對寶珠道:“這是她的一片心,倒不能拂了她心意。”寶珠也沒有想到紅花會這樣回答,她回袁訓道:“我隻知道她忠心,卻沒想到她肯一直伴着我。”

想到一句笑話,但不方便當着紅花面說,寶珠讓紅花回去睡。取過醒酒湯送給袁訓,微笑道:“若不是我嫉妒呢,我就讓你收了她。可我是個嫉妒人兒,”

袁訓半坐起來,由着寶珠喂他,眼睛明亮亮的,滿含笑意。仿佛在取笑,嫉妒人兒?

寶珠又把話收回來,轉爲取笑袁訓:“但和你相比,我就差得遠。”逗得袁訓一笑,寶珠款款的勸他:“别把鄒家放心上,現和他們家做生意呢,鄒家少東家也去了京裏,就是以後我和你回京,我也不見他。”

微挑起眉頭:“這不是要緊的人兒,倒是紅花的話,是個難題。”

“家裏鋪子上管事不少,給她挑個年青的就是。”

“挑個人容易,挑個我滿意的人…。幸好還有兩年再出嫁也不晚。”

用完醒酒湯,寶珠侍候袁訓漱過口,哄着他睡下來。很快,袁訓就進入夢鄉,而且微起鼾聲。寶珠卻全無睡意,一個人對着起夜燈燭襯出的光暈想心事。

就她來說,她覺得值了。

她爲她的丈夫不惜遠路奔波,而她的丈夫也爲她醋意大發作。可憐的餘伯南兄,可憐的馮堯倫兄,寶珠适才沒有多問,一是怕袁訓說自己關心又要糾纏不休,二是問出來兩個人估計在天邊兒上,寶珠怕自己難過。

總是青梅竹馬,又是長大以後,安家姑娘們難得見到的外人,歡樂回憶總有的。

正因爲以前和他們有歡樂童稚回憶,寶珠更感受到袁訓真摯的愛着她。他愛得不肯讓别人分走一份兒,甚至又把那倒黴的鄒甯扯進來。

爲袁訓扯扯被角,倒不是蓋得嚴緊。他用過許多酒,過暖反而不好。燭下他肌膚如若出微汗,熠熠的何嘗不像深海出明珠。

寶珠微點住他鼻子,此時他不會反駁,寶珠可以盡情調侃。寶珠低笑:“你呀,淘氣鬼兒。”又沖熟睡中的人兒瞪瞪眼兒:“是大人了,怎麽還欺負人呢?”

自己帕子掩住口,吃吃低笑起來。

回想與他認識以後,就濃情蜜意了;回想與他定親以後,就如膠似漆了;回想與他成親後的每一天,哪怕是恨他離開的日子,現在想起來,也是處處受到有他。

日子是這般的好,寶珠悠悠的歎息出一長串子的滿意。這般順其自然的好,寶珠這樣的想着。

很多時候,日子順其自然,不強求、總希望、有餘興、有餘力,讓人快樂得多。

今年寶珠倚住她的丈夫,幸福的睡不着。

這睡不着,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蹑手蹑腳的步子,又出現在門外。紅花側耳聽裏面沒有動靜,先低低地喚一聲:“奶奶?”

“進來。”寶珠回的嗓音也小。

紅花就知道小爺必然睡了的,輕輕的到床前,低聲道:“老侯爺去睡了,”寶珠支肘微笑:“可鬧了沒有?”

“鬧得老太太也才睡,一個勁兒扯住老太太,說奶奶好,與老侯爺有關。”紅花笑彎雙眼,奶奶就是好是不是,給紅花相親事呢。

寶珠放下心,也笑了,讓紅花去睡,寶珠這才安然睡着。這管家奶奶當的實實在在,老的小的都放在她的心中。

寶珠好,龍氏兄弟倒是沒有說錯。

……。

外面風雪更大,此時朝代大同是重鎮邊城,城外再遠盡皆敵土。風無遮擋,把城頭旗子烈烈似能連根拔出,也把沒有關緊的門窗吹得啪啪作響。

輔國公府中有門樓樹木掩映相對好些,但風雪夜入門戶,也毫不留情面。

輔國公也沒有睡,他用的酒也不少,灌下幾碗醒酒湯才不鬧心。但這樣他就睡不着了,又夜深人靜,是想心事,舒緩他白天震怒的好鍾點兒,他徐步出書房,讓人不要跟着,在家裏興緻勃勃逛起來。

