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月兒習慣性的走過去,将老漢扶在一旁坐好,旋即便爲其把脈。一舉一動,沒有一點點嫌棄的動作。老漢在伸出自己的手時,見她柔荑吹彈可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出來。
将那老漢施針之後,他明顯的感覺到疼痛緩解了很多。對這個皇後頓時又是更加刮目相看。
一排排站在景月兒左右的百姓們,都羨慕的望着老漢,“哎喲,老頭子您可真有福。”
景月兒擦了擦汗,“沒事,一個個來。都有份。”
“真的?”
有人聽到,措手不及的跑過去排隊。
景月兒也不厭其煩的一個個把脈,看診,開藥。談笑風生間,沒有絲毫抱怨。等她将整村的病人都看得差不多的時候,有人忽然大叫道:“哎喲,娘娘。您的衣服……您的衣服……”
聽到吼聲,景月兒這才看向自己的周身。一件上好的紫色雲錦裙裝,在看病,開方,以及對于有些病人的放血,還有來回走動去磨損間。一件完好的裙裝布滿了血迹斑斑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經完全磨損不成樣子。
“沒事……”
景月兒笑了笑,正想走過去爲下一個病人看病時。忽然眼前一花,頓時毫無預兆的倒了下去。
“月兒……”
君瀾風吓得玉容失色,連忙跑過去爲抱住。幾根銀針從她手裏滑落,景月兒整個人無聲的倒在君瀾風的懷裏。再無一點生機。
“娘娘……”
周圍的人也吓得臉色鐵青冷汗直冒,然而幾番呼喚之下。仍然沒有見到景月兒有任何反應。
“禦醫,禦醫!!”
君瀾風整個心懸在了膽上,顧及不得什麽。一瞬間似乎忘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在幾次呼喚之下仍然沒有人理他。這才想起此刻自己在什麽地方。頓時飛身離開。
“駕~”
君瀾風一手将景月兒抱住,另一隻手控制着缰繩。
“月兒,醒醒。你醒醒啊……”
雨水侵濕在身上,君瀾風隻感覺自己就好像心被掏空一般。望着沉睡中的景月兒,君瀾風拼命的感覺着她的呼吸。雨中,驚吓,恐懼,疲憊,終是讓他忍不住支撐不住。摔下馬去。
水迷離了他的雙眼,不知是淚還是雨。君瀾風用袍子護住景月兒,緊緊的抱在懷裏。一步步的站起來,在雨中前行。泥水打濕他的衣袍,君瀾風一步步的朝着皇宮前進。
其實在那種情況,君瀾風明顯的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透支。但手裏托着的希望,無數次的支撐着君瀾風。“月兒,堅持……”
君瀾風強扯出一絲笑意,附在她耳畔低語道:“我們的幸福才開始,若是此刻結束,我會從此如行屍走肉般的活着的。就像,夜雲謝那樣。”
雨中,兩人的衣衫都被侵濕。在暗夜中,春雷閃電。君瀾風麻木的前行,卻不知哪裏才是皇宮的方向。
“月兒,或者。我今日必然陪你死在這裏……”
他雙腿不知何時,陷入了泥土之中。那時他才發現,因爲太累他連腿都拔不出來。他風光于三國,但此刻卻無力于救自己的女人。他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但見那清美如玉的臉濕答答的。卻始終沒有半點情緒。君瀾風的心,在流着一滴滴的鮮血。
“你說,一個皇帝若是死在這裏。一個從未被戰事打倒過的皇帝躺在這裏,是不是很沒資格做你的男人?”
他眉心微閃,望着偌大的天空。雨,似乎又一點點的放晴。
君瀾風深深的歎息一聲,艱難的爬了起來。一點點的朝着前方走去。
直到,青楓帶人趕來……
~
皇宮清風吹過。一池漣漪乍起。
龍儀殿内彌漫着濃濃的中藥味,床榻中間,層層幔帳亂飛之下。一個清美如玉的女子,毫無血色的躺着。周圍,醫女侍女禦醫黑壓壓的跪了一片。
“皇上,娘娘已經脫離危險。”
主治禦醫恭敬的回禀,“隻是……”
君瀾風将景月兒的手放回被窩,轉身走出殿外。沉聲問:“如何?”
“皇後娘娘的玉體本身就有着超強的抵禦能力,可能是因爲皇後娘娘以前受過太多的傷并且自己也是懂得醫術之人。所以,身體再弱也有比一般人強好幾倍的修複能力。但……”禦醫又停頓了一下,或許真的是畏忌君瀾風。平靜了下心情才道:“但其本身有修複能力,并不能代表在什麽時候都有。比如……”
“比如什麽?”
