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園
那一株株君子蘭,傳言,自從君瀾風住在這裏開始。這千金一株的蘭花便繁華似錦,四季不滅。時值六月,更是開得盛。風一吹,繁花如夢。被院中的人掃了一批,又是一批。
君瀾風躺在椅子上,着一件勝雪的錦衣。他面色微微帶着蒼白,平日裏的他盛氣淩人。而今日,看起來卻是有幾分羸弱之色。隻是病态中的男子,依舊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他病了?想到這裏景月兒心中竟是一痛。
“下官公孫越參見王爺!”
景月兒微微躬身,沉思着如今的身份是不是要下跪行禮。
“公孫太醫不必多禮!”
他轉過身來,正對着景月兒。在身子下沉之時他明顯感覺到一股内力将她的身子托起,算是虛扶。
“聽說公孫太醫,醫術精湛,僅兩日的功夫便成爲宮中的知名人物。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景月兒聽這話當真是覺得諷刺至極,她如今的容貌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難以入得了别人的眼。君瀾風是極其傲嬌之人,她甚至在懷疑今日的這人是不是他。
“王爺召見下官,可是因爲身體不适?”景月兒問了句他最期待的主題話語。
“近來是有些不适!勞煩公孫太醫爲本王一看?”
他眉間不由的動了動,輕輕的卷起自己的雲袖。放在椅旁等待着景月兒靠近。
她二話沒說,大步走過去。将脈切在他的脈搏之處。須臾,她将手移開。笑了笑:“王爺無病!”
“怎會?”君瀾風穆的笑了,望着景月兒:“本王行軍一月,茶飯不思。時常失眠半夜起來獨自在軍營周圍行走。就連時而談論軍情的時候都會失神。身子也是日漸衰弱,又怎會無病?”
景月兒聽完,竟是耳面一紅。半響說不出話來!
“公孫太醫醫術高明,可知這是什麽病?”君瀾風蹙眉,将袖子整理好。
她整個臉色潮紅,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去回答。
“本王倒是聽說一種說法。”君瀾風勾起邪笑,微微湊近她的耳畔,“一對相愛之人,若是分開一些日子而不得見對方。便會日思夜想,衣帶漸寬。此病,喚作相思。”
景月兒直接摔倒在地,“王爺說笑了,下官醫術淺薄。不懂什麽叫相思。”
“那公孫太醫這面色桃紅,又是怎麽回事?”他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張臉。不由贊歎,月兒的易容術當真是不比醫術差到哪裏去。
景月兒用手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頓時隻感覺一陣燒紅。
“月兒,再裝下去。還有意思嗎?”
君瀾風忍無可忍。
聽到這話,景月兒蓦然看向她,“瀾……瀾風……”
君瀾風不由歎息,将她抱在懷中。除去她綁着的頭發:“月兒,快把你這個卸了。醜死了!”他終是忍不住吐槽。
“醜死了你剛才還看得這麽津津有味?”
景月兒扒下那細細的臉皮,頓時一張清晰如玉的面容呈現在他面前。很久沒看到了,君瀾風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
“月兒,你的臉好甜。”
他笑了笑,又親了一口。景月兒用手去擋,不想再讓她繼續親下去。
君瀾風一怔
她連忙解釋,“好久沒洗臉了,髒……”說完,玉白色的肌膚又滲透着一層桃紅。
“哈哈哈哈哈……”
君瀾風從椅子上站起來,抱着景月兒的身子忍不住轉圈:“不髒,隻要是月兒。就不髒。哈哈哈……”
他雖這樣說,但景月兒執意要求要洗漱。最後便也隻好依了。
“月兒,在宮裏辛苦了。”
他從後面将她攔腰抱起,保持着剛才的動作,“宮中的事情我會處理好,讓人僞裝成公孫太醫入宮。這事便算完了。至于那個假的你,随意找個理由弄死便好了。”
“若是能救,還是讓她出宮吧。”景月兒歎了口氣。
“好!”