他記起來,有好些年,他沒有這樣的興緻高漲逛自己家。

這源于他心事太重,抒解不開。也源于好些年不曾痛快在家用酒,用過酒反而更是煩心,隻想倒頭就睡。

今年不同。

今天不同。

付出這東西,總是有回報的。國公撫住素來得意的黑綢似長須,想到外甥袁訓,眸中又閃動自豪的光芒。

付出的回報,也是要光陰等待的。國公又自豪于自己頗能堅持,絕不死心,一直不放棄,終于等到清算家中這一天。

但國公撫養袁訓,是一片慈愛。他并不知道袁訓會往京中去,也沒天眼看出外甥會這般出息。他隻是苦苦煎熬,不相信國公府會倒在自己手上。

可見付出想有回報,先是無私付出,再是從不想着。給人好盼人情兒,那是交易。

如今他得到,如今他欣喜,如今他的外甥比兒子要中用,當父親的開心到不行不說,而且還點頭自語:“這本應當。”

外甥是他一手教養到十一歲,外甥比兒子們強,這本應當。

這證明國公是能教導出人來的,兒子們長歪,不是國公的錯。至少,國公内心的負重可以減輕許多。

一個人才的造就,不是一天之功。這裏面也有太子之功,中宮的偏袒,國公此時忽略不計。全是他的功勞,全是他的心血,那石頭城上笑眉笑眼面對蘇赫的将軍,是他一手造就。

北風飛揚,輔國公也豪氣飛揚。英雄常出亂境中,邊陲曆代是亂境。國公豪情大作,默默的想着家交給八個媳婦和外甥媳婦,家中以後可以放下不少心。他多餘的精力,他要做什麽?

他眼前浮現出項城郡王、定邊郡王……當然還有别人。

“哼!”國公鼻子裏出氣,老夫我騰開手,就要和你們也清算清算舊帳。

“可别,太傷心了,”有個聲音打斷他心思。

這嗓音弱弱的,不是國公耳朵好,夾在北風中幾乎聽不到。似風中小花開,又似雨中細珠落,一般人上哪兒能接收到。

國公聽到以後,也駭然一下。還有賊敢進我家裏?再一品味,他面色一沉,猜出嗓音主人。

雪地中,離輔國公有十數丈的距離,冰雪晶瑩霜凍如玉,披着雪衣的輔國公夫人走出來。

輔國公的一聲哼,讓國公夫人以爲他還在生氣。

國公夫人由不得的出了聲,也就出來。

在離國公幾步遠站住,國公夫人在輔國公面上看看,不用他問,自己先解釋:“說你喝酒到半夜,我來看看,”

“我跟着你的,你不要生氣,我怕你還爲孩子們生氣,”

“你放心,老八不會惹你生氣,不會再了,我才問過他,他說他知道了,”

輔國公一言不發,最近撫他的長須,也任由北風吹得飄落,隻把雙手背後不去照管。

他知道她爲關心而來,也無話同她去說。

說什麽呢?都知道寬恕是極高極深的境界,但原諒别人并不容易,視其情節,國公也不例外。

但他也沒有攆國公夫人走,輔國公驚奇的發現,他以前不能面對和接受的事情,他今天似全能看進眼中。

好心情,果然能改變很多。

他靜靜的聽着,沒有表情,也沒有深思。

風呼呼如工匠手中刻刀,把國公常年習武偉岸身軀在衣内雕出。夜的黑暗,把歲月在他面上的痕迹盡皆抹去,他仿佛還是當年那個英挺的年青人,讓國公夫人動心的那個人。

輔國公夫人這就滿足了。

這滿足把她幾十年受到的懲罰盡數填平。

讓她素日心中的焦慮全得到安撫。

她雖留戀,也因早就不習慣單獨面對丈夫,而生出離開的心。臨走前,揉着衣帶,低低再道:“早睡吧,這不是阿訓和寶珠回來,你也能寬心思不是?凡事兒不好,還有他們呢。”

輕施一禮,扭過身子往她住處而去。

這樣的一個小插曲,讓輔國公獨自賞風雪的心情總受到些許改變。他在風中又行走幾步,哧哧笑出兩聲。

他沒有原諒妻子,在此時也毫不憐惜于她。他隻是由妻子的話而想到晚上席面之上,兒子們的話。

“恭喜有個好弟妹,”

随後又有龍懷城說過的那句:“我們家再沒有規矩,我家弟妹不答應。”

輔國公好笑,晚上吃酒他還認爲兒子們是不想正面恭喜袁訓,所以胡扯。現在看來,這話倒有道理。

果然是,恭喜有個好外甥媳婦,把當舅父的家也要管得服服帖帖才行。

舅父打個哈欠,這媳婦娶的,哎,這不是我做的大媒嗎?

