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丞相等人尋了一夜,總算是看到了人影。景月兒一身邋遢模樣差點沒進宮,還好,侍女手裏收着鳳令。而當景月兒将一包黑乎乎的東西交給制作那黑炮的時候,丞相等人都有些發懵。
但因爲有黑炮威力的前兆,卻也不得不相信她的實力。認真的對待景月兒告訴她的配方。
“一個月之内,本宮必須看到成果。”
景月兒下了死命令之後,便轉身離開禦書房。後宮又是一片寂靜,君瀾風走了似乎再也沒人給她做他喜歡吃的東西了。
可腹中兩個月左右的孩兒,卻總算是安靜了一些。宮裏的廚子變着法子的讨她開心,做的菜也還算可以。也正是如此,懷孕這麽久第一次進食除君瀾風以外的菜。
風清月朗,是夜
景月兒一襲紫雲廣袖宮裙,從禦書房走出來時。已經是深夜。可悲的是,偌大的宮中竟然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娘娘,您該回宮歇息了。”
身邊的宮奴見景月兒很久沒有回話,恭敬的提醒。
“桂宇,本宮覺得禦書房是個好去處。不如,再回去繼續批閱奏折吧。若是這樣堆積着,怕是明日更是批閱不完呢。”
景月兒笑了笑,便準備轉身繼續回禦書房。忙碌中,不會想到那些不該想的事。也不會獨自一人在宮中翻來覆去,想念那不該想念之人。
“請娘娘以腹中龍子爲重,若不然,皇上該怪罪老奴了。”桂宇無奈的扯了扯唇。
景月兒頓時卻是不該去哪,站在原地不知是否該繼續走下去,有些爲難,“寝宮太冷,太過閑暇實在不知該做些什麽。這皇宮其實真的是個金色囚籠,皇上走了便隻剩下本宮一人被囚禁了。”
桂宇歎了歎,沒有說話。
“鳳凰于宮,乃樂園。鳳獨居宮,乃囚禁。”
廣袖鳳袍散在風中,她容顔未亂卻心亂。其實她一直在想,這次他走了回來之後還能看到她嗎?畢竟,孩子一旦出生她便性命危及。甚至,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保住。
“娘娘,您玉體尊榮。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爲何還會如此惆怅呢?”桂宇疑惑的望着景月兒。
她轉身,凝神從桂宇身上掃過。略微的停留幾秒,竟是破唇而笑。半句解釋也沒有再跟桂宇說。隻是道:“本宮很久沒有見漠然了,讓并肩王妃進宮陪本宮吧。”
“奴才遵命!”
桂宇也沒敢問,隻是轉身吩咐人去辦。
也是從那夜起景月兒一直和漠然相伴,一起去禦書房。一起去康玉堂,一起回宮。說來,她身邊剩下的好姐妹也隻有那麽一個。
翠兒遠嫁了,輕雲死了,磬竹如今還不知是敵是友。母親與父親朝夕相伴不願意回宮,唯有漠然,不計前嫌的陪着她。
又是一個月後
又是天朗風清,惠豐和煦。八月的晨曦雖有些清涼,但暖陽高照卻也不顯得有多冷。然而景月兒卻是一襲披風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師傅,你好像很怕冷。”
在桌前陪着景月兒一起吃飯的漠然善于觀察,将魚肉夾在她的碗裏。
“我還奇怪呢,明明都變冷了你怎麽還穿那麽點。”景月兒嘟嘴,一邊喝着湯一邊不解的問。
“不是我一個人穿這麽點,而是宮裏的人都穿那麽點。難道你沒發現嗎?”
漠然怪異的掃過景月兒,随手将一塊糕點丢在自己嘴裏。
景月兒笑了笑,也不再避諱,無奈的解釋道:“你師父我天生體寒,懷孕不易。自然是比較容易冷。我最近已經在施針治療了。隻是,因爲身體帶着毒施針效果也非常緩慢。”
漠然歎了歎,放下手裏的東西,“才七月份師父你就這樣,若是冬天。該如何是好?”
景月兒一噎,尴尬的笑了笑,“事情總會解決。”
“師父,你體内有毒?”