他将頭埋在她的頸項之處,終是滿足的笑了。
“月兒,我好想你。”
一陣君子蘭的氣息撲鼻而來,景月兒隻覺身子一下子便被放在了榻上。而随着他大掌探入,身子竟是一顫。
“瀾風,别這樣……”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無力。
君瀾風半眯着眸子,不由邪笑:“真的不要?”
她頓時隻覺臉上一片滾燙,“你……”景月兒眉頭不由一蹙,“瀾風,你可惡。”
他蓦然一笑,不經意間,外套“嘩啦”一聲落在地上。羅曼飛舞……
第二日,景月兒便喬裝打扮。回到了康玉堂。并非君瀾風不想留她在謝園一同居住,隻是她景月兒自己不想做那金屋藏嬌的嬌主。雖然她景月兒和他在一起肆意纏綿,小鳥依人。隻是一旦離開,她便會恢複那個做事果敢的女子。
當然,回到康玉堂的一片繁華也正如她所想。從三樓看下去,街道上一排約占據整條街的隊伍歪歪斜斜的排到康玉堂的診所。一個個毫無怨言的等着。
墨玉是坐診的大夫,而診出的病。幾乎都可以在景月兒所寫的方子裏面找到良方。也不出意外的,隻要來看病的人幾乎都會有收獲而返。當然也有個别病例特殊,爲了康玉堂的聲譽。通常都有暗中靠人将消息傳入宮中。
她其實一直都沒有和康玉堂斷過聯系。唯一不能做的,便是從水煙閣走出來。
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康玉堂入賬的銀子竟是近萬兩。當然,隻要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或者是孩子看病。康玉堂是免收診費的。甚至有些藥費都不收!
若不然,賺的銀子更是可想而知。
“小姐……”
漠然笑了笑,靜靜的站在她身邊。自從前一個月君瀾風出京都後便将漠然放回她身邊。投入康玉堂爲墨玉打下手。墨玉雖然很不喜歡,但還是沒說什麽。甚至是有什麽東西,便都會傾囊相授。
“漠然,一個多月了。學到些什麽東西嗎?”她笑着,看向漠然。
“有負小姐重望,隻是學到一些皮毛。”漠然道。
“沒關系!”
景月兒笑了笑,“慢慢來,我會從旁協助你。”
“小姐的意思是?”
漠然蹙眉,有些不解。
“這康玉堂人滿爲患,很多人爲了來這裏看病要走好幾日。我們是該有個分店了。”
景月兒笑了笑,“以後你便是這分店的掌櫃!我爲你出資,有什麽問題我給你解決。賺到的錢交一部分稅之後,剩下的你可以留着。但有一點,你必須聽我吩咐做事。”
“小姐……”漠然聽完竟是一怔,感動得許久說不出話來,“感謝小姐,感謝小姐拯救漠然一家老小。”
剛說完,隻聽外面一陣珠簾脆響,“小月兒,你回來了。”
“最近表現不錯!”
景月兒看是墨玉,便又笑了笑,“還帶了個徒弟出來,我在考慮要不要還你自由。可想着,又舍不得。你說我該怎麽辦?”
“小月兒,你舍不得我。那收了我做你夫婿如何?我保證以後乖乖聽你的話。”
墨玉連忙湊上去,一副欠扁的模樣。
“你說什麽呢。小姐追求者諸多,哪兒都輪不到你。”未等景月兒開口,漠然便已經插嘴。
“我說然兒,怎麽說我也是你師父。白疼你這麽久了。”墨玉狠狠的将她頭敲了一下,“小月兒一來,你規矩全沒了。”
“我……”
漠然頓時竟是臉色一紅,“我又沒認你做師傅,隻是向你讨教一些東西而已。”
“你這小妮子,我就該讓你早些認了我這師父。免得你賴賬。”墨玉搬了根凳子坐在景月兒前面一點,嚴肅的清了清嗓子:“跪下!給師傅敬茶。”
“不要!”
