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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我不謝你奈我何?

“甲魚?”袁訓聞言拿一個在手上,看着這長而扁的面饅頭,一頭粗一頭細,中間扁而寬,就指住大頭道:“這不是鯉魚胡子嗎?”

寶珠受驚吓:“這麽粗的鯉魚胡子?我以爲是甲魚前面兩隻腳?”哪有人做面魚兒,還裝胡子的?

一般來說很少。

袁訓再指住後面那頭細扁的:“這上面還有鱗甲印子,這不是鯉魚尾巴嗎?”寶珠疑惑的摸摸那上面的怪花紋,還是不敢苟同:“這個太細,比前面你說胡子的還要細,這個難道不是甲魚細尾巴?”

袁訓也吃不準這到底是不是,但是他笑道:“她跑了一趟送過來的,又是恭喜高中,我們隻當這個是鯉魚吧。”

寶珠也道:“很是,”取了另一個在手中,就笑了。袁訓對着鄒明等人是不想再多說話,對着寶珠卻總是能捕捉到她的神色。

袁訓也笑:“我知道你笑什麽?”

“别說。”寶珠嬌嗔。

“你想說這兩個面東西不能吃。”袁訓把手裏的那個對着寶珠手上的那個一敲,看似柔軟的面饅頭發出“嘭”地一聲。

軟饅頭怎麽會這個聲音?

寶珠卻更樂:“這一定是明珠做的,面沒發好,也沒有和勻。”如果是發得柔軟的饅頭,應該是求别人蒸的,不然就是街上買的。

而這個一定是明珠手做的,話說哪個街上能賣這四不像的東西?

寶珠笑着,把自己拿的那個,也對袁訓手中的一打。袁訓再打過來,道:“看我敲斷你的胡子!”

他認定這是鯉魚。

寶珠玩心大起,回打過來,故意拌嘴:“看我砸開這個殼!”她還想說是甲魚。不能怪寶珠說像甲魚,中間一團圓扁的,活脫脫像甲魚圓邊。

袁訓好笑:“這不是殼,這是鯉魚有了喜。”不緊不慢地和寶珠對打起來。打了沒幾下,“啪”地一聲輕響,半個鯉魚帶着胡子飛走落在門檻上。

“哎呀,”寶珠噘了噘嘴,先下口爲強:“你真是頑皮啊,看你全弄壞了,這是人家好意送來的,又是白面做的,你不吃留着舍人也是好的。”

好似拿這個摔摔打打,沒有寶珠的份兒。

袁訓則笑着起身:“這就算我吃了的,小寶兒,”寶珠微怔後,又忍俊不禁。袁訓也跟着忍俊不禁:“以後竟然不能亂喊,不然大姨姐們都不答應。小寶兒,你的這位表親住在哪裏?”

“這是大姐的表親,”

“好吧,大姐的這位表親住在哪裏?”袁訓再換個說法。

寶珠說了地方:“在祖母住處後街上,”袁訓揚揚眉頭有詫異:“她若是走來的,這道兒也不遠。”

“可不是這個話,而且她是晚上送來的,我要是見到她,我得告訴她晚上一個人不能亂出來,讓人輕薄了去可怎麽好。”寶珠把打成半截的鯉魚也好,甲魚也好,收到竹籃子裏。

這東西雖然不中吃,也不好看。可寶珠還是耐心的收好,道:“這總是她的心意。”肩頭微暖,讓袁訓握在手中。表兇湊過來,在她面頰上一吻,低低地笑道:“我就愛你這一點兒,我的寶珠心腸好。不用你交待我,我來交待你如何,受人的點滴,你必然心裏是過意不去的,那明天打發紅花送五兩銀子去,嗯,再記得交待她不用上門來謝,千萬别來。”

表兇是一臉的不能大意,把寶珠看得吃吃輕笑。

“知道了,”寶珠嬌嗲嗲回了一聲,把竹籃子丢下來,夫妻攜手往房裏去。

外面的月色正在好處上,銀華如流霜,把桃花林照得如在夢中。寶珠見到似霧如霰一般,微笑道:“像花兒蓋被子呢。”說話間,又有幾片花瓣落下,寶珠又惋惜:“夜裏落下來沒人憐惜你的,明兒一早落該有多好。”

袁訓才道:“孩子氣又上來。”聽寶珠笑得彎下腰:“想來是它們怕明天一早讓表兇的刀呀劍呀的逼迫,落紅一地無人憐,這月光下飄落,倒能和明月做個伴。”

寶珠雖愛花,冬天種梅,春天換桃。袁訓晨練的那一片練武場還在,寶珠從來不會占他的地方。

此時打趣得自己似落花般袖垂于地而笑,袁訓一隻手就抄起她,臉對着臉兒悄聲笑罵:“你也想伴兒了是不是?”

