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月兒出了宮之後,就換了普通的馬車。比起皇後出宮用的馬車,那馬車一下子卸去了一切繁華。淡雅猶如一個普通的貴婦。
然而康玉堂停着的貴婦馬車不下百輛,但在康玉堂有一點公平可言。那就是無論你是多大的官員,在這裏,和平民一個待遇。都得排隊。
“快點啊大夫,熱死我了。怎麽感覺排了那麽久隊伍都沒有動啊。”
一個貴婦擦了擦汗水,忍不住吐槽。
康玉堂的病患又分三六九等,看小病的,無論貧貴,必須站着。大病的,可以進去裏面喝茶。急診的,無論貧貴皆是可以插隊。
“今日急診病人很多,你們等等。”裏面的大夫傳來聲音。
景月兒看了眼那婦女,沒有說話。從一旁的小道上走進去。而偌大的醫館床上,一個個病人哀嚎一片。那些人身上處處都是淤青,好像被野獸撕裂一樣。
漠然以及血玉閣的那些精英一個個汗水擦了一次又一次,“大爺,你再忍忍。我們再想想辦法。”
“這是怎麽了?一個個我才多久沒來,就成這樣了?”景月兒無奈的撇了撇嘴,走過去,習慣性的把脈。
“哎喲,主子您可算來了。我還以爲你如今跟天子如膠似漆,都不管血玉閣了呢。”漠然埋怨道。
其實景月兒真的跟漠然沒法比,漠然一年前與清楓成親之後除了休了産假便一直在康玉堂打轉。每日接待上百号病患。
漠然很聰明,三年的時間也算是把醫術學得比别人高出很多,實屬不易。
“若真是這樣,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景月兒尴尬的笑了笑。
漠然歎了歎,她和君瀾風的事漠然也從清楓那裏聽出來一些。不禁笑了笑,“最近京城的圈子裏好像事情挺多的,你就算不來。我也得讓人去請你這老蔣出馬了。”
景月兒蹙眉,觸到那奇怪的脈象不由糾結起來,“大爺你究竟是去了哪裏啊,怎麽會中屍毒。”
那大爺疼的不能說話,似乎已經處于昏迷狀态。景月兒沒辦法,隻得命令,“去拿黃銅浸泡的泥水過來,快。”
“好。”
一旁的醫護人員立馬行動起來。
景月兒一派緊張之色,“然然你幫我把他按住。”
言落,景月兒拿出銀針。深吸一口氣,刺入人體穴位。
“啊!!”
那老人家忍不住疼得叫了出來,還伴随着眼淚。他身子在顫抖,無比的顫抖。
“沒關系,大爺,您忍忍吧。想想你家裏的人,想想他們。”
她用手抓住那大爺粗糙的大手,話語間千百回的溫柔。即便是痛不欲生,那隻騷動的手也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景月兒接連的下了十幾針,那老人痛的濕了整個床榻。才見到周身的散發出黑色,很臭的毒。
于是她讓别人用黃泥水去清理,那人才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景月兒擦了擦汗水,“然然,用同樣的方法去治療。”
“師父,平日裏你施針都不會那麽痛啊。”
漠然忍不住流淚,想想剛才那老人掙紮在痛苦邊緣漠然便不忍下針。
“那種屍毒很頑固,在體内隐藏得很深。這個時候去下針更是刺激毒的發作,而沒辦法,你必須去刺激他待他發作的時候才能将毒逼出來。”
她歎了歎,“其實我能救他一命就不錯了,有些毒,一輩子都解不了。”
漠然目光一暗,不再說話。
這一天,景月兒在病房内聽到的哀嚎之聲太多。以至于就像是催淚彈一樣的,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掉。
“師父,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十個病人了。”漠然歎了歎,“我從那些病人口中聽說,最近鄉野地區的人晚上都不敢出門。”
“恩?”
