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清晰的聲音劃過耳畔,君瀾風瞥了一眼,隻見青楓從暗處走出來。
“這麽晚了,還沒睡?”他沉聲問。
“主子不也還沒睡嗎?”青楓言落,見君瀾風沒有反駁,笑了笑,“主子有心事的時候就會睡不着,可是這麽多年來,跟在主子身邊太清楚了。”
君瀾風看了他一眼
“主母是主子最軟的肋骨。”青楓一句話點明,“這些年了,多少事都難不倒主子。主子也從未因爲什麽事煩心過。唯獨,爲了主母的事。才會這樣。”
“你跟在朕身邊這麽些年了,也隻有你最了解朕了。”
君瀾風負手,長歎一聲,“朕真的舍不得她受半點傷害。”
“主母又跟主子鬧什麽了?”青楓問道。
“她說她想要個孩子,非要逼着朕……”君瀾風說着,臉上刷的紅了一下,“你也知道,當初都是朕的疏忽。讓她受傷,以至于如今落下那個毛病。所以,她想要的朕不能給她。”
青楓聽了,頓時也是醉了。
“可能主母是最近因爲朝廷上的一些事,好像,丞相等人暗中一直在給主子施壓。見主子這兒不行,一直想辦法給主母施壓。”青楓歎了歎,“一個女人,哪裏容得下别人說她這些。何況,主母那麽愛主子。哪裏舍得讓主子終身無後。”
“可是,朕要怎麽說她才明白。孩子和她比起來,她才是最重要的。朕欠她很多,那些都是朕造成的。爲什麽要跟月兒給朕把一切事都扛下來?”
那些話語,聽在心裏無比揪心。
一對相親相愛到了極點的夫婦,卻總是因爲這些事而鬧不和。以至于,這正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屬下愚見,這事不該從主母那裏着手。關鍵的是,要堵住悠悠之口……隻要大家都不說了,有些事自然就平了。主母那裏,後期再溝通便好了。”
青楓道,“至于怎樣才能讓那些吃了閑飯不做事的人閉嘴,屬下的确是不如主子的腦子聰明。這事得留給主子自己去考慮了……”
一席話,君瀾風似乎聽到了重點。最近他心裏本來一團亂,毫無辦法。但聽到青楓的分析,終是找到了些頭緒。負手道:“有心了,你回去休息吧。别讓漠然久等。”
“看來主子好像已經有辦法了。”青楓笑了笑,點點頭,“那屬下就不再耽擱了。”
君瀾風轉身,望着窗前那呼吸均勻的沉睡女子。終是忍不住歎了歎,“月兒,我說過。一輩子隻愛你,寵溺,疼你。你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
之後回皇宮的幾日,君瀾風好像變了不少。一路上景月兒躺在馬車上,下車的時候,君瀾風會主動走下去把手給她。上車的時候會主動抱她上車。吃東西的時候,也是給她堆了一整晚。
表面上看,君瀾風似乎沒什麽大的改變。但是有一點君瀾風似乎變得特别奇怪,那就是,一路上如果再和那些臣子有什麽分歧。君瀾風居然會第一時間順應那些所謂愛卿們的話,必要的時候還會斥責景月兒兩句。
就拿回宮時,說經過的驿站來說。臣子們也是各懷心事,希望君瀾風的車隊能夠走那些平日裏比較表現比較好的地方官所在城市驿站。然而,景月兒的思想卻覺得,有些貪官可以趁此機會收拾收拾。
其實君瀾風也是這樣覺得的,但就爲了順應那些臣子的意見于是與景月兒對着幹。甚至有時候她堅持的時候,君瀾風還會當着大家的面斥責她。這些事,一路上發生了非常多。對于一向與她意見相同的君瀾風爲何這樣,景月兒卻是一頭霧水。
當然,在回京城這段時間。景月兒與君瀾風的矛盾似乎變得有些深了,幾次想與他吵架忍了。但是,下車的時候絕對不會要他扶。就算是自己榻上馬車然後因爲生氣撞到馬車上,景月兒也不要特麽的關心。自顧自的走進馬車内。
君瀾風當然知道景月兒在鬧脾氣,但他似乎安慰一兩次之後。便不再管他。
這些東西,對于兩人的關系來說。日漸僵化。但對于君瀾風的這些變化,沒有人知道爲什麽。
隻有青楓看了,偶爾會無奈的搖搖頭。即便他真的很懂君瀾風,卻也不知道這次,他爲了景月兒到底要做些什麽。
更奇怪的是,那日,她剛起床。君瀾風給她梳發,景月兒發了幾次脾氣,君瀾風還是堅持将那頭發梳完。
“月兒,舅舅今天生日。陪朕去王府給他慶祝。”
君瀾風語氣,似乎沒有商量的口吻。就好像是君臨天下的那種命令。和平常帝王一樣,對誰都是命令。
“我不去!”