寶珠就掐他手腕子,嘟囔着不肯進去:“月兒好,花兒也好,又有新中的人在外面是斯文的也好,咱們再坐會兒吧,再過上十幾天,就是榜花狀元的,不肯輕易和寶珠坐了吧?”她面上流連的隻是欣賞月下落花。

花若寸許紅錦,一片一片的鑲嵌着樹下泥地。又一陣夜風徐來,又有數片飄落塵埃。寶珠望出了神,自語道:“天女散花也不過如此,隻是花開得不多,像天女隻散了一小把。咦?我才種上沒半個月的,怎麽就落得這麽快?”

開沒有幾朵,落卻都下來了。

又仰面去看夜風,懷疑這春風有古怪。

袁訓笑得喘不過氣來,又夜裏安靜,有點兒動靜怕驚到母親,一個人壓抑着,把寶珠面頰擰了一下:“呆子,小呆子,以後這個名字給你專用。凡是這樣叫,你就記得過來。”寶珠撫面頰怒目扭頭,見那個人自顧自的喚起來:“小呆子,這花經風就落,應該是……沒值活才對!”

“啊?”寶珠呆住,真的有些小呆子模樣。再就奔下台階,幾步到了最近的花樹下,傻乎乎又不敢相信的打量那樹。

桃樹都矮,枝頭如花冠。寶珠不費力氣,就又搜尋到幾朵桃花猶在。展顔笑道:“并不是全落下來,”

喜歡還沒全展開,那幾朵也飄飄若仙人下凡,落到寶珠發上。

寶珠目瞪口呆,台階上的袁訓就笑得輕輕跺腳:“該,讓我不在家,你一個人私下種桃花自己看。”

寶珠拂去頭上的落花,再看看樂不可支的夫君。忽然來了脾氣,雙手抱住一株桃樹,用力的搖了搖。

這下子桃葉也落下來,落了寶珠滿肩頭。寶珠噘嘴似哭不哭:“這花兒不好,”表兇大冬天的找人種梅花都活下來,寶珠春天找人種桃花竟然不活。

寶珠就亂尋理由,鬼鬼祟祟問袁訓:“是你回來,它嫉妒了,一怒而自落了吧?”袁訓闆起臉,一隻手負背後,一隻手招了幾下:“胡說,快回來吧,該睡了,我酒多了,你還隻是玩耍,竟然不知道心疼我不成?”

寶珠對他扮個鬼臉兒,忽然覺得表兇站在那裏,還沒當上官,就有了不怒自威的威風。寶珠就抱着樹,靜靜的把這一幕收入眼中。

這一幕也曾是寶珠夢中見過的。她在夢中是有父親的,是寶珠在院子裏玩耍,有人面容模糊在廊下招手,語氣溫和:“快回來吧,還隻是玩耍。”

那一幕在夢中,這一幕在眼前。

那一幕中是父親,這一幕中是夫君。

寶珠悄悄相比一下,父親呢,是從來看不到臉的,家裏有他去世時畫的影像,不過寶珠不愛看。

表兇呢,正在銀霜内扮威嚴。可不管他怎麽扮,那長身玉立,那面容皎潔,那眉眼兒出衆,已經像極了另一株樹。

寶珠竊笑起來,寶珠呢,自然是像桃花的,表兇呢,就是桃樹旁邊練武場外的大梧桐。桃花那麽柔弱,梧桐那麽粗壯,嗯,像極了他。

她一個人自在玩樂起來,袁訓也誤會了。見喊不回寶珠,也就一笑:“不想回房,我們就坐會兒吧。”

他先走到台階上面坐下,再用手撣撣另一半階上灰塵。又想到今天來的人多,往這裏來的人也多,想來是撣不幹淨的。索性解了自己醉酒的外衣,往台階上一鋪,再次招手:“來,呆子小寶兒,過來……”