漠然轉身,“你若娶我,我給你敬茶。敬你爲天!”
“死妮子,說什麽呢。”墨玉差點被一口水嗆死,“不就是和小月兒開個玩笑,你用得着這樣擠兌我?”
“我說的是真的!”
漠然蹙眉,一個姑娘家主動給别人說這樣的話。饒是她漠然大方,不同于凡俗女子。卻也是臉色一紅。
“再給我開玩笑,看我怎麽收拾你。”墨玉彈了彈袖子上的皺褶,“趕緊趕緊拜師,我這兒好把我所有的獨門絕技全部傳給你。”
說到墨玉的獨門絕技,雖然說差景月兒差得太遠。但也畢竟是世間少有的毒術。若是能得,的确是夢寐以求的。畢竟景月兒雖然更加厲害,但是在她身邊親傳的時間真的是少之又少。
但……
一個月前她被迫和墨玉一起掌管康玉堂,隻是一個月的時間她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愛上這麽一個混混。也許真的是造化弄人,她漠然長這麽大第一次期待每天見到的人是他,将心思花得最多的人也是他。
奈何,似乎在這條街上無人不知道。她漠然就好像是墨玉的小徒弟一樣,每日爲他遞東西,抓藥。找藥單。以及那一系列的事!
聽血玉閣的人說。墨玉從未對人這般好過,卻不想,他隻是将她當作徒弟來看待。真的隻是這樣……
想到這些,漠然覺得心中一陣疼痛。
“誰稀罕做你徒弟!”
她轉身,像個吃醋的小女孩一樣的跑出去。眼圈發紅,卻是沒有哭出聲。
景月兒目睹了整場好戲,心中不由哀歎。轉睛望着墨玉:“木頭,還不快追出去。不想讓老娘和喜酒了?”
“這小妮子脾氣古怪,肯定是怕我認了我做師父。不肯傾囊相授。的确是得該去勸勸,表示誠意。你放心,我認了這徒弟少不了你的喜酒喝。”于是墨玉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走出去。
景月兒扶額,頓時一陣無語:“去吧!”她有些覺得悲哀,漠然喜歡誰不行偏偏喜歡這木頭加呆子加白癡。尼瑪這真的是孽緣啊!!
“哦,對了。玉箫說他想見見你。他知道你出來了,有些話想告訴你。”
墨玉臨走前,道了句。
她竟是一怔,想到在皇後宮中聽到的話。不由的随手拿起胸前的血玉,而她左摸一下右摸一下。才發現,那血玉……好像是什麽時候丢了。
大腦像是被電碰了一下,中宮!她居然把那血玉丢在了中宮!
她好不容易出了宮廷,若是身份被洩露。那麽一切将功虧一篑。可如今她暫時失去内力,想要再有什麽動作危險性也很大。又該如何是好?
血玉這東西是用來号令血玉閣的,既然血玉閣衆心已歸。非必要時無需那血玉!她倒是也不急,隻是那身份若是暴露。炎帝和炎後知道他已經出宮,必然不肯罷休要那三姨娘和景尚疏來威脅她。
“來人!去通知三姨娘,讓他務必藏好。”
景月兒站起身,通知身邊緊随的暗衛。
“遵!”
那暗衛驟的離開。
景月兒再次躺在椅子上,整顆心都難以安甯。該找誰去将那血玉取出呢?
吟鳳居
一家京都新崛起的酒樓,裏外三樓金碧輝煌。香風陣陣。來往過客錦衣玉食,個個皆是京城的達官顯貴。
“哥……”
景月兒一身淡淡的輕紗,從闖入大門的那一刻便直接叫了一聲。那般随性,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但隻是幾秒,未曾後悔叫的那一聲哥哥。
偌大的酒桌前,顔玉箫的酒杯微微放下。望着今日帶着面紗的女子,也許他等這聲哥哥等了很久了。可,當從她的嘴裏叫出來她卻還是有些不習慣。
“月兒,你何時知道的?”
