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去請醫生,到現在也該回來了啊?”掌珠現在發現自己姨媽成了一塊火炭,一不小心就燒到人。
安老太太略有諷刺地道:“這不她女兒還在,她總不能一個人跑走,把明珠丢下來不要了!”
“這倒也是。”掌珠獻策道:“我讓人看住明珠不亂出去,祖母看可好不好?”
安老太太慢悠悠:“你不看着她,她也跑不了。”不過對掌珠的建議卻是沒意見。掌珠見祖母半點兒不急,心中惱火直沖頂門。回房就交待幾個得力的丫頭,也沒把事情辦得那麽躁,學着祖母風範不疾不徐地道:“表姑娘病了,她身邊沒有丫頭,你們輪流去,看着她别出房門,她是病人,出房門得問過我。”
這就算把方明珠給扣下來。
丫頭們不用多說自然會意,分出一個去方明珠房裏,坐在床前虎視眈眈把她盯在視線之中。
掌珠心這才稍定,又安排人往全城各處寺廟尼庵中尋找方姨媽,找到就帶回來。昨天還恨不能趕這母女走的大姑娘掌珠,今天恨不能把她們母女一直看在視線裏,直到自己進京後定下親事才能放松。
把人手打發出去後,掌珠才喘上一口氣,她的丫頭急急忙忙來告訴她:“不好了,餘縣令夫人殺上門來了!”
“豈有此理!”餘縣令夫人性子不好,掌珠姑娘也是一樣。帶着丫頭急奔過去,邊在心裏埋怨,你兒子惹出的事,你還敢上門?要是道歉還差不多!
她沖到老太太房裏後,才發現丫頭說的“殺上門”還是客氣話。餘縣令夫人橫眉怒目,兩隻袖子都卷到手腕以上,一手拍着胸膛,一手指着地上,唾沫星子噴了一地:“姓方的賤人呢!敢訛我兒子,她沒打量我是誰嗎!”
餘伯南回去後,想想爲安全起見,早上還是告訴母親。對着自己母親,餘伯南當然承認他爲寶珠而去,又把方姨媽唆使說得很清楚,餘縣令夫人和安家人想的一樣,這是方姨媽爲自己女兒謀出路才設的圈套。
餘夫人就殺了來。
安老太太倒是安甯的,似笑非笑看着這個小輩在自己面前撒野。
掌珠幾乎沒氣暈過去,一推簾子進來,厲聲道:“事出有因,夫人你先管好自己兒子!”
“我兒子好的很!我兒子就是瞎了眼看上你們安家的姑娘,才有這麽一出。你們安家的姑娘勾引我兒子倒也罷了,什麽表姑娘堂姑娘的一概不行!”
掌珠兩耳嗡嗡作響,她可以當閨閣中的英雄,最得意的不過就是厲聲訓斥,出言諷刺,婦人嘴裏沒有顧忌的話她頭一回遇在頂面上。
她羞得臉通紅,白瞪着眼一個字也回不出來。安老太太此時接上話,不慌也不忙:“餘夫人,方家的今天一早就走了,”
“禍害了我兒子半夜,走可不行,她往哪裏去了!”餘縣令夫人眼梢都快吊到頭發裏去。
“去哪裏,我們不知道。不過她女兒留在這裏,現病在床上。你要殺要打要拿,你仗着你丈夫是本城父母官,我們不是你對手,你隻管去吧。”安老太太說過,命掌珠:“讓路!”又告訴外面侍候的人:“父母官夫人要去,讓她隻管去!我們攔不住,到時候見官就這麽說!”
外面有人回話:“是,餘夫人才對着老太太要打要殺的時候,已經有人去見餘大人,請餘大人過來處置,咱們自然是處置不得的。”
聽說有人去告訴她丈夫,餘夫人這才軟了三分。全身的盛氣一時收不回來,還像張着翅膀的母鷹,鼻子裏洶洶的喘着粗氣,嘴裏也硬:“找他我也不怕!”
“你不怕你丈夫打死你兒子,我們也不怕。”安老太太安穩的坐着,這樣回她的話。餘夫人這下子無話可說。
她一向當兒子是掌中寶,又嫉妒安老太太安安甯甯過日子,聽到這件事要先爲兒子出氣,又要來羞辱安家,就想也不想的跑了來。
當她完全安靜下來後,安老太太才慢慢的嚴厲起來,冷聲道:“我要是你,就趕快派人把方家的找回來。我們早上慢上一步,也是昨天讓她鬧到半夜累了困了沒防備,這也與你兒子不無關系,她就跑得不見蹤影!”
“她能去哪裏?”餘夫人還不服氣。
安老太太低歎一聲:“且看看再說吧。她女兒也不要了,一個人出去能是玩樂的?”把臉闆一闆:“反正我醜話說在前面,我家拒親人所共知。不是我家姑娘出現在你兒子住處,是你兒子出現在我家裏,所有家人全是見證!把我吓得不行,今天早上才讓人寫了信給我胞兄,讓他幫我出個主意平息這事。”
餘夫人又軟上三分。
“這事一天不平息,你家名聲我家名聲全都保不住!”安老太太說完,對梅英偏偏頭,梅英繃緊面龐:“送客!”走上前去對餘夫人作個手勢:“夫人請,夫人再不回去,請大門上正廳裏坐着,等等餘大人來接你同回也行。”
餘夫人站不住腳根,讓丫頭們弄出去。
掌珠擔心地問祖母:“您真的把這事告訴京中舅祖父?”
“我又不糊塗,告訴他作甚麽!這事情不到沒有辦法,都不能往京裏去說。唉,餘伯南一點兒也不聰明,平時看着多機靈的孩子。”安老太太歎完氣,出着神卻又對掌珠道:“餘夫人來罵這事,去告訴你母親,也告訴你三嬸兒去,你四妹妹那裏,倒是可說可不說,别吓到她。”
“是。”掌珠依言去告訴母親和三嬸張氏,她一上午忙得腳不沾地,就沒空去寶珠那裏。寶珠從紅花處聽說,暗暗憂愁卻沒有辦法。
餘夫人回到家,擔驚受怕的去見餘大人,見餘大人和顔悅色,才知道上了安老太太的當,餘大人并不知道。
“也是,這老太太不是那麽壞的人。”餘夫人這會兒又想到安老太太的好,老太太在家裏刻薄,對着自己還是沒有過。
餘夫人就自己生氣去了。
到晚上,雪大如團團。餘大人有了酒興,讓餘夫人備下酒宴全家賞雪。餘伯南和餘夫人心懷鬼胎,都想着法子奉承餘大人。餘大人正高興到十分,都滿了的時候,見一個衙役闖進來:“大人,不好了。”送上一封信。
餘大人讓掃光很是不悅,拆開信卻是省城裏一個交好的書辦寫來。上面寫着:“今有你城中居住之方邵氏,頭頂血書把你子告上衙門,說他玷污女子名聲,實難再登衣冠之第。省裏大人震怒,本欲連夜派人提你前來,列位大人們相勸,改爲明日提你父子省中對質,小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