景月兒蹙眉,一肚子的怒火沒處發。在喝茶的時候,又被茶燙到。自己感覺倒黴到家,看君瀾風又不順眼。竟然是直接把那杯茶丢過去,倒在君瀾風的身上。
君瀾風一身龍袍,是絲織品。那茶水無疑是浸進了皮膚上。君瀾風沒有躲,就那樣任憑那水倒在上面。他皮膚晶瑩剔透的,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樣。開始景月兒還怕他受傷,可是聽到後面的話頓時真心想死。
“必須去!”他怒道。
“本宮就不去,誰有本事跟本宮單挑。赢了,本宮就去。”
她應聲将那紫金玉壺丢在地上,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看着君瀾風。索性的是那壺結實,摔在地上滾了幾圈就淡定了。
待那壺安靜了,于是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了。四目交接之間,鳳與凰相互摩擦。燃起熊熊烈火。
“既然皇後不想去,那便不去了。隻是,若是事後後悔。莫來吵朕。”
君瀾風怒極,直接拂袖轉身離開。
“皇上,您受傷沒有。這龍袍有些污漬了,奴才這便給您拿一套新的。”
桂公公轉身跟上。隻是君瀾風似乎并未理他,隻是道:“皇後不去了,朕一人前去。備轎!”
“是!”
景月兒聽到那些聲音,心中隻覺得一團火熊熊燃燒起來。但又不知道火該從哪裏發起。望着翠兒,她聲音低得很低,“翠兒,習慣一個人的寵愛了。不是好事……”
她走出龍儀殿,走出禦書房。望着滿院的花,長歎一聲。
景月兒從未有過這種失落感,這幾日,她感覺自己好像什麽都空了。有一種毒,叫做深入骨髓。難以自拔。君瀾風用兩年的時間在她身上種下這種毒,之後,便接着讓她痛不欲生。
那日,她在荷花池便呆了一天。竟然不知荷花池邊的荷花已經開了。那日,她坐到夜更深靜沒有人來管她。露水打濕她的羅衫,沒有人去給她撫平。或許那不是露水,而是眼淚。
第一次她出去一陣日沒有人知道,最後是翠兒把她拉回去的。
于是那夜燈火通明,景月兒坐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
“翠兒,什麽時辰了。”
“子時”
“翠兒,什麽時辰了……”
“子時一刻……”
“什麽時……”
“小姐,醜時。”
那一晚上,她問了一百零八次。這是翠兒粗略統計出來的。直到天亮,景月兒仍然沒有睡着。
“翠兒,你去看看。瀾風是不是喝醉了,爲什麽一晚上都沒有回來……”景月兒沒精打采的道。
“小姐……”
翠兒望着景月兒那樣,忍不住傷心的哭了出來,“皇上沒有喝醉。”
“那他怎麽不回來啊?”景月兒掙紮着從椅子上站起來,卻隻覺兩眼一花。差點直接倒下去。
“小姐,他……”
翠兒想說什麽,望着景月兒那樣。卻始終說不清楚。
“翠兒,我不希望任何人瞞我任何事。你是我宮裏的人,若是讓本宮知道你瞞着我什麽事。我肯定……分分鍾把你趕出去!”景月兒咬牙,周身冷汗。怒道,“說!就算是那男人有了新歡,你也要給本宮說出來。”
一晚上加上一天沒有休息,加上心裏一直擔心。景月兒隻覺得周身乏力,那壓制了兩年的毒性好像在趁着她最軟弱的時候。一點點的襲上來。
“小姐,奴婢……”翠兒聲音很小,抽泣着。不知該不該告訴她。
“說!”