君瀾風眉心彈跳了一下。
“皇後娘娘的體内,有一種毒。其實一直沒有清除。但娘娘體内好像又有另外一種毒藥和那毒相護制約。雖然因此身子比較弱些,但對身體損害并不大。生命毫無威脅。隻是,若是日後有了身孕。”
禦醫遲疑了一下。
“如何?”
君瀾風拂袖轉身,一襲冷風而過。憤怒中,難以掩蓋的氣勢震得那禦醫連忙跪下。
“說!”
他耐住性子,聲線中卻仍然有着幾分怒火以及擔憂。
“皇後娘娘不能有身孕,一旦有了龍子。龍子和娘娘,皇上隻能選擇一個。”
禦醫聲音很小,卻字字落入君瀾風的耳中。
君瀾風倒退幾步,差點直接倒下去。他清澈的鳳眸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禦醫,耳内,無數次的響起禦醫剛才所說的話。
“皇上,請恕微臣醫術微薄,實在是無法。”禦醫望着君瀾風眸底隐忍的眼淚,不知該說些什麽來安慰這位帝王。
君瀾風仰頭,不着痕迹的将淚水擦盡。于是,當再次面對禦醫時,又是那藐視天下的氣勢。
“不可能,皇後明明告訴朕。她不過是中毒,經過調理幾日便可複原。”他眸子有着阿修羅般的嗜血,無情。于是,手裏的力道也不由的加大,将那禦醫提起來,努道:“朕跟皇後剛剛大婚,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一殿寂靜,見如此情形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出。将頭埋在泥土般的卑微。
“皇……皇……皇上,娘娘沒有生命危險。隻是……隻是不能沒有龍子而已。”禦醫吓得胡須哆嗦着,整個人顫抖不已。他其實一直明白君瀾風雖然手段殘忍但從不濫殺無辜。但今日看他的情緒,怕是逆了别人對他的評價。不禁害怕道:“皇上後宮妃嫔諸多,何怕沒有龍……”
話音剛落,隻覺得頸項之間的呼吸越加稀薄。禦醫正手足無措的時候,隻聽到君瀾風一字一句的強調:“朕說過,隻要皇後。誰若提妃嫔之事,殺無赦!”
禦醫頓時覺得背後冷汗禁透衣衫,但見君瀾風怒氣不消退半點,不得不道:“皇上,皇後娘娘能活下來已是不易。若非娘娘醫術超群,怕是連命都保不住。”禦醫一字一句的挽救自己的生命,“天下誰不知道皇後娘娘醫術精湛無人能敵,娘娘都沒法……解的毒,小的……望塵莫及啊……”
禦醫忽然覺得自己再次從地獄回到人間,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滾出去。”
在聽到君瀾風冷漠的聲音以後,幾乎所有人都是一聲不響的逃出去。
又是一片寂靜,君瀾風目光觸及到殿内那蒼白的身影時,眸中的血絲漸漸的褪去,沉重的一步步走過去。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在親吻間,他難能可貴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月兒,從你穿上嫁衣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在幻想。”
他柔聲笑着,聲色卻無不彰顯出他此刻的凄楚。
“有那麽一日,上天賜給朕一個孩子。長得像月兒的,肌膚雪白。于朦胧的霧中,着一身白衣。在可人的臉上聽到一句,父皇。”說着,君瀾風已經完全進入幻想。就連眼淚落在景月兒的手裏,他都不知。
但過了半響,見景月兒依舊沉睡中。呼吸均勻。他收斂一切情緒,轉身離開殿内。獨步走進禦書房,讓所有人都退下。
一開始,清楓和桂公公在門外可以聽到裏面翻書的聲音。再後來,翻書的聲音沒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禦書房内傳來砸東西的聲音。清楓不敢去打擾,桂公公也不敢。所以,任君瀾風砸。砸夠了,見君瀾風走出來。桂公公又讓人走進去打掃。
“清楓。”君瀾風走出去幾步,忽然停頓了。
“屬下在。”清楓恭敬的答道。
“去給我尋一個人,抓回來。要活的!”言語中,似乎有着萬千怒氣。
“皇上指的是?”清楓不太明白的問。
“景璃兒!”君瀾風一字一句的念出這名字,聽着他的口氣。清楓似乎已經知道了那女人的下場。
“是”清楓歎了歎,無所顧忌的去了。
景月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隻知道睡醒的時候自己在皇宮。在那日大婚時的踏上。睜開朦胧的雙眼,她欲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很無力。
“小姐,您醒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入耳内。
“小姐?”這稱呼真特麽好久沒聽到了。
強烈的好奇感讓她忍不住将視線轉過去。卻隻見翠兒一臉心疼的看着景月兒,“小姐,你可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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