當舅父的欣欣然,享受她一點兒好處,也本應當。

……

寶珠如她所說,真的不插手國公府家務。八個媳婦們并不信她,凡事兒就讓人來請寶珠,經過幾回,見寶珠總托詞不來,才算相信,寶珠也得以料理自己家中。

今年是祖母嬸娘們母親丈夫全在,又有舅父家中清淨不少,可以往來,還有郡王妃離得雖然遠,年酒是不能吃,但年貨卻要送,把寶珠熱鬧起來,也把她忙碌起來。

好在萬大同開山的事情有紅花在管,寶珠在相的馬場也有袁訓抽空兒幫她去問,寶珠騰出時間,爲龍二姑娘說親事。

大早上的,寶珠坐在榻上看媒婆送來的幾個人名,媒婆不會寫字,是細細的介紹家世,寶珠自己寫下名字,方便媒婆走後一個人尋思。

“這一家,是填房,不好。”

“這一家,三十未娶,家有薄産,卻生得醜陋,也不好。”

寶珠歎氣:“二姑娘年紀不小,雖然生得漂亮,雖然是舅父的女兒,可爲她着想,不想給她找個隻看舅父門楣的人,有點兒真心的人,又不是填房,倒要花功夫才行。”

榻對面,袁訓在逗女兒,聞言,微微一樂:“你呀,接到手裏就想到辦得面面俱到,所以累自己。依我說,随便給她個人。舅父現是國公這不能更改,你還爲她想得久遠,相不中趨炎附勢之徒,可世間這樣的人最多不過,免不了的,随意挑個吧,”

“不趨炎附勢的人多着呢,比如,”寶珠颦眉頭,想到一個人。問袁訓:“讓你尋找明珠丈夫,欽差大老爺盡在家裏玩了,正事兒你倒不做?明珠丈夫,就不趨炎附勢。”

這個榻算大的,可寶珠帶小桌子,隻占三分之一。

餘下三分之二,讓袁訓和加壽占住。

袁訓若不出門,就上午把加壽抱來,父女并排躺在榻上。加壽身子小,袁訓身子長,半邊腿挂在榻邊兒,和女兒玩耍。

加壽還不會玩,不過是逗她笑幾聲,唔唔幾聲,這已能讓當父親的歡天喜地,樂得不行。

見寶珠怪他,袁訓擡眸申辯:“我是欽差,别人也不知道。我出去做什麽呢?顯擺将軍威風,還是顯擺我是國公外甥,沒有大事兒啊,我對舅祖父放心的很,我在家裏隻陪你們,哄我女兒就是大事。”

又對女兒笑道:“乖乖,你說是不是?”

加壽拿黑寶石似的眼睛瞪着他。

寶珠撇撇嘴,袁訓又道:“你說褚大漢跟我後面走的?你自己來時就沒看到?不小心走錯路,在有人煙的地方還改得快,他要是在二百裏沒有人煙的地方錯了方向,到沒有山西都還不知道。”

“人家倒有那麽不中用的?一年多了還走不到?”寶珠想笑,但還是繃起來,把欽差大人責備道:“讓你辦件事兒,就這麽的難?”

袁訓對女兒咧嘴笑,回寶珠的話:“不是難,是很難。”

“不是欽差嗎?”寶珠微黑臉兒,不拿寶珠的話當件事兒?

“就是王爺,你這件事兒也太難了。”袁訓笑道:“你隻知道他姓褚,他叫什麽?隻知道他大約二十出去好幾歲,具體又是什麽年紀?”

寶珠瞠目結舌:“啊?”

“軍中姓褚的怕沒有千千萬嗎?我倒是能弄來花名冊,可你讓我怎麽找?”袁訓對女兒又笑:“父親說得對不對,好女兒,你母親不聰明的時候,你可千萬别學。多學父親,父親比你母親聰明。”

加壽這一會兒給面子,格格笑出來兩聲。

寶珠也蒙住:“說得也是,”再還是催促袁訓:“那你就不找了不成?”

“找呢,沒說不找。”袁訓讓催得坐起來:“管家奶奶麽,吩咐下來欽差也怕你。”

寶珠輕笑:“貧嘴欽差。”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不是怕他沒到,你是怕他路上出事。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在經過的路上讓人去問,能查得出來的就有回話。再來你怕他到了山西,亂軍中出事,這個我就沒辦法,除非他來找我,我的名頭兒高,找我他找好,他不出來我上哪裏揪他去。”

寶珠嘟嘴:“你到說得幹淨。”

“果然我是有好媳婦,這家裏家外的人,是親戚不是親戚的全放心上。”袁訓打趣寶珠:“那是大姐的正經親戚,大姐在京裏,讓她照應不就完了。”

“大姐才不會照應她,明珠以前不可愛。是祖母照應她,祖母在京裏的鋪子,一個月許她領一兩銀子,直到她丈夫回去。”寶珠又對着桌上人名發呆。

袁訓搖着腳尖:“一兩銀子就不少,她不夠用,有手有腳的,自己做活去。”

“真真你是好孫婿,祖母的心思和你一模一樣。”寶珠抿唇兒笑,把安老太太的話原樣兒告訴好孫婿:“京中米貴,一兩銀子隻是餓不死罷了。祖母說有囊氣的呢,自己做活,掙些水菜錢。沒囊氣的呢,方姨太太手中還有幾件首飾,私房想來也還有,明珠成親她就沒有出銀子嘛,祖母說她們能過,”

袁訓微笑:“要是守不住呢?”