“去見大呆子嗎?”寶珠截斷他話,輕快地跑過來。袁訓讓她坐在身邊,肩頭抵在寶珠肩頭上,一同看星星。

在另一邊院子,忠婆本想出房,見到這一對人斜身倚坐,忙又縮回身子去笑。

紅花本想出房,見到這一對人依偎,忙悄悄收回步子,也在房中嘻嘻。

衛氏住紅花對面,早就見到早就坐在窗下念菩薩。

春風送暖,把溫柔和風,徐徐的送了過來。

……

方明珠正在家裏吹牛皮。

“下午我尋到她家門上,吓!見好多車轎在外面,堵住半條街。又有許多的馬栓在門外,我想要是踢我可怎麽辦?再說又有客人,我想還是不打擾他們的好。我去了,寶珠丢下客人來陪我,不是怠慢客人?”

她唯一的聽衆,她的丈夫褚大漢笑容滿面躺在她旁邊點頭。方明珠坐在被子上,繼續大吹:“可東西不送也不行,寶珠還不要怪我不去道喜?”她睜大眼睛,屏住呼吸,仿佛她接下來說的話有多神秘,睡在外間的方姨媽不耐煩,翻個身子怪聲怪調:“人家都沒來報喜,你賀的是哪門子喜我倒不知道。”

丢人現眼的!

方姨媽想自從明珠嫁給這個人,就沒有一天是讓人省心的!

沒錢!

沒地!

沒宅院!

除了那張見人就陪笑的臉,你還能有什麽!

裏間方明珠不理會母親,她是個沒主心骨兒的人,以前聽母親的,如今成過親,加上丈夫有兩根主心骨。

這兩根骨頭一個說東,一個說西。方明珠時常在糊塗以後,還是按以前的來,誰離她最近,她就聽誰的!她的丈夫,是離她最近的那一個。

方明珠格格笑出了聲,得意到不行:“我晚上去的,你回來以前,我把竹籃子放到他們家門外,看我聰明吧,這樣也不打擾寶珠招待客人,我也去道過喜。”又躊躇:“就是籃子沒拿回來。”

丢了竹籃子,自家用時還要另買。

褚大漢憨厚地笑:“不妨事,”才說到這裏,他想了起來:“娘子,你把東西放人家門上,你可敲門告訴了一聲沒有?”

“敲門?”方明珠格格地笑:“不是對你說過,人家待客呢,我就沒去打擾。”褚大漢哭笑不得:“你不敢上前去這沒什麽,我是說你把東西放下來以後,有沒有敲個門,等到人家應聲你再走。”

方明珠心虛的裝出很不理解:“放門上他自己也會看到。”褚大漢歎氣:“這大戶人家的晚上關上門,隻怕就不再出來看視。算了,你送了,過往神佛會看到你的心。”

方姨媽早就忍不住,此時在外間,從她的被子裏跳出來。睡覺呢,一件舊家常衣裳,一件半舊裙子,從到京裏沒舍得置辦新衣裳,餘下的銀子因女婿不滿意,又隻要留着養老,自己也不肯花用。

她這舊衣舊裙,頭發散了半邊,跳将出來時,頭發也動衣裙也動,好似八臂老哪吒出江海。正怒聲而罵:“作什麽說我明珠不敢上前去?我家明珠以前認識的全是公子小姐,就一個親戚的親戚,倒不敢上前去了?”

褚大漢忙了一天,正年青并不覺得有多累,但晚上回來也很不願意和嶽母吵。就裝聽不到時,方明珠得意上來,挑高眉頭接母親的話:“是啊,我以前經常和縣令夫人坐在一處吃飯,就這我還不想搭理她哩。”

以前和縣令夫人坐一起吃飯,那是方明珠姑娘被擡入餘府前的事情。方表姑娘想到餘家還是生氣的,春闱過後,她每天都往放榜的地方去瞅——她的丈夫白天不在家,方明珠就得以出來——她又不懂,從春闱過後就開始出門亂逛,生得那麽漂亮,沒遇到拐子倒是稀罕事。

餘伯南中了,方明珠也就知道,順便的,她是順便的知道袁訓高中。榜上的前幾十名,一般都是别人嘴裏要談論很久,至少要關注他們到殿試以後,到放官以後,這就要談論幾個月或者半年出去。

