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咯響起,君瀾風極力的忍住想要将他一掌打死的沖動。周圍的空氣冷得死寂。隻聽得到顔玉陌癫狂可惡的笑聲。
“你到底——要——什麽!?”
他周身嗜血般的冷漠,如惡魔般的神情。卻無奈于此刻,心急如焚的心情。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唯一想的是将東西拿去救她,看着她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面前。至于條件是什麽,他現在無法考慮。
“呵呵……”
顔玉陌沉聲一笑,故作風輕雲淡。
“快說!!”君瀾風怒吼一聲,整個眸子完全是血。
“君瀾風,這就是你的态度?”
似乎掐準了君瀾風不會把他怎樣,顔玉陌一次又一次的挑戰着他的耐性。
君瀾風隻覺得周身的血液倒流,氣得面色紫了又黑,黑了又紅。他幾乎是用極限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顔玉陌,即便你是條狗。也該有點狗性吧。”
他一怔,怒望着君瀾風。
“即便是你跟我有天大的仇怨,月兒從來沒有惹過你。而且,她曾經是你的……未婚妻!”
饒是最後幾個字他一千個一萬個不想提,但是最終卻還是選擇了提起。天知道,在他的潛意識裏想用這三個字。激發這隻狗内心唯一的一點狗性。說狗,其實都侮辱了這天底下最忠誠的生物。
“我告訴你,此時此刻,她正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以及生與死的最終考驗。晚一步,将永遠失去她。”
“說得當真是好聽。”
顔玉陌沉聲笑了,咬牙道,“若不是她三番五次的幫你,我也不至于連最後的地位都丢掉。被你追殺好幾個月,至今傷勢未愈。”
君瀾風閉目,狠狠的吸了一口氣。仿佛一瞬間他所有的耐性都被抽空。
“不過我既然來了,自然會救她。”
“你到底想要什麽!?”
君瀾風在他話語剛落時,立馬接上。一分一秒,幾乎隻要他點頭。他會立馬朝皇宮沖去。
“皇權!?若你要,這天下的江山朕頃刻間送給你。唯一的要求是,月兒活着,朕的孩子活着!”
“這江山本來就屬于我,所以,這不能作爲要求。”
君瀾風蹙眉,深邃的眸光如雪般透亮。他忍無可忍的抓起他的脖頸,一字一頓的道:“顔玉陌,我拿我的命跟你交換。如何!?”
“你的命我現在不放在眼裏!”
顔玉陌沉聲一笑,那邪惡的眸子一咪,“我最想要的,是……”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附在君瀾風唇瓣說出來。那種神秘,以及玩味似的笑顔。無不讓人心中火冒三丈。
“不可能!”
君瀾風在聽到那幾個字時,話音一落。直接将顔玉陌再次提起,離開地面。怒視道,“顔玉陌,你别太得意。你當真以爲,我得事事依你嗎?朕告訴你,朕有的是辦法讓你招供。不行你試試。”
含血的神色中,幾乎迸發出火山一般的怒。君瀾風完全入了魔似的,肆意的發洩着自己的不滿。
“那我們就試試,看是你的刑法逼我招供厲害。還是你的女人死的比較厲害。”
“顔玉陌,我就不信你真的舍得月兒死。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的話!”
“那我們打賭,看看誰先認輸!!”
“顔玉陌,朕一定奉陪。”
龍炎帝國的天空,一陣陣烏雲狂卷。咆哮,暴風雨咆哮着。翠雲樓頂端的兩人,在風雨中,一場心理戰具體要打在什麽時候沒有人知道。
同一時間
龍儀殿内幾近撕心裂肺的呐喊,在幾經忍耐,汗水肆意流下之時。一聲接着一聲,讓龍儀殿裏裏外外的人幾乎精神崩潰。
“啊!!娘娘,再堅持一下。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一個約五十歲左右,皺紋橫生的嬷嬷一面安慰着,一面努力用熱毛巾爲她擦拭着枕邊的汗水。但即便是擦拭了一次又一次,那枕頭幾乎已經濕了一大半。女人生孩子,乃是女人一生的牙關口。
“師父,你可以的。一定可以堅持下去的。”
漠然挺着七個月的肚子,一臉焦急。卻仍舊溫婉的笑着,就怕給景月兒施加壓力。
約是一個時辰過去之後,景月兒雖然時不時的朝着窗戶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看去。卻再也沒有叫過他的名字。隻是心中仍然存在着一絲希翼,希望能夠再見他一面。
隻是,當一次次的落空之後。景月兒覺得自己幾乎絕望。她不明白,爲什麽一直如此疼愛她的君瀾風會在她懷孕最堅辛的時候一次次的折磨她。又在最關鍵的時候,選擇離開。
他體貼入微,可爲何就不懂生孩子的時候是女人最需要男人的時候嗎?即便是隻在外面站着,她心中也有着萬千的勇氣。去忍受這曾經被多少人評價爲世界第一痛的分娩!