“那祖母的一兩銀子也就省下來。”寶珠眨眨眼睛:“所以讓你趕緊的找人,把他找到,讓他有個家信什麽的,系得住明珠守着才是,不然她學壞,祖母這一兩銀子可全白費,沒落得個好人下來,可就虧了。”

袁訓潑盆涼水過來:“她就是成了好人也不值錢。”

“那是在你眼裏不值錢,你眼界兒高不是。在我們來看,回頭是岸,”

“還立地成佛呢。”袁訓接上,懶懶地道:“好吧,等開了春,王爺點兵,我站他旁邊去,大喝一聲,誰是褚大,給本将軍站出來則個!”

寶珠笑得花枝亂顫,佯怒道:“愈發貧嘴,都将軍了,勸你少俏皮吧。”

夫妻正在玩笑,隔窗紅花回話:“東府裏大奶奶請奶奶去說話。”袁訓一聽先樂了:“東府西府的,這話是怎麽出來的?”

“舅父的宅子不是在東邊。”寶珠回說就來,下榻去銅鏡前端詳衣着,再出來交待袁訓:“說了不出門兒,就哄女兒吧,可别把她弄哭,她要不喜歡你。”

“你走吧,我和加壽再睡一覺,就中午了不是。哎,我說你可别那裏用飯,跟前天似的,把我撇下來。”

寶珠握住門簾子,回眸一笑:“知道,不用你交待。”走出來自己嘀咕:“這麽大人,還欽差,還粘乎人。”

房中,袁訓把女兒小被子再撫幾下,對不會說話的女兒抱怨:“你娘那麽大人,還跟孩子似的,人家給做點好吃的,就不知道回來,真是不像話吧,”

加壽:“唔,”

小夫妻在互相抱怨上,倒是同心又同德。

……

出房見雪如風旋,不管什麽的往人臉上撲衣裏鑽。在寶珠下台階以前,紅花爲她緊緊雪衣,手撫到柔軟溫暖的黑貂皮,紅花道:“這衣裳就是好,這裏聽說出豺狼虎豹,皮毛都暖和,外面有的弄上一件虎皮的,給小爺做件衣裳出門兒倒好。”

聞言,寶珠笑容滿面:“虎皮大帳是嗎?他現在是大将軍,你是怕他帳篷裏不夠威風?人家威風得狠呢。”

主仆說笑着,頂風冒雪往那府裏來。

路都走熟,就從相鄰的門裏過去。沒有走到地方,見到那門洞開。紅花疑惑地道:“這樣不好,大白天的誰亂開門?”

看時,卻是國公的丫頭出來,手捧着錦墊包的小食盒。見到寶珠和紅花,忙站住問好。

“你這是什麽?”寶珠就知道是舅父讓送東西。

丫頭陪笑:“國公早上讓做的羊肉,說中午約知己們用酒。這是給夫人和親家老太太,太太們和奶奶送來的。”

寶珠欠身子說費心,讓她自去。自己也和紅花過了這門,喟歎道:“舅父對母親,和舅祖父對祖母一般模樣。真真是天地間哪裏生出這兩位可敬可佩的長輩,讓當晚輩的好不慚愧。”

“奶奶是不用慚愧的人,萬掌櫃的昨天來說,山上收拾出來的草藥,讓人撿過就好裝車裝船往京裏發。又說這點兒草藥不夠鋪子裏賣的,說遠路到京裏,不如就地發賣。是我告訴他,這是給京裏姑奶奶們鋪子,他才沒話說。”

小婢又誇自己,寶珠并沒有過多得色。在她心裏,和掌珠玉珠一塊兒有進項,是她一直想辦的事情。

“草藥不多,又有什麽,姑奶奶們才起鋪子,慢着點兒做,以後再做大不遲。”寶珠這又把孔掌櫃的想到,想自己一開始沒有孔掌櫃的,這生意休想做得好。由孔掌櫃的就低頭看身上黑色貂皮,又把太子殿下想到。才說上兩句:“過年給京裏送的東西,趕緊的發走是正緊。這雪大,年前到不了,我心意上可就減損幾分。”

“上個月就要送走,是小爺讓等,小爺既然讓等,他自有辦法送得到。”紅花也把孔掌櫃的想到,對寶珠道:“我給掌櫃的去封信,奶奶看可使得?”

“又要問什麽?”

“奶奶要買馬場,請掌櫃的拿些主見出來。小爺近來在家,又天寒地凍的,奶奶伴着小爺要緊。又加上春天萬物生發,看馬場才看得清楚。現在去信,一來一回的,趕春天剛好收到信。”

寶珠奇怪:“現放着萬掌櫃的,土生土長本地人你不問,大老遠的去麻煩孔掌櫃?”

