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瀾風指尖一顫,他此刻是多麽的想走過去将景月兒緊緊的抱在懷中。一個月,整整一個月沒有見面了。他幾乎是隻要停下來便會止不住的想着景月兒躺在他臂彎之處時的幸福之感。
千裏迢迢,沒有哪一次在外行軍這般思家過。
可如今,他若是将她抱在懷中。必然暴露身份!這樣,月兒想要出宮便更加難了。
君瀾風知道,隻要月兒出了宮。他便能将一切的事宜全部處理好。
至于那個清月公主,反正這後宮多的是人恨。随便找個理由暴斃了便解決了一切的問題了。待哪一日,他将這天下取爲囊中之物。又或者他全身而退。
那時,再名正言順的将月兒以一個完整的身份嫁給他。自然,一切事宜都解決了。
就因爲想到這些,君瀾風忍住了一切沖動沒有去抱住那千思萬想的人兒。
“罷了,出宮。出宮再想辦法暗中助她脫困。”君瀾風轉過身子,暗自走出水煙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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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香喝了藥,感覺好了很多了。景月兒有話要告訴聽香,于是便将這宮内的人都全部趕出去了。
“聽着,救你是個意外。我若要你的性命,不管我在哪裏都輕而易舉。”景月兒笑了笑,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此刻的那張臉有多滑稽。
聽香看了眼景月兒,不由的蹙了蹙眉。聲音沙啞:“你……”
“将你送上這病榻的人!”
她沉聲回答。饒是那張臉長得很滑稽,但那雙清透的眼睛隻要微微擡起。便足以讓聽香以至所有人恐懼。
聽香朝後退,神情不由開始慌張起來:“公主……”
景月兒的易容術她看在眼裏,所以對于此刻景月兒能易容成她根本不知道的公孫太醫。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她将一枚藥丸彈入她的口中迫使她吞下,旋即又沉聲開口:“好好聽話!要記住,現在你是清月公主。你的一言一行都代替着我。”
“公主這樣,不如直接殺了我。”聽香道。
“你知道爲何我的易容身份從婢女聽香,變成了公孫越嗎?”景月兒問。
聽香不由一怔,有了那麽一絲興趣。
“那我告訴你,我本來想利用你的身份出宮嫁人。然後乘機逃出宮去。可是……”景月兒鳳眸光澤一閃:“在清月公主躺在病榻上的時候,在我認爲可以利用你的身份出宮時。
我被一個暗衛追殺,最後沒辦法爲了躲避那暗衛我選擇了跳河讓聽香這個身份徹底消失。才得以保全性命。而後來,我便有了公孫越這個身份。”
聽香隻覺渾身一冷,将厚厚的蠶絲被裹在身上還止不住的顫抖。
“我相信那暗衛我不說你也知道!”景月兒輕笑,“雖然我也是你的敵人,但比起皇後來說。孰輕孰重,你自己清楚!”
“那……公主的意思是。”
眼淚濕了錦被,聽香忽然覺得景月兒雖冷但似乎還有一絲良知。畢竟是她先陷害景月兒她才反擊的。而皇後,卻是她聽香爲她做盡一切後反倒被她咬一口。
似乎從未考慮過下人做這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麽!想來真是可笑,她居然真的爲那女人做了這麽多錯事。
“你與我合作,一起對付皇後。事成之後,我自會想辦法讓你出宮。風光的嫁人!”她的聲音溫和了許多,望着那真心忏悔的淚水。她終是服軟。
“奴婢能爲公主做什麽?”
聽香的目光忽然散發出一絲光亮,想到以前如何對待景月兒的。而如今……
她笑了笑,“不求出宮嫁人,隻要能讓皇後得到該有的抱怨。奴婢心甘情願被公主利用。”
“好!”