再有好事者,要跟蹤談論這些人當官後當年的政績如何,再無聊地爲他們之間做個比拼。這就要談論到明年了。

方明珠聽到并列第五名姓袁,第五名肯定是好的,總大過餘伯南。她解氣的同時,就想到餘夫人以前往安家去,明珠姑娘那時是真的不想理她。

不過餘夫人也不理她就是。

雙方互相早是個瞧不起。

在心裏把餘夫人狠虐一通後,方明珠才意會過來。“袁?莫不是寶珠女婿家?”她當即跑到袁家門外。她是怎麽知道袁家地址的,以前在安家打聽過又記不真,就問送報捷條子的差人,說丈夫是親戚,人家就告訴給她。

見到貼的有紅條子,是袁家無疑。

方明珠就打算來賀喜,倒不用滿街找丈夫另要錢。褚大漢怕方明珠白天找不到自己,而賀喜這事情,越早去不是越喜慶。賀喜的人多!

他早把幾百文給方明珠,鑒于嶽母對他不滿意,這代表着褚大漢也不滿意她。嶽母的眼空心大,又隻愛亂花錢,禇大漢的錢就慢慢收回來,不再給方明珠。他先給了妻子錢,讓她打聽袁家一中,就送東西去賀。

春闱在京裏,是京中的商鋪賺錢的好機會。鋪子裏備的有價值不一的表禮,有錢的人家買上好的,窮人家去道喜,有個幾百錢的點心盒子也是一樣的體面。

方明珠到了袁家而沒有進去,不是擔心自己衣着不好給寶珠丢人,也不像她說的,寶珠要待客,明珠不給她多增加客人。

是她見到餘伯南在!

她去的相當的早,在袁訓沒有回來時,她就到了。在門對過街角伸頭探腦,見到餘家的小厮跟着順伯去用茶,這是餘家的小厮頭一次的拿賞錢,從裏面出來,往門房旁的客廳上坐。

方明珠就吓跑回來。

又滿心裏恨,下午又去了一趟,見到的才是她嘴裏說的,車馬堵住半條街。她不恨了,但是不敢上前。

直到晚上,丈夫回來以前,再不去怕褚大漢要羅嗦,就把竹籃子放到袁家門外,自己得意的回來。

看我送了!

送過袁家的“賀禮”,她那賀禮也實在不成樣子。方明珠就一遍又一遍地把餘家鄙視,看看!你得罪了明珠不是,明珠偏不去賀你們家!

讓你們家少個道喜的!

她這把縣令夫人不當一回事的得意勁兒,就是這樣的出來的。

褚大漢不理嶽母,自然也不接妻子的話。正要入睡,又想了起來。問道:“娘子,你送的是什麽表禮,說給我聽聽。”

方明珠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

她可以亂扯一通,又知道瞞不過她的丈夫。褚大漢好是好,肯掙錢又晚上疼明珠,可就是招惹他以後,他羅嗦起來好似唐僧念緊箍咒。

那時候還沒有西遊記出來,方明珠覺得她的丈夫平時像慈眉天王,羅嗦的時候像大嘴天王。她硬着頭皮承認:“我自己蒸了兩個面魚兒送去。”

“不會是你晚上給我吃的那個吧?”褚大漢本來晚上還得意,誇方明珠如今會蒸饽饽,明年就可以包餃子。

方明珠嘻嘻:“是哈,”她開心的不行。

褚大漢一跳下床,奔到外面桌子上,有剩的面魚兒拿一個過來。方姨媽住外間,雖然放下帳子,但見到女婿光着膀子,又罵上了:“沒規矩真是沒規矩,哪有個嶽母面前不穿衣服的!”

她的女婿不理她,把面魚兒給自家娘子看,想笑又覺得這事情不能笑,憋得臉紅一塊青一塊“你才學蒸東西,面也沒發好,一塊硬一塊軟,這東西怎麽能送人?”

“可這是鯉魚啊,跳龍門的鯉魚兆頭好,又是我親手做的,是心意哈是心意。”方明珠展開笑臉。

褚大漢再次啼笑皆非,看看手中的面魚兒,又看看美貌的妻子不忍責備她,隻是納悶掩不住,喃喃:“我以爲是甲魚,想沒有人拿面蒸甲魚,就沒有問你!”