紅花把嘴角一撇:“萬掌櫃的好呢,好得時常翹他的尾巴,奶奶最近是見不到,我冷眼旁觀的,倒是有好幾回。”

寶珠沒有多想,掩面輕笑:“是嗎?他如今是不會這樣對我。”紅花也沒有多想,紅花就是不服氣萬大同什麽都懂,紅花在生意上早佩服京裏的孔掌櫃的,萬大同就是鬼谷托生,在紅花眼裏也遜一頭下去。

偏偏萬大同趾高氣揚,他趾高氣揚早成習慣,紅花能服他嗎?這又添上一筆新仇,和舊恨疊起來,萬大同就百般的不順眼睛。

迎面走來兩個丫頭,見是寶珠到了,離得老遠就陪笑:“奶奶到了。”寶珠嫣然,倒沒有回她們話。

紅花挺挺胸膛,又把萬大同鄙夷上來。

吹,沒事兒就知道吹他厲害,和我們奶奶比起來啊,我們奶奶是獨自個兒赢得這府裏人的敬重,小爺去年可不在家。姓萬的又算什麽?有國公舅老爺撐腰是不是?再有什麽能耐也不是他的。

姓萬的就是一牛皮精,自己披着自己吹。

紅花聰明伶俐,因爲小時候家裏窮被賣,在做生意上頗下功夫,生出天份。她小下巴一昂,誰也不服。

萬大同是看到她的不服勁頭,也不服她。萬大同能服她一個小丫頭嗎?

紅花還有句話沒回寶珠,她已經和姓萬的見面就要吵,快成烏眼雞。

離要去的客廳近時,國公夫人的丫頭和謝氏的丫頭一起出來迎寶珠。寶珠進去,紅花有丫頭引着坐下,送碗熱茶給她,紅花捧着茶呆呆想心事。

明兒又要和姓萬的見面說事情,上一回他罵自己是不知天有多高,眼皮子淺薄,認字不是字,隻知道是橫撇豎的小丫頭。

橫撇豎捺,少了一筆,是說紅花肚子裏貨少,窮得瑟。

紅花仰面對着廊頂上繪的山水風景,見一個美人兒垂衣弄襟,紅花有了靈感,可以回罵他衣裳再長也不掩臉,那臉就是露出來要顯擺醜模樣。

紅花在外面編稀奇古怪笑話打算還擊萬大同,寶珠在裏面聽謝氏說二姑娘這個笑話。

“自打死那一回,現在長了出息,沒事不尋死了,隻一個人呆着。我讓丫頭去聽聽,她一個人罵人,先罵我又罵全家,把她弟弟也罵進去,說她在這裏受苦,還不回來。”謝氏并不生氣、

二姑娘不當着面罵,謝氏日子已是輕松不少。

國公夫人唯有歎氣的:“得給她找個人家。”她和謝氏兩雙眼睛看向寶珠:“可有人家?”寶珠躊躇,取出那幾張字紙:“不是填房就是家境不好,生得不好,竟然沒有一個合适的。”

謝氏不以爲然的微笑:“弟妹太盡心,憑她也配?”把國公的話拿出來用:“父親都說不講究,弟妹隻管給她挑一個就是。”

寶珠正色了,認真的道:“舅父這樣說,是相信舅母大嫂和我。二姑娘再讨人嫌,既然給她辦大事情,就得挑好的給她。”

說得國公夫人和謝氏都呆住,随即國公夫人微笑:“寶珠啊,你真真是個可靠的人兒。”謝氏竟然起身拜了一拜,半是自嘲自是敬重:“果然有弟妹在,件件事情都往好裏去。”

寶珠讓她恭維得不好意思,又後悔自己說得太正經,忙跟着自嘲:“我能逢兇化吉呢。”三個人相視一笑,寶珠再徐徐地道:“不給二姑娘挑好了,她三天兩頭的過不好,難道不回來鬧?此時給她盡心盡力,哪怕她走出這門,在她自己家裏見天兒罵我們,也比回來折騰的好。”

目視謝氏柔聲道:“要清靜,要清靜得再沒有憂慮的好。”

謝氏更是敬佩,道:“是,全憑弟妹作主吧。”

國公夫人也默然受教,心想這事情辦得好,還真的有點兒大家周全的心。寶珠如果不是爲二姑娘着想,二姑娘嫁過去過得不好,國公府不管呢,又不是尋常百姓家,讓人背後說幾句沒什麽。

全大同的眼睛都盯着的國公府,不管出嫁的女兒死活,也讓人看着涼薄。

如寶珠所說,哪怕二姑娘出嫁後關上房門罵這個家的人,讓人知道,也是她自己涼薄不是?