她有些詫異。
“你在中宮和皇後的談話我都清楚了!”景月兒微微低了低婕羽,倒是一派大家閨秀溫婉有禮的模樣:“三姨娘也說過,月兒并非尚書府的孩子。而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顔玉箫聽了,竟是一笑。旋即又搖搖頭。
“難道我說的不對,你不是我哥哥?或者你不想做我哥哥?”景月兒蹙眉。
顔玉箫從見她第一面便掏心掏肺的對她,卻又對她沒有半絲男女之情。說來,若非是親生姐妹她又爲何這般對她?
“不是!”
顔玉箫拉着她坐下,鎮定了許久。才淡淡的笑了笑:“有些事哥哥其實早就想告訴你了,可是……”
景月兒沒有說話,隻是想到前世今生。除了三姨娘這個親人還有一個顔玉箫,一時間難以發洩心中的思念之情。投入顔玉箫的懷抱,幾滴熱淚落在他的肩上。
顔玉箫一怔,好半響才将手漸漸拿過去。将想念了十多年的妹妹,抱在懷中。
激動,激動之情難以自持。顔玉箫歎息,而後又漸漸的笑了:“十五年了,我尋了十五年。隻記得後來才知道當年那個妹妹沒死。”妖娆絕塵的臉容綻出滿足的笑意。他閉了閉眸,将景月兒的身子緊了緊,“那次看你被顔玉陌暗算,本想相救。卻不想被君瀾風插足。”
“哥,血玉不見了!”
景月兒放開她,終是切入正題:“你能随意進出皇宮不會被人懷疑,能不能想辦法皇後手裏套出來。”
“月兒,以皇後的個性。怕是早就将那血玉交給炎帝了。”
顔玉箫無奈的撇了撇嘴。
她臉色頓時一變:“若是這樣,那麽我在宮中搞出的所有動靜怕是炎帝都洞察了。我在這京都以後怕是難以露面了。”
“無礙,他如今奈何不了你。”顔玉箫長吸一氣,倒也氣定神閑:“哥保護你。”
“可是那血玉……”她遲疑道。
“那的确是至尊之寶,但如今你在血玉閣的身份已經确認。那玉的用處也不大,改日我給你仿個給你。”
顔玉箫喝了杯茶,笑了笑。
“哥,那我先走了。血玉閣很多事需要處理!還有,我要回去看看我娘。”
景月兒倒了杯茶喝,很快又蓋上鬥笠。
“是血玉閣很多事要處理,還是要忙着去見他?”
景月兒剛剛踏足,便聽到顔玉箫的話。不由停下腳步,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不知何時,顔玉箫已經再次站起來。走到景月兒面前:“血玉閣總舵該是在江南才是,這京都不适合你一個女孩。再說當年母後也說過不希望你參與權謀之事。”
他言語頓了頓,又語重心長的說:“我送你去江南好好發展醫術,母後曾是江湖中的能人。這血玉閣荒廢了很多年了,我希望你再創巅峰。”
“哥,就算我能全身而退。他能嗎?”
景月兒咬牙,“不瞞哥哥,月兒和瀾風已經私定終身。相比哥也知道月兒是個愛上便會一輩子的女子。”
“我說了他不行!”
錦衣橫掃,一瞬間所有的酒菜散落一地:“即便是私定終身,本宮也決不允許。”景月兒從未見過顔玉箫發這麽大的氣過,而聽到他後面一句話更是心中無語。
爲何他這麽反感君瀾風?
“你恨他,是因爲皇族鬥争嗎?”她清透的鳳眸一眨不眨的望着顔玉箫,随着那一地的狼藉。她心中一痛。
難道親生哥哥和愛人,注定她選擇一個嗎?
“不是!”
顔玉箫立即否認,“我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是怕你以後後悔。”
景月兒一怔,望着顔玉箫:“爲何後悔?”
“月兒,若是可以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知道。”顔玉箫面若冰霜,一副她從未見到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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