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答。
“不是你媳婦,你就不能待在這宮裏面。免得閑話。”北帝說着,拂袖離開。末了留下一句話,“走,陪朕下棋去。”
君瀾風暗吐一氣,目光看向景月兒。見她點頭,這才離開。
殿内,淡青色簾蔓随風揚起。桌前,景月兒自顧自的倒了杯茶。吩咐道:“紫兒,将藥端上來。”
屆時,又是一碗中藥味十足的藥端了上來。紫兒乖乖的放在景月兒面前。
她微微蹙了蹙眉,一飲而盡。紫兒乖順的接過碗,準備退下去。
“紫兒,這事做得很不錯。若不是你……”景月兒望着那一旁的茶幾上還放着的那碗用來治療女子體虛的藥,欣慰道,“很難得,除了翠兒以外。能有人不受瀾風的威脅。”
“奴婢隻是遵照公主的命令去做。”紫兒低頭答道。
她歎了歎,點頭,“很好。”
紫兒本欲退下去,望着景月兒一副神傷的模樣,終是忍不住問道:“隻是,奴婢……一直不明白。公主和瀾帝感情如此之好。卻不知道到底什麽事,要瞞着……”
景月兒瞥了一眼紫兒
“奴婢該死,奴婢不該過問……”侍女吓得立馬跪下。
“紫兒今年多大了?”景月兒淡淡的問。
“奴婢……奴婢今年十七歲。”紫兒答。
“有人家了嗎?”
景月兒又問。
“奴婢有一個青梅竹馬,一直等着奴婢出宮時。娶奴婢。”紫兒道。
“很相愛?”她将聲音柔化到一定程度。
或許是前世遺留下來的毛病,做主子的,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下面的人恐懼很久。
“是,蕭哥哥十九了。還在等着奴婢出宮……”紫兒答,“爲了等奴婢,蕭哥哥幾次忤逆他父親。被打得躺在床上不是半月,就是十日。”
“宮女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待你出宮之日。他已經二十八了。”景月兒常常的歎息一生,“面對家裏面的人催婚,他還會等你嗎?”
紫兒沉默
“那我換個問題問你。”
景月兒輕笑,盡量将情緒化爲虛無,“若你懷孕了,有了孩子。但大夫告訴你在你分娩之日,孩子和大人隻能保一個。恰好你的丈夫喜歡孩子,你會怎麽選擇?”
紫兒一怔,半響之後将心比心的回答,“奴婢……會選擇不告訴丈夫。”
景月兒揉了揉眉心,“現在明白我爲什麽要瞞着他了嗎?”
“公主……”紫兒不知該說些什麽,“公主身份尊貴,絕對不可以這麽做。”
“我說了其實這天下沒有貴賤之分,衆生平等。把該做的事做好了就行了。”她用内力将紫兒扶起,笑道,“原本因爲在海水中浸泡了好幾日,便一直在調理身子。可沒想到,又是中毒。如今這身子的病環環相扣。我想解毒不受那毒的控制,就必須得以損傷身子爲代價。除此之外,别無他法。”
紫兒忍不住流下眼淚
景月兒無奈的揉了揉眉心,這古代的女孩子眼淚就是多。她們主仆關系不到兩個月,爲了她真誠的流淚。
“你沒有哭的必要,我對你沒有過什麽恩惠。”景月兒無奈道。
“公主交給奴婢的都是奴婢以前沒聽說過的道理,奴婢很感激。”
紫兒擦了擦眼淚,笑了笑,“可是公主若是身子真的很弱,剛才爲何那麽多禦醫沒看出來公主真正的毛病?”
“那些庸醫,看看平常的病也就算了。我隻要稍微用藥改動一下脈相,一切的,也都隐瞞了。”景月兒眨了眨眼,不以爲然道。
“可是,公主以後怎麽辦?”
紫兒不禁擔心道,“公主這麽好的,是該長命百歲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夾縫求生,本宮這輩子什麽樣的日子都過過。”景月兒不以爲然的撫弄了一下袖子,百無聊賴的拿起一片糕點吃起來。
這樣的心理素質,不得不說讓紫兒服了。也正是這樣的主子,能夠讓她敬佩。
若她沒搞錯,站在她面前的主子不過隻有十七歲。這輩子!?爲何她覺得這麽一個好像氣質上看起來像是含着金湯匙的小公主,有着多少主子沒有的成熟穩重?
