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的,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幫孩子們拿主意賣什麽。明兒會起晚?偶爾一回長輩們認爲使得。
清一色的小貴人們,哪裏至于做生意。不過是湊熱鬧,沿着小壞蛋舅舅的牛皮痕迹往下走。
小壞蛋舅舅,也是一路上不曾忘記的人。
袁征袁律沈晖經過商議,認真的提議:“壽姑母、福姑母、小壞蛋舅舅的鋪子裏要進貨,讓他們也給咱們進一份兒,不用煩神。”
安書蘭純屬無心:“咦?咱們現在就住這些鋪子裏,爲什麽不提你們自家的?”
太子贈送的揚州鋪子裏,安書蘭知道也有婆家永毅郡王大哥和永國公二哥及二姐的各一間。
“嘿嘿嘿,跟我們自家賣的一樣,那就有個比頭,豈不是兩敗俱傷,都賺不到錢。”袁征袁律沈晖笑的很讨喜。
但小讨喜兒姐姐還是惱了,把他們否決:“不成,你們也不許跟我爹爹母親的鋪子搶生意。我們進的貨不給你。”
那就重新再想。
長公主推敲出來:“孩子們,加壽她們賣的東西,是一路上吃過玩過中的上等物品,咱們還有大長的路要走,咱們要賣好東西,就得走完才能定。就是心急,也得再走上一年半載吧。”
“唉……”孩子們的精神下去大半兒:“難怪我們選不好貨物。”
“因爲你們也不是掌櫃的。”太上皇打趣。
“咱們租出去吧,最熱鬧的街道,應該租的好。”齊王世子蕭晗提議。
但新的話題,引出小些孩子們新的争議:“要租多少銀子出去?我在外省的頭一間鋪子,要是不愛惜我會心疼的。”
哄笑出來:“你還會心疼嗎?了不得。”
安書蘭有些緊張,對于黑加福等人來說,隻是他們在外省的頭一間鋪子,對于安書蘭,可是頭一間鋪子。她很想自己作主,那一定有趣。就左看右看,指望别人反駁出租。
這就分成三撥人,一半認爲出租最省事,是太子、蕭晗。一半是四喜姑娘支持小些的孩子們。吵了一會兒沒有結果,各自回房去睡。不說話去睡覺的還有一撥。小十龍懷恩帶着侄孫們小小龍氏兄弟含笑居多。
如願以償在京裏長大的龍懷恩,知道在他的九哥面前,肆意沒有什麽。但在别的親戚面前,他得當個穩當貴公子。
能到手一間鋪面,龍懷恩心想自己這名字起的真不錯。賣也好租也好,他都沒意見。
小小龍氏兄弟們也是喜歡去了,顧不上插話。
這一夜,安三爺沒有睡好。一早,用過早飯,他說出門兒走走,過街穿巷,往現打聽來的一個有名經濟家裏去。
“陳經濟在家嗎?”
陳經濟迎出來:“這位客人面生?又是外地口音。您尋我做什麽?”
安三爺拱拱手:“聽說幾條大街的鋪面沒了主兒,尋您問個價兒。”
陳經濟請他坐下:“那鋪面搶手,但是呢,聽說原本的鋪面格局準備打散,重隔成差不多的間隔,能到手的人也就多出來。對做大生意的客人來說,不算大鋪面,但也不小就是。”
安三爺暗暗得意。
這是老太爺的手段,他昨晚有個解釋。
原本的鋪面,半條街一條街都是一個姓。有的間隔大,有的間隔小。出行的小爺們沒法子分。老太爺說讓人重隔開,雖房子還沒有開始分隔,他手上的已是新大小的房契。
安三爺夫妻沒有,但女婿乖寶的房契看過,知道具體分寸。
裝着不懂問上幾句,繼續問價格。
陳經濟歎道:“哎呀,不是我把辛苦說在前面,實在是這鋪面搶的人太多。”
話剛說到這裏,咋咋呼呼進來幾個人:“老陳,在家嗎?趕緊趕緊的,聽說幫我們挂上名兒還不行,還得再花銀子才到手。”
陳經濟對安三爺道:“這也是要那鋪面的人,早幾天就尋過我。”大步出去:“老爺們請房裏坐,我另有客人還在。哪裏來的消息,又要多花銀子?”