“鯉魚!你沒看到鯉魚胡子嗎?”方明珠叫起來。

“我當這是甲魚腳!”看錯的人,可不止寶珠一個。褚大漢又摸摸另外兩個像甲魚後面腳的東西,問:“這個呢,難道不是另外兩隻腳?”

方明珠不樂意地道:“那是魚鳍。”褚大漢喃喃:“那後面是魚尾巴,我當是甲魚尾巴。”方姨媽又罵起來:“我女兒蒸王八給你吃嗎!”

褚大漢也就火上來,把面魚兒放下,隻問方明珠:“我給你錢,又怕你買不好,讓你街口陳家店裏買盒子點心,你蒸了這個,那錢呢?”

“早吃了!”方姨媽接上話,再罵:“幾百錢的盒子點心,人家的下人都不要看……。”方明珠歎口氣,把餘縣令夫人踩在腳底下的心中快樂飛走一半兒,她鑽到被子裏蒙住耳朵,想又要開始了。

果然,她的丈夫怒聲而回:“你老人家在家,也勸着自家女孩兒做些正當事情!讓送東西,又送這個!我不在家,讓娘子打開半片牆安個櫃台,有個生意進項,你又說不行……。”

“我女兒怎麽能迎街站着做生意!”方姨媽怒吼。

方明珠也滿意的歎氣:“還是有母親在好,明珠怎麽能站街當生意人給别人看?”褚大漢就此閉嘴不再說,他下面的話不好說。

你女兒不能站街做生意,爲什麽以前你讓她站街給王孫公子們看?

明珠已經是自己妻子,褚大漢這話就不再說。他睡前想着,以後再送東西,可不能讓明珠一個人去了。

而方明珠在入夢前,悠悠地想着,表姐都不做生意,爲什麽明珠要做生意?

然後再在心裏把餘夫人虐上一遍,讓你兇讓你狠,公子卻中不過寶珠女婿。嘻嘻。

……

掌珠在家裏,也還沒有睡,正在客廳後面看熱鬧。

客廳上面,紅燭高燃。從袁家回來後,掌珠和韓世拓就先問:“侯爺睡了沒有?”得到的回答是:“和老爺們在說話。”掌珠就推韓世拓:“去看熱鬧。”

有熱鬧不看白不看。

文章侯府一個月裏,算是比較熱鬧的。

“家門不幸,自從老太妃去世,一天不如一天。而你們呢,怎麽還不檢點自身,又弄出行賄這樣的事情!”文章侯痛心疾首,就差捶胸頓足。

那鐵頭大人彈劾的,本來是不服氣他兒子依旨意去邊城,而别人不去。但這件事和官員們行賄,都想得到摘下的那幾頂官帽連在一起。

一件也是行賄,兩件也是行賄,都讓他扯出來。扯得深遠,鐵頭大人自己也沒想到。但朝中上上下下對他都了解,他是不彈劾便罷,一旦抓住理,彈劾到海枯石爛。

但有一個前提,一旦抓住理。鐵頭大人至少占理而行事。

所以皇上震怒,太子大怒。太子早就知道,就是皇上本人,也不見得一點兒風聲不聞。一床錦被遮蓋,用于官場,用于人情,都可以用在夫妻關系上。物到了極緻,必反過來。

當官的人,吃酒收禮送點兒錢收點兒錢,估計不可禁止。這與人性中的貪婪不如意有關。

但大肆收錢,收過錢不辦事,收過錢還壞吏治,這就不可容忍。

也物極必反,必然會冒出頭。

而冒出了頭,皇上父子都大怒,要開始整頓。

從二月到三月,一個多月以來,事情在審查中,文章侯府在驚吓中。

文章侯撫自己的頭發,歎氣道:“二弟三弟四弟,我這是爲了你們又添上白頭發啊。”

二老爺頭一個就不服,他年紀不比文章侯小上幾歲,曾在看到文章侯府一天不如一天時,就暗地埋怨母親立賢才對,怎麽讓大哥當上侯爺?

二老爺不鹹不淡:“大哥,你爲來爲去的,隻是世子吧?”文章侯揪胡子的手立即停下。二老爺這一句話,把自己内心的翻騰全扯動。他再冷笑對四老爺:“四弟,不是你跟着攪和我,我早就得了官,早離開京裏,也免得看你們這個亂勁兒!”