漠然尴尬的看着景月兒,忽然拿起她的手測脈。然而,剛剛一碰到她的脈搏忽然就像是碰到開水似的彈開。
“師父……”漠然臉色蒼白。
景月兒扶額,一雙秋水般的鑽石眸子平靜得若一川秋水,“然然,我相信你也體會過。我好像已經能聽到孩子偶爾會在我的腹中動。這種感覺,很幸福。”
“可是,師父能看到他出生嗎?”
漠然聲線略微提高,那含着怒氣與着急的聲線。景月兒并非第一次聽。然而因爲她的堅持,君瀾風作爲她最親近的人,都已經妥協。
“瀾風曾經告訴我,他……想要一個孩子。”
“就因爲這個,師父就可以不顧自己的生命了嗎?”
景月兒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笑了笑,“他喜歡,就給他。”
漠然無言以對,氣得大口大口的喘氣。然而也知道景月兒做下的決定幾乎沒有人能人能改變。
“師父,我一直以爲皇上爲你做的太多了。可卻不知道,你爲了他連命也可以豁出去。”漠然無奈的搖搖頭。
“然然,他付出更多。他把他的一切都給了我,而我能給的,隻有我的愛和我的命。”
“師父,你們……”
漠然對于這一對夫婦不知如何評價。他原本以爲他和青楓本已算是恩愛的夫妻,多少人羨慕。然而,像景月兒和君瀾風這樣無私的爲對方付出。天底下,或許真的沒有第二個。
“不過說來,瀾風在邊疆肯定比我更冷。”
景月兒歎了歎,轉移話題道,“前幾日來信,邊疆已經開始交戰。”
“皇上沒問題的。”漠然寬慰道。
“跟我去禦書房吧,飯也吃了。他走了這禦書房也得有個理事的,交給别人我還是不太放心。這江山雖說于我不太重要,但起碼在手一天就不能讓那些相信我們的人吃虧了。”
景月兒起身,徑直的走出去。旋即,便有宮女主動爲其備轎。漠然也懷孕了,然而如今根本還不太看得出來。
景月兒獨自一人在宮中的确是太過無聊,所以,漠然便一直陪着她。每日去禦書房見大臣,閱奏折。時而會和漠然讨論一下。
“禀娘娘,前方捷報頻傳。皇上帶着士兵勢如破竹,一路上打得花都國連連敗退。”丞相禀報道。
“哦!?”
景月兒蹙眉,玉容一點點的轉變,“當真如此?”
“是的,娘娘。”丞相笑答,“皇上首戰告捷,讓娘娘安心處理國事照顧好自己。勿要擔心前方。”
“你先下去吧。”景月兒鎮定片刻,旋即道。
“微臣告退!”
丞相踏出禦書房,旋即,整個房間剩下的便隻有景月兒和漠然兩人。當然,若是那些藏在暗處的侍衛不算的話。
漠然坐在旁邊啃了口蘋果,“師父,你看。我說皇上沒問題吧。”
“呵呵……”
景月兒笑了笑,“但願如此吧。”
“你不相信皇上啊?”漠然難以置信的問道。
“他怕我擔心,報喜不報憂。可我,卻偏偏想知道他的近況。心裏有數,我也好采取什麽措施。”景月兒道。
“知道了又如何,師父現在情緒若是有波動。很影響腹中的孩兒的。”
漠然道,“師父學醫的,不會不知道吧?”
她沒有回答,目光掃過漠然歎了歎。或許就是因爲君瀾風将她保護得太好,她才會有所懷疑一些事。瀾風在前線,不可能一帆風順。因爲,顔玉陌用了三年多的時間去準備。
浴血重生的人是最可怕的,因爲他知道對方的實力。而且,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一點實力都沒有的男人。
“然然,你好久沒出宮了。去幫我看看康玉堂吧。别太累了。”景月兒道。
“師父,我陪着你。照顧你!”漠然道。
“行了,龍儀殿挺黑的。晚上過來陪我就行了。”景月兒揮了揮手,“讓我靜靜。”
漠然抓了個蘋果,俏皮的啃了一口。轉身離開。這個女孩從開始的大膽放肆到至今,其實從未改變過。景月兒至今還記得,她第一次爲了讨好她使出各種手段。
隻是待漠然離開後,景月兒忽然打開禦書房前方的一個暗格。前方不遠處,一個暗衛從中出現。輕飄飄的飛過來,給景月兒請安。
“毒影,本宮一直讓你跟蹤。傳遞前線的消息。爲何至今未曾有消息向本宮禀報?”