景月兒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出宮好處利誘她。畢竟這種事,對一個受過一次傷的人來說許了也是白許。
吃過晚飯,她又給聽香開了個方子。百無聊賴的坐在桌前玩弄着手裏的杯子。
“公孫太醫,皇後娘娘忽覺頭暈。請公孫太醫過去爲皇後診脈。”
她本想躺着睡下,一陣畢恭畢敬的聲音傳入。卻又帶着幾分強求,讓人心中覺得很不舒服。
皇後所請那是給面子,若是不去自然說不過去。而且如今這水煙閣的情況也是漸漸穩定了,也是該去别的地方看病的時候了。
但景月兒如何不清楚這是鴻門宴,怕是……
她剛才在公開的示意那毒不是她下的,而是另有别人。皇後聽到了,想要報複自己她自然是懂的。
不過也對,炎帝雖然不夠聰明但也絕非蠢貨,又如何不知道那毒不是他下的。而是另有其人。或許那個人,炎帝心中也有察覺。若是皇後不想辦法報複才奇怪了。
“好,我這便去。”
景月兒拿起公孫越的醫療箱,轉身便走。
這鳳儀殿她進來過無數次,而每一次以不同方式進來。都會有不同的收獲。
比如上一次,她以婢女的身份進入。卑微如泥。而這次,她以太醫的身份進入。雖然依舊卑微,但皇後依舊僞裝着笑。
炎後在這宮中待了三十多年,摸爬滾打走上了這個位置。景月兒發現她對每一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似乎深多少分,淺多少毫,都是經過刻意訓練過的。
當發現了這些秘密之後景月兒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惡心過一個人,即便是景璃兒。都沒有讓她這麽倒胃過!
她此刻半靠床榻上,望着爲她把脈的景月兒。饒是額間汗珠密布,卻依然保持着清透。
“皇後娘娘這病是多年積累成疾,微臣猜想。許是……”她看了看炎後,又道:“許是這東宮考慮的事太多,讓娘娘勞心費神了。”
“可有藥醫!”她的聲音很微弱,看來的确是病得不輕。
景月兒在想,是不是剛才她暗示炎帝的事被她知道了。正在頭疼?想來也真是可憐,壞事做多了心神不得安甯。從她的脈相來看像是經常失眠,從未睡過一個好覺。
“微臣這裏有幾顆安神定心丸,吃了,便立即見效。”
她拿出一瓶藥碗,又讓人拿了水過來。
炎後聽說立即見效,立馬便起身将那藥吃了。約過了一分鍾左右,果然那汗水滴得少了不少。景月兒暗自低頭一歎,那病二十多年了。若是想徹底治療必然不是短時間能見效的事。
她剛才拿的藥,不過是緩解改善的罷了。
“公孫太醫果然是神了,竟是藥到病除啊。”皇後鳳心大悅,整個面部笑得有些誇張,“來人,将本宮房中上好的糕點拿上來給公孫太醫品嘗。”
“是!”
侍女領命下去。
不到片刻,景月兒走了過去。目光從那糕點上掠過。雪白的軟泥糕,做成了一個花瓣形的。左看多一種顔色,右看,又多一種顔色。
“這糕點是鄰國進攻的,味道好極了。公孫太醫若是喜歡,便嘗嘗吧。”皇後走過來親自招呼她。其實說白了,皇後都這樣做了若是不吃完全是不給面子。作死的節奏。
由不得她喜歡,或者是不喜歡。
隻是吃一塊芙蓉糕她沒覺得有什麽,倒是那芙蓉糕點好生奇怪。好像放着一點很特别的東西!
“清月公主的病還沒有完全好,娘娘的病也還沒有完全好。若是我吃了,怕是……”
那藥是上等的毒藥,當然也是後宮常用的毒藥。鶴頂紅。
炎後頭風未愈,卻急急的想要除去她。當真是個喪心病狂的婦人。
景月兒倒也不覺得有什麽,隻是閉了閉目。炎後沒有回答他的話,于是她便真的拿了一小塊塞在腹中。然後當着她的面吞下去。
“皇後可滿意?”她笑了笑。
皇後揮退左右,瞥了一眼景月兒:“你醫術不錯,本想留着你。可是奈何你要與本宮作對,既然如此便不能怪本宮。”
她左嘴角流出一縷鮮血,漸漸的,落在白衫上。落在地上!