國公夫人又勾起舊事,在心頭又酸又重。涼薄?爲人果然是不能太涼薄,後面的事兒也就不太麻煩。

就眼前二姑娘這事情來說,是可以這樣解釋。

至于遇人不淑的,你總不能一直遇人不淑,再或者,還是曲解助長爲善良。

當下國公夫人和謝氏更心服,按寶珠的意思,左商議來右商議去的,還是不成。謝氏又新管家,又就要過年,難免事多。

中間人來人往的回事不斷,謝氏難免憂愁:“依我看,不如請二姑娘自己選吧,爲她已是商議幾回都不成,耽誤弟妹不少功夫。”

寶珠這裏,也是間中有人來回話。

寶珠忙擺手:“沒想好快别尋她來,她來了見不是填房,就是沒前程的人,還不先把我們罵上一頓嗎?”

在這裏,寶珠也忍不住取笑二姑娘幾句:“以前看書,說姑娘們是嬌客,現在我總算明白,果然是不能罵不能說的,竟然是躲着點兒的好。”

三個人一起笑,但笑過,這事情還擺在面前。

國公夫人到底年長,出個主意:“我們倒着想吧,什麽樣的人家她會說好,又不會出嫁後小夫妻吵架,也和家裏鬧騰的那種人家,我們想一個來。”

“這樣說,倒有一家。”寶珠先出聲,眼睫忽閃着想到一家人家。

謝氏也轉眼想到:“有一家。”

國公夫人詫異地笑:“果然年青就是好,這就能有主意。”就讓她們一起說。寶珠和謝氏對看着,同時出聲,一模一樣的字眼兒:“淩家。”

怔上一怔,國公夫人撫額失笑:“他們家?…。倒是有理。”

“他們是姑表至親,許給他們家,淩姨娘也不好說什麽,又是自己舅親,以後但有吵鬧,二姑娘占不住理兒,回來也鬧不得。”寶珠彎了彎眼睛。

謝氏精神抖擻,像是這主意一出來,她即刻就得到解脫:“許給别家,二姑娘過不好,淩家不來找我們鬧嗎?要怪我們許的親事不好。就給他們家吧,本家親戚沒有,遠親再遠親也行。但有不好,自己親戚自己門上鬧去吧。”

寶珠也來了精神,興高采烈地道:“這就讓人去請淩家的人來吧?”這事兒早處置好,大家都各自還有事。

國公夫人和謝氏說好,不由自主在寶珠面上飛一眸。

這一眸一沾就走,但包含滿滿的奇怪,還隐含擔心。

寶珠在面頰上摸摸,觸手溫熱細膩,她也奇怪了:“我面上有灰不成?”

謝氏現在引她爲知己還來不及,不肯瞞她。道:“灰是沒有,不過我和母親想,淩家的人過來,弟妹是不是回避?”

“我倒要回避?他怕見我不成?”寶珠更是不解。

國公夫人含蓄的道:“以你的聰明,你是沒有想起來吧。淩家去年行刺你,”寶珠啊地一聲,敲敲自己額頭:“真的是沒想到。”

“他們家的官摘得幹幹淨淨,自己父子三人倒運不算,又把親戚也拖累進去幾個,也丢了官。和外甥相比,芝麻綠豆大的官兒,可對他們來說,這就沒有差事丢了進項。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和大奶奶見吧,你避開。他們家說是念書的出身,其實書上不通,一直不中,國公當年說,”

國公夫人長長歎氣,當年她傷到輔國公,輔國公相中淩姨娘時,就是認爲小門小戶的,又念書無多,女子無才便是德。

長長歎氣下面,再沒有别的話。但寶珠和謝氏都猜出來,謝氏裝沒聽到,她隻求現在自己過得好,以禮守禮,管父親和嫡母和與不和,隻要不欺負小輩就是福氣。

寶珠受人尊敬,正其樂融融的心,也是不想聽舊事辛酸。

人往前面看,誰去啃身後不開心的事。

不等國公夫人再說輔國公當年的話,寶珠岔開話,笑道:“這是舅母和大嫂疼我,但我呢,也不敢全丢下。就依舅母和大嫂的話,現讓人請他們家來人,我避到裏間,把這事情辦完了,我才能丢開,也好見舅父交卸差使,過年好領舅父舅母大嫂的大紅包兒。”

謝氏撲哧一笑:“過年我本來沒打算同你包,而且都說小弟要升官,我尋思着,大小且不論,弟妹這裏讨點兒金錢也罷,這心思全讓你打亂,也罷,過年你要什麽,我給你辦去。”

在這裏動容,泛起淚花子來:“母親在這裏,知道我不說假話,若不是弟妹在這裏,家裏哪有這樣的安甯日子?”

她這一哭,國公夫人也淚水“嘩”地出來。

她也在想,若不是寶珠在這裏,她哪裏能有坐在這裏,爲姑娘議親事的時候,掏出帕子,和謝氏一起哭起來。

這又和那天袁訓老侯醉歸,在雪地裏不怕冷的坐着,争論着誰比寶珠更好的話相合。寶珠汗顔,心想寶珠可是不好,你們可别再哭了,再哭,寶珠還能是好嗎?