可是,一個時辰接着一個時辰的離去。爲何,他終究是沒有出現!!爲什麽!
景月兒不知道是因爲疼痛的原因,還是因爲失望。淚水混着汗水,一陣陣的滑落。水淋淋的臉上,讓多少人看着心酸。
“師父,皇上他一定是有什麽事的。一定是。”
漠然順着景月兒的餘光看過去,心如明鏡的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隻是,她外表堅強不肯示弱的說出她心中的萬般想念。然而心中,卻無不有一個心聲一直在響起。一屋子人隻有漠然能夠聽懂的一個心聲。
瀾風呢!?瀾風爲什麽還不來,我好想他,真的想他!
千千萬萬句想念在心中一串串的回響,然而在喉間卻又總是吞回去。化成千千萬萬的眼神,訴說着那難以啓齒的心聲。
“他——來不——來都——沒有關系!我可以!”
混雜着眼淚,吃力的聲音再一次将心裏的東西僞裝,而越是這樣,卻越加的讓漠然心痛。
“師父,你又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漠然咬牙,再也裝不下去,揭開層層輕紗跑出去。當打開門的時候一陣陣風灌入,漠然忍不住怒吼道:“爲什麽皇上現在還不回來,難道不知道他的女人正在爲他拼命嗎?去叫!即便是天涯海角,也得把他找出來!!”
漠然這一刻幾乎忘記了他是天子,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一雙眸子含血般的,冒着怒火,“告訴他,他的女人正在爲他拼命!!”
咆哮在風中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内如雷一般的劇烈響着。她叫景月兒師父,是因爲她感激她不想忘記那份恩情。然而在她心裏卻一直把景月兒當作朋友,然而君瀾風這一刻在他心中,隻是朋友的男人。
她恨,看着景月兒那般疼痛的掙紮着然而身邊那個她最需要的男人卻不在。那種沉在谷底的失落,會讓人幾乎崩潰。
當然也可以說,以她的身體狀況能保持清醒的熬着疼痛分娩。在漠然心中已經是最了不起的女性。
她喊得幾乎周圍的侍衛,隻要是個男的或者半個男的。全部撤離龍儀殿。去尋找君瀾風的身影。漠然關上門,一臉濕淋淋的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隻知道她關上門之後,便一點點的軟下去。躲在一個角落傷心欲絕,淚流如注。她不敢再過去看景月兒。怕看到她那絕望的樣子,自己卻毫無辦法。那種失落,同樣會讓人崩潰。
那一夜,如魔鬼般的一夜。偏偏是風雨交加,一種自有的恐懼讓每一個人都度日如秒。内心壓抑着一種死亡的恐懼。隻因,床上躺着正在受萬般疼痛的女人。是龍儀殿多少人尊敬的皇後。是多少人敬愛的主子。
當然,景月兒一定不知道君瀾風在拼盡最後一口氣。隻爲了争奪自己唯一的一點權力。正在忍受着巨大的壓力,與顔玉陌進行理智的鬥争。仍然在無盡的恐懼中支撐着,等待着她心愛的男人與她做最後的道别。
~
“哇哇~”
在黎明之時,随着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響起。孩子的聲音,伴随着黎明的第一縷眼光。讓周圍忙忙碌碌的侍者都停下腳步。
“哇嗚,哇哇……”
一聲接着一聲的哭聲,在沉默與寂靜中。格外悅耳。那個孩子,似乎承載着太多希望。承載着太多太多的疼寵以及希翼。在聽到孩子哭聲的那一刻,一切都化作一縷寂靜的暖笑。
龍儀殿外,一個高大的身影顯得有些憔悴。在步伐急促的走向龍儀殿内的時候,當聽到孩子哭泣的那一刻,他最原始的疼惜如泉水般湧出。那句憋在心中的:月兒,我回來了。始終沒有開口。
他停頓片刻,不知下一秒該去做什麽。他似乎忘記了一切該做的事,聚精會神的聽着那讓人醉心的音樂。君瀾風望着微微發白的天空,一縷淡淡的眼光映射在樹下。斑斑點點的打了一地。
不知不覺的,君瀾風聽得醉了。一滴清淚抑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滑落在臉頰。他渾然而不知。唯一知道的是,那孩子的哭聲,竟然是天底下最悅耳的聲音。
“娘娘,恭喜娘娘。恭喜娘娘喜得龍子。娘娘,是龍子。”
嬷嬷将孩子用金黃色的布包着,一面包着一面擦拭着孩子身上的血漬。淚水混合在喜悅中,嬷嬷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報喜。
那一刻,以君瀾風爲首的整個龍儀殿掩飾不住内心的喜悅。歡喜雀躍一瞬間代替了一切的陰沉。
“娘娘,皇上回來了。皇上回來了!”