“别提了!山東來的那起子客人,比我們多出一倍銀子要那鋪面,你趕緊的,别你的客人了,去衙門裏對主辦這事的人說聲,我們加雙倍銀子。”
這幾個人性子豪爽,嗓門兒亮開跟吵架似的,安三爺想聽不到都難。他也正想聽就是。
陳經濟道:“我這客人跟各位一樣,也要那鋪面。”
外面的人“蹬蹬蹬”進來,眼睛瞪到安三爺臉上,随時就要打架似的:“出得起錢嗎!出不起,勸你背街裏弄鋪面。”
安三爺心想我就一個人,動手這事兒可不行。陪個笑臉兒:“成,錢多我也要不起。不過是初到這地兒,聽說空出來這幾條街,我問個價格。”
幾個人一擡手,巴掌忽閃着。不是打人,比劃價格:“昨天這麽多,今天這麽多,明天隻怕還要漲。”
比劃過,拽着陳經濟就走:“快去說我們加錢,萬萬不能讓别人定走。”
安三爺跟後面出來,人家去衙門,他回去。拐到另一條街上,沒有人認得他,膝蓋一軟,一條腿跪到地上。不着急起身,先吐舌頭:“我的親娘呀,這是鋪面,還是金礦?倒要這個價格!在我們小城裏,買個大宅院,城外再來些地,都足夠。”
他知道揚州繁華,外國商人也在這裏做生意,鋪子搶手應該,但不妨礙他吃驚。
連滾帶爬的姿勢回鋪子後院,把廚房裏幫忙的安白氏叫到兩人住的房裏。他一早也沒忙活什麽,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也出來:“書蘭娘,聽我對你說,你知道乖寶給書蘭管的那鋪子多少錢一間?”
安白氏報個數目給他。
安三爺大吃一驚:“你沒出去啊,你怎麽知道的。再說,”瞅着妻子平靜的面容:“你不吃驚嗎?”
“吃驚過了。這是這裏掌櫃的送來的價格,說今天和昨天比,翻了一倍。”
安白氏白丈夫一眼:“大驚小怪的,不看書,原來爲這個出門。快看書吧。”
安三爺啼笑皆非:“我要是頭一個告訴你,你就不會說我大驚小怪。”
“我還是會說你。看你,咱們跟來不過數月,見到的還少嗎?依我說,你認真看書,下科中了,才對得起公婆給書蘭定這麽好的人家。一間鋪子這麽貴,是吓人。但是呢,你總這樣會給書蘭和乖寶丢人的吧。”
安三爺瞠目結舌地承認:“有理。我要是考不中,不是丢女婿人的事,是太丢女婿人。”
乖乖去拿書。
安白氏走出來,在丈夫看不到的地方,舌頭吐出來多長,自語道:“真的這麽貴?三爺從外面打聽來的不會有錯。我還以爲掌櫃的哄孩子們開心,原來是真的。”
她深吸着氣:“我不吃驚我不奇怪,不然别人會把書蘭笑話了去,說她的娘不長進,出門前沒見識,出門後也沒有見識。”
滿心太歡喜,走去看女兒。見她和靜姝姑娘已經不說鋪子,一人一枝筆開始寫字。
“女兒功課都沒丢,幸好三爺也去看書了。”安白氏嘀咕着,繼續去廚房幫忙。
……
鋪面最後還是租出去,因爲争着要的人太多。他們爲早早弄到手,甚至願意出修整鋪面的錢。
京裏派來的官員,有的拿了代知府和富商走。有的人留下善後事項。留下的人是太上皇留給皇帝的臣子,因此太上皇讨鋪面這些都很省事,出租也交給善後官員。
玩上幾天,前往蘇州。沿途要看的風景定好,從行程上說馬車更方便,一行人登車而去。
……
從揚州到蘇州沒有幾天路,中間集鎮又多,不算孤僻行程。這一行人護衛精良,夜裏也趕路不停。
濃黑的夜如墨,如果能隐去馬蹄聲,馬車可以視爲黑夜的一份子。
馬車前沒有火把,路上不平的地方,由馬車前兩、三裏奔馳的開路護衛探明。
還把行李車分一部分走在前面,遇到石頭遇到颠簸,後面的人減速慢行不遲。
用來睡覺的車平穩的行走中,每個人都似乎在香甜夢裏。
一聲尖哨聲,在馬上打盹的鎮南王睜開眼。見不用他吩咐,馬車按同樣的速度放慢。王爺全心地隻看前面示警處。
還沒等有人奔過來回話,四下裏亮起火把,有人圍過來。鎮南王粗略地數着,約有一百來人。與此同時,跟他出來的人過來一個,回道:“王爺,一百三十五人。”
鎮南王挑選出行的人,雖然辛苦,但走遍各地,吃遍美食,護衛貴人。從王爺和将軍們角度來看,都認爲美差。
從安全上應該挑最心腹的,從嘉獎上應該挑最可靠的。心腹和可靠化成一個詞,都是能幹人。
眼前這位就是如此,他一面回的精确,一面摩拳擦掌的讨戰:“交給我,這些人不消一刻鍾。”
鎮南王也沒有把這一百來人放在心上,說着:“不消一刻鍾不算什麽,還得給我查出來曆。”
見太上皇那車的車簾打起,知道有話問,鎮南王丢下說話的将軍過去。
“一群烏合之衆,您請繼續睡吧。”
太上皇揉揉眼睛很有精神,慢條斯理地道:“有強盜嗎?啊,不許比忠毅侯打的差。”
老太爺一上路,就跟大小兩個壞蛋舅舅過不去。吹牛要比元皓,動真格的要壓得下忠毅侯。,
鎮南王一笑,按他說的交待下去。
那一百多個火把團團圍住這裏,爲首的人吃驚見到這一行人馬沒有害怕。
雖然彼此人數差不多,但這一行人馬裏有好些孩子,而且遇強盜的事兒,真的不怕?