稍帶的,又把三老爺也卷進來,二老爺側目:“三弟你也是的,你在京裏安穩呆着就行了,你政事上又不清明,正經的京裏老實呆着不就完了,你也摻和什麽!現在好了吧,我們家就隻有大哥一個好人……”

文章侯心想,有你們這些壞蛋在,我能好得了?運氣不好,我讓你們全牽連進去。運氣好,我也要落個教弟不嚴的名聲,又要罰俸祿。

就這還算是運氣好。

他占住長兄的名份,就隻在心裏說。四老爺不是長兄,打小兒就不必有度量。見二老爺不怨他自己,反倒來怪四老爺。四老爺暴躁地把膝上衣角一甩,硬邦邦回道:“二哥,是你攪和我,還是我攪和你,咱們今天說個清楚!”

心底的氣也翻上來,四老爺恨恨地道:“當着大哥的面,咱們今天都别藏着!”二老爺火道:“你說你說!你能說出個什麽來!”

“二哥,不是我說你,”四老爺與人吵架的功夫也極強大,這一會兒就轉爲陰柔諷刺:“你在家裏還賺不夠錢嗎?外面你不必想了!”

這話說的不明不白,又是事實,正紮住二老爺心病,他爲表憤怒,跳起來卷袖子握住,橫眉怒目:“四弟你血口噴人!”

“二哥,這噴人是不對,就像你剛才,哦,你那不是亂噴,你是亂吠!”四老爺陰森森,還能忍住不跳。

廳上一個舉袖飛舞,一個人原地不動。二老爺頓覺氣勢大過四老爺,口沫紛飛大說起來:“四弟你說這種話,好笑!記得你小時候嗎?哦,那時候你才五歲,你記事兒晚,諒你也記不住,記不住你就聽我說!你五歲的時候,掉到池塘裏,是我把你撈上來的!還有那一年,你和人争婊子打起來,那事情你敢說不記得?我爲你花了多少錢,爲你找了多少人,爲你跑斷了腿,才保住你的官沒有丢……。”

二老爺眸子怒張說了足有一刻鍾,最後忿忿在廳上踱步,猶在道:“如今大了麽!大了就不認以前的事情了麽!……。”

地上燭影子微閃,又多出一塊黑影來。是四老爺緩步站起,他站得雖然緩,看氣勢此時沒有二老爺壯,但他咬牙切齒的勁頭,卻比二老爺吓人的多。

二老爺先就吓得一哆嗦:“四弟,你想打架嗎!”二老爺中年,四老爺還年青,說到打架心裏先怯,但面子上裝不在乎。把個拳頭攥住,想氣勢先壓人這是第一,狠狠地瞪住四老爺:“你敢過來,你敢過來我給你嶽家拳!”

“我還你金兀術!”四老爺開始大罵:“好不要臉,就這你還是哥哥!當年我五歲,你是我哥哥你不救我你看着我淹死嗎!換成我是你哥哥,你掉池塘裏我能不救你!這是本份,還提什麽提!你不信,你現在掉水裏,看我救不救你!”

文章侯也道:“是啊,老二,你身爲哥哥,拉他一把不是應當!”

“再說,再說那池塘裏的水,你難道不比我記得清楚!不過半人高……”

二老爺急了:“我說老四,怎麽你得命的事,你也能不認!”

“呸!我是掉在家裏,我小,我機靈着呢!我掉下去撲通那大聲兒,家裏别人聽不到!你救了我,你救了我要我怎麽還你!當初你救我時,怎麽沒問過我,我要是知道你幾十年的總提,我當時甯可喝幾口水,我忍着,我忍着難道不行,忍一會兒自然有人來救我!”現在是四老爺口水亂濺。

二老爺氣得臉都綠了,也口不擇言地說出來:“好!老四你狠!這救命的事兒你也敢不認!那你和人打架的那件事情呢!”

“呸!”四老爺又來上第二口,噴得頭也跟着伸出去多長。他是氣不打一處來,繼續大罵:“當年我和人打架,好吧,争個婊子算什麽,倒黴的是我讓人告了,說有失官體!失就失吧,我不在乎,我這官當得四平八穩,全憑自己。我想這上官現在惱我,過不了幾天他去吃花酒沒人助興,還得找我才行。我正想家裏樂幾天,你跑了來,說爲我幫忙,我一尋思,你就幫吧,好嘛,你這個幫!你管我要了二百兩銀子,花得一點兒帳目也沒有!這也罷了,自家兄弟,花就花吧!我怎麽還欠你人情了,你說,怎麽會有人情的!”