她聲線沒有一絲怒意,卻總是讓人覺得好像天底下誰都得臣服于腳下。
“屬下在考慮,怎樣告訴娘娘。”
毒影猶豫了一會兒,沉思一刻才道。
景月兒卻是有些風中淩亂,沉吟片刻才道,“直言!”
“大軍勢如破竹,過黑江,翻山越嶺的确是打得節節敗退。可就在黑風山的時候,易守難攻之地。雖然皇上未輸,但就在這個時候挽月國的軍隊忽然堵住後路。以至于這麽多天兩國圍困,糧草短缺。龍炎大軍,不知還能堅持多久。”
“啪……”
景月兒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緒的站起來,面色蒼白,不得不說那一旁正拿起的書被拍得粉碎。饒是毒影身經百戰,依舊認不出顫抖一下。這個平日裏溫柔的女人發火起來,果斷是要了人的命。
“挽月國!”
景月兒忍不住想要爆吼,“本宮一直任何哥哥至少會念及我與他的感情,選擇不偏不倚。可爲何!”
“玉箫皇子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魔,爲了打敗皇上。獨攬挽月大權,南帝已經病倒。說是中魔卻也不是,好像,他本來就是那種個性。爲了能打敗皇上,好像以及不顧後果!”
景月兒周身頓時冷汗倒流,面色由潮紅到最後變成紫色,再變得蒼白。她踉跄倒退兩步,顫抖的捏着手裏的被子,“顔玉箫,本宮原本以爲你隻是心高氣傲。沒想到,最後居然是狼子野心。妒忌到成魔。”
怒極,以至于腹部傳來一陣疼痛。她咬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娘娘……”
毒影起身,欲過去扶她。卻被她拒絕。
景月兒咬牙,忍耐着腹中的絞痛。額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她強撐着抓住手裏的杯子,“該死的顔玉箫,本宮念及親情。你何曾将本宮當作妹妹了!一切,都不如你的妒忌。”
杯盞終是落在地上,眨眼間,波濤洶湧的淚水從眼眶中奪眶而出。她真的是第一次當着下屬的面哭泣,然而,毒影低着頭。未曾敢聽聞一點。
待景月兒情緒穩定些了,才道,“娘娘有何吩咐,屬下萬死不辭。”
“殺!瀾風念及本宮與他的兄妹之情一直手下留情,可他卻隻懂得利用。即便他與本宮有血親,本宮這次也要親手斬下他的頭顱。”
滔天的怒意,多少年了,她甚至有時候連一個傷害她至死的男人都可以放過。但是,若是敢傷害她景月兒的男人。也得問她景月兒答不答應!
隻是,景月兒從未想過。她一直覺得或許一切至多可能是磬竹做的手腳。可沒想到,事到如今她才明白。與花都國結親,最開心的是顔玉箫。
他明知花都國對龍炎國蠢蠢欲動,這才借顔玉陌的手。合力一起對付君瀾風。然而這人,她自始至終都想不通這男人會是她的哥哥!
然而與顔玉箫比起來,君瀾風心靈是多麽幹淨,多麽光明磊落自然她就不必說了!
腹中的絞痛一陣陣襲來,景月兒即便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依舊是忍不住倒在龍椅上。
“娘娘……”
毒影愣了一會兒。
“去把……桂宇叫進來,扶本宮……回房。”
這幾個字景月兒說了很久,那口齒間可以看得出這個一向堅強的女人此刻正受着怎樣的折磨。毒影自然知道這樣說,景月兒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可是,即便如此他依舊還是說了。說與不說,全是景月兒定的。
他沒有任何權利去選擇!
“屬下遵命!”
毒影瘋一般的出去,把禦書房的門打開。又迅速的隐沒在禦書房的角落。
隐衛,是除了主子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其存在的人!