門“晃蕩”一聲,被打開。一抹高大欣長的聲音一瞬間又成爲所有人的焦點。那個景月兒等待了一夜的焦點,任誰都不會忘記。當然,君瀾風在皇宮無時無刻不是一道風景,一抹焦點。
“娘娘……娘娘您醒醒,您怎麽了?”
幾乎是雙喜臨門的時刻,所有人才發現。從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其實景月兒的痛苦并沒有減輕。周身一點點的,在發黑,毒性在她最脆弱的一刻無條件的侵蝕着她的周身。
“月兒!!”
君瀾風吓得臉色蒼白,跪倒在景月兒腳下。他努力的搖晃着她的身體,“月兒,你醒醒。月兒,别吓朕!”
那雙被毒性侵蝕的雙目發出片刻的清透,旋即,周身的毒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擴散。她的目光剛剛觸及,隻覺眼前一片漆黑。再不醒人世。
“皇上,娘娘這是怎麽了?怎麽全身都是黑的。”
饒是嬷嬷五六十歲了自己也不怎麽好看,卻也覺得景月兒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那麽一瞬間變成這樣。有些不忍心看。
君瀾風俯下身去,把一顆藥丸放在嘴裏。慢慢的撬開她的嘴,一點點的把藥丸放入。用力的用舌頭,将藥抵入她的喉間。那老嬷嬷晴煙看到那樣的畫面,不禁震驚得眼珠子都掉下來了。
說到底眼前的景月兒就如一具已經黑透了的屍體,醜得觸目驚心。然而君瀾風并沒有一絲一毫嫌棄,那動作做得如此随意。疼惜得,眼淚掉在她的眼窩。
那一瞬間的唯美,羨煞多少宮人。忍不住低頭竊目,悄悄的,羨慕着那個多災多難卻又集世間所有寵愛于一身的女人。
直到她服下那藥,君瀾風才将她抱起來緊緊的樓在懷中。再沒有其他的動作。
在那些宮人的注意下,卻又發現,他懷裏的景月兒神色漸漸的從黑色慢慢的變成棕色。又漸漸的,變成紅色。所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然而君瀾風眉睫之間蹙起的心疼之色,從未褪去。
那在嬷嬷手裏,包裹在明黃色的包巾裏的孩子。時不時的又發出啼哭,好像知道被父親漠視,又好像知道母親正在沉睡中不知如何清醒。哭聲凄厲,一直都沒有停止。
“皇上,小皇子如何安置!?您……要不要看一眼,這是娘娘舍命……”
“抱下去!”
從一開始便沒有多少言語的君瀾風,對待孩子,僅僅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這宮内多了個孩子,不知多少人開心。然而君瀾風其實也很開心,隻是因爲心疼孩子的母親,那一刻他不想見到孩子。
嬷嬷福了福身,轉身帶着孩子離開。
“都退下!”
沙啞的聲線,響徹在整個龍儀殿。聽聞君瀾風的命令,沒有一個人還敢留在龍儀殿。
于是,層層簾蔓之中。隐隐約約隻見一個男子,抱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那樣坐着,一直坐了一整天。
景月兒周身的毒氣在最關鍵的時刻,因爲那一顆藥丸的關系。得以保全心脈。周身的毒氣一點點的排除體外。從開始的周身内黑,到最後變成了外黑。
君瀾風命人打水進來,親自爲她擦洗洗澡。他幾乎換了好幾次的水,才讓景月兒再次變回曾經那個如脂玉般美好的女人。
第二日,當看到她虛弱的體質一點點的在藥補下。從開始的面色蒼白到最後有一點點血色。君瀾風每日堅持喂她喝藥,想盡各種辦法讓她喝下。親自擦洗身子。
那五天午夜沒有合眼,換來景月兒唇角淡淡的紅潤之色。君瀾風第一次發出笨拙的笑。似乎,很久沒笑了。竟不知這世間存在着笑顔這東西。
“皇上,恭喜皇上。娘娘的體質基本恢複了。神奇,真是太神奇了。這天底下最難解的毒,真的就這樣化解了。”
公孫贊在把完脈,忍不住當着君瀾風的面贊揚道。
君瀾風暗吐一口氣,将她的手再次放回被窩裏面,沉聲問道,“何時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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