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瀾風透過那薄薄的車簾望着那一直端坐的女子,她今日很美。雖然隻是淡淡的裝束但經過精心的打扮,與往日的靈動相比。一種安靜的感覺瞬間侵入他的肺腑。
他才知,自己愛這女子到底有多深。然而他早就知道,愛上這個女子。注定一身痛與喜并存,酸與苦同在。
“三小姐,路途遙遠。喝些茶解渴吧。”
過了半響,那轎子的女子依舊倔強的望了望那茶。又望了望君瀾風,“我不渴,無需你家主子的關心。”
君瀾風指尖一顫,仿佛利器在他心中割了一刀。她在生氣?他早該想到!
“可是,屬下見三小姐紅唇有些幹涸。明明……”青楓看了看自家主子,又恭敬的将茶遞給景月兒。
而這次,那喜帕被揭開。一道淩冽的目光望着他:“放肆,本宮即将成爲四王妃,身份尊貴。你随意窺探本宮容顔,該當何罪?”
“屬下……”
青楓竟不知景月兒這隻小老虎是惹不得的,他竟是甯願惹了自家爺也不該輕易的惹這隻猛虎。看似身姿羸弱,實則外強中幹。如今她在跟自家爺生悶氣,他倒是成了自家爺得替罪羔羊。
“屬下知錯。”
他屈身跪在景月兒面前,隻盼着這尊佛趕緊消氣。不然他今日算是完了。
“知錯了便要受罰,不知夜卿王覺得如何呢?”
景月兒揚唇,挑釁的看着君瀾風。今日,似乎要将一切的怒火都撒在青楓身上她才滿足。
君瀾風看了眼景月兒,衆人隻覺渾身一冷。如炭湯的太陽瞬間沒了威力,那些雜七雜八的人都不覺替景月兒擔心。這夜卿王可是陌王爺和皇上都敬畏三分的人物,景月兒即便是嫁入王府成爲王妃了,也不能随便懲罰夜卿王的下屬。
何況如今隻是一個小姐待嫁的身份,這般刁鑽。今日的事,必然難以收場。
更有人在擔心着景月兒的命運,擔心着夜卿王會不會一怒之下将景月兒殺了。或者将景月兒送回去。
“那依三小姐所言,該如何懲罰他呢?”
君瀾風勉強勾起一絲笑意。此言一出,在場之人打了個冷噤。忽然覺得這更加寒冷了。那些人似乎更甯願相信六月飛雪,不甯願相信這話出自君瀾風的口中。
“挖去雙眼!”
那女子倒是一點都不知進退,望着君瀾風。青楓渾身冒着冷汗,歹毒如景月兒她如今才知道。
對于景月兒的不知進退,在場的那些人倒是真的有些難以忍受了。這次,他們就不信這永遠都俯視蒼天的君瀾風會爲了一個尚未進門的王妃,而損失自己手裏得力的手下。
再說,夜卿王何時怕了他顔玉陌了?什麽時候開始的?
“好!來人,就依三小姐所言。”
他揮了揮手,想了想,“三小姐若喜歡他的眼睛,本王親自挖下來給你。”
在場的人呼吸都将停止,誰都知道,青楓的地位僅次于君瀾風。跟随君瀾風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戰功就算是當今皇上也得給兩分面子。甚至是連君瀾風都從未舍得過于懲罰,而如今,景月兒的一句話。他竟然親自挖下青楓的眼睛?
景月兒指尖一顫,望着君瀾風一步步走過來的身影。以及他拔出下手的匕首,毫無玩鬧之色的模樣。她頓時不由心軟,“那可是你的心腹,真要挖?”
“得罪了三小姐,他便不該活!”
言辭铿锵有力,仿佛倒像是景月兒在給青楓求情。
青楓吓得手腳冰涼,卻也沒敢反抗半點。
“今日大喜之日,按理不應有血光。這筆賬先記下他日再算。”
她帶着不甘的聲音淡淡的從花嬌中傳出來,景月兒從來有仇必報。但青楓說實在的,并沒有得罪她。今日這種鬧劇不過是因爲對君瀾風生氣。生氣他竟然來親自迎親,仿佛迫不及待的讓她嫁給别人。
“他不僅有窺探容顔之罪,别的罪,也足以讓他受到該有的懲罰。”君瀾風揚眉,饒有興緻的望着景月兒。
“恩?”