景月兒身子軟軟的躺在踏上,爲了搶救那些人,她和漠然等人幾乎是累得一絲力氣也無。
“聽說在南鄉出現了活死人,每天晚上出去咬人。很多人被咬之後因爲沒人知道,失蹤了好幾天之後一直沒有人發現。”
漠然說着,渾身一個冷寂。
景月兒揉了揉眉心,“瀾風還未将洪水的事處理好,近處又出現了活死人的事。”她歎了歎,“這個皇帝啊,誰特麽愛當誰當去。”
“可是我怎麽覺得師父和皇上若是不管了,這多災多難的國家怕是要落入奸人之手了。”
“呵……”景月兒卷了卷袖子,“說得好像我們是天神一樣,不做還不行了。”
“師父說得一點都沒錯,您啊,就是上天賜給龍炎國的神女。”漠然俏皮的說道。
“我怎麽覺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景月兒無奈,“這事怕是明日就會傳到瀾風耳内。他估計又不得忙到天亮了。”
漠然沉默
景月兒沒有說話,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裙走出去。漠然親自送她上了馬車。
風打在馬車上,滴滴答答的發出響聲。景月兒躺在馬車上,打開車窗,任憑冷風吹在臉上。
或許是因爲和君瀾風相處得太久,她竟是也漸漸的習慣了再思考的時候。食指輕輕的敲打着車窗。
“刀光劍影。”
她空谷傳音,尋找自己的暗衛。
“屬下在”
不久,便傳來回音。
“去南鄉,給我查清楚此事。明日向我禀報。”
她命令的口氣,卻也像極了君瀾風。
“屬下等可否護送主子先回宮?”暗衛道。
“本宮自己能回去,爾等放心。”景月兒口氣稍微和緩。
“屬下明白”
馬車依舊緩緩駛進皇宮的方向,景月兒窩在馬車的軟塌上,剛要睡去。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是在一個有些暗黑的小道上。
幾片綠葉落了下來,馬車外應聲從樹上落了下來。在月光下,那隐衛拔劍而出。
對,正是君瀾風身邊的那些暗影。那些他培育了許久的暗影。
“竹影,鬼影,暗影,發生什麽事了?”
景月兒揉了揉眉心,對于有人吵到她睡覺表示很不滿。
“主子,有人擋道。屬下等這便爲主子清理。主子請安心。”三人齊齊答道。
景月兒微微挑開車簾,隻見一個身穿紅衣,分外妖娆的男人披散着頭發站在她面前。
“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那男人好像比起前幾次,底氣要足很多。也隻有這樣,才配得上他那妖娆絕塵的性子。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你,最好三秒鍾之内消失在我面前。不然,我手下的這些人可不是像我這麽好惹的。”
她口氣冷淡,這時不像是有什麽好脾氣的時候。
“在下隻是有些事,需要和姑娘談談。”
“沒興趣。”
她蹙眉,言語淡若清風不含情緒。
“若是,關于活死人的事呢?”
景月兒目光停滞片刻
“看來皇後是聰明人。”那男人冷不防的笑了笑,望着景月兒,“皇後請移步。”
一間普通的茶樓上,最豪華的房間内。兩人相對而坐,燈光下,他容顔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但那種氣勢,看似溫潤。
但不得不說,在景月兒看來似乎永遠都透露着一種腹黑。
“說吧,有些晚了。”景月兒語氣不鹹不淡,卻透着一種不耐煩的氣息。
“皇後看來對這事很關心。”
男人笑了笑。
“但若是有人故意拖延時間,本宮性子并不是很好。”她冷笑,淡淡的抿了口茶,“說,怎麽知道本宮身份的?”
“自然是查的。”男子應聲而答。
景月兒一怔,目光不由的看了他一眼。她對自己在宮裏的身份隐藏得不是很嚴格,有能力的一查便知道她的身份。但,也并不是誰都能查到的。
這男人知道她的身份,而且輕而易舉的便查出來了看來是有準備的。
“你到底是誰?”景月兒沉聲問。
作爲天下的統治者,她自然明白注意細節防範于未然。若不然,待大火燒到宮裏去了。救已經來不及了。
而且,就算她不解決,最後解決的是她的男人。這樣的問題若是再多幾個,那天天熬夜的身子怕是遲早玩完。
“皇後可還記得,您曾經救過兩次的那個女人麽?”那男人問。
“恩?”她反問。
“皇後可能還不知道,邪英教是江湖裏最爲邪惡的組織。”那男子嚴肅的說道,“而你所救的女子,正是邪英教的教主。”
景月兒聽完這話,倒是淡定了很多。她擡頭望了望天,“哦,你是不是想說自己的正派組織。懲惡揚善?”