景月兒咬牙怒吼,若玉一般白皙的臉容上,忽然一紅一黑交替。吓壞了一屋子的下人。
“皇上有新歡了,就在昨天晚上。”翠兒一字一句的說出,“奴婢一直沒告訴你,怕你受不了。可是這事奴婢也知道瞞不住你。皇上昨日從宮外把顔郡主帶進宮了。還封了才人。昨晚怕是在儲秀宮魚水之歡!”
景月兒隻覺腦袋“轟隆隆”的響動,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了。她聲音顫抖着,無邊的顫抖着。胸前此起彼伏的,就像是掙紮在垂死邊緣的人一般,“藥……藥……”
侍女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似的,将一碗熱騰騰的藥端過去。她一飲而盡,這才漸漸的有了力氣。她周身的冷汗倒流,隻覺得自己好像又從閻王殿走了一遭。因爲身體的極度難受,雙眸的眼淚弱勢的跑了出來。
“大婚那日,他好像當着天下人的面說過。此生唯有皇後一人,若有爲誓,天人共誅。”
她說完,隻覺眼前仍然有一種當初在朝華殿時候那種天大的氣場。那時的君瀾風,在所有女子心目中都是男神。原來即便是這樣,然而兩年之後的某一天,他居然真的就這樣違背了誓言了。
一室的宮女沒有說話
“小姐,奴婢去給你問問。爲什麽皇上要這樣對待小姐。”翠兒說道。
“回來。”
她的聲音帶着抽泣的顫抖。是什麽讓她變得這麽脆弱!?當刺猬的刺被拔掉,那裏面的肉,軟得讓人心疼。是那個男人疼她至深,以至于,軟了她的刺。可如今……
她不禁冷笑,心中就像是萬隻螞蟻在爬行。那種心痛,若不是因爲昨晚那夜。她絕對不會知道,兩年内,她的生命中竟然已經隻剩下他了。多麽可笑的事實?
“小姐,您去哪兒?奴婢陪你去!”
“奴婢等也跟着娘娘……”
景月兒走到外面,她似乎感覺偌大的風能吹起她的廣袖山河裙,卻吹不起她内心每一個細胞内聚集的火。
“本宮不需要任何人,今日本宮心情不好。敢跟來的,後果自負。”
她說完,轉身離開。或許是因爲用了内力的關系,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龍儀殿。沒有人知道她離開的是哪個方向。
禦花園内,春色滿園。
昨夜一晚新雨,所過之處偏偏雨露沾衣。景月兒随手提着籃子,采集花瓣。說是采集,可以說是毀花。
“顔才人,皇後娘娘在裏面賞花。奴婢覺得,您還是換條路走比較好。”一個太監提到。
“爲何此路,她走得。我卻走不得?”
嬌豔若莺啼的聲音聽着很作。饒是景月兒對這些沒有什麽研究,也知道,那是刻意訓練出來的。景月兒蹙眉,沒有管。繼續摘着手裏的花。
“才人顔晴煙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聽到聲音,景月兒便知道。這女人似乎就跟她杠上了。今早,特意來看她臉色的?
景月兒沒有叫她起來,而是就那樣看着她那張得意的笑臉。好像在訴說着昨晚,君瀾風和她是如何翻雲覆雨。
說真的,對于這個女人此刻的身份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面對!難道用宮鬥的那些手段弄死她?饒是她現在愛君瀾風深入骨髓,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線。她不想爲了一個男人,去争風吃醋。
若是她現在殺了這些人,隻能證明一點。那就是,她善妒,很善妒。
“皇後娘娘,臣妾知道皇後今日心情不好。都是臣妾造成的,可是,臣妾是真的很愛皇上。而且,臣妾從小便和皇上青梅竹馬實在離不開他。這樣……隻要皇後能夠高興。臣妾任打任罵。”
然而當景月兒聽到這樣的聲音時,一雙眸子表現出來的是無比的熾熱嗜血。
“你是在着重強調,你和君瀾風是青梅竹馬?”景月兒聲音一貫的冷漠。
“煙兒又惹皇後姐姐生氣了,對不起……”
顔晴煙表現得很自責,僞裝的那模樣,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臣妾不該進宮的,若不是皇上喝醉酒了。與臣妾……臣妾也不可能進宮的。”
她好像一直都在強調一個問題,那就是,她與君瀾風的一切。話語中在景月兒面前裝得那麽孫子,可是,卻無不在刺激着景月兒的心。
“道歉不用了,以後把禮儀好好學學。”景月兒蹙眉,“比如,本宮在禦花園。你就該繞道走。”
她說完,笑道,“來人,記得。以後的宮規加上這條。僅限本宮一人使用。”
顔晴煙僞裝的臉上頓時一跳,片刻之後才恢複如常。
“既然皇後娘娘不喜歡,臣妾以後便不在皇後娘娘身邊礙眼了。”她話語中,能聽得到一點點的壓抑,“皇上說喜歡喝百花茶,反正皇後這一攔賜給臣妾如何?反正皇後娘娘這宮中也不需要。”
若說剛才的話,她還能勉強忍下去。可這一刻她恨不得撕了她這張嘴。那張無不在炫耀着昨晚,他們如何恩恩愛愛如膠似漆的嘴。
然而片刻,她又挂起冷笑,“他要喝百花茶?”
