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胸膛,如玉般的眉睫蹙起。他跪倒在地上,仰天長歎。
“噗……”
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吐出。君瀾風瞬間面色毫無血色。
“我錯了,月兒,這一定隻是一場夢。一定是的!”
君瀾風幻想過無數次,給她一個天底下最豪華的婚禮。幻想過,給她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光環。然而沒有她陪伴在身旁,君瀾風感覺一瞬間一切都空了。
他勝了天下,唯獨……
君瀾風多麽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夢醒了,那靈動的身影便躺在他身邊。低低呢喃,瀾風!
北國冬天的冰雕美得醉人,南國夏季的夜空如癡如醉。天底下多少風月,他們未曾一起踏過。僅僅是一念之差,便就此擦肩而過。
夜間,一場大雨傾盆而落。似在清洗着整個鳳凰山的血迹。君瀾風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萬丈懸崖。整個心疼的窒息!
那日他後來打聽回想,落梅居的一切不過是爲了試探他。可他的選擇偏偏讓月兒失望。君瀾風幾次想告訴她,若他死,以炎帝的性子也自然不會放過她。兩者權衡,他卻最終選擇不再爲奴。
而若他活着,勢必可以拼上一拼。即便她死,他亦爲她報仇然後追随。
任憑雨打在他身上,君瀾風未曾感覺到半點清涼。他内心有一團火,無數次想着從這裏跳下去。然後他卻也知,是他逼死了她。他無顔去面對她!
清晨的露珠一顆顆在陽光的折射下晶瑩飽滿,漸漸的,承受不住重量朝下滴去。而每一滴,都恰恰打在樹下躺着的男子臉上。滴了一個時辰了,那男子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動不動,仿佛像是死了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整個面色紅得發紫。青楓無奈,命令幾個人将君瀾風秘密的擡回謝園。自那以後,一頭銀絲不說。過了好幾日都沒有醒來。即便是燒退了,仍然整日纏綿病榻昏迷不醒。
青楓無奈的搖頭,再搖頭……
~
冷~
周身的冷氣肆掠着,一陣冷風劃過。景月兒忍不住抱成一團,眉睫之處,艱難蹙起。她仿佛置身于冰山,疼痛與冷同時存在。她覺得痛不欲生。
冥冥之中,景月兒仿佛聽到有聲音存在。
“爹,今日收入不錯啊。這些魚若是拿去賣,夠我們買好多肉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傳入。
旋即,一個混着雜音的聲音傳過:“是啊,今日收入頗豐。若是每天都能這樣,我們可就發大财了。”
景月兒聽着聽着,發現自己的身子被人踢了一腳。旋即,便聽到有人叫喊。
“誰啊,躺在這裏怎麽不死啊。”那又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幺兒,你碰到啥了?”
沒過多久,那人竟是一跳。海灘上的沙子都一顫,原本暈暈沉沉的景月兒似乎更加聽得入神了。
“好像是屍體!”那男人仔細的看了看,“好像還是個美女屍體嘞。不,好像還活着。”
“走走走,别看了。這肯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不小心跌在水裏了。你若是惹了,到時候找到你可是沒好日子過的。”
“哦!”
那行人漸漸的走遠了,夕陽西下,無數漁者經過。有的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當然也有好色的男子,會忍不住看一眼。窺探她的容顔。
夜幕降臨,景月兒感覺前所未有的清冷。而人來人往她似乎已經不報希望,會有人來救她。夜雨侵襲,白日裏曬幹的衣服又一次打濕。一陣冷冽,讓她頓時又清冷了幾分。
朦胧的視線下,景月兒見一人駐足在她面前。又對下來看了一眼她。鬥笠上的水珠,連和着雨水打在她身上。景月兒不悅的蹙起眉睫。
“姑娘,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
那男人無奈的神情落入她的視線,隻聞他繼續說,“我連我自己的生活都有問題,若是救你……”
點點星光燈下,她清白如玉的面容不帶一絲血色。淡淡的,忽然的微微扯開一絲淡笑。沒有一句挽留的語句。那男人走時很不舍,似乎坐着什麽艱難的抉擇。
景月兒在心中不由好笑,有權有勢的人們被酒肉洗淨了良心。于是便不知善良爲何物!而有的人,良心未泯卻物質有限。這兩種注定了她不會有人去救。
她望着遠方,那人離去的背影。忽然之間,一直偌大的螃蟹橫着從她眼前經過。她目光不由鎖定,閉目彙聚着精力。旋即,隻見她一點點的伸手。将那螃蟹握在手中。死死的握着!
無力的身子忽然像是有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鳳眸中,遍布着血絲。在風雨中,做最後的鬥争。
無數次的經驗告訴她,在這種時候。要麽死,要麽活。而若不反抗,必死!