那男人遲疑,不知該如何回答
“本宮時間不多,沒有時間跟你談天說地。”她轉身離開。
那男子還想說些什麽,卻隻見景月兒身邊的幾個暗衛拔刀而出。月光下,臉色和刀一樣冷。
上了馬車之後,這次也沒有人攔截。窩在馬車上突然想到那男人的話,忽然又想到那個清冷如玉的女人。不禁又道,“竹影,去給本宮查查邪英教的資料。要快。”
“屬下遵命。”那暗影應聲而去,辦事效率很快。
宮門前,有一男子負手背立着。欣長的身影帶些寒意,似乎等了很久了。景月兒下了馬車之後,漸漸的走過去。
“在等誰?”
景月兒笑問。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對方嘴裏回答的隻能是她。可還是要他親口說出來。她也是這樣。
“等那個要跟朕一輩子的女人,你是嗎?”君瀾風笑問。
或許是因爲他今日特意在這裏等她,這一刻她摒棄了一切的嫌惡,摒棄了她有潔癖的事實。下一瞬,便爬上他的身的懷裏。
“我累……玩累了。”
景月兒嘟了嘟嘴,抱緊她的胳膊,“皇上,可以抱臣妾回去嗎?”
君瀾風無奈的搖搖頭,寵溺的白了她一眼,“皇後說什麽,便是什麽。”
那條路不長,可也不短。景月兒望着他菱角分明的眸子,一直望着。
“瀾風。”
“恩”
“怎麽不去外面等我呢?”
“有暗衛在,我希望給月兒一個自由的空間。免得整日遭你煩。”他輕笑。
景月兒也笑了笑,“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聽着。”君瀾風道。
景月兒随手扯了一個她曾經看了的古裝劇,“于是,那一對壁人一起步入了婚禮的殿堂……”
龍儀殿纏着花藤的秋千上,君瀾風聽見景月兒沒有說話了,才不禁問道,“後來呢?”
“完了!”景月兒詫異道,“結局了,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爲什麽這樣就完了?”君瀾風問。
“對于這個,網絡……額,就是人們有兩種評價。”景月兒認真的說着,“有一種回答是,他們兩個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還有一種是,結婚了,就沒戲了。因爲婚姻裏各種各樣的問題,若是繼續演出來。會毀掉整個愛情故事。”
君瀾風聽了,足足沉默了五分鍾。
“唉,瀾風啊。一輩子真的太長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奢望過。”景月兒打了個哈欠,轉身走進房間内,“其實我也想知道,結婚了是沒戲了還是幸福了。”
“月兒,今晚我可以留在這裏嗎?”
“葵水……”她聲音很低,卻拖得很長。
“我抱着你睡。”君瀾風追上去道。
“皇上,顔才人還在等您呢。”
當然,這話不是景月兒說的。而是桂公公說的。
“滾!”
君瀾風怒吼一聲,再次回頭一看。門已經應聲而關。
他一臉陰沉,無奈之中不得不拂袖離去。
“皇上,不是您讓奴才提醒您。這一兩個月都在顔才人的宮裏嗎?”桂公公在後面苦着臉跟上。
景月兒轉身,望了一眼君瀾風離去的背影。說不出心裏面什麽感覺。
其實說白了她也不是真的厭惡他,而是他現在被她下了藥。若是動了欲,她就被發現了說她不信任他。其實說不信任他是小事,主要是,現在他動欲了。他自己也難受不是?
景月兒轉身望着銅鏡裏的自己,反複得怒罵:“景月兒,那是你老公啊。你下手怎麽能這麽狠?”
“當真是最毒婦人心不是?最毒就你了。”
罵完之後心裏面稍微好受些了,景月兒才上床睡覺。與其說睡不如說躺着。因爲那一晚她醒了二十次,一個人獨自望着月亮,看出了眼淚。她其實何嘗不想他?
翌日
下午的時候,景月兒坐在貴妃椅上喝茶。君瀾風因爲活死人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再來景月兒這裏碰壁。景月兒也實在是不敢靠近君瀾風,就怕擦槍走火。于是兩人一直處于冷戰狀态。
“主子”
四下寂靜,院子裏落下一人。
“恩?”
景月兒看了他一眼,“劍,過來喝茶慢慢聊。”
“謝主子。”
劍或許是真的渴了,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起來。其實景月兒也知道,她要答案的時間太短,劍也是蠻拼的。
“坐下吧。”
景月兒見劍遲疑,又笑了笑,“你辛苦了,本宮今日特賜你坐下說話。”
别說,這裝逼的話語還真是起作用了。劍說謝了之後便坐下了。隻是,這古代的尊卑真的是影響很大。劍将景月兒身邊的椅子搬下去,坐在下方。景月兒看了,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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