然而就在桂宇進來的那一刻,景月兒癱軟的坐在龍椅上。意識失控,屆時,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娘娘……”
桂宇一臉愁容,“哎喲娘娘您這是怎麽了。來人啊,叫公孫禦醫快些來。若是娘娘有什麽閃失,必然扒了他的皮!”
太監尖銳的聲音響徹在空中,當景月兒再次醒來的時候。又已經是第三日。周圍來來往往,幾乎是出動了整個禦醫院的大夫。
但守護在身邊的,卻隻是公孫禦醫和漠然兩人。桂宇在一旁靜靜的站着。
“娘娘,您終于醒了。”
公孫太醫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
腦海中的記憶如過電般的一點點的呈現出來,想到禦書房那一幕她頓時歎了歎,撫向腹中的孩子,“孩子沒事吧。”
然而,在問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搭在脈上。
“孩子沒事,總算保住了。娘娘放心。”公孫禦醫回禀道,“承蒙娘娘舍命相救,才有公孫贊今日站在這裏。微臣就算是拼盡最後一口氣,也會爲娘娘保住腹中孩子。”
景月兒笑了笑,“本宮不殺無錯之人,你盡力了,就行了。沒什麽感謝的!”
公孫禦醫淡淡的笑了笑,“不,一定得知恩圖報。娘娘放心,孩子暫時還算穩定。隻是娘娘千萬不能受寒了,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本宮知道!”
景月兒歎了歎,“都下去吧,然然留下。”
一句吩咐,周圍侍女通通退了下去。景月兒望着漠然,心下一歎轉過身準備睡去。
“師父,禦書房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這種問題除了漠然,這宮内沒有人敢問。然而景月兒破天荒的沒有回答,隻是轉過身,“然然,我餓。去讓他們準備吃的。我先睡下。”
漠然歎了歎沒有再問,走出去。
約是一個時辰左右,景月兒梳洗之後。穿上衣服,破天荒的她這次吃了第二碗。雖然隻吃了一半便沒有再繼續吃下去,卻已經讓漠然等人大跌眼鏡。
然而,吃完飯之後。她一如既往的,批閱折子、會見大臣。然而做完一切之後她并沒有回到禦書房,而是在等。終于等什麽,她卻不知。
直到……
“娘娘,那炮彈研制好了。請娘娘檢驗。”
一名大将身着铠甲,出現在禦書房内。景月兒忽地放下書,眸中一陣欣喜。旋即,約是過了半響。
才道:“不用了,若是按照本宮的方法做的。就不用檢驗了。傳令下去,明日一早,調集五千精兵。與本宮去往前線支援。”
“啊?”
一旁陪同他來的丞相難以置信的看着景月兒,原來從醒來開始便一直在打着去前線的算盤。然而誰都知道邊疆非常冷,以景月兒的身子骨去了之後指不定後果是什麽。
“娘娘,不如由微臣等代您去吧。”丞相道。
“不必,那東西有些操作你們不會。而且,絕對不可濫用。”
景月兒一本正經道,“我自己去處理,比較放心。”
“可是娘娘……”丞相欲言又止。
景月兒從禦書房站起來,慢慢的走下台階去,“放心吧,本宮自己的事自己明白。”
丞相無奈,望着景月兒走出去。自然也很清楚,她決定的事一般沒人可以改變。
然而就在當晚,景月兒卻收到一個消息。
消息中說,君瀾風在危難時遇到一個女子。稱那女子願意借助當地的地形,幫助君瀾風脫困。對方沒有任何條件!但其用心自然沒有誰不知道。
若非别有用心,誰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和兩國作對?
但似乎幾位知情的大臣,都有讓景月兒給君瀾風傳書。爲了大局,即便那女子要做後宮妃子也未嘗不可。
然而景月兒卻出乎意料的,一向極其自私不願意跟别人分享老公的男人在那一刻卻是應了那些人的要求。的确是寫了一封書信。
當然,暗自點兵的事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在第二日之時,準時準點出發。然而沒有人知道是景月兒親自帶軍。
隻是覺得,那五千精兵即便去了也沒有多大用處。并沒有得到多少人的關注。也就是這樣,她獨自一人帶着後方救援的重大使命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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