時間如風般迅速逝去,轉瞬間十幾日的功夫彈指間灰飛煙滅。
今日,從宮門口在天台。偌大的紅地毯一片火紅,那一襲紅衣如血。金樽玉貴,即便景月兒從小在尚書府作爲庶女。但卻适合各種場合。紅紗下,隐隐約約隻見一個傾城絕世的美人亭亭玉立。柔荑輕輕搭在北帝的手上。
在衆星拱月般的簇擁下,一步步的朝着天台下走過去。所過之處,花雨飛天,軟香四溢。文武百官靜候兩旁。
而遠處,透過薄薄的蓋頭清晰的可見那清影越來越亮。今日他也是一襲紅色的袍子,那袍子上繡着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今日,挽月國公主出嫁。龍炎國迎接國母。以江山爲聘,而同樣的,北帝也以十座城池作爲嫁妝。将一半的江山送給景月兒。可謂是舉國震驚,普天之下,兩國同慶。
這一日,公主車轎說過之處。遍地黃金。這一日,公主車轎說過之處多少百姓心甘情願的送嫁。這一日,乃是挽月國五十多年來。第一次這般大肆慶祝。第一次全國設宴。
“瀾風,今日朕将朕的愛女交給你。若你讓她受一點委屈,朕定不饒你。”
宮門前,諸人矚目下。北帝的話語彰顯着無盡的寵溺。
“謹遵北帝旨意,瀾風傾盡所有必然不負公主。”
這樣的承諾或許對一個臣子來說并不覺得什麽,但是,作爲軒轅大陸三個大國中的一位國君說的話。彰顯的,又豈是一點點的寵愛?并且,若說是閨房之歡時說的話自然是不能信。
可當着諸位臣子說這樣的話,若他失言。必然遭受天下的恥笑。
“這話是你說的,若是哪日月兒哭着跑回來了。我相信今日各國的大臣以及挽月國的百姓,都會将你的話傳爲笑柄。”
北帝将他一軍。
他深邃的目光移在景月兒身上,望着今日盛裝打扮之下。膚質如玉,一張鵝蛋臉絕對算得上傾城絕世的愛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将那柔荑包裹在自己的大手裏,“瀾風謹記!”
在北帝和顔玉箫深深的注視之下,兩人坐上了空間約有三十平米的金點玉墜的馬車中。迎親的隊伍即刻,便起航。
足足有五千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全部穿着一身紅衣。馬車在京城行了八十裏,處處飛花亂舞,猶如碎玉瓊花讓人沉迷其中。
這是一個全天下絕無僅有的婚禮,一個是挽月國多少男子心心念念的公主,一個是威震三國,沉醉天下女子芳心的男子。說來,兩人的結合絕對是天衣無縫。
然而,君王一路陪伴自己的皇後。更是三國之中,空前絕後隻此一次的莫大寵愛。
挽月國,景月兒住了近半年。臨走之前,她特意向北帝請旨放紫兒出宮并且禦賜了一批嫁妝。她沒法改變這天下的很多事,但隻要是曾經關心過她的。她便會想辦法竭盡所能讓她幸福。
大婚之日,就連普通百姓都是身着新衣相送。但就在人群中,一個衣衫褴褛,頭發蓬亂的男子默默無聞的站在隊伍之中。深深的看着那豪華的馬車。直到那馬車離開自己的視線,那人才悄然無聲的離開。沒有隻字片語。
清風吹開那人的發絲,依稀可辨那是曾經溫潤如玉,淡若清風的夜雲謝。
“雲謝,你愛過她嗎?”
荒野中,野草亂倒。夜雲謝轉身之間,隻見顔玉箫站在不遠處。錦衣華服,說不出的風姿。
“美好的事物誰都愛。”夜雲謝嗤笑一聲,“可我最愛的是那座墳墓,以後愛一輩子。”
“你打算這樣一輩子?”顔玉箫怒其不争的道。
夜雲謝走了兩步,沒有回頭。
“給本皇子滾回來,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顔玉箫怒道。
聽到那話,夜雲謝又轉過身。露出蒼白憔悴的容顔,“你是想說君瀾風有出息是麽?”
“你……”
顔玉箫臉色漲得通紅,“難道不是?人家如今是這天下最年輕的君王。”
夜雲謝眉眼一彎,自嘲道:“我若不救下月兒,如今,他亦和我一樣的沒出息。”
顔玉箫啞然
“也許你說得對,他比我強。他一直深愛着一個人,而我,卻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深愛的人。”他漠然冷笑,一瞬間像是看淡了一切。
“你除了女人,還知道些什麽?”顔玉箫大吼。
“除了女人,這世間還有什麽東西能夠對你忠一不二,全心全意圍着你轉?”夜雲謝咪眸一笑,“也許有一天,直到你喜歡上了一個人。你才會發現,江山是多麽冰冷。人世間的一切事多麽的可笑。”
“雲謝!”
顔玉箫原本是來勸解他,可此刻,他卻再無任何言語。
“我虧待了她十五年,從今以後。用一輩子還給她。”
言落,他深深的望着那座墳墓。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沒有再理會顔玉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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