她一本正經地道:“寶珠不好,寶珠把你們全惹哭,可見寶珠該打。”國公夫人和謝氏才要笑,又想到面上有淚水,又不是個孩子,哭完就笑,倒是稚氣。

正抹淚水,聽寶珠又道:“不打寶珠也罷,過年紅包扣幾個吧,隻别扣完了就行。”

“哈哈哈哈,”謝氏放聲大笑,國公夫人也笑得肩頭抖動。

這就讓人去淩家,這裏謝氏和國公夫人打聽寶珠喜歡什麽,要什麽,寶珠尋思着還真的給我送份兒大禮不成,她倒難爲情上來。

……

打發的人往淩家去,是個常去淩家的家人。

敲門以前,家人就竊笑不止。他前幾天在街上遇到淩家的下人,說出好些淩家的閑話。家人勾手指在門上還沒有敲,先回頭看看自己來的路,等下讓攆出來,還得按這路回頭。

“當當!”

門内沒有人答應。

“當當當當!”再用些力,裏面有人嚷道:“來了,是誰還上這倒運的家門?”打開兩個人一見面,都樂了:“原來是你?”

“敢情你現在看大門?”

應門的,就是家人前天在街上遇到的人。國公府的家人閃身進去,笑道:“你們家缺人手是怎麽着,倒要你來應門?”

“快别提這事,如今豈止缺人手,就是這家啊,也快散開。”應門家人擠眼睛笑:“等我關上門,和你慢慢的說。”

他把門關好,兩個家人都不進去,先在門洞裏避風處說話。國公府的家人不介意打聽打聽,應門的家人很想說說。

“從我家老爺大爺沒了官,二爺去年又落一個圖财害命的事情,一關到最近才放出來,這個家看上去就隻有黴運。”應門的家人歎氣:“我是賣身契,走不得。别的人,看門的兩個,連夜就溜了。”

國公府的家人不掩飾他面上的笑容:“合約沒到就走,告他去啊?”

“如今出門都怕人笑話,還敢和人打官司嗎?”應門的家人搖頭:“爲什麽行刺别人的案子,我家老爺一天進好幾回公堂,以前他抓别人,現在他讓别人抓,這裏面有點兒廟裏和尚說的,因果相報的事兒。”

轉而就想起來,應門的家人搔頭詢問:“說我家老爺行刺的,是你們府上的親戚,袁家奶奶是不是?說我們二爺讓關,是要害一個姓萬的,相中他的珠寶。前幾天大爺回來跺腳罵,說我們家是讓你們府上陰的,說他親眼見到姓萬的,如今是國公的人?”

國公府的家人笑得頭也不擡,一個勁兒的點着頭。

“哎喲,這事兒,可怎麽說才好。”應門的家人是好奇得到滿足,這個家怎麽樣,他像是不在意。得到答案後,反而展顔一笑,嘴上裝模作樣的歎息,後面的話卻不想打聽。

像是他知道誰陰的這個家,這就可以咀嚼好幾天,有好幾天的談資。

看他表情,也像迫不及待地去傳播這個消息。這就前面帶路,把國公府家人帶進内宅。

“咣當!”

一個木桶從正房裏飛出,貼地出去好幾丈,砸在花盆上。木桶晃幾晃,骨碌碌地在雪地上滾開。

正房裏有人叫罵:“你敢摔我的東西!”

“不敢摔嗎?你占着比我大,又霸着大爺,你不管事兒不出錢,誰出!”

應門的家人更是歎氣:“大奶奶和二奶奶又吵起來了。”

門簾子用力一晃,厚重的門簾子硬生生讓揪下來,狠狠摔出來。房内,淩家大爺和二爺瞪着眼一動不動,這就看得清楚。

國公府家人已經沒有笑的心意,小聲問:“這是兩個爺吵架,還是兩個奶奶吵架?”再看房内,還坐着垂頭喪氣的前指揮使淩大人,旁邊是淩太太,家人常來這裏他認得。

淩太太也是個厲害角色,可兩個媳婦對罵,她倒知趣不言語。

房裏兩個奶奶,一個高舉銅盆,一個手握撣子,跟鬥雞似的,看樣子随時要打起來。

家人暗想,這婦人打架,一般沒有半個時辰消不下去。等她們結束,我這半天功夫就要放這裏。

趕緊的進前一步,門簾子沒有,這就方便許多。門檻外哈哈腰:“見過淩老爺,我家夫人大奶奶有請。”

房中地崩山摧似的一靜!

地崩山摧是大動靜,可這一靜,相當于那大動靜的動靜,可見靜得有多幹淨。

随後亂起來,人影子嗖嗖地往門前來。淩老爺擠淩夫人,淩夫人擠媳婦,淩家大爺二爺身子相撞,把淩夫人硬擠出來。

最後是父子三個人,全圓得像個球,滾瓜似的塞在門口,同着後面女眷們三張嘴,六張嘴一起問:“是大公子回來了?”