“是……”顔晴煙回應的笑。
“可是本宮甯願把這百花瓣拿去喂狗,也不甯願拿給他喝。”
話音剛落,那籃子被摔在地上。一籃子由百花組成,景月兒弄了一個早上的百花瓣,落在石階上不算。景月兒還忍不住狠狠的踩了一腳。
“皇後姐姐,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可是,臣妾絕對不允許你亵渎皇上。皇上是九五至尊,天下女人搶着愛搶着讨好的男子。怎麽會是你口中說的……”
“哦,可能我是說錯了。他不是狗,他是種馬。用來專門配種的種馬。”景月兒不禁冷笑,“而你,就是那用來配種的母馬。”
若是平日裏誰這麽說,怕是早就死了一萬次了。然而景月兒那張嘴,好像已經說習慣了。顔晴煙真的不知道,曾經的君瀾風是怎樣寵愛她的。以至于,那張嘴說出任何話來。都從來不曾懼怕過。
“皇上,您自己聽聽她的話……”
顔晴煙看了一眼景月兒身後,然後低下頭。
景月兒這才感覺到背後一陣涼飕飕的,轉身一看,比她高半個頭的君瀾風就站在她身後。或許是剛才罵的太盡興,以至于她都沒感覺到後面有人。
那人就像是從冰箱裏面凍出來的一樣,周身的水霧。當然,作爲君瀾風的原配夫人。他的什麽表情,又是她沒見過的?
“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景月兒輕笑,“新人受傷了,皇上要對我這個舊人如何?”
君瀾風寒着的一張臉上,眉睫忽然蹙了蹙。沒有說話。
“對了,我剛才說皇上是種馬。乃是大不敬之罪。”景月兒一半玩笑一半當真的說着,“大不敬之罪,好像是該腰斬才對。”
“皇上,都是煙兒不對。煙兒不該說皇上喜歡吃百花茶。這樣,皇後姐姐就不會說出那些話了。”
顔晴煙哭着說道。
偌大的禦花園内,三個人各懷心事。一陣冷風吹過,君瀾風聽了這麽久,隻有一個簡單的字。
“滾!”
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一個字,顔晴煙卻笑了,在心底偷偷的笑了。
景月兒冷笑兩聲,繞過君瀾風直接離開,“呵呵……”
君瀾風隻覺得那兩個字梗在心裏,說不出話來。望着景月兒遠去的背影,君瀾風的心裏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形容。
“皇上,别跟姐姐……”
“啪……”
顔晴煙隻覺得臉色傳來火辣辣的疼,嘴角流出血來。然而身子,摔在地上。花瓣諷刺的,掉在她的身上。似有奚落之意。
“你明知道她不喜歡你,爲何要執意出現在他面前?”
臉上的疼痛沒有得到緩解,然而君瀾風的諷刺,字字戳中顔晴煙流血的心,“進宮前,朕便說過。你就算給她提鞋都不夠資格!可你還是來了……”
“皇上……臣妾也是人啊……”
顔晴煙管不了臉上的傷痕,弱勢的眼淚嘩啦啦的流落下來。
“進宮前,你是!”
然而君瀾風似乎連扶她,都沒有。徑直的拂袖離開。
那背影,說有多無情。便有多無情!