景月兒淡淡的蹙眉,對于自己不計較這男人反倒得意。她很生氣。
“連碗茶水都伺候不好,饒了三小姐的心情。這樣的廢人,活着做什麽?”
君瀾風負手,挑釁的看着景月兒:“三小姐說,是怎樣處置比較好?”
景月兒咬牙,沒有說話。她隻覺得這個男人就是個惡魔,别的方法懲治不了她。他竟然用自己的下屬步步緊逼。這般情況下,若是她不将那茶水喝下,日後傳出去說景月兒刁蠻任性。
因爲一碗茶水的事情害死夜卿王的心腹,那麽,她便是真的出名了。
可若是就這樣被這個男人逼着喝下這杯茶水,她的顔面何存?
雙方僵持,遲遲沒有結論。
“今日三小姐出嫁,爲避免血光之災。本王賜你匕首一把,别處解決。莫污了三小姐的花嬌。”
君瀾風将那匕首擲在地上,負手轉身似乎并沒有給景月兒任何反駁的機會。
“是……”
青楓拾起匕首,低首沒有再敢看景月兒一眼。或許這幾年君瀾風對他太好,青楓對于這樣的待遇他接受不了。但他也知道,景月兒今日本就心情不好他不該不知尊卑的去惹。
若不是他多說了那句話,也不至于讓主子生氣跟景月兒對着幹。
“慢着。”
景月兒拳頭緊握,忍住想将君瀾風狠狠的揍一頓的沖動接着說道:“誰說本小姐不喝,拿過來!”
君瀾風輕笑,滿意的拂袖:“青楓,給三小姐送過去。”
那碗清茶依舊靜靜的躺在碗中,景月兒望了一眼被他整得灰頭土臉的青楓。将那茶一飲而盡,連渣都不剩。她喝完之後又調戲的将那茶杯反過來給君瀾風看:“可滿意!”
君瀾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此時的景月兒。看到她因救青楓将那茶水飲盡,又看着她因爲心中帶着不滿将被子砸碎在地上。倔強,永遠都不會服輸。就算是被别人臨時踩在腳下,也會千方百計的爬起來再次打回去。
壓得越低,彈得越遠。這是他君瀾風的性子,也是她景月兒的性子。
也正是那種性子,讓君瀾風深深的陷入她的身影難以自拔。
“起轎!”
那一聲起轎喊得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君瀾風以爲自己從不會感情用事。爲了潛伏自己心愛的女子他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忍受她嫁給别人。可這一刻他竟然是人生中第一次後悔了。
若是此時可以。他願意讓花嬌再次原轎返回。可若是這樣,他們便沒了退路。
“轟隆隆……”
天有不測風雲,一瞬間鉛雲翻滾,雷聲震天。君瀾風隻覺得忽然一陣雨飄落指尖,旋即,一場暴風雨毫無預兆的落下。
“爺,這雷雨天氣我們如今還處在這森林深處。很容易招到雷擊!屬下認爲,不如先帶人出這森林避一避吧。”
青楓将一把油紙傘打在君瀾風的頭上。
“月兒那馬車很危險,保護她離開。”
那花嬌瞬間被打濕,君瀾風望着那花嬌上的景月兒。他話音剛落,隻見一道閃電正好劈在那花嬌之中。君瀾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内力将整個花嬌挪了八寸之地。那雷正好打在不遠處的空地之上,花嬌向前傾落。君瀾風迅速将景月兒抱在懷内,滾下花嬌。
而就在那時,一瞬間在場人全部忘了下一秒該做些什麽。也全然忘了滾落在森林深處的景月兒和君瀾風。
雨,傾盆而落。漸漸的那黑雲淹沒了整個森林,隻是偶爾的,一道炫亮的閃電讓森林有片刻的黎明。
景月兒望着此刻緊緊抱着他的君瀾風,雨和他的汗水交織在一起。剛才他恐懼了?他竟然還會恐懼?