馬車聚攏在一起,外圍是青色行衣的漢子,他們的目光流露出挑剔和不屑做了回答。
馬車裏奶聲奶氣的叽叽喳喳:“有幾個強盜啊?”
“好少。”這又是一個回答。
爲首的人氣往上湧,沉聲報家門:“車裏的聽着,别看你們是欽差,今天你們的大限到了。明年的今天是你們的周年,出來受死!”
“咦,怎麽知道我們是欽差?”有一個孩子沒忍住,探出來小腦袋。
随即讓人抱進去。換成一個大漢問話:“你怎麽知道我們是欽差?”
爲首的人還沒有回話,馬車的中間跳出一個俊美不凡的青年。柳雲若眼睛發亮:“是了,你是代理知府衙門裏逃走的那一個,你是他的胞弟!”
爲首的人目露兇光,大拇指對着自己一指:“正是我!打聽你們雖不容易,我也打聽出來!數百裏外治水的是你們吧?幫唱曲兒的贖身是你們吧?老爺我知道沒那麽簡單!憑現在坐衙門的幾個官員,怎麽能查到我兄長的私密事!”
手指又往外,用力點住柳雲若:“我兄長活不成,你們也别想活!”
下一步,正要說聲殺。幾個小嗓音七嘴八舌地再次出來。
“四姐丈,他最值錢嗎?”躍躍欲試的袁乖寶。
“四姑丈,給我最值錢的那個。”袁征袁律異口同聲,小弓箭舉起來。
沈晖在姑丈的稱呼之下落了單,一個人毫不退縮:“姨丈,咱們倆個平時挺好的吧。”
“好管什麽用!都讓開,我長子鎮哥來也!”
梁山王府的幾個随從,簇擁着蕭鎮出現。鎮哥背負弓箭,手有雙錘,瞧上去威風凜凜。隻除了走路時沒看,讓小石頭絆了一下有個踉跄。
柳雲若微微一笑,命一聲:“火把取來。”跟他的人點亮火把在他身邊。袖子裏出來幾張紙,一一的打開,柳雲若大爲滿意。
“不錯不錯,”他的眼睛犀利地在一百來人的中間瞄來瞄去。
太上皇納悶:“不錯什麽?你一個人想古記兒很喜歡,我還糊塗着呢。”
柳雲若翻身拜倒:“回老太爺,代理知府僞造證據,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父親回的公文上寫,應該私下有一幫市井,或是曾殺人越貨之徒。果然,十年之内,這附近有名而沒有緝拿歸案的大盜,都在這裏了。”
太上皇撫須:“這麽說,一百來個人就想殺我們,倒算有底氣的?”
“有底氣的。”柳雲若指住一個黑面大漢:“這一個叫黑驚風,有個好身法。”
又指住一個白面的瘦小漢子:“這個輕功了得,俗名草上飛。”
……。
直到最後一個說完,柳雲若起身,對着大盜們笑了笑。有京中第一俊公子之稱,這一笑讓一百來号男人看得眸光一停。
柳雲若不是有意賣弄“姿色”,也犯不着等他們回神。說一聲:“我隻要值錢的,”騰身而起,對着黑驚風襲去,袖子裏同時“嗖嗖嗖”,數枝袖箭出手,打的是草上飛。
“記住了!”幾個人答應着,前太子黨的孫子們:章程、谷春、周沖之、上官雲重、陸淳、石庭也如袖箭般躍出,閃電般奔向各自相中的人。
“記住了!”蕭鎮、袁征、袁律、沈晖也跑出來。隻可惜小步子快不了,讓跟的人追上:“小爺們看戲吧,一百來人不值得小爺出手。”
蘇先好笑,在袁征腦袋上按一按,在袁律耳朵上擰一擰,在沈晖鼻子尖上一刮,輪到蕭鎮時,想到他的祖父不願開玩笑,想到加福,這玩笑可以開得。在蕭鎮腦袋上一拍:“放老實,用不到你們!”