四老爺怒氣沖沖往前一步,也把袖子卷卷在手中擰着,大叫道:“你不說我也不想提,那一年你和人争差使,吵得了不得,還是我去,才把那個人壓住。後來還是我找他說合,這差使你才得了是不是,你又謝我多少!五十兩啊,都聽聽,他仗着我的力得了差使,隻給我五十兩,我花用的哪裏就這些……。”

“老四!”

廳上打炸雷似的出來一聲。

二老爺攢足了力氣,大喝過,再喝道:“你不說,我也不想說!那差使本來就是許給我的!那姓錢的不識相來争!我倒好笑,罵了幾句讓他羞走也就罷了,不想你蹿上來,在中間說都是同僚,擡頭不見低頭要見,幫我說合。我想當兄弟的你長大了,會辦事兒不是,我得給你個機會呀,讓你學着辦點事兒,我就讓你去玩耍一回,還給你五十兩銀子吃酒,不想你不知趣兒,還敢說我不好,那差使本就是我說好的,我說好的!”

“什麽叫你說好的!世拓也有人對他說好的,誇口說他一定走,這不,他還在京裏呆着呢!”

掌珠在外面聽到這裏,和韓世拓一起惱怒,怎麽又說上我們?

但是且聽下去,見四老爺跳着大罵,手快指二老爺鼻子上:“那錢大人對我說,他也是說好的,難道我沒有告訴你!你當時聾了不成!”

“我救你命,你認也不認!”二老爺見一根手指在臉上指來指去,就節節敗退。

“我不謝你咬我,你咬我啊……”四老爺見他往後退,占了上風得意上來。又是春天裏不怕冷,把個衣裳解開半邊,外面掌珠低下頭就啐,沒廉恥!

耳邊聽四老爺得瑟:“你咬我這裏,來咬啊!”

他步子輕靈,把個雪白的腰間露出一截兒,手往下指住不是好地方,追着二老爺滿廳的跑。一個廳上全是四老爺的得瑟聲:“咬,你咬……。”

二老爺見敵不過他,一面發足奔,一面大叫:“大哥你看着不管嗎?老四,我救過你命,幫過你名聲……。”

“你應當應分,誰讓你是個哥哥呢,我還幫你呢!”

“你不謝我也不謝!你是弟弟,你應當應分……。”

文章侯勸止不下來,三老爺早就躲開。今天他們兄弟大談話,而兩個弟妹又同樣的攪和,文章侯讓文章侯夫人把弟妹們讓開房中說話,拘着她們過不來。

二老爺無人可救,又風月場中呆得久,跑了幾圈氣喘籲籲,就認準一個花瓶,青花瓷的拿在手中,對着四老爺就迎上:“這是老太爺在世時喜歡的,我看你還敢上前……”

“啪!”

四老爺正奔得歡快,收勢不住,一頭撞到瓷瓶上。“嘩啦!”瓷瓶碎裂一地。二老爺呆住,四老爺驚住,文章侯痛心的起身:“這是祖宗喜歡過的東西……。”

而外面掌珠忍無可忍,這裏的東西全是我的,你們自己打我不管,撞樹去我也不管,就是不能砸我的東西!

她怒目韓世拓:“去叫你不要臉的叔叔穿好衣裳,我要去教訓他們!”韓世拓大驚:“這不行!……”掌珠把他狠命一掐,掐得韓世拓慘叫一聲,驚動廳上的人。文章侯才問:“外面是誰?”

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回他;“父親,我要進去了,有衣着不整的趕緊的給我系好!”卻是媳婦的嗓音。

文章侯大驚:“啊,你不要來,不來也可!”文章侯心想這個笑話讓媳婦看到,真是難爲情。

二老爺大驚,啊,這新進府的母夜叉進來?這這這……“别來别來!”

三老爺也覺得丢人,一貓身子,從側門遁了。

四老爺手忙腳亂地系衣裳:“哎哎哎,先别來先别來……”再看衣上有血,四老爺仔細一認:“娘呀,我流血了!”