可我什麽,他又要親自來迎親。爲何又要将自己心愛的人推給别人?
景月兒似乎很想就這樣在他的懷抱中睡過去。可突然之間,有人喊道。
“啊!三小姐被雷劈了,死掉了。”
“啊啊,夜卿王也不見了。我們死定了。”
“啊啊啊,夜卿王和三小姐都死了。那雷怎麽不把我們都劈死算了。”
一瞬間的功夫七嘴八舌的除了求死還是求死,當然景月兒知道,若是她和君瀾風都死了那麽這些人必然活不了。
“不,三小姐沒死。剛才明明夜卿王将她救下了。連那珠花都在,想必三小姐和夜卿王都還沒死,必然就在附近。”
此話一出,一場搜羅便就此開始。然而這偌大的森林所有的人連一點光都沒有,無疑舉步維艱。
“趕緊出去!帶着他們離開。”
景月兒帶着命令的口氣小聲的在他耳畔低語。
“月兒,你原諒我了?”君瀾風心中一喜。
見君瀾風喜上眉梢的模樣景月兒心中頓時覺得有些不滿,覺得自己仿佛原諒這男人太簡單了。不由狠狠的推開他的身體。
雷雨依舊,在那時而發出的閃電之中。忽然一批人馬跳出來,見人便砍。
“保護三小姐,保護夜卿王……”
一瞬間那些侍衛拔刀相向,刀光劍影遲遲不休。然而保護歸保護,其實壓根不知道此刻的景月兒在哪裏。悲催的陌王府侍衛,還得一邊找一邊殺敵。
“閣主……”
暗中,一人走到她身旁。望着這混亂的場景,“此刻離開,天賜良機!”
景月兒點了點頭,将那枚從景蒼梳手裏奪來的玉佩放在地上。又将自己頭上的簪子随意丢在地上。望着君瀾風:“我不想嫁了,你覺得呢?”
“不行!”
君瀾風蹙眉,那聲音覆蓋整個森林:“本王接親,新娘不在本王如何交差?”
“你……”
景月兒咬牙一瞬間對君瀾風的好感消失殆盡。
“三小姐,三小姐可安?”不遠處,有人在尋。
然而在那一刻,鉛雲散盡。周圍卻是再無一人。地上淩亂的躺着二十多個男子,君瀾風望着那不遠處蓋着蓋頭的女子。好似松了口氣,拾起那地上的一枚簪子和那玉佩。将唇角的笑意收盡:“三小姐在這。”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将花嬌扶正。又将那靜靜立在一旁的新娘再次扶回花嬌。
一切,恍若從未發生一般。雨過天晴,樂聲奏起,大紅色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駛入皇督。
京都皇城
院落前,偌大的陌王府喜氣沖天。客似雲來。
“哎喲王爺,你就坐一下吧。”
門前,顔玉陌無數次的走來走去。約在兩個時辰前,他便已經在這裏等候。
“破規矩,什麽破規矩。本王自己的新娘憑什麽要他去迎?”
顔玉陌心中極其不爽:“按理說早該到了,憑什麽現在還沒到?不是他的新娘,他不着急是吧?”
“爺,可不能這麽說。若是讓夜卿王知道,該不高興了。”那管家連忙說道。
“本王隻想知道,本王的王妃什麽時候才可以到。”顔玉陌心中甚是不爽。
“這個……”
“爺,來了。來了……”
那小斯從遠方滾過來,呼吸急促。
“什麽來了?”
顔玉陌不耐煩的理了理袖子,下一秒才反應過來:“花嬌來了?”
“嗯嗯嗯!”