蕭鎮擡腿就是一腳踢來,有模有樣有章法:“你管不到我!讓開!”
蘇先猝不及防,見小腳有力,後退兩步笑:“你小子挺橫。”覺得身後有動靜,原來是那個爲首的人,柳雲若等不搭理他,他覺得小孩子好當人質,沖了過來。
有人準備攔他,蘇先擺擺手:“放他過來,這個身手不行。”一記手刀,砍落他手中的兵器,一巴掌煽動蕭鎮面前,對着蕭鎮和他兩邊的随從笑道:“你要是不是?給你。”
爲首的人原是個二世祖,不是擅打架的主兒,一巴掌先暈頭轉向找不到北。竭力穩着身子,腿上一痛,不知中的是什麽,往前一趴倒在地上。這一趴,看得反而清楚。迎面一隻小靴子飛來,又中他的鼻梁。
血流了下來。
他一擊就倒,一踢就出血,靴子的主人——鎮哥嫌棄地不肯再打:“不值錢!喜姨丈不要他,我也不要!”
讓攔着出不去,小脾氣沒處兒出,對招惹他的蘇先再使威風,叉上腰瞪大眼:“給我找個值錢的來。這個給征哥弟弟。”
袁征也在試圖沖破随從的包圍圈中,聞言火冒三丈:“表哥不要,我也不要。”
爲了表示他不要的決心,對着爬起到一半的爲首那人,也是一記小腳踹上,爲首那人又倒在地上:“這個給律哥弟弟。”
“我也不要。”袁律也是出不去夠不着人打,也來表個決心,一拳打中爲首的人鼻梁。這是第二記,頭一記中的是蕭鎮的小靴子。
“格”地一聲,鼻梁應該是斷了。
袁律氣的撇嘴兒:“不經打,給晖哥。”
沈晖惱的直接一腳踢開幾步:“我也不要。”眼饞的盯着柳雲若等在一百來人裏縱跳的身影:“給我幾個那樣的吧,我喜歡那些人。”
蘇先爲袁訓喜歡,誇道:“好小子,一個比一個好。”
蕭鎮正同他計較呢,追問道:“我呢,說的有沒有我?”
鎮南王沒有出手的必要,在這一堆的亂打中思緒袅袅。這哪一個像元皓呢?
他的父親老王回京後,一家人時常夜談元皓出遊時的光彩事。鎮南王好生羨慕。盡管元皓成親早,有孩子也早,但王爺此行也沒帶成孫子。隻能拿别人的孫子解饞。猜測和推敲下自己的胖兒子在這種時候搗蛋,會像袁征,還是像沈晖?
耳邊有細碎動靜出來,瑞慶長公主拉着陳留郡王妃念念叨叨:“元皓要是在,說漂亮話會是鎮哥那種,動手應是征哥、律哥和晖哥三個加起來那種,”
王爺輕笑,長公主也在想念元皓。
對着妻子笑容過去,本想有個夫妻同心的眼神,眼角邊一閃,有個人彎着腰捂着臉逃蹿,卻是讓孩子們蹂躏過的爲首那人。
王爺一時性起,也想顯一顯威風。一個箭步先于别人過去,一腳踩倒爲首那人,笑道:“别人不要,我要。好歹算我拿下一個。”
這話沒刺激到孩子們,把太上皇從車上攆下來。
太上皇見到孩子們打的有趣,他手跟着癢。他雖花拳繡腿,但有這些人在,他也想試試。
“老太爺,就拿完了,您坐車裏就行。”跟的人苦苦懇求,三魂吓走兩魂半。
蕭鎮等得了意,他們幾個沖不出去,有老太爺在還不成嗎?
揮舞着小弓箭,小兵器,在太上皇後面耀武揚威:“讓開,都讓開,去晚了可不成。”
“哎,喜姑丈,您慢點兒打,給我留一個,等去到蘇州,我給你留好蜜餞。”
爲首的那個人恨的可以吐血,這一回的欽差可難惹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