~
景月兒笑着笑着,便哭了。她哭了很久,于是又擦幹眼淚。回到龍儀殿時幾乎什麽情緒都沒有。或許君瀾風是知道,回到龍儀殿沒什麽好的态度。于是,在望着景月兒離開後。便徑直的去了禦書房。
夜晚,她幾乎一個坐在龍儀殿的秋千上。就那樣睡一晚。第二日清晨,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的。至于是誰抱她回去的,她不知道。本來開始她還存一絲希望覺得君瀾風可能回來過龍儀殿。
但後來聽到的消息都差不多是,“皇上昨晚又是一整夜留宿在儲秀宮。”甚至,她私下還聽說。儲秀宮經常傳來歡聲笑語。
就這樣,一日,兩日,三日……後來直到十幾日。宮中傳來她失寵的消息。景月兒好像到最後已經習慣了。
她受不了自己的男人更别的女人,哪怕有一絲,一個角落的聯系。而且,她更受不了一個男人可以和另外一個女人做那種事情。所以,她想。就算那一日,君瀾風回來了。回心轉意了。景月兒也不會再碰他!
那幾日,君瀾風沒有收回她參政議政的權利。但是景月兒就像是中了魔似的,整日窩在龍儀殿不出門。
“翠兒……”
有一天晚上,三更半夜的時候。翠兒正躺在偏殿睡覺,忽然聽到身邊有人在喊她。還在她耳邊哈涼氣。
“啊……”下一瞬,正好被景月兒捂住嘴巴。
“親愛的,是我。”
景月兒小聲的說道。
“嗚嗚……小姐,你大半夜幹嘛?”翠兒抱怨道,“我要睡覺耶。”
“翠兒,我們收拾東西。回挽月國去吧。我想外公他們啦。”
景月兒瞧瞧的說着。
“皇宮裏三層外三層,小姐你瘋了?”翠兒望着一臉怨恨的景月兒,有些無奈。
“拼死也出去。”景月兒道。
“小姐,别這樣。咱們在這裏,至少也沒人敢欺負咱們啊。而且啊,好吃好喝的……”翠兒說着,一副懶死人不償命的模樣。
景月兒忽然差點窒息,她有些後悔自己這輩子怎麽有這麽一個貼身侍女。
“那你就留在這裏好吃好喝吧,我先走了。”
言落,景月兒背着包袱便準備走出去。她包袱裏面沒有多少東西,扁扁的。這龍儀殿多少奇珍異寶,她其實一件都沒帶。
“小姐……我跟你走就是了……”
翠兒嘟了嘟嘴,從桌子上面拿起一個茶壺。那茶壺是烏金了,龍儀殿随便一件東西都是價值萬兩銀子。賣了,便夠她生活一輩子了。
兩人背着包袱鬼鬼祟祟的走出龍儀殿,似乎經過儲秀宮時。還聽到有喘息的聲音。但景月兒刻意避開,速度極快。
“翠兒,抱緊我。我這兒有繩索,我們可以翻出去。”
她小心的說着。
“好的,小姐。”
開始翻第一個圍牆的時候,并不費力。第二次,似乎有些感到疲憊。隻是翻到最後一個的時候,隻感覺自己好像内力透支得非常厲害。宮門的牆,若不是有超強的功力。必然是一個都翻不過去的。
不能說高,隻能說超高超費力。
“小姐,我們回去吧。我看你上氣不接下氣的。”翠兒哭泣着,“嗚嗚,如果小姐不帶着我。就能很容易就出去了。”
“我沒事!”
景月兒望着那屋檐深處,“隻要爬出這個門,我就自有了。”
“爲什麽不白天跑呢?”翠兒奇怪的問。
“因爲我發現,白天龍儀殿一直是有隐衛存在的。其實,我告訴你。其實我們一直被監督着。”景月兒不滿的斥責道,“這混蛋,有了新人之後。還欺負我。不讓我離開。”
“額……”翠兒嘟了嘟嘴,“也是的,皇上也真是。都不來看小姐。哪有男人變得這麽快的,前一刻還視你如寶,下一刻,就把小姐打入冷宮了。”
“我想她不讓我出去,是怕我外公找她麻煩。他又要費神去打架。”景月兒歎了歎,“那混蛋想得可真是夠周密的。不過本姑娘也不傻,趁着他嘿咻嘿咻的時候跑。肯定沒誰管我們。”
她一面說着,一面抱着翠兒往上面爬。與其說抱着,其實翠兒也在攀着繩子努力的往上面爬的。而且,兩人的體力好像已經支撐不住最後一刻。
“誰說,晚上就沒人管你們了。”
景月兒聽到聲音,往下一看。頓時慌亂了的準備往上面爬。但手上無力,下一瞬。人已經漸漸的滑落下來。
“啊……”
她就像是一片葉子,散碎的飄零着,“若是就這樣死了,是不是就解脫了?”