這血從手上來的,手,是才按過額頭的,額頭,是才撞過祖宗花瓶的。

四老爺往地上一攤:“我暈了!”此時暈了最是解圍,不用再和厲害的侄媳婦會面。在暈過去以前,四老爺還目光找到二老爺,認真告訴他:“我不謝你,你沒奈何!”二老爺重重拂袖:“我也不謝!”

以他對自家兄弟的了解程度,這是裝暈。

老四和别人吃酒打架都不是少的,他從來沒見血暈過。

我不謝你,你沒奈何呢?

袁家小夫妻們,你謝我我謝你,謝過長輩謝尊長,謝過尊長謝媒人,最後夫妻對謝,好不熱鬧。而韓家,你不謝我,我不謝你,也是好不熱鬧。

接下來呼仆人請醫生,掌珠罵太太們哭,直忙到半夜才止。邵氏跟着女兒回來,她不看熱鬧早就去睡,也讓驚起來,想這個家的日子,還真是熱鬧啊。

……

轉眼四月裏,杏花如雲,梨花如雪。文華殿裏,考生們伏案在紙上書寫,安家裏的,安老太太和張氏在小佛堂裏,閉着眼睛念經不停。

一個爲兩個孫姑爺,一個爲女婿。

袁家,寶珠跟在袁夫人後面,隻有她這裏有佛像,衛氏在忠婆身後,紅花在最後,也在虔誠拜佛。

就是邵氏也在今天燒香。

隻有玉珠抓耳撓腮,一個人在房裏面對一大堆的書:“這一本他看了沒有?呆子呆子!這一本,你看了沒有?”

想來中舉的家人們,都像他們一樣。

中宮,也不例外。她一早起來,聽說舉子們都已入文華殿,這是一大早就進去的。中宮心緒不甯。

這不甯,也是歡喜的。

上一科袁訓侍母疾中途而返,中宮雖然明白他,也還是焦慮得不到。她現在能随意召見侄子,不過是因爲太子出面舉薦,袁訓爲小公主教習,才能在宮中行走。

如果袁訓能得官,那以後召見女眷們,就是正大光明。

太子早幾天就對中宮又說過,得官是必然的事。可中宮還是着急,她在自己金碧輝煌的宮室中一遍又一遍的走動,心腹的女官見娘娘憂愁,暗自是好笑的——袁家小爺已經在殿上寫卷子,娘娘你又急的是什麽——但是體貼地道:“不如,我們去聽一聽怎麽樣?”

中宮愁眉不展:“哎呀,不必看了吧。”

“母後,”瑞慶小殿下跑進來,小臉兒上很興奮:“壞蛋哥哥在奏對!”

中宮詫異:“他卷子寫完了嗎?這就奏對上了?”

瑞慶小殿下全都打聽得清楚,她一早就蹲在文華殿外面,早就看了一個不亦樂乎。又充當小跑腿的,回來報消息。

“正寫着呢,父皇和太子哥哥進去,挑了幾個人問話,也問了壞蛋哥哥,我見他回話,就趕快來告訴母後。”小殿下慫恿:“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中宮無奈:“讓你說的我也心動,好吧,我們悄悄兒的,可别驚動你父皇。”這就擺駕,說是悄悄的,皇後動步,後面至少十幾個以上。

到了文華殿外面,中宮讓餘下的人都原地留下,一手攜起小殿下,另一隻手扶着女官,跟來四個女官,大家從偏殿那裏往正殿裏窺視。

見袁訓跪在地上,旁邊有一個書案,正在朗朗奏對:“回陛下,兩國邦交,與君子者論君子,與小人者論小人。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與小人論君子治國之道,他怎麽會懂?”

皇帝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掃視一眼袁訓書案上的書卷,道:“聽你回答,倒也敏捷,但是你的卷子幾時才做完呢?”

同殿中的舉子們都爲袁訓捏了一把汗,這話像是責備吧,你雖敏捷,你的卷子怎麽不敏捷呢?

袁訓含笑回道:“已全做完!”

“啪,當啷……”

不知道誰的筆或是墨盒掉下來,在地上滾将出去。

馮堯倫暗吸一口涼氣,這賊還是手腳快,殿試卷子做到晚上出不來的也有,還可以乞燭火,但也有時間限制不能超過就是。

這賊……

再想這賊就是手腳快,才把寶珠偷走的不是嗎?

當賊的從來手腳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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