“噗……”
她口吐鮮血,捂着肚子。旋即,從桌子上漸漸的滑下去。倒在地上身子還不停的抽搐。
“你放心,本宮會好好安葬你的。”
皇後蹲下身子,望着景月兒痛苦難耐的模樣她眸底有一絲嗜血的光彩。都說後宮女子溫婉如水,可爲何這比水更加溫婉的女子卻讓她覺得比豺狼虎豹更加可怕。
“來人,丢出宮去。喂狗!”
皇後對着宮内人吩咐,立馬的周圍兩個沉默寡言的人走了上來。準備擡着她離開!
躺在地上的景月兒在心内翻了個白眼,拖出喂狗?雖然這樣很沒面子,但是不是就可以出宮了?這皇後做了那麽多事,總算是作對了一件。
她若是這樣離開了,便可以把一切的罪責都推給皇後。她離開,便順理成章了。
想到這些她覺得讓這老太婆嚣張一下也算是值了!
“娘娘,皇上最近嚴查後宮。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随意進出,若是一具屍體就這樣運出去。怕是皇上會被皇上知道!”其中一個侍衛提醒道。
“那就随便找一口井,丢下去。然後把井的蓋子蓋上。”皇後想了想,小聲吩咐道。
“是!”
那侍衛又答了句,兩人便擡着景月兒準備出去。
景月兒心下不由一陣急躁,丫的,丢到宮外亂葬崗的話她憑她景月兒的能力以爲她真會被狗咬死?隻是,如今亂葬崗也不丢了。她要被當作孤魂随便丢井裏去了。
這tm什麽世道,怎麽這麽混亂。想出宮裝死不成,易容不成。到底要她怎麽做?
“皇上駕到!”
正當她有些無力的時候,宮外一聲呼喚。景月兒直接被皇後一揮手,擡到簾子後面去。
“臣妾參見皇上。”
景月兒在簾子後面聽那溫和的聲音,差點忍不住雞皮疙瘩掉一地。說來這後宮的女子的确是對一個人溫柔。那便是金銮殿上那位。
“皇後啊,聽說你讓公孫太醫來給你看病了。他人呢?”炎帝的聲音傳過來,有些急躁。
“額……”
正殿前,皇後言辭帶着急色:“公孫太醫啊……他已經走了!他給臣妾開了點藥,便離開了。”
“可是朕去水煙閣,他也不在啊。”炎帝道。
“許是皇上對他太過擡愛,以至于恃寵而驕了目中無人了。”皇後笑道,“反正不在臣妾的宮中,便是了。”
“瀾風聽說公孫太醫救了月丫頭,說要他出宮。邀他去府中一叙。”皇上不由歎息,“可如今,我要去哪裏給她找人?”
景月兒一聽,這無疑是個很好的機會啊。想着,她狠狠的登了一下柱子。
“什麽聲音?”炎帝一怔。
“額,這屋子裏有老鼠。”皇後面色倉促,急躁:“來人,去給本宮把老鼠打了。”
“罷了,朕去别的地方找找。”
炎帝看着滿屋子找老鼠的那些下人,有些無趣。拂袖便欲離去。
那兩個侍衛也不由的看了一下景月兒,見她面如土色。毫無生機。想到剛才的動作,許是因爲人還沒死透。如今也算是安靜下來了。便也沒管!