“在你心裏,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她似乎落入了一個懷抱,暖暖的,漆黑的夜裏。點點月光下他的眸中似乎散發着一種鎏金色的光芒,那種光芒熾熱。有心疼,有冷漠,卻也有一種自始至終好像都沒有變過的寵溺的眸光。
有那麽一瞬,她似乎覺得什麽都沒想。隻想待在他的懷裏,就那樣,保持這一刻的姿勢。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做。一直到天長地久。
“小姐,嗚嗚……小姐救我……”
偌大的鐵鏈上,翠兒在上面蕩來蕩去。聽到聲音轉過身去,才發現自己的身子早就落地。但她好像依舊還賴在别人的身上。
“翠兒,我來救你……我來……”
景月兒準備走過去,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已經完全透支。沒有一點力氣。
“帶着主子逃跑,理應摔死!”君瀾風冷漠道。
“嗚嗚,皇上。是主子待奴婢逃跑的,嗚嗚……”
翠兒可憐兮兮的苦着,然而下一秒,隻覺得自己手頭力氣越來越弱。不得已,直接摔了下來。
“救她!”
景月兒似乎是用命令的口氣,拉着君瀾風的衣袖。然而就是這個動作,君瀾風似乎覺得自己真的已經好久沒有過這麽溫暖過。
他走過去,就在翠兒身子快要落在地上的時候。隻覺得好像有一種玄色的光,将她整個身子托着。直到她落地,都毫發無損。
~
龍儀殿
君瀾風抱着景月兒,走到一旁的軟榻旁。将她放在軟榻上。
其實一路上,她一直在掙紮。隻是因爲自己沒力氣了,然而他又來硬的。才能将她放在軟榻上面。但一路上,那小嘴喋喋不休在君瀾風身邊辱罵。直到現在,仍然不安甯。
“月兒,爲什麽要出去?”他蹙眉,明顯的很不悅。
“君瀾風,别在這兒假惺惺。我告訴你,你違背了當初的承諾。天人共誅!”景月兒說着,轉身假裝睡去,“爲了防止我被你禍及,我肯定得逃跑。”
“月兒,我沒有違背……”君瀾風歎了歎,解釋道。
然而,卻隻見景月兒一個頭簪丢過去,“放屁,君瀾風。你這種馬,告訴我你睡了幾個女人了?滾,滾滾滾!如果我現在還有一點力氣,我恨不得去浴室把自己的一層皮給搓掉。”
君瀾風心頭一痛,接過簪子,揉了揉眉心,“你這丫頭說話,就不能不這麽損人麽?”
“我告訴你,再在我面前站着。我損人的還在後面呢。”景月兒咬牙,看着他時眼底無數的發洩,“我鄭重的告訴你,我要離開皇宮。我要去遊山玩水,我要回挽月去。隻有我外公和我哥哥,永遠會對我好。保護我。”
“不可能!”君瀾風怒道,“你除了待在宮裏,哪裏都不許去。”
“你沒資格命令我。”景月兒道,“還有,你髒污不堪的身子。沒有資格碰我,我也不會再要你碰我。”
“月兒,你到底有沒有……相信過我?”
他話語有些凄涼,好像,在祈求對方的相信。
“相信你什麽?相信你和那個女人是清白的嗎?那我告訴你,整個皇宮都知道。長陵王如今眼睛都快拽到天山區了。就算是我瞎了,耳朵都還能聽到。”她道。
“呵呵……”
君瀾風凄冷一笑,轉身離開,“是啊,你就算是瞎了。也還能聽到……”他離開時,有一種淡若清風的感覺,“你早些睡吧。”
聽到聲音,她一怔。望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她似乎突然能感覺到君瀾風身上帶着的那種凄涼。
爲何,她會感覺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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