那螃蟹漸漸的不掙紮了,景月兒打開手。娴熟的将那螃蟹軟殼打開,将肉就那樣放在嘴裏。仿佛這個動作,在前世做過很多次。她看淡了很多東西,什麽樣的環境都能适應。更是随着環境,而調整習慣。
做完一切,便又躺下。仿佛在養精蓄銳!
迷迷糊糊中,她的身子好像被人托起。漸漸的朝着遠方走去。她不知道是誰救了她,但從那人的步态以及他眼底透着的神情。景月兒安心的沉睡過去。
晨曦,躺了一夜的她昏昏沉沉中忽然聽到有人闖入。景月兒淡淡的睜開眼睛,隻見一個瘦弱的男人拉着一個老頭子進來。那老頭子帶着藥箱。
“大夫,小地方哈。别介意别介意……”
那男人賠笑着将那個嫌棄的大夫往屋子裏一帶。那老頭子開始很嫌棄,在看到景月兒的時候眼睛忽然亮了,對着那男人說道。
“你這臭小子,人沒出息。竟讓還娶到這麽好看的媳婦兒,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瞎眼了。”
聽到這話,劉俊嘴角一抽。倒是有幾分得意,并未去解釋那麽多,隻是道:“哎呀,趕緊看病趕緊看病。”
那老頭子罵罵咧咧的坐下來,然後拿起景月兒的手把脈。看了看劉俊,又看了看景月兒。幾次不停的搖頭。
把脈把了很久,又搖了搖頭:“你媳婦兒病得不輕,好像受了很嚴重的風寒。不過幸好,她生命力頑強還有一口氣存在。開幾副藥,吃個半個月就差不多好了。隻是……”
“隻是什麽……”
劉俊一怔,連忙開口問道。
“她小産了,怕是以後……”那老頭子想了想,才繼續道:“依老夫行醫多年來看,她好像在冰水中浸泡了好幾天。原本女人小産時就必須好好補補元氣,可她不僅沒有得到進補。反而元氣流失。你要做好娶小的準備。”
“她以後都很難再懷孕?”
劉俊忍不住問道。
“懷孕必死。”那老頭子忽然嚴肅道,“這麽美貌的女子,可惜了。”言落,他又搖搖頭。轉過身取出紙筆去寫藥方。
稍後,便又走出那狹小的棚子。景月兒睜眼,若隐若現中那老頭子手裏好像拿着一塊銀簪。旋即,她又無力的睡去。至于剛才大夫的話語,隐隐約約聽進去幾句。
而當她聽到小産那話時,陡然一顫。孩子沒了,她的心也徹底死了。
劉俊走過去,将那藥方收在懷裏。然後走過去爲景月兒掖了腋被子。旋即,又走出房間。
“你有錢麽?”
她聲音落在劉俊的耳内,很無力。卻絲毫沒有雜質,寂靜中聽起來并不費力。這般聰穎的女子,這般生死不保的情況下還能随時觀察他的動靜。知道他下一步要去幹嘛。劉俊顯然沒有意料到。
他沒有回答她,停留片刻便又準備走出去。
景月兒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漸漸的從被窩裏伸出手來。将那枚玉佩遞給他。
那是君瀾風送的,也是君瀾風送她唯一的東西。
“你這玉佩,應該價值不菲。”劉俊看了眼語重心長的說。
“把它當了,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景月兒無力的命令,但鳳眸之中的堅韌終是讓劉俊将那玉佩拿起來。再次爲她掖了腋被子,然後走出去。
又過了幾日,這幾日劉俊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她的關系,并不是那麽生疏了。景月兒發現他每次回來,衣服都會破好幾個洞。然後有些地方有血污。
她問過他爲何,而他的回答總是踩野菜的時候挂到的。而每一次他回來的時候,都會帶着豐盛的獵物。比如野雞,比如兔子。
那日,她終是再次推門而開。海面的風迎來,她孱弱的身子靠着内力支持着。用内力調整身子,才讓整個身子沒有倒下去。
近冬的天有些微寒,景月兒依舊是那一件單薄的紫衣。在風中很飄渺,恍若遺落凡間的仙子。
“洛姑娘,你身子還沒有恢複。不能出來,快回去!”
劉俊指着他,表情有些嚴肅。
景月兒沒理他,依舊看着遠處。
“快回去!”他又說了一次,口氣堅硬。
她歎了口氣,想到若是她不進去這男人怕是要說一天。不得不轉身走入那屋子。劉俊的房間雖然小,隻有裏外兩間。但是卻很幹淨!
至于爲何劉俊叫他洛姑娘,便是因爲,她告訴劉俊,她姓洛。叫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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