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梁明本就跌在榻上,更是吃吃的低聲笑:“哈哈,這丫頭倒也可人。”袁訓白眼他:“你當然覺得可人,這可人兒盯來盯去的,盯的就是你!”
阮梁明即刻不笑,坐起來整整衣衫,垂襟危坐一本正經:“那是我過了?”
“不過,”董仲現過來拍拍他:“就是要你把小侯爺的機靈勁兒淋漓到極緻,小袁才能不慌不忙的相中一個,”他搔頭:“真是奇怪,你家裏爲什麽偏要你往這裏尋親事?”
袁訓更加的白眼:“我怎麽知道!母命不可違,我是不得不來。”
“從姑祖母的話來看,她老人家和袁家表嬸娘、你的母親并不是太熟悉,這門親事是怎麽出來的呢?”鍾留沛也是奇怪。
“這裏姑祖母少年成婚,此後在你們南家侯府的老侯爺,你的曾祖父母在世時歸過甯,他們去世後再也沒有歸甯,論起來最後歸甯的日子,我母親不過尚在青春,也談不上是忘年之交,”袁訓自己也很奇怪。
“不管這奇怪事了,反正陪你走這一回,看了路上許多的景緻,古人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要沒有小袁這奇怪親事,我還是那籠中的鳥,亂出門一步都不行。”鍾引沛嬉皮笑臉:“我說的是京門。”
阮梁明又大笑:“你其實想說的是,看了三個美貌表妹吧?”他笑嘻嘻:“不想這小城中,還有表妹們這等絕色。”
幾個人随意胡扯着,鍾留沛和袁訓把包袱打開,這包袱是掌珠那裏送來的,大家伸頭看了一眼,見是五行新衣裳,式樣兒和京裏不能相比,卻也算精工制就。
蜜合色優雅,竹子青富貴,象牙白清爽,石青色整潔,最後一件佛頭青色分外的精緻。
鍾引沛拎起竹子青色衣裳:“阮表兄這件獨特别的好?”竹子青色本是清幽的,這一件硬是富貴繁華,上繡金線銀絲,價值不會太低。
“我看出了,”董仲現跟着取笑:“大表妹那一房特别的有嫁妝。”
五個人又嘻嘻笑了一回,把衣服丢下來。
五個人雖出身富貴,但家教甚嚴。能把布衣裳穿出十分精神來,與本人氣質不無關系,也說明本人是常穿慣的,與布衣裳氣質早就吻合。
邵氏精心挑選的五件華衣,在表公子們眼中又算什麽呢?不過隻能看出二房手頭不缺,另外就是恭敬表侄們的意思十足。
因爲這恭敬,袁訓把衣服胡亂包好,帶包袱送到阮梁明懷裏,壞壞地道:“梁明兄,這個是給你的。”
“不還有小董一半,”阮梁明接過就抛給董仲現。董仲現剛要去端茶,冷不防讓包袱砸了一下,一驚後失笑道:“吓了我一跳。”随手擲給門外聽使喚的小厮:“收拾起來吧,到底是二表嬸兒一番好意,等回京時帶回去,散給饑寒的人。”
這話本沒有别的意思,阮梁明又笑起來。引得五個人全看他,阮梁明笑道:“二表嬸兒一番好意,小董你把大表妹抛哪兒了?”
五個人對視而笑,大表妹一看就不是能靜下心來做針指的人,這倒不用再說。
雪地裏,又走出一個丫頭。青花兒是戰戰兢兢的走到台階下面,見門簾高打,房中的表公子們或如雲卧,或如鶴立,或如虎伏,就不敢再往廊下走,小心地把手中包袱交給接的人,叮咛道:“請小心拿着送進去,這是我們三姑娘用心縫補的呢。”
因是三姑娘“用心”,房中五個人不約而同的看過來。
五道眸子清峻已極,明澈已極,像五道柔和明珠光,看得青花兒雖低下頭,卻飛紅了面頰的離去。
董仲現忍不住地笑:“你們都不好,非要把個丫頭弄得羞羞嬌嬌的才肯罷休麽?”、
另外幾個人不理他,一起來打開包袱,看這“用心”的縫補是什麽樣子。
頭一件蜜合色衣衫,大朵繡菊已縫補完整,因花的大,是以天衣無縫狀。鍾留沛拿起來笑:“不錯,三表妹的手藝還真是不錯。将來她去到京裏,我的衣服煩不了别人的,全拿去煩她。”又歎氣:“我準備三件一模一樣的衣裳,容易嗎?”
别人全瞪他:“我們也不容易啊?”大家不全都一樣。
鍾留沛收起自己的衣裳,再看第二件,阮梁明的竹子青衣裳。這衣裳是繡娘巧手制成,上面繡花繁星似的,又細又密,本不好縫補。但見把破損的地方全都拆開,另繡上新的花色上去,恰好把衣裳補好,又不漏痕迹。
阮梁明也說了一句:“妙。”收起自己那件。
象牙白衣裳上是獅子滾繡球,上面染上别的顔色,用丫頭們的話說,像吃過雞蛋餅,又把墨汁澆上去,雖然染的地方不多,但因底色是象牙白,洗是難的。
象牙白這顔色,一旦染上就不好清洗成原封原樣。
但見三房裏送回來的衣裳上,凡染的地方索性用黑線壓住,密密地把原花樣蓋住,和原來的并不一樣,但黑白相配,并不算過于難看。
鍾引沛也說了一句好,收起自己這件。
餘下的兩件,董仲現本沒有刁難的心,又見鍾引沛費的功夫不小把衣裳染得怪怪的顔色,就隻撕開袖子,補上就行。
袁訓的石青色衣裳,因前胸破上一大塊,還絲緯相連,一般的人是不要的了,三奶奶張氏人在中年,眼神兒不濟,就自作主張的給換了一件新的,還是一件新衣裳。
袁訓也無話可說,取過放到一旁,見一張信箋飄然落地。
“咦,三表妹單給小袁的信?”鍾留沛也笑了。他話音沒有落,董仲現取衣裳走的小厮又返身進來:“大爺,您衣裳裏也有一張。”
阮梁明奇道:“就他們兩個有,我們沒有?”見自己放衣裳的小厮也進來,也呈上一張。鍾氏兄弟搜尋自己衣裳内,也各有一張。
五張信箋放在一起,上面是一模一樣的五個試題。
下面有幾句話:“以衣試人,當以試題還之,請兄等勿怪孟浪。”并沒有落款,不過字迹娟秀,寫信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哈哈哈哈,”五張信箋一起放到袁訓面前,四張笑臉兒上全在看笑話:“爲你招來的,你自己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