那小斯點頭如搗蒜般的,顔玉陌嘴角揚起笑意。大步朝着遠方走去。
踢轎,背新娘,拜堂,敬茶……
整個過程顔玉陌以及炎帝炎後笑得合不攏嘴,對于那個倔強的景月兒,她這次如此乖順的嫁給自己。顔玉陌有些難以置信。
拜堂之時,顔玉陌恨不得将那喜帕掀開。一睹景月兒的芳顔,但奈何,始終是隻能看到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有些像她心愛的月兒,又有些不像。顔玉陌迫切的想知道,今日她盛裝打扮到底會有多美。
君瀾風默默的走出殿内,他輕輕蹙眉。白皙如玉的指尖輕輕的放在耳旁,欲掩去那一室的噪音。走入後庭,隻想着能清淨一下。
“夜卿王!”
對于這一聲耳内傳來的噪音,君瀾風有些不爽。她轉過身,望着顔玉陌擡步走過來并未打擾。
“夜卿王爲何不去前廳呢?那裏熱鬧!”
顔玉陌挑釁的望着君瀾風。
“本王覺得,心煩。”君瀾風勾唇一笑:“想來你這後庭清靜清靜,陌王爺莫怪。”
“自然不會。”顔玉陌客套的笑了笑,“隻是這大喜之日,夜卿王爲何心煩?莫不是,與本王的新娘有關?”
“哦?如何見得?”
君瀾風揚眉,饒有興緻的負手。
“本王聽說夜卿王的馬車時常在尚書府逗留,還聽說,長陵王府辦喜事的時候。夜卿王甯願得罪自己的未婚妻,也要搜查房間救月兒出來。”
顔玉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本王都不知該如何謝謝夜卿王救下本王的王妃了。”
“哈哈哈……四王爺說笑了!”
君瀾風仰天一笑:“這本該是小王應盡職責,隻是,陌王爺得先把這功夫練好。不然,到時候别說江山。就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到時候,本王可不見得會爲四王爺保護一輩子的王妃。”
“君瀾風!”
他臉色瞬間變了,君瀾風從他身邊走過。悠然離開。氣得顔玉陌一口氣憋在心裏發不出來。
“君瀾風,你再有本事還不是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别人。”顔玉陌轉過身,繃着一張臉:“說到底,你不過是皇家養的一條狗。揮之則來,呼之則去。我父皇母後一聲令下,讓月兒嫁給本王你敢放個屁麽?”
君瀾風駐足半響,饒有興緻的望着天空:“四爺又說笑了,本王如何用不着四爺評說。倒是四爺,就算得寵又能如何?有顔玉箫在,本王倒是覺得,你這個主子做得也并不比本王好在哪裏去。”
“該死!”
顔玉陌磨牙霍霍,那一抹帶着君子蘭清香的逍遙男子早已遠去。
“爺,你不該去惹夜卿王的。這男人腹黑全京城都知道,爺你……”
“滾!”
顔玉陌一口氣憋在心裏正找不到人發,見那送茶的管家走過去。竟然是一腳踹開,直接朝着洞房走去。
洞房内,一屋子的東西入珠如玉。一對龍鳳喜燭照亮着整個洞房,丫鬟婆子靜立一旁。屋内,新娘娴熟溫婉的坐在床上。
“月兒……”
顔玉陌見到新娘,一瞬間受了君瀾風氣的事頓時煙消雲散。
“請新娘新郎先喝交杯酒!從此,百年好合。”
喜婆拿過喜酒,讓兩人各執一杯。
顔玉陌拿起杯子,望着新娘那雙細膩白皙的手。滿心歡喜的将茶飲盡。
“請新郎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
那喜婆遞上秤杆笑意盈盈。
“賞!”
顔玉陌笑了笑,目不轉睛的将對喜婆說道。
“謝爺。”
那喜婆帶着諸多丫鬟離開。整個房間便隻剩下兩人,顔玉陌似乎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和景月兒的新婚之夜。
那秤杆拿在手裏許久舍不得落下,輕歎一氣:“月兒,若是我知道珍惜。早就該将你娶到手了。”
那新娘沒有說話
“其實月兒,從第一次站在門前羞辱你之後。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已經對你改觀。能從君瀾風手裏把你搶到手,我覺得自己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顔玉陌掩飾不住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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