卻不想,這次讓他們驚訝的是真準備去擡的時候,那屍體竟然一下子站了起來。急急的拉開簾子:“皇上,微臣在這裏。”她擦了擦嘴角的番茄醬:“沒想到皇後娘娘賞賜的糕點除了有番茄醬之外,還有沉睡粉呢。若不是皇上将微臣喚醒,微臣還不知道要睡多久。”
衆人齊齊眉梢一跳
“你……你不是死了嗎?”皇後指着他,幾乎是目瞪口呆。那糕點幾乎放得鶴頂紅夠毒死一頭牛。可……發現自己說錯話。皇後一瞬間面容失色。
炎帝一怔,轉過身來看了看景月兒。又看了看皇後。最後視線落在那糕點之上。一下子似乎全明白了。
“公孫太醫當真是好本事。”
炎帝笑了笑。那糕點上面是什麽,他雖然不知道。但聽到皇後所他該是死了。便知道一切的事實真相。
“既然清月公主已經無礙,那微臣便去夜卿王府複命了。”景月兒行了一禮。走出去的時候,還忍不住拿起那桌上的糕點。挑釁的吃了一口,又吃一口。最後還挑釁的道了句:“多謝娘娘賞賜。”
差點氣得皇後一口老血吐出來,瞥過臉去裝沒看到。其實那糕點吧吃下去的确是對景月兒有些害處,那便是内力會被封鎖三日。等毒全部逼出體外之後,才可以再次恢複内力。
不過她本身便是有武功的,一般人根本進不了她的身。用那糕點來刺激刺激皇後,感覺還是不錯的。
殿内,便又隻剩下皇後和炎帝兩人。此時,炎帝的臉上再無任何表情。望着炎後終是忍不住斥責:“月兒的毒,是你下的?”他轉身,閑閑的坐在椅子上。
“不是!”皇後斂了斂眉。
“朕再給你一個機會,是與不是?”炎帝耐着性子又問了一次。
“不是。”皇後笑了笑,又繼續溫婉賢淑的走過來:“皇上許久沒來臣妾這裏了,皇上若是喜歡喝茶。臣妾這宮中倒是有不少好的茶葉,等着皇上……”
話音未落,隻見一杯滾燙的茶水砸在地上。
“朕的皇後當真是好善解人意啊。”炎帝冷笑,那句話,甚至是看不出是褒獎還是貶谪。
炎後靜立一旁,沒有說話。
“你氣憤景月兒這樣欺辱你的兒子,你以爲朕不氣麽?”炎帝拿起茶盞,又喝了一杯。免得自己太過沖動。
“皇上若是也氣,就該殺了她。爲何還要這麽百般呵護!”皇後道。
“婦人之見!”
炎帝這次甚至覺得,此時的皇後讓她覺得陌生。難道真的是他太過嬌寵?
想着,他忍俊不禁。站起來在屋中徘徊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這局面,那個女人關系着朕的整個江山。你殺了她,君瀾風必然軍臨城下。到時候,你這個皇後豈不是成了階下囚了?”
“可是陌兒……”
炎後擡起頭來,那時發現,整個眼眶中全是眼淚。
“若他連這點都忍不住,就不配做朕的兒子。”炎帝頓時惱怒,一掌劈下。整個桌子瞬間碎成兩半。
“皇上……”
兩滴清淚瞬間打在桌前。
“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以後有此類事再發生。休怪朕不念舊情。”
炎帝想到皇後做的事讓他整整兩夜沒有合眼,心中不由怒火朝天:“好好待在宮中反省!什麽時候反省好了,什麽時候出來。”
他一襲龍袍,拂袖離去。
炎後跪在地上,望着無情離開的炎帝。心口頓時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殿内傳來含恨咬牙,歇斯底裏的怒吼,“本宮就這麽一個兒子,在本宮手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憑什麽就拿給一個不知好歹的卑賤庶女欺負。憑什麽?”
而正在她心中有着翻江倒海的咆哮,而不得已發洩的時候。地上的一枚血玉引起了她的注意。若她沒弄錯,那血玉是剛才公孫越在吃糕點後。在倒下去的時候,那刀子挂在他脖頸之處而落下的這塊玉佩。
“呵……”
炎後望着那塊玉佩就像是看到希望,“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哈哈哈哈……”
中宮内傳來一聲聲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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