“大公子總算回來,這就好。”

“他走的也不遠,梁山王屯兵就在這城外,可具體在哪裏,就不知道。”

“衙門裏那些混蛋!看老子們倒運,打聽個位置也不肯說。如今大公子回來,讓他去教訓他們!”

六嘴亂舌的,國公府家人張大嘴:“我是回哪位的話是?”

這一句話,才讓淩家的人閉上嘴。淩老爺清清嗓子,他是老子,故作威嚴的看看兒子們,意思我先說。

他說也是那一句:“是大公子回來,夫人和大奶奶來請我?”

家人笑了:“您弄錯了,我說夫人和大奶奶,大奶奶麽,就是我們府裏的文大奶奶,這您沒弄錯。夫人嘛,您想我們家哪還有第二個夫人呢?”

“不是我姐姐嗎!”淩老爺聽出家人有不敬的意思,與以前來大不相同。怒道:“不是我姐姐,還能有誰!”

這個家人不是淩姨娘的人,龍大在家,全是讓自己小子往淩家來。他是龍大不在家,淩三又沒空,淩姨娘指使人往淩家來,就是他來。

他以前是巴結的,今天是渾然不在意,對舅老爺的面孔半點兒沒有,雖然沒有鏡子照,自己心裏大概齊也明白。

大概齊也明白,他可沒打算改。

見淩老爺還抱着以前他是舅爺的心思,家人擺出從來沒有過的威風。昂着頭一笑,語帶調侃:“哈哈,您府上可能有三幾位夫人,這我也沒數。可我們家裏,受皇上诰封最高的,可就一位夫人。”

淩家的人全眨巴眼,提示這麽明顯清晰,也抵死想不到輔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寂寂無名幾十年,好似府中可有可無的春草。春天冒個頭,不過夏天就讓踩沒了影子,早就不在别人考慮名單之内。

“誰?”

“你說的夫人不是大奶奶嗎?”

六嘴亂舌又要出來,家人頭疼:“列位,我還有差使,可不能在這裏耗上半天解您們的不明白。我直說了吧,我們國公夫人,和我們文大奶奶,讓我來。爲二姑娘親事,請府上去個人,一同商議,妥當從事。”

國公夫人?

淩家的三個爺們,三個女眷,全是詭異的眼珠子互相看着。忽然的,齊齊爆出大笑聲:“哈哈,是她,哈哈,她也配叫夫人!”

“給我姑母提鞋也不要她。”淩二爺顯然獄中吃苦不足夠,再或者忘性比别人好,這就腆着圓滾滾的肚子,鄙夷上來。

家人心想你們再來一出子嘲諷,我上半天可全讓你們耽誤。當下正色道:“我不說假話,淩姨娘讓國公責罰,廢去雙腿,現在床上睡着,從此再也起不來。國公說二姑娘年紀大了,過年前要把她趕緊的打發,親*給國公夫人,大奶奶和親戚家奶奶,夫人她們商議不定,這才請府上去人幫着商議。淩老爺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以前舅爺的日子,這就一去不複返。”

這話對淩家諸人的震撼力,相當于下一天的原子彈。

淩老爺一旦弄明白這事情是真的,踉跄後退,胖身子圓滾滾的,撞倒淩夫人,又倒在地上。他圓身子摔倒不容易,起來也很難。

這就地上像滾個球,不倒翁似的來回滾動,大哭不止:“我的姐姐啊,你們憑什麽這樣對我姐姐,我的姐……”

嘎然止住,使勁兒翻身子要起來:“我要找國公理論,我要找……”

淩家最近倒運,也沒有人對他傳話,淩姨娘的下人又懼怕國公,又讓二姑娘鬧得累,還沒有人出府來說。

下人們想,說了也白說。說過這位舅爺把國公惹得再發一頓脾氣,倒不好,她們勸着淩姨娘等龍大回來,淩姨娘也肯聽從。

淩夫人夥同兒子把淩老爺扶起來,六個人同仇敵忾起來。

大奶奶也不同二奶奶吵了,把袖子一挽,腰帶一緊,雙手利利落落的,柳眉倒豎:“我們一起去,二姑娘這親事要有半點兒不對,我們就不答應。”

“就是這樣!”大家一起答應,但眼珠子亂轉,各自心思不定。

淩家三個爺們,全是膽小如鼠,以前從不敢惹輔國公。他們要是在國公面前也撒野,輔國公早不能容他。

驟然聽到淩姨娘受難,可龍大還是沒有回來,看他們嘴上說得厲害,其實隻有一個意思。二姑娘的親事,趁機去拿捏國公府一把。

這就雄糾糾氣昂昂,一家六人更衣套車,全出了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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